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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吃她的豆腐……脑。 斜晖满地,流水无声。 时光被河畔的风,悄悄吹走。 眼看快到六点,又到了分别的时候。 庄子昂陪苏雨蝶在站台等公交,酝酿了半天才说:“我反正没事,要不送你回家吧?” 小蝴蝶摇头:“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可以自己回去。” “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嘛!”庄子昂拉了拉小蝴蝶的手腕,犹如孩子般撒娇。 小蝴蝶紧紧盯着庄子昂的眼睛,伸出手指,指着他的鼻子。 “你是不是想跟我回家,然后说累了要进屋喝口水,结果磨蹭着一直不走,还要在我家留宿,半夜三更对我欲行不轨?” 庄子昂脸一红,支支吾吾:“没……没有,我才没想那么多。” 小蝴蝶噗嗤一笑:“你心虚什么?逗你的啦!” 庄子昂气鼓鼓地瞪着她,脸拉得老长。 你在我家都睡过两回了,却不肯告诉我你家在哪。 还有借酒装疯,夺走人家的初吻,还装作没事人一样。 这不是妥妥的女流氓吗? 19路车从街角转出来,必须要分别了。 苏雨蝶柔声道:“好啦,明天我再来找你玩。” “你可千万别又消失很久。”庄子昂依依不舍。 “不会的,我有事一定会提前告诉你。”苏雨蝶走了两步,又回头挥手:“再见了,大笨蛋!” 公交车缓缓驶远,带起马路上几片飘零的落叶。 傍晚时分的天空,能同时看到太阳和月亮。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吃过晚饭以后,庄子昂回到出租屋,拨通了爷爷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接起,应该是庄建国操作手机还不太熟练。 “喂,哪位呀?” 庄建国苍老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虽然手机有来电显示,但他看不太清,不知道打电话的是谁。 “爷爷,是我啊!”庄子昂一开口,鼻子就有些泛酸。 “子昂呀,是不是你爸又欺负你了?”庄建国连忙问。 “没有,爷爷,从那天你走后,我就没再回去过。”庄子昂回答说。 “唉,好好的一个家,弄成这样。”庄建国扼腕叹息。 老人家一辈子为儿孙操心,遇上这样的事,却又不知如何解决。 庄文昭四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他也实在管不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庄子昂说:“爷爷,我周六回来看你。” “真的吗?”庄建国嗓音中透着惊喜,忽然又顿了顿:“你学习任务重,要是没时间,不用回来的,我跟老太婆都挺好。” “我想吃奶奶做的菜了。”庄子昂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 “那好,我让老太婆早点准备。”庄建国开心不已,说话一直带着笑。 老人都这样,日盼夜盼,希望儿孙能回来看望他们。 但嘴上又不肯说,让他们忙工作和学习就好。 “对了,爷爷,我有个朋友跟我一起回来。” “谁呀?男的还是女的?”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嘛!” 庄子昂先卖个关子。 小蝴蝶那么可爱,爷爷奶奶一定很喜欢的。 第47章 时间旅行 接下来两天,庄子昂安分了一些,没有再请假。 与小蝴蝶见面的机会也不太多,基本只能中午一起吃个饭,再睡个午觉。 当然,睡午觉,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发信息的话,只要是白天,小蝴蝶都会很快回复。 一到了晚上,立即人间蒸发。 庄子昂已经习惯了她这种独特的作风。 女孩子嘛,家教严格一点,也是很正常的。 徐慧回来过一次,住了一晚就又匆匆离去。 庄子昂看着她风尘仆仆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告诉她真相,只能拖一天算一天。 星期五放学,庄子昂送小蝴蝶登上公交车。 时间还早,他在站台坐了一会儿,安静地看着天边一轮红日。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以前没发现,晚霞会这么漂亮。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是脑子缺根弦的学霸邓海军。 “庄子昂,晚上有没有事?” 庄子昂摇了摇头。 邓海军大喜:“那太好了,陪我去图书馆刷竞赛题,有些问题我只想跟你讨论。” 在一般学生眼中,物理竞赛题就不是正常人做的。 只有像他们这种天赋异禀的学霸,才有共同语言。 庄子昂闲着也是闲着,便点头答应。 不过邓海军这家伙,是一点不懂人情世故。 天都快黑了,你不会请人吃点东西再去? 图书馆,充满了庄子昂与小蝴蝶的开心记忆。 路过便利店,他还特意买了包水果硬糖。 “你一个大男人,带包糖进图书馆,恶不恶心?”邓海军嫌弃。 “你以后就懂了。”庄子昂意味深长地说。 当一个人突然变得傻乎乎的,多半是遇到爱情了。 可是他的爱情,却带着悲凉的底色。 在图书馆找了个座,邓海军拿来些参考书,开始刷物理竞赛题。 一开始,他心无旁骛,没搭理庄子昂。 直到他遇到个难点,想找庄子昂讨论一下,才发现这位老师口中的天才学生,竟然抱着一本注音版的低龄儿童笑话书,看得津津有味。 一张脸上,荡漾着春风般的笑容。 “你有毛病吧?”邓海军吐槽。 “以前没发现,现在觉得看笑话书,心情是真放松。”庄子昂呵呵直乐。 邓海军遭遇的难点,是一道关于速度的题。 的确很有难度,庄子昂也拿笔在草稿纸不断演算,又跟邓海军探讨了很久,才终于解出来。 二人都很有成就感,这是独属于学霸的快乐。 邓海军望着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又看了一眼手边的资料书,忽然脑洞大开:“庄子昂,你说真的有时间旅行吗?” 时间旅行,历来在科学界就备受讨论,无数科学家提出过各种假设和猜想。 比如著名的霍金,曾提出了虫洞、黑洞、光速三种实现时间旅行的方式。 他还曾举办过一次时间晚宴,邀请来自未来的人赴宴。 可惜等了好几个小时,并没有人来。 相对于时间旅行,人们应该更熟悉另外一个词汇——穿越。 在网络小说中,这是一支庞大的分类,富有想象力,也充满趣味性。 “当然,人是可以穿越时间的。”庄子昂笑着点头。 “你见过穿越者?这么说的理论依据呢?”邓海军一本正经地问。 “我猜的,有个屁的理论依据,那么多科学家都搞不明白的事,以咱们俩有限的智慧,有讨论这事的必要吗?”庄子昂翻着白眼。 “我听说有个地方叫蓝星,那上面住着成千上万的穿越者,以抄歌和抄诗为生。”邓海军嘟囔一声。 庄子昂被他逗乐了,没想到这个不苟言笑的书呆子,也看过一点网文。 追根溯源,应该是一个姓项的男人,去帮助秦始皇一统天下。