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对于一个恐同的人来说,大概没有什么比他被迫地看了几眼春戏、听了一耳朵的春声更膈应人的了吧。 事实上,周一在进门之前并不知道那几个挤在蒋择家的闭塞客厅里的男孩儿们到底在做些什么。 因为虽然那栋老旧居民楼的隔音一般,但是那些尚且还处在青春期的男孩儿们或起哄或惊呼的声响,早已盖过了DVD机子里他们只敢开两格音量播放的视频声。 所以周一原本唯一知晓的,只是这会儿蒋择家里有人,很多人,很多他不希望在这个时刻见到的人。 因为他们会打破他希望和蒋择独处的计划。 但是事与愿违,那些人此时此刻正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与蒋择“相谈甚欢”。 周一想,那些人或许又在无聊地进行有关于班里哪个女生更漂亮的民意调查,亦或者是讨论年级里谁和谁最近新找了对象的事。 总归都是些他一无所知的话题。 蒋择和他的朋友们之间,因为不同年级又不同班级的问题,所以有一个他无法融入的小世界。 这个认知让周一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舒服。 就像是心尖上扎了一根刺,拔不出来,却又无法忽视。 周一按捺住了心头的那点儿说不出的躁郁,又屈指多敲了几下蒋择家的门。 但是蒋择家的猫眼装了防偷窥,所以周一仰头的时候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他不知道在墙壁那头的人是否听见了他的敲门声,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来给他开门。 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 他伸长了脖子,从那些男孩儿的惊呼声和起哄声中辨别出了蒋择的声线。 他听见了蒋择意味不明地喊了一声石鹤扬的名字,后面跟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 接着,门那头的世界就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般地失去了声响。 周一看着眼前的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放大了的蒋择的脸。 他由着蒋择热络且心虚地接过了他背着的书包,没吭声,只是乖乖地跟着对方往屋里走。 原本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地恨不得一个人占两个人位置的人见他来了,都自动地给他让出了一个空位。 电视屏幕早就被按灭了,但是那些人的目光还是不住地往电视屏幕上瞟,似乎是在等待着重新开启的机会。 而大概是因为周一来得突然,所以他们中的大半压根没来得及从书包中掏出装模作样的书本来。 其余的也只是撑着脑袋,心不在焉地拿着水性笔在作业本上画圈。 更有甚者,无意识地在明早待交的作业上画了只呆头乌龟。 蒋择装没看见地切了个果盘果盘。 他反常地没有跟往常一样问周一要不要看会儿电视放松一下,只是在切好果盘后就顺势把它摆在了周一的触手可及的地方。 周一闷声说了声谢谢,用牙签叉起一块苹果的同时,也瞥见了旁边人倒置的课本。 “其实你们可以继续聊你们的,反正不管你们说了谁的坏话或者是谈论了谁的轶事,我都不至于刻意跑到你们那栋楼去多嘴。”周一垂着眼皮,自认为善解人意地说道,努力地想要挣脱在空气中无限弥漫的压抑氛围。 因为做贼心虚而全程精神紧绷的石鹤扬,自然也注意到了周一落在友人课本上的目光,于是冲着周一尴尬地一笑。 他在桌下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身侧正心不在焉地在走神的人,吓得后者一激灵,差点掀桌而起。 场面也因此变得更加尴尬。 坐在周一旁边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过激了的反应,于是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一下鼻尖。 他在清过嗓子后半真半假地接话:“其实我们也不是怕你听了之后出去N啵,而是我们刚才谈论的话题吧,稍微有些少儿不宜。” 说话者没有接收到蒋择飞过来的锋利眼刀。 他看着周一顿住的指尖,误以为自己的这个拙劣理由被对方接受了,于是像是受了鼓励似的补充道:“但是吧,你的年纪太小了,你哥哥我私以为让你听去了不好,不利于你身心健康发展,所以决定还是不当着你的面说了,免得给你留下心理阴影。” 周一闻言,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头。 他的余光匆匆扫过了客厅里依旧显得魂不守舍的几个人,不受控制开始在脑内想:在他进来之前,蒋择在干嘛呢? 是安静地倾听着那些人的对话呢,还是也痞笑着参与了他们的话题? 但周一的千思万想最终也只化为了一个“哦”字。 说话者似乎是没有料到自己的长篇大论只换来了这么轻飘飘的一个回答,愣在了原地。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在蒋择“你再多画蛇添足一句我就要动手揍你了”的眼神中选择了保持缄默。 第十七章 钻空 那,蒋择他看了吗? 蒋择看着闷头吃水果的周一暗自叹了口气。 他既不想对周一扯谎,但又怕实话实说会引起周一心理上的不适,最终只能欲盖弥彰地揉了两下周一长长了不少的发尾,转移话题地问:“一起去楼下的小超市逛逛吗?” 蒋择所谓的小超市,其实只是楼下的张大爷开在小区里的一个简陋小卖部,糊口用的。 从他们半大点儿的时候开到了现在,直接把大叔熬成了大爷。 只是那个小卖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所以但凡是小区里的小孩儿都爱往那儿跑。 可惜现在的周一明显没有逛小卖部的心情。 于是他摇头,闷声回复:“你和石哥一起去吧,给我带两包薯片就行。” 蒋择给石鹤扬递了个眼神,后者认命地套上外套,跟着蒋择出了门。 坐在周一边上的人见状果断地松了口气。 