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庄子昂问。 “呵,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邓海军用中指推了一下眼镜。 在他看来,庄子昂显然是堕落了。 一个优秀的学霸,是不该被儿女情长所困扰的。 不信你看牛顿、莱布尼茨、笛卡尔、特斯拉、帕斯卡,他们哪个有老婆? 两人在公交车上一路晃荡,中途也不知道在哪下车,便干脆坐到了终点站逍遥宫。 这是本地最有名的道观,一年四季香火鼎盛。 逍遥二字,是难得的人生境界。 庄子昂和邓海军步入山门,随意参观游览。 闻着浓浓的檀香味,心境也变得平和。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邓海军情不自禁吟诵起了《逍遥游》。 “海军,你知道鲲是什么叫声吗?”庄子昂笑问。 “咯咯咯?”邓海军试探性地问,还用两手模拟了一下扇动翅膀。 庄子昂不禁哈哈大笑。 原来这个不苟言笑的学霸,也很懂幽默。 “年轻人,观内禁止大声喧哗。”一个声音传来。 庄子昂连忙止住笑,循声看过去,是一位身着道袍的道士。 “对不起,道长。” 那道长身前的案上,摆放着签筒,身后一面墙上挂着签文。 很明显,他是专门为游客解签的。 “海军,要不要帮你问一下姻缘?”庄子昂调侃。 “用不着,我命由我不由天。”邓海军才不信这种东西。 庄子昂其实也不信,毕竟大家都是学辩证唯物主义的好学生。 所谓求签算命,不过是寻求一点心理安慰。 那道长盯着庄子昂手腕上的红绳:“你这个,是我们道观的东西。” 庄子昂抬起手腕,传来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真的吗?这是一个女生给我的。” “它能保佑你平安。”道长说。 庄子昂有些激动,看来小蝴蝶来过这里。 她的家或许就在附近。 “那我求一支签吧!”庄子昂恭敬道。 “无聊。”邓海军撇了撇嘴。 来到殿前,庄子昂摇动签筒,二十多秒才摇出来一支签。 他拿起来一看,瞳孔猛然一缩。 下下签。 庄子昂将签递给道长,道长很快找到对应的签文。 那是一首小诗。 清词一曲酒一盅,桃源难觅芳影重。 庄周又做化蝶梦,不得逍遥入世空。 不愧是下下签,其中的“难”、“梦”、“空”,都不算什么好字眼。 “年轻人,你想问什么?”道长面色凝重。 庄子昂一下被问住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问什么。 毕竟没什么日子好活了,万事都是一场空。 想了半天,他才回答说:“我在找一个人,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去哪了?” 道长眉头深锁:“不要找,她自然会回来,但是……” “但是什么?”庄子昂连忙追问。 “欲望心事,旦夕可求,不如莫动,立地可谋。”道长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打起了哑谜。 接着便是罗里吧嗦,一堆之乎者也。 好像说了很多话,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庄子昂听得一头雾水,最后乖乖奉上十元解签的费用。 道长笑呵呵地收下,然后一指山门外:“那边有个卖小吃的老婆婆,孑然一身,孤苦无依,你们要是饿了,可以去照顾她一下。” “被人骗了十块钱吧?” 走远以后,邓海军才开始嘲笑庄子昂。 庄子昂笑了笑:“没事,就当供奉香火了。” 虽然有一团疑云,萦绕在心间。 但小蝴蝶说过,她只是耽搁几天,下周就会再回来。 应该没事的。 两人走出山门,果然看到一个卖小吃的老婆婆。 两鬓斑白,满面沧桑。 她面前放着个担子,卖的是豆腐脑。 “海军,你陪我逛了这么久,请你吃碗豆腐脑吧!”庄子昂起了恻隐之心。 “算你有良心。”邓海军欣然接受。 两人来到摊前,庄子昂出声道:“奶奶,两碗豆腐脑。” 老奶奶连忙站起身,抬头看了庄子昂一眼,目光十分浑浊。 庄子昂心地善良,看到这样的孤寡老人,便有些泪目。 总觉得老人的眉眼,有几分亲切感。 “小伙子,你们要咸的还是甜的?”老奶奶嗓音有些嘶哑。 “我要甜的,多放点糖。”邓海军立即道。 “你可真是个异类,豆腐脑哪有人吃甜的?我要咸的。”庄子昂送上一个鄙视的眼神。 豆腐脑咸甜党,是永远不可调和的矛盾。 第38章 真话用玩笑的方式说出来 看着老人调豆腐脑,邓海军没头没脑地问:“奶奶,天都快黑了,你还出来摆摊,家人不担心吗?” 庄子昂眉头一皱,刚才解签的道长都说了,这是个孤寡老人。 你问这种话,不是伤口上撒盐吗? 果然,老奶奶神情悲戚:“我没有家人了。” “对不起,奶奶,他不太会说话。”庄子昂把十块钱放在摊上。 豆腐脑五块钱一碗,除去成本,也赚不了多少钱。 如果不是为生活所迫,这么大年纪,谁愿意大晚上还出来吹冷风? 老奶奶手脚倒还算利索,很快将两碗豆腐脑递给他们。 庄子昂要的咸豆腐脑,里面放了酱油、辣椒油、葱花、榨菜丁等调料。 他用勺子舀起一块,放进嘴里。 豆腐脑特别滑嫩,入口即化。 那辣椒油的香味非常独特,吃过一次就会很难忘。 “很好吃,奶奶再见。”庄子昂笑着点了点头。 “谢谢你们。”老奶奶小心翼翼地收好钱。 她的目光,在庄子昂手腕上的红绳停留了片刻。 本就浑浊的眼神,越发黯淡。 “海军,你也太口无遮拦了,提人家伤心事干什么?” 走远以后,庄子昂抱怨邓海军刚才的无礼之举。 邓海军讪讪道:“我以为她跟那道长是一伙的,故意编故事宰游客,不过看来又不太像。” “你这么不通人情世故,将来多半也是孤独一生。”庄子昂毒舌道。 “不会,徜徉在数学和物理的海洋中,我永远不会觉得孤独。”邓海军哈哈大笑。 他把碗往庄子昂面前一推:“好甜,要不要尝尝?” 庄子昂嫌弃道:“甜豆腐脑狗都不吃,赶紧拿开。” 回望夜色下,那个独自摆摊的老人,他的心里格外难受。 再想起解签道长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越发烦躁不安。 好端端的,干嘛要去抽个下下签? 真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夜幕完全降临,城市的霓虹灯,照耀着夜空。 邓海军打了个车回家,临别之际,他志气满满:“庄子昂,你要是继续沉迷温柔乡,即使不临阵脱逃,也很快就不是我的对手。” 庄子昂轻嗤:“切,只要我在学校一天,你就不可能是第一名。” “很好,你是个像样的对手。” “想超过我,再努力一百年吧!” 放完狠话,各自回家。 回到出租屋,喂完鱼以后,庄子昂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拿起手机,向小蝴蝶编辑了一条信息。 “我今天吃到一碗很好吃的豆腐脑,下次要不要一起去?” 犹豫了很久,才将心一横,点击发送。 发完又后悔,好烂的邀约借口。 一如既往,等不到回复。 第二天,庄子昂从睡梦中睁开眼,第一时间便拿出手机,却再一次失望了。 小蝴蝶依然没有回复。 以前她不会这样,总是在庄子昂睡醒之前,就会回信息的。 她说过,只要看到,就一定会回复。 那就是暂时还没看到。 手机没电了,或者是欠费了吧! 上午下午两场考试,庄子昂依旧完成得游刃有余。 密封线内的名字,依然是苏雨蝶。 他心想,自己用小蝴蝶的名字,考了全年级第一,应该就能找出她的班级。 