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结束这段谈话,庄子昂继续看弱智笑话,邓海军继续啃变态难题,偶尔再讨论一下,直到闭馆的音乐响起。 出来以后,邓海军认真地问:“庄子昂,你真不参加物理竞赛了?” 庄子昂望着多次并肩战斗过的战友,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海军,好好努力,以后你一定会实现理想,成为一个优秀的科学家。” “那你呢?你抛弃我们了吗?”邓海军质问。 “就算我不能参加,也会在心里为你们加油。”庄子昂有些伤感地说。 邓海军就算再迟钝,也能感觉到庄子昂不对劲。 可无论他怎么追问,庄子昂都不肯告诉他原因。 “好吧,祝你能按自己的想法,过得开心。”邓海军向庄子昂挥挥手,转身离去。 庄子昂望着他的背影,有些难过,忽然放声大喊:“海军,如果你以后实现了时间旅行,麻烦去十九年前找到我妈,让她别嫁给我爸,重新选个靠谱的好男人。” “你有病啊,说这种话?”邓海军回头骂道。 “是啊,我病得不轻。”庄子昂笑着挥手,自言自语。 图书馆距离学校不算太远,庄子昂打算走路回去,吹一吹夜风。 远处的大桥上闪烁着彩色的灯光,倒映在水面,构成城市美丽的夜景。 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商店橱窗里发出明亮的灯光。 虽然已经到了夜里,但世界依旧繁华喧闹。 庄子昂走上一座天桥,上面摆着很多地摊。 有专业手机贴膜的小伙,卖针线活的老奶奶,还有拿着吉他弹唱的流浪歌手。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穿长袍的中年人,戴一副老花镜,手里拿一根幢幡,上面写着张半仙三个大字。 下面还有些小字,算命测字、风水运程什么的。 面前铺开的黄布上,摆着些平安符、长命锁、八卦镜一类的东西。 “年轻人,算一卦否?”张半仙叫住庄子昂。 庄子昂停下脚步,看清那人,惊讶道:“怎么是你?” 张半仙也认出了庄子昂,笑呵呵道:“年轻人,咱们还挺有缘的。” 原来这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逍遥宫,为庄子昂解签的道长。 也就是小蝴蝶口中的“老骗子”。 庄子昂好奇道:“你不在逍遥宫,怎么跑出来摆摊算命?” 张半仙悻悻地说:“现在行情不好,人心浮躁,不多干一份工作,难以养家糊口啊!” 庄子昂本就不信算命这种事,可不想再花冤枉钱,客套一下就打算离开。 张半仙却一把抓住他:“不准不要钱,你信不信我能算出你姓什么?” “姓什么?”庄子昂来了点兴趣。 “南望孤星眉月升。”张半仙摇头晃脑地说。 吃这碗饭的人,注定不会好好说话。 庄子昂眉头一皱,你在跟我猜谜语呢? 第48章 老骗子 南望孤星眉月升,的确是个字谜。 见庄子昂还在思考,张半仙迫不及待地向他进行了解读。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望字的下边是个王,孤星就是一点,眉月就是一撇。 拼凑在一起,就勉强能算个庄字。 “小朋友,如何?”张半仙得意地问。 “咦,你真知道我姓什么。”庄子昂有些惊讶。 忽然他又反应过来,一脸狐疑:“上次在逍遥宫,你是不是听到过我朋友叫我名字?” 庄子昂跟邓海军关系不错,他一直都亲切地叫海军。 而邓海军那个家伙,根本不懂人情味,每次叫他都是连名带姓,显得格外生分。 一定是上次被这老骗子听到了。 “咳咳……”张半仙干咳两声,掩饰尴尬,然后道:“这些都是雕虫小技,细枝末节,不必过于深究,咱们是熟人了,收你十块钱,我帮你看个手相。” 庄子昂立即拒绝:“不,十块钱够我去吃碗牛肉面了。” “那就五块钱,咱们交个朋友。”张半仙十分圆滑,当即打了个五折。 “不,我才不听你忽悠。”庄子昂再度拒绝,拔足欲走。 “你给我站住!”张半仙提高嗓门,绷着脸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我免费给你看,说准了再收钱行不行?” 庄子昂依然摇头。 听了小蝴蝶的话,他对这人怀有警惕,害怕被他骗钱。 “天桥上这么多人看着,你好歹给点面子,要我跪下来求你吗?”张半仙卑微到了极点。 庄子昂见他差不多五十岁了,大晚上的来天桥摆摊,也挺不容易,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那行吧,你要看左手还是右手?” “左手。” 庄子昂伸出左手,想着随便敷衍一下。 张半仙应该是想利用自己当个托,当众卖弄一下相术,招揽生意。 不管他说什么,全当耳旁风就好。 张半仙捏着庄子昂的指尖,盯着他掌心的脉络,足足看了半分钟,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生命线太短,这是短命相啊!” 一句话,瞬间让庄子昂不淡定了。 如果放在以前,他听一个算命先生说这种话,肯定掉头就走。 但如今确诊不治之症,被眼前的张半仙一语道破,不由得让他心惊肉跳。 这老骗子,难道真有点东西? 一般来说,算命先生即使看出客人有灾有难,说话也会委婉一些。 哪有一上来就说晦气话的? 张半仙翻过庄子昂的手背,话锋一转:“你这手有点干,我推荐你一款护手霜,滋润手部肌肤,延缓皮肤老化,只要二十块一支。” 说着就从身后掏出一盒护手霜。 庄子昂大跌眼镜:“你不是算命的吗?还兼职护肤品销售?” 张半仙呵呵笑道:“多一份收入,养家糊口嘛!” “你这人真是不靠谱,我没功夫陪你瞎扯。”庄子昂抽回手,转身大踏步离开。 小蝴蝶没说错,果然是个骗子。 张半仙对着庄子昂的背影,镇定自若道:“小朋友,你会回来找我的。” 庄子昂不屑地说:“我要是还回来被你忽悠,管你叫爷爷。” 张半仙不紧不慢,淡定地从衣服口袋,掏出来一个黑黢黢的玩意儿。 状似牛角,上面有些大小不一的孔。 那是一支陶笛。 庄子昂走着走着,身后传来一段悠扬的音乐。 晶莹透亮的音色,划破夜空,传到老远。 他的身体突然僵硬了,表情凝固在脸上,再也迈不动步子。 因为张半仙吹的这段旋律,他曾在另一个地方听到过。 一棵枝繁叶茂的银杏树下。 来唆唆西哆西拉,唆拉西西西西拉西拉唆…… “爷爷,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庄子昂乖乖回到张半仙的算命摊。 张半仙放下陶笛,哈哈大笑:“我就说你会回来。” “别卖关子了,我问你这首曲子。”庄子昂迫不及待地追问。 张半仙伸出手,勾了勾手指:“十块钱。” 庄子昂立即掏出十元钞票,不满道:“骗子。” 张半仙笑嘻嘻接过来,假模假样对着路灯一照,辨别一下真伪。 他将钱揣进兜里,才悠悠开口:“这叫《梦蝶》,是道门中祭拜南华真人的曲子。” “你能不能教我?”庄子昂乞求道。 “不能,除非你跟我出家当道士。”张半仙严词拒绝。 “我给钱呢?”庄子昂追问。 “我在说音乐这么高雅的东西,你居然跟我谈钱那么庸俗。”张半仙一本正经,忽然又一挑眉毛:“你能给多少?” 庄子昂犹豫了,讨价还价这种事,他显然不是眼前这老骗子的对手。 自己那点家当,还得用两个多月呢! 这时,手机贴膜的小哥忽然大喊一声:“赶紧跑,城管来了。” 张半仙大惊失色,立即手忙脚乱地收拾摊子。 他扫了庄子昂一眼:“愣着干嘛?帮忙呀!” “哦。”庄子昂答应一声,将地上的黄布一裹,把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打包。 