第16章
被蛊惑着要自投罗网的少年像是找到了顺势而问的台阶,反复深呼吸了几次,鼓足了勇气地开口问:“那你会考虑” 只是他这话才刚刚开了个头,蒋择就已经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听见对方低声说了句抱歉,道:“我先去看看他怎么还没换好衣服。” 他“嗯”了一声,任由蒋择大步流星地越过他,却也意外地松了一口气。 大包小包的东西被蒋择留在原位。 他曲起手指轻叩了两下半阖着的试衣室的门,试探性地问:“周一,你换好衣服了吗?” 被问话的人点头,忽而又意识到对方看不到,于是又闷声应了一句。 “那我推门进来了?”蒋择问,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推门而入。 紧接着就看见周一一动不动坐在更衣室一隅的软沙发上,换下来的旧毛衣被他无聊地叠整齐了地放在边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对于周一的小朋友滤镜使然,蒋择莫名地觉得周一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就像是一瞬之间又回到了小时候。 蒋择对此叹了口气,伸手rua了两下周一软软的头发。 仅能容纳两个人的试衣间因为蒋择的进入而显得更加狭窄。 但这拥挤的空间却莫名地让周一有了一种微妙的安全感。 第十五章 试衣 这是谁家的小朋友啊?嗯? 身形尚且还未完全抽条的清瘦少年就那样仰着头看着蒋择。 看对方那因为刚剪短了头发而露出来的光洁额头和毫无防备的姿态,看对方那如墨般肆意泼洒的眉眼、优越的鼻梁和有些干涩的唇瓣。 周一的视线就那样在对方的脸上流连着。 像是误入了伊甸园后迷失其中的愚人,又像是坠入了无法拨云见日的深海的不会游泳的旅人。 他感受着对方用温热却又带着层薄茧的指尖抚摸着他的后脖颈,听对方用刻意放轻,如同哄小孩儿般的语气问他:“既然已经换好衣服了,为什么不出来?” 蒋择说完,还伸手点了一下周一旁边仿佛豆腐块一样的旧衣服,“啧”了一声,一个接一个甜枣地夸:“叠得还挺好。” “不想出去。”周一闷声回答,用最坦率的语气说着最违心的托辞,“我看见你同学在外边儿了,但我不想出去跟他社交。” 蒋择被周一这话给逗乐了。 他下意识的伸手捏了一下周一软乎乎的小脸,饶有兴致地问:“这最多就是点个头打个招呼的事,算是哪门子社交?” 周一感受着仿佛柔软的羽毛拂过脸颊的触感不答话。 只默默地别开脸去,龇牙咧嘴地假装被捏疼了。 蒋择明明深知自己压根就没用半点力气,还是见不得周一那唬人样地迅速地松了手。 还捎带着用手背蹭了两下自己方才捏过的地方,一口一个“我错了”,就差跟哄孩子似的给吹气了。 而蒋择眼看着跟前的小朋友似乎仍旧没有要挪位的意思,脸不红心不跳地选择了睁着眼睛说瞎话:“而且就你这占着地儿不出来的行为吧,已经算是占用公共资源了,当心待会儿挨坏后边排队的阿姨的骂啊。” “撒谎,这会儿店里哪有什么人。”周一哑声拆穿了蒋择经不起丝毫推敲的话,却还是站起身来跟着对方往外走。 大概是因为蒋择朝着他伸出的宽厚手掌让他无法拒绝。 又或者是他蹩脚的吸引关注的目的早已经达到。 蒋择领着周一出试衣间的时候,他的那个同班同学还在他原先偷懒就坐的软座边儿上站着。 他却并没有丝毫要着急地充当中间介绍人的意思,只是冲着那个男生说了句“等会儿”,就拽着周一去照穿衣镜了。 穿衣镜前的蒋择像是已经做过千万遍了似的,替周一理了一下没整理好的卫衣兜帽,然后“啧啧”地感慨两声。 他理所当然甚至是带着点儿凡尔赛意味地明知故问地夸:“这是谁家的小朋友啊?嗯?把这么普通的一个米白色卫衣穿得这么好看?” 周一的心情却并没有因为对方那夸张的话而扬起来,只是照旧闷闷地回答:“你家的。” 他用余光瞥清了那个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的男同学的着装,于是幼稚地扯了一下卫衣上的抽绳,把两边理得齐长。 然而周一自以为隐秘的匆匆一瞥,却毫无遮蔽地落入了蒋择的眼睛里,无所遁形。 周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和谁生闷气地说:“可是我觉得这个颜色不太适合我。” 于是后者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一最近的脾气似乎有些见长,连带着不喜欢的人事物都平白添了很多。 但他却说不出什么纠正的话,最终也只是轻轻地捏了一下周一的手背上的软肉,示意周一别当着对方的面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省的对方气急了会骂人。 “但我觉得挺好看的。”蒋择实话实说道。 周一短暂地沉默了一瞬,眼底的情绪像蹁跹的蝴蝶般在上下翻飞着。 他想问和那人比起来呢,也比那人好看吗?还是压根比不上对方? 但周一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他只是垂下眼皮,沉静地落锤定音:“那就这件吧。” 蒋择不知道周一在心里到底乱想了点儿什么,只知道自己看不得对方这副委屈吧啦的小可怜样儿,于是心一软,举手作投降状:“行吧,小祖宗,我给你重新找一件。” 他东挑西选地翻了两排货架,最后拿了件蓝紫色的扎染卫衣,又周一重新塞进了试衣室里。 周一换完衣服再出来时,蒋择班上那个男同学已经逛到店铺的另一头了。 