这么大的校园,总有人认识她。 考试结束以后,接下来两天正常上课。 老师们紧锣密鼓地阅卷,大概下周一就能出成绩。 考完试以后,庄子昂也没将手腕的红绳解下。 树上的桃花,被春风一夜吹尽。 只有这红绳上,花香依旧。 这两天,庄子昂将那条信息,来来回回看了几百遍,却一直没有等来小蝴蝶的回复。 她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突然从自己的世界抽离。 星期五上午的数学课,庄子昂忽然又流鼻血了。 大滴大滴的血液落下,将数学书的扉页染红。 李黄轩大惊失色,连忙将他扶到卫生间处理,还要送他去医务室。 “儿子,你到底怎么了?可不要吓爸爸。” 庄子昂用力挤出一丝笑:“没事的,这两天伙食太好,有点上火。” 李黄轩轻轻在他胸口捶了一拳:“咱们亲父子,有麻烦别憋着,天大的事我跟你一起扛。” “嗯,我流这么多鼻血,该不是要死了吧?”庄子昂继续笑。 “那你早点死,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棺材喜欢翻盖的还是滑盖的?”李黄轩也笑了。 他却怎么也不会想到。 真话,往往是用玩笑的方式说出来。 “对了,你的小蝴蝶,这两天怎么不见人?”李黄轩忽然想起,有好几天没见到那个漂亮的女孩。 “她好像有点事,请假了。”庄子昂神情落寞。 “那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都三天两头的请假。”李黄轩打趣。 庄子昂用纸巾堵住鼻孔,终于止住了血。 距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 灭绝师太的数学课,好不容易逃出来,可不想太早回去。 李黄轩一挑眉:“来一把?” 庄子昂笑道:“来就来,不许禁庄周。” 李黄轩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因为以庄子昂的尿性,肯定会拒绝,然后老老实实回去上课。 没想到啊,你个浓眉大眼的三好学生,堕落到了这个地步。 两人登录游戏,开始双排。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一节数学课45分钟,真的特别煎熬。 但这点时间,有可能还不够打两把排位。 两个少年,躲在卫生间的角落里,玩起了游戏。 庄子昂菜得抠脚,被李黄轩批得一无是处。 “你的蝴蝶怎么乱飞?一技能放反了。” “我在打红buff你过来干什么?被你二技能自动抢了。” “大,我被鸟到了,赶紧开大。” …… 庄子昂双眼紧紧盯着屏幕,用心操作骑着鱼的庄周。 虽然坑,但也很快乐。 能陪李黄轩玩游戏的机会,真的不多了。 “要打团了,你听我命令,让你开大就开大。”李黄轩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看到对面鬼谷子开团,他立即大吼:“大!” 话音刚落,身边嘭地一声。 厕所门被人用力推开,露出张志远愤怒的脸。 李黄轩背靠着墙壁,瑟瑟发抖:“张……张老师,你一直在里面蹲坑?” 张志远一把夺过手机:“上课时间玩游戏,手机没收了,回去写检讨。” 说完以后,提着腰带走了。 “游戏不是咱俩一起玩的吗?他咋不没收你的手机?”李黄轩愤愤不平。 庄子昂茫然地摇摇头。 屏幕上,没人操作的庄周很快被击杀,说出阵亡台词。 “呃,该醒醒了!” 第39章 想开点 星期六一早,庄子昂买了些火腿肠,切成碎丁。 按照小蝴蝶的吩咐,去西山公园喂流浪猫。 当庄子昂拿出食物,一大堆颜色各异的小猫,迅速将他围住。 他仔细回忆小蝴蝶为它们取的名字,虎子、奶酪、布丁等等。 而那只叫做汤姆的小猫,却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小蝴蝶为它伤心落泪的样子,实在难以忘怀。 “小伙子,那个姑娘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一个亲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庄子昂回头,是上次的环卫阿姨。 他落寞地回答:“她最近有事耽误,我也好几天没看到她了。” “那可真是个有爱心的姑娘,从三个月前,每到周末就来喂猫。”阿姨笑了笑。 “三个月前?”庄子昂喃喃自语。 记得卖炸土豆的阿姨也说过,小蝴蝶跟她是三个月前认识的。 那个时候,应该是过年之前。 庄子昂拿起手机,拍了一段小猫们的视频。 想要发给小蝴蝶,又想起她的卡片手机,应该接收不了。 只好等她回来,再让她亲自欣赏了。 太阳高高升起,照耀着公园里的花草树木,空气格外清新。 庄子昂贪婪地呼吸了几口,然后离开。 今天他约了陈德修,要再去医院做检查。 虽然注定只会是徒劳。 医院走廊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隐隐约约,从病房里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每当走在这里,庄子昂都感觉毛骨悚然。 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很久,陈德修的办公室里,才走出来一对中年夫妻,脸上还带着泪痕。 庄子昂很能理解,毕竟找上陈德修的病人,一般都非常严重了。 轮到庄子昂,陈德修从眼镜片后抬起眼。 “怎么又是你一个人?没有家属陪同吗?” 庄子昂摇头:“都这样了,我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陈德修叹息一声,没有再多问。 当了大半辈子医生,他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不排除有些家庭情况复杂的。 带着庄子昂折腾了半天,才弄到检查结果。 “你要自己看,还是我解释给你听?”陈德修神色凝重。 “你最好说简单一点,用我能听懂的话。”庄子昂请求道。 “想开点。” 仅仅三个字,很简单,也很容易听懂。 绝杀了最后一丝幻想。 比起上一次,庄子昂要更难过一些,因为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小蝴蝶。 陈德修从办公桌上的花瓶,摘了一枝桃花,递给庄子昂。 “送你一枝花,心情放松一些,多花时间陪陪你爱的人。” 庄子昂接过来:“现在桃花应该快谢了吧?” 陈德修点头:“差不多,这是最后一枝了,以前有个病人喜欢桃花,经常送我一枝,让我有个好心情。” “那个病人呢?”庄子昂问。 “她再也看不到桃花了。”陈德修摇了摇头。 作为医生,他早已见惯生死,讲到这种事的时候,内心几乎没有波澜。 但对庄子昂来说,这样平平淡淡一句话,却太过残忍。 这应该也是自己有生之年,看到的最后一枝桃花。 拿着检查报告,庄子昂从陈德修的办公室出来,在门诊大厅竟然遇到了林慕诗。 “慕诗,这么巧。” 林慕诗的外婆因为一些老毛病,正在这里住院。 她趁着周末来探望,不料会遇上庄子昂,还有些开心。 “我们俩还挺有缘的,你来医院干什么?” “没什么,昨天流鼻血了,我就来看一下。”庄子昂用手指掐着检查报告,一时不知道往哪里藏。 “你昨天流那么多鼻血,真把我吓坏了,没事吧?”林慕诗忽然伸手,一把夺过了检查报告。 “慕诗,别……”庄子昂试图阻止,却已经晚了。 