张半仙挑起幢幡,带着庄子昂,慌慌张张地从另一侧的楼梯下去。 为了躲避城管的追赶,两人在人群中快速穿梭。 别看张半仙年过半百,跑起路来,一点不比年轻人慢。 看来平日没少被撵过。 跑着跑着,庄子昂感觉不太对。 我又没乱摆地摊,跟着跑个什么劲? “怎么停下来了?”张半仙喘着粗气问。 “我又不是你的同伙,凭什么要跑?”庄子昂将手里的黄布包裹扔过去。 张半仙往天桥上望了望,见城管没有追过来,才松了口气。 他笑着对庄子昂说:“你这个小朋友挺有意思,你不是要吃牛肉面吗?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地道的面馆。” 庄子昂本来就没吃晚饭,跑这一阵消耗了体力,肚子饿得咕咕乱叫。 他也很想学那首《梦蝶》,便跟这老骗子七拐八拐,来到一处老旧的居民区,果然看到一家面馆。 店里的装潢都很老旧,看上去有了些年头。 可能是太晚了,店里没什么食客。 张半仙大马金刀往餐桌边一坐,招呼老板:“两碗大份牛肉面,多加十块钱牛肉。” 庄子昂来到张半仙对面,屁股刚挨着椅子,就听他一拍桌子。 “这家店是先买单,你傻坐着干什么?” “怎么是我买单?”庄子昂听他加了十块钱牛肉,有些不乐意。 “我这么大岁数了,你懂不懂尊老爱幼?”张半仙理直气壮。 这老骗子,可真横呀! 第49章 不知道的真相 道门之中,全真教是不允许吃肉的,正一教则不忌荤腥,但也不允许吃牛肉。 看张半仙大块吃着牛肉,满嘴流油,绝不是什么正经道士。 庄子昂饿得不行,也夹起面条,大口吃了起来。 筋道的面条裹着汤汁滑入胃中,暖洋洋的。 这一刹那,他心中感慨,面条真好吃。 幸好没有死在昨天。 庄子昂感觉,这汤底的滋味,很像奶奶的厨艺。 想到乡下的爷爷奶奶,再想到自己的病情,他的视线,不由得模糊了。 病发之时,应该怎样面对两位老人? “不就是吃你碗面吗?你至于心疼得掉眼泪?”张半仙撇了撇嘴。 他不情不愿地夹了几片牛肉,放进庄子昂碗里。 又有些舍不得,夹了一片回去。 庄子昂嗓音悲凉道:“我要死了。” 这段时间,这个秘密压在心上,让他喘不过气。 如今面对一个陌生人,却忍不住想要倾诉一下,让自己好受一些。 “死了好呀,我刚才就看了你是短命相,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张半仙非但没有安慰,还跟说风凉话一样,将面条嗦得滋滋作响。 庄子昂以为他不信,认真地说:“我确诊了癌症晚期,差不多还能活两个多月。” 张半仙依旧无动于衷,面不改色道:“等你死了,需要帮你做个水陆道场超度吗?我收费很便宜的。” “喂,你这人有没有一点人情味?”庄子昂气恼。 “每个人都是要死的,又不是只有你独一份,你嘚瑟个什么劲?”张半仙淡漠地说。 庄子昂刚才眼泪都快下来了,在他口中,却成了“嘚瑟”。 这人指定脑子有毛病。 再跟他讲死亡这件事,无异于对牛弹琴。 庄子昂问出憋了一路的疑惑:“你怎么知道吹起那首《梦蝶》,我就会回来找你?你是不是认识小蝴蝶?” 张半仙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盯着他的手腕问:“手上的红绳呢?” “还给她了。” 前天在河边草地,庄子昂将那红绳当作发带,系在了小蝴蝶的麻花辫上。 张半仙目光一变:“你上次让我解签,就是为了找人,看来你如愿以偿找到她了。” “是啊,她回来了。”庄子昂点点头。 “重逢,意味着又要面对下一次分别。”张半仙叹息。 庄子昂眉头一紧,这人说话是真不中听。 我用得着你提醒吗? 他忍住甩袖子走人的冲动,放低姿态:“你教我那首曲子吧,我觉得真挺好听。” 张半仙果断摇头:“不能教,那是在害你。” “一首曲子而已,怎么会害我?”庄子昂惊讶。 “从你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便已入了梦中,生离死别,一似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这老骗子说话,让人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庄子昂有没有做梦,自己还能不知道? 用力掐一下大腿,明明就特别疼。 “谢谢你的面条,等你知道真相以后,我怕你承受不住,到时候你还愿意学这首曲子,再来逍遥宫找我,不过要收费的。” 张半仙将面碗一推,扛起包袱,拿起幢幡,抬步走出面馆。 苍凉的夜色下,他瘦削的背影,飘然如风。 他吟诵着一首词,随着夜风,传入庄子昂耳中。 濯足夜滩急,晞发北风凉。 吴山楚泽行遍,只欠到潇湘。 买得扁舟归去,此事天公付我,六月下沧浪。 蝉蜕尘埃外,蝶梦水云乡。 …… 后面的句子,渐不可闻。 “蝉蜕尘埃外,蝶梦水云乡。”庄子昂轻声重复了一遍。 一个大大的问号,在心底升起。 到底还有什么真相,是自己不知道的? 张半仙说的入了梦中,又是什么意思? 庄子昂拿出手机,搜遍全网,也没有搜到一首叫《梦蝶》的道家祭祀曲。 这老骗子,满嘴胡言乱语,肯定是在忽悠人。 不过那首曲子,是真的很好听。 可惜他当时回头太早,没能听完整。 他也不是什么过耳不忘的音乐天才,能够复刻出来。 算了,别想那么多,跟一个骗子计较什么? 回到出租屋,夜已深沉。 庄子昂简单洗漱一下,便早早入睡,对明天充满期待。 一夜好梦。 次日一早,枕边的手机铃声大作,将庄子昂从梦中唤醒。 来电的正是他心心念念那个人。 “喂,大懒猪,起床了,咱们今天不是要出去玩吗?” “小蝴蝶,你到哪了?” “门口啦!” 庄子昂连忙爬了起来,套上衣服,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便去开门。 门前的小蝴蝶如一尘不染的仙女,笑容干净澄澈。 她手里提着袋子,是给庄子昂买的早餐。 “你等我一会儿,我先洗个澡。”庄子昂说完溜进浴室。 自己刚起床的样子,一定很丑的。 被小蝴蝶看到,会不会影响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男生洗澡的速度都很快。 一般来说,就是把身体上有毛的地方,好好搓洗一番就行,其他地方基本不管。 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庄子昂从浴室出来,身上残留着沐浴露的香味。 小蝴蝶坐在沙发上,小腿晃晃荡荡。 看见庄子昂,她甜甜一笑:“大笨蛋,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不用的,我头发短,很快就干了。”庄子昂有些不好意思。 “头发湿着,会生病的。”小蝴蝶固执地说。 庄子昂只好乖乖坐到沙发上,虽然他现在一点也不怕生病。 小蝴蝶将吹风机插上电,先在自己掌心吹了吹,试了下温度,才开始帮庄子昂吹头发。 温暖的风,吹在庄子昂乌黑的头发上。 他的心,也变得特别温暖。 长这么大,除了理发师,还没有别人帮他吹过头发。 小蝴蝶的动作很轻柔,指尖在庄子昂的发间穿梭,将头发分出清晰的纹路。 他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庄子昂的目光平视,刚好到小蝴蝶齐胸的位置。 阵阵幽香,直往鼻孔里钻。 透过衬衫领口,隐隐能看到一片雪白的肌肤。 