真正地免去了他和对方之间的“社交”环节。 “这回试的衣服总该喜欢了吧?”蒋择看着对着镜子在整理袖口的周一打趣道,“嗯?我倒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的,还学人搞歧视那套呢?” 被打趣的人折腾衣服下摆的动作一顿,不答。 只状似无意地反问:“我刚才进去之后,你和他都聊了点儿什么?” “什么都没聊,就是匆匆道了个别而已。”蒋择不以为意地耸了下肩膀,回答。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目送着周一重新进入试衣间之后,蒋择才慢慢踱回了那人的身边,略带歉意地续上了之前的话题:“不好意思,刚才你想问什么来着?” 那人张了张嘴,想重新鼓起勇气,借着开玩笑的口吻问对方:“那你会考虑找我这样的彩妆模特当对象吗?” 但他知道现在的时机和氛围都已经不对味了,于是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摆着笑脸地装傻:“我也忘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战而败了。 蒋择在面对周一时无意识地自然流露出来的亲昵、宠溺,以及无条件的包容,让他这个怀着隐秘心事的人就像是一个被尖锐的针芒扎破了的气球,在对方交互往来的行为举止中泄掉了所有的勇气。 那人不无心酸地想,假使蒋择真有那方面的意向的话,大概也轮不到他。 毕竟对方比他好看,比他可爱,比他会撒娇,还比他近水楼台。 他压下心底的那点儿难过,也把心里那刚长出了一节枝丫的树干埋回到了干涸的土壤里,任由它慢慢地衰败。 “要么,等我想起来之后再问你吧。”那人故作轻松地开口,没把话说死。 然后伸手指了一下远处那一片花花绿绿的服装区,“至于现在,我可能得先去那边逛逛。” “好。”蒋择全然没有注意到对方情绪变化地点头,礼貌而客套地与那人道了别。 回家的路上,坐在出租车里的蒋择给周一灌输着“众生平等,不能瞎用有色眼镜看人”的大道理。 似乎是默认了年级里那些人对于那个男同学或许是同的猜测。 而否认了几回说自己不是恐同却又无法说出个所以然的周一干脆放弃了解释,只闭着眼睛地装睡。 这一幕落入了蒋择的眼里,就成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无声反抗。 蒋择原本还像个老妈子似的,不厌其烦地附在周一的耳边碎碎念着,劝对方“好歹别这么讨厌人吧,至少人就是化个妆,也不至于一定就是那什么”。 又或者“再者说,就算人真是同,你也不至于连个同色都不愿意和人穿吧,是会感染病毒还是怎么的”。 但是当蒋择感觉到肩膀一重,垂眼看见了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时,他又心里却蓦地一软,于瞬间噤了声。 他暗自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调整了坐姿,放弃了继续念经地改而致力于做一个更称职的靠枕。 第十六章 深化 在他进来之前,蒋择在干嘛呢? 蒋择对于周一恐同的误解深化于一个下午。 就在他刚领着周一逛了商贸街,又恰巧遇见了班上的那位男同学的几天后。 因为那天刚第二次月考完地组团出来逛商贸街的人还挺多的,而且还偏偏好巧不巧地遇上了那位化了浓妆的男同学。 于是一时恶语四起。 大概是因为十七八岁少年最没心没肺,不会费心去思考那些诉诸于自己的唇舌的话语会有多伤人,所以反倒把话说得最为恶劣。 “哎,你们是不知道啊,那天我遇到他的时候,他那张脸就化得跟个调色盘似的,什么红的粉的脸上抹了一堆。” 一个歪歪扭扭地穿着校服,坐在窗台上晃着腿的人吊儿郎当地如是说着,似乎是把这事当成了课余谈资。 “他脸上的粉也厚得要死。”那人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的死党犹嫌不够地补刀,“要是咱们学校这墙皮能按照他脸上的粉来作标准度量的话,咱们也不至于成天担心咱学校这危楼似的建筑有大厦崩塌的那一天了。” 蒋择偶然听过几回,想管,却管不了。 因为这些地痞流氓之类的人,是最难开化的。 他们只会横眉看他,抬着下巴嘲讽:“怎么?那是你姘头啊?还是说您这儿警校都还没录上呢,就要多管闲事地跟我们提前耍起了警官的派头来了?” 蒋择不好动手,也不欲和他们多费唇舌,只恶劣地期待着这些学校里的烂泥能在某一天出社会之后被社会好好地教做人。 唯一出乎蒋择意料的是,他的那几个或真心或“狐朋狗友”的死党也被群众的舆论裹挟着,激发了莫须有的好奇心。 他们瞒着蒋择地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盘,美其名曰“开开眼界”,先斩后奏地以看个租来的动画片放松放松的名义把光盘塞进了他家的CD机里。 突然呈现在屏幕上的声色光影使得蒋择翻开作业本的动作一滞。 周围此起彼伏的仿佛史前猿人的惊呼更是直接打断了蒋择的思绪,以至于蒋择在那么一瞬间忘了周一白天说的下午要来他家写作业的事。 直到几分钟后,就在对门放好了书包的周一抱着几本练习册来了。 蒋择在听见“笃笃”的叩门声,又透过猫眼看见周一微微仰着的小脸时,忽然心里警铃大作地想: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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