报告上有很多专业的医学名词,林慕诗看不太懂。 但“癌细胞扩散”几个字,却让她触目惊心。 原来,这就是庄子昂的惊天秘密。 林慕诗拿着报告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泪水盈满了眼眶。 “庄子昂,这不是真的吧?” “你不要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上次对你说话语气重了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不要拿这种东西吓我。” …… 林慕诗像是在跟庄子昂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虽然她明知道,这些全都是废话。 庄子昂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又怎么会提前准备这种东西开玩笑? “慕诗,答应我,不要告诉别人。”庄子昂平静地请求。 “为什么会这样?你明明才十八岁。”林慕诗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我妈怀我的时候,就曾经打算堕胎,这么一算,我还赚了十八年呢!”庄子昂自嘲般地笑。 “你别笑了,我说过这一点都不好笑。”林慕诗哭得更大声了。 “你小点声,不要影响别人。”庄子昂无奈地说。 事实上,周围几乎没人看他们。 毕竟这里是医院,什么撕心裂肺、生离死别都不稀奇。 “庄子昂,还有多久?” “三个月,不,又过了一个礼拜,只有两个多月了。” 庄子昂记得买的那本台历,已经撕下来十页了。 这种生命用纸张计算的日子,感觉并不怎么好。 林慕诗想起,上周庄子昂请了一天假,说是去看病。 回来以后就像变了个人,穿着一件流里流气的花衬衫,在数学课上崩溃地大哭,此后开始频繁缺课。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被检查出身患绝症。 而自己还在因为他没陪自己看电影,跟他耍脾气。 上次吃烤肉的时候,还不停指责他,说他没有未来。 “对不起,庄子昂,我那时候不知道,我不该跟你说那些话。” 庄子昂眼眶一红:“没事的,你不用跟我道歉。”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么大的事都要一个人扛?” “我们是朋友,我就是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嘛!” 林慕诗一边泪如泉涌,一边回忆着与庄子昂的过往点滴。 还剩下两个多月,就要永远失去这么好的朋友了。 都是自己不好,对他的关心不够。 无尽的懊悔,将她的胸腔填满。 再多的眼泪,也无法表达悲伤。 第40章 触手可及的快乐 “庄子昂,你混蛋,说好要做一辈子好朋友,你却半路丢下我了。” 门诊大厅里,林慕诗哭得泣不成声。 庄子昂无比愧疚悲伤,可也陷入深深的无奈。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一辈子会这么短。 流再多眼泪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把最后的时光,过得开心一点。 “慕诗,我想宰你一顿,请我吃个午饭吧,我有点饿了。”庄子昂挤出笑容。 “好,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林慕诗一口答应,提出要请昂贵的西餐。 庄子昂拒绝了,吃医院外面的快餐就好。 十五元一位,量大管饱。 两人端着餐盘,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庄子昂吃得津津有味,林慕诗却有些食不甘味。 得知最好的朋友患上不治之症,对精神有着巨大的冲击力。 何况因为小蝴蝶的关系,让她有点吃醋的感觉,或许自己对庄子昂的情感,并非只是单纯的友谊。 不管怎么说,都已经错过了。 而我已经分不清,你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 “慕诗,从现在开始,把我当个正常人看待。” “否则我会觉得你在可怜我,最后这点日子我想活得有尊严一点。” “这件事你一定帮我保密,要是让同学们知道,他们一定也会像你现在这样对我。” 吃了两口垫垫肚子,庄子昂发出叮嘱。 上次全班同学让他复任班长,都差点让他当场泪崩。 要是这个消息传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大家。 林慕诗双眼红肿地点头:“那个女生怎么办?你不是喜欢人家吗?” “喜欢又有什么用呢?”庄子昂无奈地苦笑:“谁会跟一个生命不到三个月的人谈恋爱?” 林慕诗一时语塞,眼里又蓄满了泪。 庄子昂上次说的飞蛾扑火,她暂时无法体会。 对呀,明知道一个人活不过三个月,谁还会跟他谈恋爱呢? 林慕诗身为校花,身边少不了追求者。 可她从来都不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尤其是生命加上了期限,更为这份爱增添了悲凉。 庄子昂看到林慕诗纠结的模样,耐心地向她解释。 “慕诗,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就让我任性一点。” “那个女生叫小蝴蝶,遇上了她,我才体会到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可是好遗憾,我也没有跟她谈恋爱的机会了。” 庄子昂已打定主意,即使再喜欢小蝴蝶,也不会向她表白。 生命所剩无几,这份爱只配深埋心底。 否则到时候自己撒手人寰,一了百了,留小蝴蝶在这世间怎么办? 注定没有结果的爱,那就不要开始。 最后这点时间,做朋友就好。 反正那个吻,她都不记得。 “那个小蝴蝶,真有那么好吗?”林慕诗有些不甘心地问。 “是她给了我触手可及的快乐。”庄子昂直言道。 跟林慕诗这样的女生相处,或许会因为她的美丽高傲,产生距离感。 而跟小蝴蝶在一起,却可以忘记一切烦恼。 从庄子昂的眼神中,林慕诗看到了真诚。 她酝酿了一下,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跟你是情侣,你遇到小蝴蝶会怎么办?” “那我会主动跟她保持距离,根本没有相互了解的机会。”庄子昂不假思索地回答。 如果那天在银杏树下相遇,他是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 根本不会在和她出去逛小吃街,不会有后面的故事了。 林慕诗问这个问题,是想弄清楚,自己与庄子昂之间,究竟会是什么关系。 会不会掺杂着一丝丝爱情的成分? 从庄子昂的回答来看,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男生,诚实、善良、有责任心。 能和他做朋友,已经非常幸运。 回到家里,庄子昂将检查报告揉成一团,随手扔进衣柜里。 从陈德修那带回来的桃花,随便拿个可乐瓶子装点水,斜斜地插进去。 这简陋的小屋,平添了几分春色。 然后看着鱼缸里两条金鱼,静静地发呆。 没有小蝴蝶,他的生活变得空荡荡,心也空荡荡。 