十八岁血气方刚的少年,哪受得了这个? 鼻孔中一阵痒,滴滴温热的液体坠落。 “啊,你怎么又流鼻血了?”小蝴蝶大惊失色。 庄子昂连忙捂住鼻子,冲到水龙头下清洗。 这一次流鼻血的感觉,跟以前每次都不一样。 应该不是因为身体有病。 而是动了凡心。 第50章 南华村 “庄子昂,你身体是不是不太好?为什么又流鼻血了?” 苏雨蝶跟在后面,天真地问。 庄子昂处理干净以后,回头道:“你把胸前的扣子系上,我应该就不会流鼻血。” 苏雨蝶低头一看,回想他刚才看自己的角度,脸颊瞬间羞得通红。 “大色狼,我不理你了。” “小蝴蝶,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庄子昂连忙道歉。 苏雨蝶当然不会真的生气,但不假装一下,又会显得不够矜持。 她将胸前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坐在沙发上,成了个闷葫芦。 庄子昂将桌上的袋子打开,一股香味立即传来。 这个小吃货,买的美食还真不少。 他拿起一个酱肉包,啃了一口,然后发出夸张的赞美:“哇,这包子也太好吃了。” 苏雨蝶目光投过来,咽了咽口水,又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庄子昂拿起一个包子,递到她嘴边:“你要是不吃,我就全吃光了。” “你敢!”苏雨蝶转过头来,对着包子就是一口。 要不是庄子昂缩得快,差点被她咬到手指头。 接着他拿出袋子里的瘦肉粥,舀起一勺,用嘴吹了吹,喂到小蝴蝶嘴边:“啊!” 苏雨蝶乖乖张开小嘴,接受他的投喂。 没有一个吃货,能抗拒美食的诱惑。 庄子昂嘴角露出笑意:“这才乖嘛!” 投喂小蝴蝶的快乐,让他很享受。 几勺过后,苏雨蝶不好意思了,接过碗自己吃了起来。 庄子昂也只好吃起自己那份。 刚才的一点小别扭,烟消云散。 “对了,昨晚我又遇见你说的那个老骗子,他在天桥上摆摊算命。”庄子昂随口道。 “他跟你说什么了?”苏雨蝶的表情忽然有些紧张。 “满口胡言乱语,我就没听懂几句话,还被他坑了一碗牛肉面。”庄子昂笑道。 苏雨蝶闻言,轻轻松了口气。 庄子昂又说:“其实我是想跟他学一首曲子,就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知从哪传来的。” 苏雨蝶一脸疑惑:“有吗?我怎么没听到?” “没有吗?我记得开头一点点,吹给你听一下。” 庄子昂拿起竹笛,吹出了那首《梦蝶》的前奏。 因为太久没练过,吹错了几个音,并不好听。 苏雨蝶咯咯笑道:“吹得很好,下次别吹了。” 这是网络名梗,跟骂人没什么区别。 庄子昂这笛声,实在不敢恭维。 “什么嘛,我还以为这段曲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庄子昂沮丧地放下竹笛。 苏雨蝶转过头去,过了一会儿才转过来。 漂亮有神的双眼,微微有些发红。 她叮嘱道:“你离那个老骗子远一点,他说什么你都别信,不然小心裤衩子都被骗没。” 庄子昂用力点头:“嗯,我都听你的。” 吃完早饭以后,两人便出门坐公交车。 清晨的阳光,暖暖地照耀着大地。 小蝴蝶湛蓝色的百褶裙,犹如海水一样,格外美丽。 从城里去南华村,需要转三次车。 一路上,苏雨蝶一直向庄子昂输出冷笑话。 有些笑话实在尴尬,让邻座的人听了,都忍不住脚趾抠地。 说得累了,她才将脑袋靠在庄子昂的肩膀上,小眯一会儿。 庄子昂闻着女孩发端的幽香,嘴角一直上扬。 微风撩起几根凌乱的发丝,拂在他的脸上,一阵酥麻。 也撩乱了少年的心。 最后一次转车时,他们在一个小镇上。 庄子昂买了一大堆营养品,准备送给爷爷奶奶。 苏雨蝶这才反应过来,追问道:“咱们不是去玩吗?到底是去哪?” 庄子昂笑着回答:“去我家。” 小蝴蝶露出羞涩的表情。 见家长这种事,好让人难为情呀! 得知家里只有两位和善的老人后,她才略微心安,坚持用自己的钱,给老人买了点小礼物。 南华村是个美丽宁静的小乡村,村民们大多都姓庄,或许村子的名字,就为了纪念两千多年前那位南华真人。 村口一条小溪蜿蜒流过,溪水潺潺,清澈见底。 漫山遍野,开着火红的杜鹃花。 一群群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 山林间,传来四声杜鹃独特的鸣叫声。 此情此景,恰如《锦瑟》中的名句。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苏雨蝶走上村口的石桥,桥下静静流动的溪水中,游鱼清晰可见。 海水般的裙裾,被风吹得飘飘荡荡。 她兴奋地大喊:“大笨蛋,这里好漂亮呀!” 庄子昂微笑着看向她,想起一句名言。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打,五百年日晒,只求此少女从桥上走过。 走过石桥,便见村中人家,升起炊烟袅袅。 一户平房小院,庄建国一手拄杖,翘首以盼。 庄子昂的奶奶叫林素珍,是最典型的农村妇女,没有多少文化,却勤劳善良,俭朴持家。 建国、素珍这一类名字,很有时代特点。 “爷爷!”庄子昂远远地向庄建国挥手。 “子昂。”庄建国激动地迎了出来。 祖孙相见,眼泪汪汪。 别看苏雨蝶平日大大咧咧,叽叽喳喳,但见了庄子昂的爷爷,却有些腼腆。 庄子昂对庄建国说:“爷爷,我给你介绍,这是……” “不用介绍,这是小蝴蝶。”庄建国乐呵呵地说。 看见小蝴蝶,他早已笑得皱纹舒展。 “爷爷,你怎么认识我?”苏雨蝶好奇地问。 “我在子昂的手机上,见过你的样子。”庄建国目光中,满是喜悦。 虽然他眼神不太好,在上次的监控视频中,只看到小蝴蝶一个模糊的影子。 但现在庄子昂带回来一个漂亮姑娘,他猜也能猜到。 这就是自己孙子,心心念念的女孩。 林素珍得知庄子昂要回来,一大早便在厨房忙碌。 听见外面人声,她连忙迎出来,欢喜地叫道:“子昂,奶奶好想你呀!” 庄子昂快步上前,紧紧抱住奶奶:“奶奶,我也好想你。” 林素珍从庄建国口中,得知庄子昂受了诸多委屈,十分心疼。 此刻怜爱地摸着孙儿的后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苏雨蝶则将手中的礼物,送给庄建国。 庄建国欢喜道:“回来就好,不用买东西的。” 两位老人万万不会想到,庄子昂这次回来,是向他们做最后的道别。 两个多月以后,他们便将天人永隔。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庄子昂眼角滑落,无声坠入林素珍的衣襟。 第51章 化蝶 林素珍年近七旬,满头华发。 因为早年过于劳累,有些驼背,比庄子昂矮了很多。 她仰望孙子的目光,满是疼爱。 “子昂,你爸要是再欺负你,你就跟奶奶讲,奶奶帮你揍他。” 庄子昂含泪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奶奶。” 事实上,在庄文昭眼中,自己的父母早就老迈昏聩。 哪里听得进他们半句劝告呢? “小蝴蝶,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林素珍笑眯眯地问苏雨蝶:“你跟我们家子昂,是在谈对象吗?” 苏雨蝶俏脸一红:“没有,奶奶,我们只是好朋友。” 庄建国故意板起脸:“你这老太婆真是糊涂了,孩子们还在念书呢!” 