他在确认蒋择和石鹤扬走远了之后便神秘兮兮地凑近了周一,还是没忍住地分享道:“其实在你来之前,我们在看小视频来着。” 那人停顿了一瞬,跟告状似的补充道:“我本来是觉得吧,你都这么大了,看看也没事儿,就没动弹。但是蒋择那小子嘿,就非说不行,说尽管你现在已经上高一了,但在本质还是个小豆丁儿,不能污染你的眼睛。” 那人说着,啧了两声,颇不以为意地说:“他也不想想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你都是十五六岁的人了,还能是什么一问三不知的纯情大傻蛋儿吗?照我说,在网络的大染缸里滚过了一圈的人,出来都是带着泥的” 其余的人点头附和着那人的侃侃而谈,其中有几张对于周一来说并不熟悉的面孔。 坐在周一边上的那人见周一不吭声,后知后觉地补救道:“当然了,你哥哥我不是说你内里脏啊,就是随口一类比,想证明你没蒋择说的那么金贵又脆弱罢了。” 周一照旧沉默地听着。 他突然清晰地意识到:在蒋择心里,不论他长高了多少,变壮了多少,都始终只是一个无法和他共享所有话题的小朋友。 明明他也经常卑鄙地利用着蒋择的这种心理,享受着假装弱小而得到的来自于对方的特殊优待。 可他却又时刻希望着能够站在和蒋择对等的位置上,成为对方无话不谈的第一顺位。 周一贪得无厌地想要把一切好处都揽进怀里,却忘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双全法。 例如此时此刻,他就莫名其妙的有些气闷。就像是对即将到来的丑恶物什的预判。 他露在纯白色色毛衣外的纤细手腕紧贴着桌沿,实木桌子的缝隙里尚且未干的水珠浸透了他白皙的指尖,最终显露出了一种不堪盈握的易碎感。 “那,蒋择他看了吗?”周一问。 这是他自那人噼里啪啦介绍以来开口问的第一句话。 被问话的人明显地一愣,有些磕巴地在回答过“看了吧”了之后,才忽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听见周一直呼蒋择的全名。 于是那人画蛇添足地补充:“虽然蒋择事先也不知道我们打算播的是什么片儿吧,但是我肯定他当时起码也是按捺不住好奇地瞟过几眼的。” 那人说着,倏地又不心虚地来劲了,立刻就撺掇着一道来的男孩儿把蒋择家的门给反锁了,以免待会儿被打个措手不及。 那人甚至还贴心地拉上了蒋择家挂在客厅处的大窗帘。 万事俱备的人手握着DVD机的专属遥控板,冲着周一挤眉弄眼道:“趁着你蒋哥这会儿不在,你哥哥我今儿带你开开眼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可是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借来的东西,稀奇着呢,保准你这个小朋友没看过。” 随着那人话音的落下,原本漆黑的电视屏幕上又重新有了画面。 象征着原始欲望的场景直接地撞进了周一的眼睛里,烧红了他的眼尾。 粗暴且猎奇的手法,只有欲而没有爱的主题,假装狂欢的矫揉造作的声音,以及同观者看戏似的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笑话声,使得周一心里突然泛起了一阵恶心。 对于片中人,对于同观者,以及对于自己的恶心。 “他们这种的也太奇葩了吧。”周一听见有人这样说道,话里话外都充斥着奚落的调笑意味。 那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不怀好意地嬉笑两声,用手肘戳了身边人两下,问:“哎,你说那谁私下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被问话的人了然地一笑,公鸭嗓似的笑声在客厅里回荡着,吵到了周一的耳膜。 DVD机赶在蒋择回来之前被关掉了。 那个微微有些发烫的电视成为了那个寒冬午后的,屋子里的那几个人单方面宣布的共同秘密。 可惜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并没有维持太久。 蒋择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回来的时候,玩闹式地打算用冰手去摸周一的后脖子,却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周一阴沉的脸色。 “怎么了?”蒋择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问,眉间隆起了一座小山。 周一企图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却控制不住自己兀自紊乱了的呼吸。 他酝酿了半天,最后也只憋出了一句“看片儿犯法,尤其是你这种预备当警察的,罪加一等”。 周一说这话的时候,嗓子是哑的,声音则是低沉的。 就像是在蒋择短暂离开的那一刻钟里倏地跨过了变声期,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蜕变成为了一个成熟男人。 自动脑部出了前情提要的蒋择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该先认错还是先给小朋友顺毛,这是个问题。 他斜了一眼跟没事儿人似的在瓜分石鹤扬手里的那些零食的那几个“狐朋狗友”,自觉大概猜到了那个万恶的罪魁祸首是谁。 只是他刚气不打一处来地准备开口骂人,就被周一拽住了厚重外套的下摆。 “我不想再被叫作告密大王了。”蒋择听见周一如是说道。 声音照例是哑而闷的。 回忆起了这个称号由来的蒋择沉默地顿住了脚步,收回已经迈出去半步了的右腿。 他低头,垂眼,感受着打在他脸颊上的温热鼻息,看着周一因为向后仰头而露出的那截洁白胜雪的天鹅颈,没头没尾地开口:“没有下次了。
相关推荐:
一不小心攻略了男主
我在东京真没除灵
泰莉的乐園(GL SM)(繁/简)
他是斯文糙汉
壮汉夫郎太宠我
三金影后是伪娘[娱乐圈]
删除她gl
[综漫] 当隐队员的我成为咒术师
对不起师兄:我撬了我的“嫂子”
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