过了一会儿,庄子昂的目光,落到鱼缸边的竹笛上。 那是他逃离那个家时,带出来的唯一一样东西。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他拿起竹笛,随心所欲地吹奏起来。 音乐,能让人的心保持安静。 来唆唆西哆西拉,唆拉西西西西拉西拉唆…… 他只记得这一段前奏,后面的旋律,怎么也想不起来。 好像吹出来,就能立刻见到小蝴蝶似的。 困意来袭,便倒头睡个午觉。 半梦半醒之间,手机传来叮的一声。 庄子昂随手拿起手机,屏幕上的一行字,让他睡意全无。 一条新消息,来自联系人小蝴蝶。 他立即点开信息,看到四个字和一个标点。 “我好想你!” 庄子昂立即打字回复,手都有些颤抖。 “我也想你,你在哪?” 消息发送,却再次石沉大海。 庄子昂很不安,却又无可奈何,电话打过去,依然是那烦人的不在服务区。 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 她看到了信息,一定会回复的。 音乐能让人的心保持安静,听首歌吧! 此情此景,最合适的歌只有这一首。 开了灯,眼前的模样。 偌大的房,寂寞的床。 关了灯,全都一个样。 心里的伤,无法分享。 生命,随年月流去,随白发老去。 随着你离去,快乐渺无音讯。 随往事淡去,随梦境睡去。 随麻痹的心,逐渐远去。 …… 网抑云名不虚传,庄子昂才听到一半,就哭得稀里哗啦。 心变得一点也不安静。 他知道,小蝴蝶一定有秘密瞒着他。 可他又何尝不是,心里藏着天大的秘密。 一个大男人,明明不该流那么多眼泪,可他偏偏忍不住。 过去的十几年,人生已经够黑暗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道光照进来,却到了落幕的时刻。 庄子昂心想,小蝴蝶才离开几天,自己就这么失魂落魄。 要是他死了,小蝴蝶会伤心成什么样?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光过去,手机才终于传来叮的一声。 “大笨蛋,等我。” 第41章 让我安静一阵子 星期天,庄子昂坐在与小蝴蝶放风筝的那片草地,望着河水静静发呆。 一坐就是一上午。 快到中午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激动地拿出手机,来电人却是庄文昭,好失望。 “爸,又有什么事?”庄子昂语气冷淡。 “中午回来吃饭吧,你秦阿姨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庄文昭用上了难得的温和语气。 经历了上次的事,他反省了很久,觉得之前对庄子昂太过冷漠。 于是主动放下架子,希望修补父子关系。 “你让我安静待一阵子,暂时别打扰我好吗?”庄子昂请求道。 “你总归是我儿子,过了这么久气也该消了,难道真要一辈子不回家?”庄文昭提高嗓门。 “不会的,最多三个月,我一定回家。”庄子昂语气十分肯定。 以往的时候,庄子昂总是尽力讨好父亲,希望能换来一点父爱。 这些年来,他在那个家里,干了许多家务活。 拖地、擦玻璃、洗碗、洗衣服,甚至还学会了修水管和清理抽油烟机,卑微得像个保姆。 可让他失望的是,依旧难得换来父亲的笑脸。 如今生命垂危,他反倒看开了。 因为当庄文昭得知真相,再来向他表达的关心与呵护,已经不是真正的父爱。 只是背着道德枷锁的一场表演罢了。 庄文昭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相劝。 “子昂,爸爸承认之前失职,对你关心不够。” “对宇航的教育也出了问题,他对你不够尊敬,我已经让他改正了。” “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你搬回来住吧,免得老人家操心。” …… 庄子昂一听到爷爷,眼泪立刻漫了上来。 他定了定心神说:“爸,我跟爷爷说过了,他同意我先住我妈那,你先让我安静一阵子。” 庄文昭沉默了许久,只得同意:“那行,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回来吧!” 挂断电话,庄子昂望着脚下的流水,沉思了许久。 自己与父亲之间,并没有什么巨大隔阂,只是那种冷漠,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善。 后妈和弟弟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一定不舒服。 还是别回去打扰他们了。 庄子昂又拨通徐慧的电话:“妈,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做顿饭吃吧?” 徐慧嗓音仓促:“还得忙几天,你知道我工作就这个样子,你有这份孝心就好。” “我……我身体不太舒服。”庄子昂忍着眼泪说。 “那就去医院看看,让医生开点药,我一会儿给你转点钱,就这样先挂了。”徐慧匆匆结束通话。 不一会儿,转过来五百块钱。 庄子昂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微微颤抖。 母亲工作这么忙,还是不要给她添乱了。 严格地说,自己是被判给爸爸的,她能对自己这么关心,已经很好了。 希望她快点找到合适的人,下半辈子有人照顾。 自己不是个好儿子,没办法在床前尽孝了。 庄子昂又在河边坐了一会儿,李黄轩打来电话,问他要不要去家里吃饭,被他随便找个借口婉拒了。 因为他怕看到李黄轩幸福的家,嫉妒会让自己心理扭曲。 别的孩子一出生就拥有的东西,他拼尽全力去争取,到头来也只是个残次品。 不过换个角度想,庄子昂觉得还算幸运。 要是自己真有李黄轩那么幸福的家庭,现在被确诊了绝症,才是更大的悲剧。 …… 星期一,鲜艳的红旗,在操场上冉冉升起。 早会上,学校领导总结了上周的月考,不免多啰嗦了几句。 庄子昂昨晚有些失眠,站在队伍里直打哈欠。 林慕诗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片刻不曾离开。 她好害怕,庄子昂突然倒地不起,再也无法醒来。 到学生会干部发言时,9班再次错失流动红旗,一时怨声四起。 “我就说嘛,谢文勇根本不行。” “在他的英明领导下,咱们班上周的纪律和卫生全都一塌糊涂。”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现在我才明白,庄子昂到底有多优秀。” …… 听见这些话,谢文勇心如刀割。 他明明拼尽了全力,却还是只配给庄子昂提鞋。 现在他只能面对现实,自己跟庄子昂相比,的确存在不小的差距。 到了上午第四节的班会课,谢文勇无可避免地遭遇了又一次声讨。 他站在讲台上,努力地解释和辩驳,却显得苍白无力。 最后他直接急了眼,将黑板刷一扔。 “那我也辞职行不行?这个班长你们谁爱当谁来当。” 这本来是个以退为进的办法,他以为大家会挽留。 不料绝大多数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庄子昂身上,充满期待。 庄子昂无奈起身道:“咱们班没得到流动红旗,每个人都有责任,不能怪谢文勇一个人,大家不要对他太过苛责。” 真实的原因,他其实心知肚明。 那就是谢文勇威望不够,难以服众,所以不少人故意跟他唱反调,使绊子,才让班级各项数据都下滑。 