林素珍连忙歉疚道:“对不起,我乡下老太婆没见识,不太会说话。” “没关系的,奶奶。”苏雨蝶的心,犹如小鹿乱撞。 她偷偷瞄庄子昂一眼。 庄子昂心情格外沉重。 他怕爷爷奶奶期望越大,将来失望就会越大。 此刻的两位老人却正心花怒放,已然将小蝴蝶当成了自家的孙媳妇。 小院不大,被打扫得格外整洁。 房前屋后,鸡犬相闻,瓜果飘香,富有田园气息。 将庄子昂和小蝴蝶迎进屋,两位老人闲不住,又是倒茶水,又是拿水果。 “小蝴蝶,别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 “子昂你别愣着,给小蝴蝶削水果。” “你爱吃什么菜?让老太婆给你做。” …… 刚过了上午十点,距离吃午饭还有段时间,四人便坐在客厅看电视。 庄子昂知道爷爷奶奶的爱好,特意给他们调了个戏曲频道。 电视上正在播出越剧《梁祝》。 作为民间四大爱情故事之一,梁山伯与祝英台家喻户晓。 很多剧种都对这段故事进行过演绎,其中越剧是最著名的,有超过半个世纪的悠久历史。 庄子昂压低嗓门,对小蝴蝶说:“年轻人都不爱看这个,你委屈一下,陪陪他们。” 小蝴蝶却一脸认真:“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庄子昂露出笑容,只当她是随便一说。 毕竟传统戏曲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腔,已经与当下年轻人的主流审美格格不入。 一百个年轻人,估计也难找一个真正的戏曲发烧友。 以前上音乐课时,庄子昂听音乐老师介绍过《梁祝》的小提琴协奏曲,大致还记得草桥结拜、十八相送、英台抗婚、坟前化蝶等段落。 此时电视上演绎的戏曲,已接近尾声。 庄子昂不断偷瞄苏雨蝶,发现她看得格外认真,脚下还偶尔跟着音乐打拍子。 似乎并没有应付,而是真的在用心观看。 当看到真心相爱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双双化蝶,翩翩飞舞,苏雨蝶竟已泪流满面。 庄建国和林素珍都一脸惊讶。 这小丫头听个戏而已,怎么这么认真? 庄子昂拿起纸巾,轻轻为苏雨蝶拭去眼泪。 “大笨蛋,人死后真能变成蝴蝶吗?”苏雨蝶带着哭腔问。 “会呀,可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每天在花丛中飞舞。”庄子昂温柔地回答。 如果说人死后就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埋在土里被虫蚁啃食,最后化为一堆白骨。 虽然真实,但也太过残酷无情。 所以古人才会用浪漫奇幻的想象,给了梁祝二人化蝶的美好结局。 庄子昂望着苏雨蝶含泪的双眼,在心中暗道,不久的将来,等我死了,化成一只蝴蝶,栖息在你的发端,你还会认得我吗? 可蝴蝶的寿命并不长,一般都在一个月以内。 正是那句话,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茫茫天地之间,人真的渺如尘烟。 两个多月后,自己的爱恨情仇,离合悲欢,一切都将归于虚无。 小蝴蝶,到那时候,你早点忘记我吧! 快到中午,林素珍去厨房做饭,苏雨蝶不肯当个闲人,一定要去帮她烧火。 农村的土灶,把干柴放进去,灶膛里燃起熊熊的火焰,将她的脸蛋映得通红。 庄建国对小蝴蝶赞不绝口,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姑娘。 苏雨蝶收拾起刚才的伤感情绪,兴致勃勃地说:“爷爷奶奶,你们喜欢听戏的话,我可以唱给你们听。” “你还会唱戏?”林素珍惊喜地问。 “我本来不会,但听了刚才的戏,可以唱出来。”苏雨蝶笑着说。 庄子昂也挺诧异。 你难道就是万中无一的音乐奇才,有过耳不忘的本事? 小蝴蝶清了清嗓子,便唱了起来:“我叫梁兄兄不应,英台好比箭穿心,你多愁多恨成千古,我形单影只何以生,我与你海誓山盟生前订,地老天荒永不分……” 这腔调和歌词,竟与刚才电视上的分毫不差。 两位老人笑得合不拢嘴。 这么活泼可爱的孙媳妇,也太讨人喜欢了。 待小蝴蝶唱完,庄子昂好奇地问:“你以前学过这段戏?” 小蝴蝶摇头:“没有啊,刚才是第一遍听。” “你听一遍就会?”庄子昂傻眼。 “当然,难道你不会吗?你不是每年都考年级第一,不会那么笨吧?”小蝴蝶笑着反问。 庄子昂无言以对。 她天天叫自己大笨蛋,看来还挺有道理。 庄子昂突发奇想,要是带小蝴蝶去听那老骗子吹一次《梦蝶》,她是不是就能把曲谱写出来? 到时候二人琴瑟和鸣,奏一曲笑傲江湖,岂不美哉。 柴火炒出来的菜,比城市里天然气炒出来的香。 林素珍围着灶台转了一辈子,厨艺相当了得。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馋得小蝴蝶直流口水。 吃货本色,暴露无遗。 两位老人日子过得俭朴,平日随便炒一个菜,就能对付一顿。 今天却不一样,林素珍格外开心,愣是弄了六个菜加一个鸡汤。 坐上餐桌,小蝴蝶兴高采烈:“好香啊,奶奶你厨艺真好。” 林素珍找出两个鸡腿,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 “子昂,这鸡是向隔壁徐老太买的,奶奶养的鸡过几个月就长大了,等你放暑假一定要再带小蝴蝶回来。” 庄子昂深深低着头,紧紧咬着下唇,不知如何回答。 爷爷,奶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没有机会了。 第52章 偏心的奶奶 吃饭的时候,林素珍不停给苏雨蝶夹菜,比对庄子昂还好。 庄建国倒了杯白酒,慢慢地小酌,随意地问着些他们在学校的情况。 苏雨蝶伶牙俐齿,妙语连珠,逗得两位老人直乐呵。 “小蝴蝶,我爷爷以前在村里是打铁的,他有一项绝技,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让人叹为观止。”庄子昂笑着说。 “什么绝技呀?”小蝴蝶好奇地问。 “打铁花。”庄子昂回答。 庄建国的脸上,浮现出自豪的表情。 打铁花是民间流传千年的艺术表演,将生铁汁烧至1600度高温,化成铁水,用特殊的击打手法,将铁水打至十几米的高空。 金色的火花,在夜空中绽放,如流星般漫天划过,场面蔚为壮观,震撼非常。 打铁花的视觉冲击,比烟花更为强烈,是传承千年的极致浪漫。 不过这种表演太过危险,年轻人已经很少有人学了。 庄建国年轻的时候,只在村里祭祀祈福时表演过。 如今上了年纪,很久没有再碰。 “哇,光想想就很美。”苏雨蝶一脸向往。 1600度的铁水,在夜空绽放的刹那光华,如同下了一场绚烂的金雨。 看过一次,足以铭记一生。 “小蝴蝶,你要是想看,我晚上给你打。”庄建国兴致勃勃。 “对不起,爷爷,我在天黑之前要回去的。”小蝴蝶歉疚道。 “那么着急干什么?住一晚再回去呀!”林素珍挽留。 苏雨蝶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她有不得不走的理由。 庄子昂连忙解围:“没事的,以后再看嘛!” 庄建国也道:“那就下次再回来看,反正机会多的是。” 苏雨蝶的目光中,流露出惋惜的神情。 庄子昂强忍悲伤。 真的还有下次吗? 还有机会,陪你一起看那千年前的极致浪漫吗? “大笨蛋,你怎么眼泪汪汪的?”苏雨蝶发现庄子昂神情异样。 “没有,油溅到眼睛里了。”庄子昂找个借口。 “我看看,帮你擦擦。”苏雨蝶关切地凑上去。 见二人举止亲昵,林素珍笑道:“小蝴蝶,原来你管我们家子昂,叫做大笨蛋。” 苏雨蝶闻言,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一时着急,说顺嘴了。 当着老人的面,叫人家孙子大笨蛋,好像不太合适。 庄建国对林素珍说:“年轻人就爱这么叫,跟你管我叫老不死的,是一个道理。” 一句话,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格外欢乐。 收拾好心情,庄子昂挤出笑容,陪他们说说笑笑。 面对最疼爱自己的两位亲人,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吃过饭以后,苏雨蝶要帮林素珍洗碗。 林素珍不让,叫她坐着玩就好。 她偏不肯,跑去擦桌子扫地,再去厨房帮忙。 乖巧贤惠的模样,连庄子昂都是第一次见。 没有老人不喜欢这样的孙媳妇。 院子里,庄建国喝得脸颊微红,坐在摇椅上抽烟。 庄子昂帮他捶着腿,劝道:“爷爷,你这么大岁数了,少抽点烟吧!” “我今天高兴,以后少抽。”庄建国小声道:“子昂,这可真是个好女孩,你得好好把握机会,不要辜负了人家。” 庄子昂脸一红:“爷爷,我们只是朋友。” 庄建国乐呵呵地说:“你这孩子打小就实诚,心思全写在脸上,你看小蝴蝶的眼神,跟我当年看老太婆一模一样!” “爷爷,我……”庄子昂语塞。 他当然明白自己的心意,却有无法言说的理由。 如果自己是个健康的正常人,那该有多好。 “小蝴蝶愿意跟你来这,心思也在你身上。” “你可不许学你爸花心,要一心一意对人家姑娘好。” “我老头子没几年好活了,唯一的盼头,就是想看你成家。” …… 庄建国絮絮叨叨,不停叮嘱。 可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根针,刺在庄子昂心上。 他紧紧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了一丝腥咸,才发现咬破了皮。 这小小院子中的三个人,便是他最不舍的牵挂。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命运如此愚弄。 厨房里,林素珍也与苏雨蝶说着悄悄话。 “子昂四岁那年,被徐老太家的土狗,追得满山跑。” “他七岁那年要骑我养的大肥猪,当时正在换牙,摔下来掉了两颗门牙。” “九岁时从牛粪里灌了一堆屎壳郎,晚上带进被子里,气得老头子差点揍他。” …… 苏雨蝶听了捧腹大笑。 没想到庄子昂这个三好学生,小时候这么顽皮。 她也把庄子昂时而犯傻的事,讲给奶奶听。 小小的厨房里,笑声一直没有停歇。 摇椅上,庄建国借着酒意,渐渐睡去。 庄子昂起身来到厨房:“你们笑这么开心,说我什么坏话呢?” “庄子昂同学,请问屎壳郎要怎么灌?”苏雨蝶捂着嘴偷笑。 “奶奶,你怎么什么话都跟她说?”庄子昂脸上肌肉一抽。 完了,看两人这神情,自己的黑历史,多半被扒了个底朝天。 回去的路上,肯定要被小蝴蝶无情嘲笑。 辛辛苦苦经营的形象,毁于一旦。 林素珍笑道:“小蝴蝶,要是在学校里,子昂欺负你,你就回来跟我说,我帮你打他屁股。” 苏雨蝶装作可怜样:“嗯,奶奶,他经常骂我。” “你别胡说,我哪有骂你?”庄子昂不服气地反驳。 “你骂我是小傻瓜,喊得那么大声,还写在风筝上。”苏雨蝶如今有人撑腰,底气很足。 “是你先骂我大笨蛋的。”庄子昂看向林素珍:“奶奶,你给评评理。” 林素珍板起脸:“小蝴蝶可以骂你,你不许骂她。” 庄子昂苦着脸:“奶奶,你好偏心啊!” “我就是偏心,我就是喜欢小蝴蝶,你能拿我怎么样?”林素珍理直气壮。 “不敢,你开心就好。”庄子昂只能认怂。 小蝴蝶得意洋洋,冲庄子昂做个鬼脸。 “奶奶你真好,走我给你削水果吃。” “好好好,小蝴蝶你可真贴心。” 两人走出厨房,留下一串笑声。 庄子昂站在原地,望着二人的背影,终于不用再装了。 泪水悄然滑落。 第53章 我好想你 林素珍忙活完以后,要午休一会儿,便让庄子昂带苏雨蝶去村里转转。 苏雨蝶看见那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早就按捺不住雀跃的心。 两人从小院出来,顶着午后的暖阳,向后山走去。 路过人家,庄子昂见到一些长辈,主动上前打招呼。 大家见他带回来一个漂亮姑娘,纷纷出言调侃。 “子昂有出息,这么小就找到媳妇了。” “这姑娘长得可真水灵,跟画上的人一样。” “早点办喜事,叔等着喝喜酒。” …… 庄子昂一脸尬笑,勉力应付。 苏雨蝶站在远处,等他回来才小声问:“他们在说什么?” 庄子昂板着脸:“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打听。” “我才不小。”苏雨蝶噘着嘴。 “你怎么不小?小学妹。”庄子昂瞟了一眼苏雨蝶的前胸。 “大笨蛋你找打,谁是你的小学妹?” 苏雨蝶冲上去,挥起粉拳,对着庄子昂一通乱捶。 庄子昂哈哈直笑,连连求饶。 村里的老人看了,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好一对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年轻真好。 来到山麓,便没了人家,四下寂然无声。 天地之间,唯余你我二人。 山路陡峭崎岖,遍生杂草,很不好走。 庄子昂酝酿了半天,右手在裤子上反复磨蹭了几下,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苏雨蝶与他对视一眼,面色微微泛红,含羞递上柔软的小手。 二人轻轻拉着手,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温度,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这早已不是他们第一次牵手,却还是非常紧张。 上一次,是在出租屋里。 牵完手以后,小蝴蝶消失了整整一周。 庄子昂好害怕,这又是转瞬即逝的温柔。 杜鹃花,传说是杜鹃鸟啼血染红,给这种花朵增添了几分传奇色彩。 望帝千年魄,春山几度风。 声声向谁白,岁岁作花红。 爬上山顶,小蝴蝶气喘吁吁,脸颊微微发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庄子昂带了纸巾,帮她擦了擦汗。 山风忽来,吹起海水般的裙裾,露出两截小腿。 曲线优美,白皙如玉。 庄子昂拼尽全力,也难以将目光从那腿上挪开。 “好看吗?”苏雨蝶问。 “当然好看。”庄子昂痴痴地回答。 当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小蝴蝶目不转睛地盯着近处一大簇杜鹃。 原来,你在看花,我在看腿。 杜鹃有淡淡的清香,随风送来,沁人心脾。 苏雨蝶颇有兴致,登上一块大石头,将双手放在嘴边,对着幽深的山谷大喊:“喂,大笨蛋,你听得到吗?” 声音在山谷里一遍遍回荡。 庄子昂捂着耳朵,一脸嫌弃:“你有病呀?喊那么大声干嘛?” 