庄子昂又看向谢文勇:“你既然当了班长,就别轻易撂挑子,记住我上次说的话,用心为班级做事,让大家感受到你的真诚,肯定就会支持你了。” “庄子昂,那你为什么撂挑子?”谢文勇当即反问。 “我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庄子昂无奈地叹口气。 “你不要总是对我说教,拿出点切实有效的方案来嘛!”谢文勇一时着急,说话语气有点重。 “够了,谢文勇。”林慕诗站起身怒道:“我不允许你这么跟庄子昂说话。” 谢文勇当即傻了眼。 《一剪梅》的旋律,又在脑海响起。 我们的大校花,怎么总是护着庄子昂? 真让人嫉妒。 “庄子昂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你能学到他一半就够用了。”林慕诗恨恨地盯着谢文勇。 漂亮的丹凤眼里,噙着泪水。 同学们也大惑不解,窃窃私语。 “林慕诗好像对庄子昂,比以前更好了。” “他们关系本来就挺暧昧,之前还传绯闻,不奇怪呀!” “那上次来找庄子昂那个女生,又是怎么一回事?三角恋吗?” …… 庄子昂连连向林慕诗使眼色。 你可千万别一时冲动,把那件事说出来。 第42章 我是她的班主任 张志远适时出现,打破了教室里的尴尬。 他在走廊里听到几句,大概听懂了意思,出来帮庄子昂解围。 “庄子昂,你跟我来一趟,其他同学继续开班会。” 李黄轩纳闷:“张老师,你怎么最近老是找庄子昂?” 张志远沉声道:“你先管好自己,检讨怎么还没交给我?” 李黄轩立刻闭嘴。 手机被没收了,这个周末都过得没滋没味。 前往办公室的路上,张志远问庄子昂:“我看林慕诗眼泪汪汪的,你告诉她了?” 庄子昂说:“在医院碰巧遇到,被她看到了检查报告。” “医生怎么说?” “想开点。” 这段对话过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张志远不知如何安慰,闷着头走路。 庄子昂双手插兜,一副摆烂的姿态。 来到办公室,有几个任课老师也在。 张志远坐在办公椅上,习惯性地喝了口枸杞茶,瞟了庄子昂一眼。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 庄子昂略一思索:“月考试卷出来了?” 张志远一拍桌子:“你给我搞什么幺蛾子,23班苏雨蝶是谁?” “张老师,我说我一时糊涂,写错了名字,你信不信?”庄子昂耸了耸肩。 张志远想要发作,但考虑到庄子昂的身体情况,又只得强行忍耐。 作为蝉联两年的年级第一,庄子昂每次的试卷,都备受老师关注。 这一次,试卷批改完成,拆掉密封线以后,却没有第一时间找到他的试卷。 不过也没花多少功夫,老师们就轻易把他揪了出来。 除了姓名和班级,其他的学号、字迹、分数等等,都确定是庄子昂的试卷无疑。 这个小小的玩笑,却给学校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教导主任特意召集老师,开了个会。 会议的讨论重点,就是庄子昂这次的成绩有没有效。 正方观点是,庄子昂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在答题上还是认真的,总成绩依旧年级第一,应该有效。 反方观点是,不能助长这种藐视规则的风气,连姓名都不好好写,分数再高也等于零,必须严惩不贷,成绩作废。 双方争执不下,吵了半天,依然没有结果。 张志远把庄子昂叫来,是想听听他本人的解释。 见他这吊儿郎当的模样,显然是没有丝毫悔过之意。 “张老师,能不能告诉我,这位苏雨蝶同学,成绩是不是年级第一?”庄子昂笑问。 “算你小子运气好,邓海军只比你低两分。”张志远白了他一眼,等于变相回答了。 “行,我这个人比较务实,不在乎虚名,就让成绩作废吧!”庄子昂十分豁达。 拿到事实上的第一名就行,可以向小蝴蝶提要求。 至于成绩单上的排名,都不重要了。 邓海军惦记那宝座两年了,就成全他一次。 张志远叹了口气,换上温和的语气:“那行,我跟主任解释,你这些年神经绷得太紧,想要放松一下,我也可以理解,不过不许做太出格的事。” “那你把李黄轩的手机还给他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庄子昂蹬鼻子上脸。 “拿去,这玩意儿挺贵的,放我这万一丢了我赔不起。”张志远拉开抽屉,将手机扔在桌上。 “谢谢张老师,祝你长命百岁。”庄子昂笑嘻嘻地拿起来。 听到长命百岁这个祝福语,张志远十分伤感。 得知庄子昂的病情以后,他就实在严厉不起来,只希望这位好学生在所剩不多的日子,能感受到更多的温暖。 “那没什么事,我就回班上了?”庄子昂一扬眉。 “慢着,有位老师想单独跟你谈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张志远叫住他。 “哪位老师?” “他从西校区过来,可能要花点时间。” 庄子昂疑惑,自己并不认识西校区的老师呀! 每个年级的学习任务不同,作息时间也有一定差异,学校为了不让学生相互影响,将每个年级都单独划分一个校区。 庄子昂现在所处的,是东校区。 刚入学时,他们也在西校区待了一年。 目前西校区的学生,比他们低两个年级,平日几乎没有交集。 两个校区之间,只有一个狭窄的阶梯相通。 过了不久,一阵敲门声响起。 门口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老师,衣着得体,气质儒雅。 张志远连忙起身,热情地同他握了握手:“小李,有段时间不见了。” 对方也笑着问了声好。 接着张志远便向庄子昂介绍:“这是李俊楠老师。” 庄子昂压低嗓门:“我不认识他呀,他找我干嘛?” 张志远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李俊楠打量庄子昂一眼,露出和煦的微笑:“庄子昂同学,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庄子昂立即道:“当然可以。” 这位李老师,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 尤其是他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从办公室出来,李俊楠带着庄子昂,沿着楼梯往上爬,一直来到天台上。 站在这里,几乎可以看到校区全貌。 高大的银杏树,在风中招摇。 阳光暖暖地照在脸上,十分舒服。 李俊楠深吸了一口气,才对庄子昂说:“我听说你在月考的试卷上,写了苏雨蝶的名字。” 庄子昂一惊:“老师,你认识她?” 李俊楠微微点头:“我是她的班主任。” 庄子昂闻言,这才恍然大悟,之前的疑惑,豁然开朗。 难怪门卫室的电脑系统,还有考场姓苏的学生中,都找不到苏雨蝶的名字。 原来她是西校区的学生,也就是自己的小师妹。 还以为她跟自己一样大呢! 西校区那边,一共有25个班,她说自己来自23班,并不是假话。 两个校区的地理高度,有一定落差。 教学楼这边的构造有些独特,楼顶修了个连廊,通向前往西校区的那个阶梯。 庄子昂心道,原来小蝴蝶每次在楼梯拐角与自己分手,其实是上楼回了西校区。 两边校区作息时间不同,所以她能在下课之前就买好冰淇淋等他。 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 “你为什么要在卷子上写她的名字?”李俊楠问。 “我很想她,不知不觉就写了。”庄子昂诚实地回答。 “她的确是很可爱的女生,我也很想她。”李俊楠眼眶微微泛红。 第43章 身世凄苦 庄子昂在试卷上写苏雨蝶的名字,本来就有点恶作剧性质。 不料有了意外收获,引来她的班主任老师。 李俊楠告诉庄子昂,他是偶然听到有老师议论,东校区这边年级第一的考卷,居然写着他学生的名字,感到特别好奇,才过来看看。 “你跟苏雨蝶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庄子昂回答说。 面对老师,可不敢说喜欢小蝴蝶的话。 接着他伸手指向操场西北角的银杏树:“我第一次见她,就是在那棵树下,她真的特别有趣,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 至于翻围墙逃课的事,自然进行了艺术化的删减。 很多亲密暧昧的举止,也不敢有半句吐露。 李俊楠笑着说:“她的确经常在校园里乱跑,真的像一只蝴蝶一样。” “老师,你为什么会给她一大把请假条?”庄子昂问出心中疑惑。 “你跟她是好朋友,你不知道吗?”李俊楠反问。 “作为朋友,她不主动说的话,我也不方便问。”庄子昂真诚地回答。 李俊楠语调伤感地说:“她身体不太好,所以我特批她,不想上课的话,可以出来玩。” 庄子昂闻言,心中一沉。 所谓“身体不太好”,显然是一种委婉的说法。 能让班主任如此宽容,病情必然已经严重到一定程度。 就像如今的张志远对庄子昂,几乎有求必应。 庄子昂之前就隐隐猜到这个答案。 如今从李俊楠口中,得到了证实。 原来小蝴蝶也有病在身,但她却活得那么乐观积极。 庄子昂惭愧,跟小蝴蝶相比,自己真是差远了。 至于小蝴蝶具体是什么病,庄子昂没有挖根到底地追问。 一方面,这是人家的隐私。 另一方面,看李俊楠的表情,应该也不愿意透露。 “那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没了父母,跟奶奶相依为命,谁能想到……” 李俊楠话说到一半,就哽咽到无法言语。 庄子昂如遭雷击,脑袋嗡嗡作响。 小蝴蝶的身世,竟然如此凄苦。 跟她一比,自己还算好的。 一滴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李俊楠递过来一张纸巾:“她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也算很幸运的。” “老师,你知道她去哪了吗?”庄子昂擦着眼角的泪。 李俊楠抬头看天:“不知道,应该在她希望的地方吧!” 庄子昂忍不住,又问了一些小蝴蝶的情况。 李俊楠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全都告诉了他。 在苏雨蝶很小的时候,父母便因一场意外事故中离世。 她的奶奶获得了一笔赔偿金,独自抚养她长大。 大概在十四五岁的时候,苏雨蝶被检查出患有疾病,需要定期去医院接受治疗。 多年前那笔赔偿金,本就所剩不多,渐渐填了医院的无底洞。 但她依然乐观开朗,积极向上,充满想象力,经常把快乐带给身边的人。 “我知道的大概就这些,她什么都没跟你说吗?”李俊楠问。 庄子昂伤心地摇头:“没有,我们只是愉快地吃喝玩乐。” 李俊楠苦笑:“她就是这样,快乐会跟人分享,悲伤就独自承受。” 庄子昂完全理解小蝴蝶的做法,毕竟他也没把自己的病情,透露给对方。 太阳升至天空正中,光芒变得炽热耀眼。 放学的铃声,在校园上空回荡。 李俊楠拍了拍庄子昂的肩膀:“别伤心了,我来找你也没别的事,只是满足一下好奇心,看看她的朋友。” 庄子昂恭敬道:“谢谢老师,告诉我这么多关于她的事。” 两人从天台下来,路过教师办公室。 庄子昂请求道:“老师,你能帮我签个名吗?” 李俊楠有些诧异,但也没多问,点头同意。 庄子昂从张志远办公桌上拿来纸笔,李俊楠接过来,一挥而就。 这个签名,果然跟小蝴蝶请假条上的一模一样。 鬼画符一般,一个字也不认识。 “老师,你为什么把名字写得这么难认?” “这还得怪苏雨蝶,老是模仿我的笔迹,给班上同学签请假条,害我花几十块设计了这么复杂的艺术签名。” 听完李俊楠的解释,庄子昂又莞尔一笑。 她还真是顽皮。 向庄子昂道别以后,李俊楠便回了西校区。 他的出现,解答了庄子昂心中一大半的疑惑,但又觉得好像并不是这么简单。 还是有些地方,似乎不太合理。 另外,得知小蝴蝶也患病在身。 犹如一块石头压在心上,让他喘不过气。 命运,似乎在捉弄两个苦命的人。 “儿子,我找你半天了,走一起吃饭。” 李黄轩的出现,打断了庄子昂的思绪。 他收拾起心情,从兜里掏出手机递过去。 李黄轩大喜过望:“你怎么拿到的?” 庄子昂竖起一根手指:“嘘,小点声,我帮你从张老师抽屉里偷出来的。” 李黄轩赶紧将手机塞进兜里,带着庄子昂鬼鬼祟祟地往食堂走。 “儿子,你这么仗义,今天中午我请客。” “好,我要吃小炒牛肉丝和红烧肉。” 两人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谢文勇和林慕诗忽然端着餐盘,坐到了对面。 庄子昂不动声色,继续闷头干饭。 李黄轩皱起眉头:“这么多空位,你们来挤什么?” 林慕诗将一只鸡腿放进庄子昂的餐盘:“庄子昂,你多吃点,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 谢文勇惊讶:“慕诗,你怎么对他这么好?” 嫉妒的火焰,在眼里熊熊燃烧。 完了,女神心有所属了。 庄子昂无奈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吃不下了。” 林慕诗固执地说:“庄子昂,你必须吃,多补充点营养。” 庄子昂露出苦笑,就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吃什么也没用了。 李黄轩伸出手,一把将鸡腿夺过来,大快朵颐。 “他不吃我吃,真香。” 庄子昂不停向林慕诗使眼色,希望她能用正常人的眼光看待自己。 可林慕诗心肠太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她一想到即将永远见不到庄子昂,就心如刀割。 在最后这点日子,到底要为他做些什么,才能让他好受一些呢? 第44章 一眼万年 星期三这天,月考成绩单便被打印出来。 破天荒第一次,庄子昂丢掉了榜首宝座。 不仅如此,所有科目计为0分,年级排名倒数第一。 张志远跟教导主任好一番争取,才免除了写检讨的惩罚。 看到这个结果,全班同学都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庄子昂没考试吗?” “他可是咱们班的中流砥柱,这下平均分会被拉下来不少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庄子昂一定摊上事了。” …… 各种流言蜚语,在班级里传播。 最为庄子昂鸣不平的,当然是他的好哥们李黄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没把你分数录上,我帮你找老张要个说法。” 庄子昂一把将他按住:“别,是我自己犯病。” “犯什么病?”李黄轩大惑不解:“你交白卷了?” 庄子昂笑而不语。 下一节课是语文课,课代表带着两三个同学,开始分发试卷。 