苏雨蝶向他招手:“你也来喊两声,把心里的话喊出来,就会特别舒服。” “我才不干那么弱智的事。”庄子昂撇了撇嘴。 苏雨蝶跳下来,一把拉住庄子昂的手,强行将他带上大石头。 风更大了,吹得她的发丝乱舞。 她再次捧起手大喊:“对呀,我有病呀,你有药吗?” 庄子昂被她的情绪感染,终于鼓起勇气,也放声大喊:“我没有药,但是我也有病呀!” 两个人的声音,在山谷间融合碰撞,有着二重奏的奇妙效果。 “你是不是有大病呀?” “你才有大病呢!” 两人又各自喊了一嗓子。 有大病,是网络热梗。 庄子昂用开玩笑的方式,喊出深埋在心中的秘密,突然如释重负。 他喊的有大病,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小蝴蝶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 庄子昂也发出畅快的笑声:“被山下的人听到,会以为我们是疯子。”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以为,自己开心就好。”苏雨蝶傲娇道。 庄子昂被这句话,轻易打动。 从小到大,他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想要获得所有人的认可,努力营造好学生、乖孩子的人设,极大地压抑了天性。 可是他一点都不快乐。 直到遇上小蝴蝶,她的特立独行,随心所欲,都极富感染力。 虽然她自己,也在黑暗和泥淖中行走。 庄子昂猜想,或许小蝴蝶的出现,就是上帝赐给自己的最后一道光。 “小蝴蝶,我好想你——” 这一次,庄子昂用上了全身力气,喊到用尽最后一口气,才弯着腰停下来。 山谷里,全是他的回音。 我好想你。 好想你。 想你…… “真是笨蛋,我就在你面前,为什么要想我?”苏雨蝶疑惑地问。 “就算面对面,我还是会想你。”庄子昂凝望着她秋水般清澈的眼眸。 对视片刻,小蝴蝶羞涩地低下头,率先回避了目光。 因为紧张,手指无意识地在裙上画着图案。 庄子昂的心,跳得特别快。 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没有资格说我喜欢你。 那就退一步,说我好想你。 “大笨蛋,我也好想你——” 小蝴蝶的嗓音,在山谷间回荡,层层叠叠,不绝如缕。 这是她给庄子昂的回答。 满山杜鹃为证。 庄子昂静静地看着女孩,她美得如一尘不染的仙子。 我没有天大的福气,配得上这么好的姑娘。 等我离开以后,不要想我太久,就想三个月吧,跟我们认识的时间一样长。 三个月后,请彻底把我忘记,去拥抱快乐的人生。 永远别再想起我。 庄子昂来到开得最好的那簇杜鹃中,摘下最漂亮的一朵花。 “小蝴蝶,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戴着一枝桃花,现在介意换一朵吗?” 苏雨蝶连蹦带跳,来到他面前,顺从地将脑袋微微倾斜。 庄子昂小心翼翼,将那朵花,插在了她如云的鬓发之间。 一只彩色的蝴蝶飞了过来,盘旋在花朵之上。 苏雨蝶抬起头,眼波流转,人比花娇。 “大笨蛋,你下来一点点。” “干什么?”庄子昂低下头。 苏雨蝶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印了一下。 只一刹那,庄子昂如触电一般,全身血液快速奔涌。 脸颊上的触感,如此清晰。 这不是做梦吧? 第54章 离别 上次吃烤肉喝啤酒,回到出租屋时,庄子昂意外吻了苏雨蝶一下。 但苏雨蝶醒来以后,全然不记得。 这一次亲吻脸颊,是在她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意义截然不同。 她就是这样的女孩,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全然不计后果。 她怎会知道,这轻柔的一吻,在情窦初开的少年心中,将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他们许久没有再说话,相互依偎坐在石头上。 看日光照耀着树梢,看山风吹起了麦浪。 看珍贵的时光,一点点悄然流走。 “时间不早了,咱们下山吧!”苏雨蝶望着天际的浮云。 “再待一下,五分钟就好。”庄子昂恋恋不舍。 这满山杜鹃,是最后一次看了。 多希望能跟你像爷爷奶奶一样,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可这么平凡的梦想,注定只是奢望。 从山上下来,回到小院,到了离别的时候。 庄子昂心情无比沉重。 庄建国和林素珍倒还好,因为他们以为,三个月后放暑假,庄子昂还会再回来。 “爷爷,你少抽点烟,少喝点酒,要保重身体。” “奶奶你腰不好,别干太重的活。” “你们的钱该花就花,千万别给我攒着……” 拉着两位老人的手,庄子昂不觉哽咽失语,眼泪滚滚而下。 庄建国有些奇怪,以往庄子昂离开的时候,虽然也挺舍不得,但不会说这么多话,更不会哭成这样。 他想了想,多半还是自己那个混账儿子,让孙子受了太多委屈。 “子昂,你不想回家,就先在外面住着,要好好照顾自己。” 林素珍殷切叮嘱:“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学习别太累,天冷要知道加衣服,缺钱了就给家里打电话。” 类似的话,几乎每个老人都会跟儿孙讲。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庄子昂以前偶尔觉得,奶奶有些啰嗦,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 但现在这话,他想再听一千遍、一万遍。 林素珍又看向苏雨蝶:“小蝴蝶,你第一次来家里,我老太婆也没啥东西送你,给你包个红包。” 这是老一辈的习俗,她显然是将小蝴蝶当成了孙媳妇。 “奶奶,我不能要。”苏雨蝶连忙推辞。 林素珍执意要给,让她十分为难,向庄子昂求助。 庄子昂抹了把眼泪,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奶奶一片心意,你拿着吧!” 苏雨蝶只好收下。 林素珍笑逐颜开:“等放暑假,你跟子昂再来家里玩,我给你做好吃的。” 苏雨蝶用力点点头:“好,谢谢奶奶。” 庄子昂又分别抱了抱两位老人,才终于鼓起勇气,毅然转身。 庄建国笑着说:“快走吧,晚了赶不上车,又不是不回来了。” 林素珍不断挥手:“等放假了,早点回来呀!” 庄子昂的步伐格外沉重,但他不敢再回头,怕自己崩溃。 要多强大的心脏,才能从容面对这种别离? 从石桥出村,两人在站台候车。 被庄子昂的情绪感染,苏雨蝶也十分伤感。 “你跟爷爷奶奶感情真好,我也会想到我奶奶。” 庄子昂从李俊楠口中得知,苏雨蝶自幼跟奶奶相依为命,只有这唯一的亲人。 这种深厚的感情,寻常人只怕难以体会。 他问道:“你奶奶是什么样的人呀?” 苏雨蝶回答说:“她可厉害了,什么都会,我好多东西都是跟她学的。” “上次的青团,你就说是奶奶教的。” “对呀,是不是很好吃?” 那青团是豆沙馅,带着浓浓的艾草香,清甜可口,齿颊留香。 独特的味道,让庄子昂记忆犹新。 “你这么漂亮,你奶奶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大美人。”