李黄轩的卷子先下来,得了111分。 他愁眉苦脸:“难道我注定是个光棍命?” 庄子昂扫了一眼他的错题,痛心疾首:“你连《锦瑟》都不会背?” 李黄轩老脸一红,嘴硬道:“你个交白卷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数落我?” 话音刚落,一张试卷飘了过来。 课代表对庄子昂说:“张老师特意交代了,这张卷子是你的,不得不说,你的笔名取得真娘炮。” 李黄轩和林慕诗等人听了,都一脸问号。 什么笔名? 哪有人考试写笔名的? 他们都探过头来,看见庄子昂的试卷上,得分高达137分。 语文能考到这个分数,已经相当逆天。 “那你怎么是0分?”林慕诗惊讶。 直到她看清密封线内的姓名,赫然写着苏雨蝶,一股醋意立即在心头泛起。 这是中毒有多深,才会在考试的时候,写人家姑娘的名字? “焯!”李黄轩对着庄子昂的后背扇了一巴掌。 知道你最近跟那个小蝴蝶打得火热,也没必要这么秀吧! 你让我这得111分的老光棍,情何以堪。 破案了,难怪庄子昂得0分。 教室里,议论声甚嚣尘上。 “那个苏雨蝶是谁?” “上次在教室外找庄子昂的漂亮妹子。” “谈恋爱对学习影响太大了,直接从第一名干到最后一名。” “我要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别说区区一次考试,就算天上的星星也摘给她。” …… 后面几节课,各科试卷陆续发下来。 庄子昂的得分,全都高得离谱,让人瞠目结舌。 但卷首苏雨蝶三个字,又分外扎眼,让人咬牙切齿。 你这个狗粮撒得,天花乱坠。 这种人,成绩作废的惩罚实在太轻。 就应该让他写三万字的检讨。 课间休息时,一个同学喊道:“庄子昂,外面有人找。” 庄子昂霍然起身,冲出教室,看到一丝不苟的邓海军。 失望的眼神,不要太明显。 邓海军拿着15班的成绩单,递给庄子昂看。 他的班级排名和年级排名,都赫然写着1。 “海军,恭喜你呀,终于如愿以偿。”庄子昂笑道。 “我在老师电脑上查了年级总排名,要是你排第二或第三,我可能还会高兴一下,但你特么排一千零七十五。”邓海军愤然道。 “第一天考完我就跟你说过,我忘记写名字了。”庄子昂轻松地调侃。 “你这是临阵脱逃,不算男人。” 用这种方式获得第一名,让邓海军感觉不到丝毫喜悦。 他非要看看庄子昂的试卷,不然睡不着觉。 庄子昂被他纠缠得没脾气,只好回教室拿出各科试卷。 邓海军将总分一加,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啊——” “你鬼吼鬼叫什么?”庄子昂嫌弃道。 “就差两分,我差一点就能堂堂正正赢你。”邓海军懊恼不已。 庄子昂哈哈大笑,觉得这家伙还挺可爱的。 别人看到自己的试卷,关注点全在苏雨蝶这个名字上。 只有他在认认真真地算总分。 学霸的思维,果然异于常人。 “对了,下个月物理竞赛,你参不参加?”邓海军问。 “不参加,我可能没时间。”庄子昂想都没想,果断拒绝。 他说没时间,单纯是字面意思。 邓海军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并且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远离女生。 这种生物,太消磨斗志了。 庄子昂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女孩子,怎么可能比物理题还有趣? 将15班的成绩单拍了个照,作为证据,庄子昂便打发邓海军离开,回到座位上打盹。 “庄子昂,外面有人找。”又一个声音传来。 “这家伙,还有完没完?”庄子昂嘟囔起身,走出教室。 走廊上,不少同学正在追逐打闹。 快速掠动的人影之间,站着一个安静的身影。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生,鹅蛋脸,杏仁眼,一条不对称的麻花辫搭在左肩。 她穿着一件纯白的衬衫,搭配湛蓝色的百褶裙,裙摆到小腿的位置,脚上是一尘不染的白色帆布鞋。 阳光照在她身上,她整个人也像一道光。 恰如银杏树下的初次相见,一眼万年。 不同的是,她的鬓边已经没了那枝桃花。 身形更加瘦削,面容也有些苍白。 “小蝴蝶……”庄子昂痴痴叫了一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大笨蛋!”苏雨蝶明明面带笑意,说话却又微微带着哭腔。 庄子昂屏住呼吸,心跳加快,一步一步向前靠近。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生怕眼前的女孩是梦幻泡影,一碰就碎。 直到他的指尖,碰到女孩柔软的脸颊。 温暖的触感,清晰传入指尖。 眼泪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小蝴蝶,你去哪了?我真的好想你。” “大笨蛋,我回来了,你哭什么?说好要天天开心。” 小蝴蝶被庄子昂的情绪感染,双目也蓄满了泪水,宛如两汪清泉。 楚楚动人的表情,让人怜惜。 如果不是在教室外面,周围还有许多同学,庄子昂一定会毫不犹豫,将她拥入怀中。 但此时此刻,他们只能深情对望,无语凝噎。 小蝴蝶消失了整整一周。 这段时间,庄子昂深切体会到那句古言。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再度出现,瘦削的身材和苍白的脸色,都让庄子昂无比心疼。 这一周,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45章 我想你了嘛 庄子昂撕了张纸巾,堵住两个鼻孔,然后去张志远那骗请假条。 张志远二话不说,当即批准。 “张老师,要不你多给我签几张,免得以后总麻烦你。”庄子昂得寸进尺。 “也行吧,这主意倒不错,谁想出来的?”张志远唰唰唰签了三张。 他的字迹,倒比李俊楠工整得多。 既然小蝴蝶有模仿字迹的能力,以后还是尽量少麻烦亲爱的老师。 “庄子昂,我要吃遍所有美食,从街头一直吃到街尾。” 站在小吃街口,苏雨蝶放出豪言。 庄子昂笑着点头。 别说一起吃东西,就算刀山火海,我也愿意陪你一起闯。 第一站,庄子昂买了一大把羊肉串,让老板撒上满满的辣椒和孜然。 小蝴蝶则问出她的经典台词:“可口Or百事?” 这一次,庄子昂要了百事可乐。 苦了一周,他想甜一点。 两人坐在大理石台阶上,肆无忌惮地撕扯着羊肉串,丝毫不在意吃相。 辛辣的食物,往往有个特性,那就是不能停下来。 一旦停止进食,辣味就会迅速上涌。 小蝴蝶被辣得脸颊通红,额头冒汗,嘴里嘶嘶地吹着气。 一口干掉半罐冰可乐,打了个饱嗝,才稍有缓解。 庄子昂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一个漂亮的女孩,如果还接地气,对男孩子必然是绝杀。 苏雨蝶抬起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忽然高举双臂大喊:“哇,世界真美好呀!” 换作以前,庄子昂也会跟着她一起欢笑。 但现在他的心里,却仿佛压着千钧巨石。 很难想象,这是个自幼父母双亡,与奶奶相依为命,还患病的女孩。 她永远那么积极乐观,将快乐带给身边的人。 “小蝴蝶,你这一周,到底去哪了?” 庄子昂这个问题,有明知故问的嫌疑。 与李俊楠老师在天台交谈过后,他能轻易猜到,小蝴蝶应该是需要接受治疗。 这一周,她多半是与病床和药水相伴。 “我去玩了呀!”苏雨蝶兴致勃勃地说。 “玩什么?”庄子昂不拆穿她。 他也不打算告诉小蝴蝶,自己见过她的班主任,知道她的情况。 悲伤的事,留在心底,每天开开心心多好。 “我去了一个很好玩的地方,认识了好多新朋友。” “每天都能躺着看天,什么也不用做,晚上睡得特别香。” “我差点因为贪玩,都不想回来了。” …… 小蝴蝶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还发出清脆如铃的笑。 听她说得有声有色,庄子昂差一点就信了。 他眼眶泛红,顺着她的话问:“那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想你了嘛!”苏雨蝶伸手一戳他脑袋。 “那你去的那个地方,有花园,有蝴蝶吗?” “当然有啊,那里的蝴蝶可漂亮了,翅膀上有各种各样的花纹。” “你把头发上的桃花弄丢了吗?” “桃花谢了呀,笨蛋。”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小蝴蝶的眼睛,明亮得像夜空中的星星。 庄子昂努力忘记悲伤,陪她一起没心没肺地寻求快乐。 稍稍休息一下,两人又开始席卷小吃摊。 炸土豆、臭豆腐、蛋烘糕、糖葫芦、冻奶茶、西瓜汁…… 真·饿死鬼投胎。 将肚皮吃得圆滚滚,两人终于心满意足,去河边晒太阳。 庄子昂躺在草地上,小蝴蝶脑袋枕在他的肚子上,听着里面叽里咕噜的声音。 她的麻花辫乌黑柔顺,散发着洗发水的香味。 庄子昂忍不住抓在手里,随意地摆弄。 阳光暖暖地照着大地,微风轻拂着岸边的垂柳。 空气中是青草和泥土的芬芳。 这一刻,就像梦中的场景。 庄子昂拿出手机,翻到周末在公园喂猫的视频,给小蝴蝶看。 “虎子还是那么霸道,抢东西吃可厉害了,奶酪和布丁完全不是它的对手。”小蝴蝶看得饶有兴致。 “我听环卫阿姨说,你已经喂了他们三个月。”庄子昂说。 “是啊,三个月,挺短暂的。”小蝴蝶随口道。 “是啊,三个月,挺短暂的。”庄子昂重复了一遍,嗓音有压不住的悲切。 小蝴蝶这一周的离开,让庄子昂深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如果有两个相爱的人,其中一人不得不面对死亡,活下来的那个人,其实才是最痛苦的。 死的那一个,万事成空,一了百了。 生的那一个,却要在无尽的悲伤和思念中,长时间煎熬。 虽然从李俊楠老师口中得知,小蝴蝶也患有某种病,但应该不至于像自己这么严重。 余下的日子,要掰着手指头过。 “对了,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庄子昂从裤兜里,掏出折叠好的月考试卷。 “你真的考第一了?”苏雨蝶惊喜地问。 “不,我考了倒数第一。”庄子昂笑了笑。 他划动手机屏幕,调出了9班和15班的成绩单。 邓海军考了年级第一,他考了年级第一千零七十五。 “你怎么全是0分?”苏雨蝶惊讶。 扫一眼摊开的试卷,那上面分数明明又高得离谱。 庄子昂伸手,指着密封线内的姓名:“因为你。” 苏雨蝶睁大眼睛,原来自己的名字,可以写得这么好看。 “庄子昂,你干嘛写我的名字?” “我很想你,手就不听使唤地写了。”庄子昂眼中透着深情。 “那你没考到第一,咱们的约定就不算。”苏雨蝶傲娇地噘起小嘴。 “怎么不算?你加一下我的总分,比邓海军高两分的。”庄子昂急忙争辩。 “我才不管,你全是零蛋,就是不算。” “你要是耍赖,我可要动用武力手段了。” 庄子昂翻身而起,双手伸入苏雨蝶腋下,挠起了她的咯吱窝。 苏雨蝶很怕痒,立即条件反射地蜷缩起身子,不停地挣扎,嘴里发出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 两人在草地上打闹,快乐得像三岁的孩子。 “算算算,大笨蛋,你快放开我。” 小蝴蝶笑出了眼泪,连连哀声求饶。 庄子昂这才住手,让她半倚在自己身上,帮她清理掉头发和衣服上的草屑。 小蝴蝶待气息喘匀,才仰头问:“你要让我干什么?” 庄子昂怜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想带你去个地方,那里叫南华村。” 第46章 曾照彩云归 南华村,就是庄子昂的老家,他的爷爷奶奶住在那里。 每到寒暑假,他都在那个美丽的村子度过。 童年时代不多的快乐记忆,全都留在了那里。 这一次,庄子昂等不到放暑假了,想再回去看看。 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苏雨蝶原本以为,庄子昂要让她做什么为难的事,得知是出去玩,当即开心地满口答应。 不过前提条件是,必须在天黑之前回来,赶上六点十分的19路车。 庄子昂摆弄着苏雨蝶的麻花辫,从手腕上摘下那根能带来好运的红绳,给她在辫子末端,扎了个蝴蝶结。 他扎蝴蝶结的手法,是小时候爷爷教他绑鞋带学的,有些繁琐,显得笨拙。 后来他从一个女同学那看到,其实有更简单的绑法。 像变魔术一样,两手一绕就成。 他学了好久,一直都没学会,索性放弃了。 因为人家的蝴蝶结,是妈妈教的,他早就没了妈妈。 “你扎的蝴蝶结,一如既往的难看。”苏雨蝶撇了撇嘴。 “哪有?明明都一样。”庄子昂嘴硬,接着又迅速岔开话题:“我上周去过逍遥宫,听那个解签的道长说,这是那里的东西。” “他才不是什么道长,就是个忽悠人的老骗子,笨蛋才会上他的当。”苏雨蝶直笑。 “我觉得他仙风道骨,说话引经据典,不像骗子吧?”庄子昂没底气地说。 “大笨蛋你就直说,被骗了多少钱?” “呃……十块。” 苏雨蝶大声的嘲笑,在草地上回荡。 就这智商,还年级第一呢! 庄子昂老脸一红,腹诽道,我还不是担心你。 回想那天的道长,虽然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话,看似有理有据,妙语连珠,实际上全是废话。 对他寻找小蝴蝶的踪迹,没有半点帮助。 算命解签这种事,本来就是玄学,说话模棱两可,故作高深。 信则有不信则无,花钱买个心安罢了。 “对了,我在那里遇到个卖小吃的奶奶,她做的豆腐脑很好吃,你认识她吗?”庄子昂问。 “不认识,没见过。”小蝴蝶摇了摇头。 庄子昂疑惑,她既然认识那道长,却不认识卖豆腐脑的奶奶,还挺奇怪的。 原以为那两人是一伙的,搞捆绑销售。 苏雨蝶拍了拍胸脯:“你要是想吃豆腐脑,不用花钱去买,我做的豆腐脑比外面卖的还好吃。” 庄子昂笑问:“你还会做豆腐脑?” “当然,很简单的,把黄豆提前浸泡一晚,用石磨磨成豆浆,过滤打掉浮沫,放锅里边煮边搅拌,煮开以后稍稍晾凉,点上卤水,静置等待凝固……” 苏雨蝶说得头头是道,最后还不忘问一句:“是不是很简单?” 庄子昂听得目瞪口呆,喃喃回答:“是……是挺简单的。” 他在老家的时候,见过村里人做豆腐。 而豆腐脑是豆腐的半成品,步骤稍微少了一点,但依然让他觉得无比繁琐。 有这个功夫,去买一碗他不香吗? 不过回忆起苏雨蝶做风筝的场景,他又理解了这个女孩。 她一定很享受那个过程。 将普通的黄豆,变成白白嫩嫩的豆腐脑,是一种神奇的体验。 突然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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