庄子昂说。 苏雨蝶认真点头:“我奶奶现在也很好看,几乎没有白头发,皱纹也很少,两只眼睛特别有神。” 听她描述,一个神采奕奕的老奶奶形象,在庄子昂脑海中浮现。 等小蝴蝶老了,应该就是那个样子吧! 苏雨蝶一直惦记着打铁花,上车以后,便让庄子昂拿出手机,从网上搜视频看。 视频中的画面,极具视觉冲击。 1600度的铁水,在空中化为漫天华彩,遍地生金。 那转瞬即逝的极致美丽,让人心向往之。 “哇,这也太美了。”苏雨蝶情不自禁地赞叹。 “从视频里看,震撼不足现场观看的十分之一,我当年第一次看爷爷打铁花,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人间的场景。”庄子昂怀着对爷爷的钦佩。 “这个一定要晚上才能看吗?”苏雨蝶弱弱地问。 “废话,大白天的怎么看得清?”庄子昂不假思索地回答。 苏雨蝶动了动嘴唇,又忍住没有说话。 庄子昂也没有再问。 上次在教学楼天台,跟李俊楠老师的谈话,让他解开了一些疑惑。 小蝴蝶必须在天黑前回去,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那个地方,好像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她是那么喜欢自由的人,一定很难受吧! 车辆摇摇晃晃,窗外的风景迅速倒退。 苏雨蝶有些累了,靠在庄子昂肩上小憩。 斜阳洒下来,将她长长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 樱桃般的红唇,微微分开,透着别样的魅惑。 庄子昂努力克制着一口亲上去的冲动。 三次转车,一路奔波。 终于在六点十分之前,他们赶到了学校门口的公交站。 今天的晚霞,分外美丽。 苏雨蝶拿出那个红包,递给庄子昂:“你奶奶给的,还给你。” 庄子昂拒绝:“这是给你的,我才不要。” “我拿着这个,感觉怪怪的。”苏雨蝶拧着眉毛。 “这个东西,有时候是有点烫手。”庄子昂嘴角上扬。 看小蝴蝶的表情,她根本不知道,老人送她这红包的意思。 蠢萌蠢萌的。 “这样吧,咱们一起把里面的钱花掉,免得你为难。”庄子昂提议。 “怎么花呀?” “吃喝玩乐,你应该比我更专业吧?” 小蝴蝶闻言,也露出舒展的微笑。 吃喝玩乐,想着就很开心。 上车之前,苏雨蝶说:“明天早上我来找你,让你尝尝我做的豆腐脑,要吃甜的还是咸的?” “当然是咸的,我可不是邓海军那家伙,口味奇葩。”庄子昂笑着说。 明天,真让人期待。 第55章 一样味道的豆腐脑 次日一早,天空中阴云密布,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庄子昂起了个大早,听着春雨打窗,有些担心小蝴蝶。 虽然很想见面,但他还是发了个信息过去。 “今天天气不太好,要不你别来了。” 这一次,小蝴蝶的回复很快。 “无论风雨,我都想来见你。” 庄子昂盯着屏幕上这段文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了一下。 有一个女孩,愿意风雨无阻、跨越山河来见自己,这是多么大的幸福。 今天虽然没有出太阳,但只要她来了,就是阳光。 刚过了九点,敲门声响起。 庄子昂立即去开门,只见苏雨蝶站在门口。 因为下雨,天气有些凉,她却依然穿着那件薄薄的白衬衫。 准确地说,庄子昂跟她认识了半个多月,从来没见她穿过别的衣服。 或许是她有很多一模一样的衣服吧! 小蝴蝶的刘海,被雨水沾湿,平添了几分柔弱的气质。 她的手上拿着一把碎花雨伞,吊牌还没撕掉,应该是下车后才新买的。 庄子昂一把将她拉进来:“这么冷的天气,怎么穿这么少?” 苏雨蝶嘟囔道:“我出门的时候,还没有下雨嘛!” 庄子昂拿来干毛巾,帮她擦掉头发上的雨水。 又找了件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外套有些大,把她衬托得越发娇小玲珑,楚楚可人。 苏雨蝶小心翼翼,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桶,放到庄子昂面前,里面是她精心制作的豆腐脑。 “我做了很久的,不好吃的话,也要说好吃哦!” 打开盖子,冒出一股热气。 那豆腐脑白白嫩嫩,上面撒着各种佐料,颜色很好看。 庄子昂闻到香味,食指大动。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起来,吹了一下,送到小蝴蝶嘴边:“第一勺给你吃。” 小蝴蝶乖乖张嘴,眼睛笑成了月牙。 “嗯,真好吃,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听见她自吹自擂,庄子昂迫不及待也来了一勺。 豆腐脑入口顺滑,一股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慢慢晕开。 他有些惊讶地发出一个音节:“咦?” “吃不惯?”苏雨蝶失落地问。 “不是。”庄子昂摇摇头说:“你记得我上次给你发信息,说我吃到一种很好吃的豆腐脑吗?” 苏雨蝶点点头:“记得呀,怎么了?” “你做的豆腐脑,和那个老奶奶做的,味道一模一样。”庄子昂难以置信地说。 苏雨蝶闻言,笑容忽然凝固在脸上,直愣愣地看着他。 漂亮的眼眸,渐渐变得空洞无神。 上次在逍遥宫,庄子昂被张半仙指点,去照顾老奶奶的生意。 那豆腐脑中的辣椒油,香味非常独特,吃过一次就很难忘。 他原本还想带小蝴蝶去尝尝,不料小蝴蝶自己就会做。 “你怎么了?”庄子昂在苏雨蝶眼前挥了挥手。 “那个老奶奶,长什么样子?”苏雨蝶嗓音颤抖。 “听说是个孤寡老人,没有亲人,一头白发,满脸皱纹。”庄子昂叹息道:“她的眼神很浑浊,好像对生活没什么希望,看了让人心疼……” 不等他说完,苏雨蝶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两行珠泪,簌簌坠落。 “小蝴蝶,你怎么了?那个老奶奶是谁呀?”庄子昂慌乱不已。 “都怪我,都怪我,我对不起她……” 小蝴蝶没有回答,哭声越来越大,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庄子昂不知所措,满心疑惑。 那个老奶奶是谁? 看小蝴蝶哭得这么伤心,他隐隐能猜到,那就是她的奶奶。 可是小蝴蝶昨天才说过,她的奶奶几乎没有白头发,皱纹也很少,两只眼睛特别有神。 这样截然不同的外表,会是同一个人吗? 上次在河边草地,小蝴蝶也说过,她并不认识一个卖豆腐脑的老奶奶。 但现在才发现,她们两人做的豆腐脑,味道一模一样。 张半仙的话,蓦然在庄子昂脑海中响起。 “等你知道真相以后,我怕你承受不住!” 当时他只当这老骗子胡言乱语,现在想来,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自己没弄明白。 庄子昂脑袋一团乱麻,想不了那么多。 他拿起纸巾,帮小蝴蝶擦眼泪。 小蝴蝶一下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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