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 只是倘若放走姜雪宁,他手里便失去了威胁谢居安的筹码,虽然还不知道这女人在他心里究竟占多少位置,可无论如何不能先放。 而且…… 谢居安来是来了,也不算在万休子意料之外。可这一切真如自己所料,事情发展顺利,他又不免多疑猜忌:连尝试都不尝试,忻州边关大军按兵不动,多好的态势?谢居安真能舍得下,竟然孤身犯险,就为了一个女人? 屋舍内,静寂无声。 万休子盯着谢危,似乎在考虑。 姜雪宁可没料到这人一个人来这等险地,一字一句,竟然还有点反客为主的架势,而且居然声称要与天教合作?她怎么有点不相信呢…… 谢危也并不催促,等着万休子考虑。 半晌后,万休子终于抚掌而笑,道:“都说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谢居安也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不错。只不过,兹事体大,本座还是考虑考虑,总归你二人都在这里,如今举事还一切顺利,不着急。倒是你们,有情人见了面,倒只陪着我这糟老头子说了半天话,实在不好。” 姜雪宁心里翻白眼。 万休子却一下变成了好人似的,只朝着周围摆手,示意众人出去,又对谢居安道:“度钧,本座也不多为难你,便委屈你与这女娃在休息会儿,也好叙叙话。待得明日,本座再给你答复。” 话说完,他竟笑眯眯地走了出去。 所有人也都跟着退出。 话虽说的是请他们留在这里休息一晚,可最后一名道童走出门时,半点也没留情,径直给房门上了锁。走廊上的教众也并未离去,显然是防备着他二人逃窜。 屋内,便只剩下立在原地的谢居安,与绑在圆柱上的姜雪宁。 直到这时候,姜雪宁才发现自己后脊发凉,竟是方才听谢危与万休子你来我往时,不知觉出了一身冷汗。 如今人退了,那股紧绷的劲儿也就松了。 若非还被绳子帮着,只怕她整个人都要软下来。 谢危默不作声,朝着她走过去,伸手要帮她解开绳索。 姜雪宁转头凝视他隽冷的面容,这一瞬竟说不出什么感觉,安静下来时,便有一种深寂将她包裹,让她眼底泛酸。 这人竟真敢为了她以身犯险…… 她说:“你真是疯了。” 谢居安搭着眼帘,顿了片刻,道:“你不早知道吗?” 那绳索绑得太紧,略略一动便让她手腕发疼。 姜雪宁笑了一声,故作轻松地道:“我还当被天教劫走是个契机,他们威胁你,你不来,留着我无用,回头我耍些不入流的伎俩,再给那老妖道放点京中的情报,说不准因祸得福,逃脱你掌控,就这么得了自由呢?你倒好,海角天涯不放过我。” 此刻两人身陷囹圄,她是不想气氛太沉,才说了这话。 然而谢危根本没有接话。 他解着绳结,却未能第一时间,将其解开。于是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那解着绳结的手指,竟有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姜雪宁半晌没听他回,还以为此人生了气,然而转眸向他看去时,目光顺着下移,便看见了谢危慢慢收拢握紧的手掌。 只是他没说什么。 照旧不搭话,要继续解那绳索。 姜雪宁目光流转,瞅了他半天,忽然道:“谢居安,我有个事儿很好奇。” 谢危看她一眼。 姜雪宁咳嗽一声,便咬了咬唇,一副憋不住又想要忍笑的神情:“我看你那回挺会的。闹半天,你没睡过女人,还是个雏儿呀?” “……” 第一时间,谢危是没反应过来的。 然而在意识到姜雪宁究竟说了什么之后,一张脸几乎迅速黑了下来。 姜雪宁看见他这表情,终于没忍住喷笑出声。 她这模样简直像是终于揭了人的短处,有那么点肆无忌惮、张牙舞爪的嚣张姿态,简直可恨! 谢危额头青筋都跳了跳。 他到底是没忍住,薄唇紧抿,直接一脚给她踹过去,示意她收敛点,老实点。 这一脚其实不轻不重,也不疼。 只不过姜雪宁看他这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到底还是不想太过,憋了几回笑,硬生生收敛回去不少,只是面上的神情仍旧显得揶揄促狭。 谢居安这才重新低头为她解绳索。 只是这回,方才那轻微的颤抖,已消失不见。 他忽然怔住。 看着姜雪宁腕间那些斑驳交错的勒痕,谢居安回想起她方才出格的玩笑,这一刻,到底是感知到了她并不言明的体贴周全。 谢居安是何等心如明镜的人? 闪念间已知道她故意开了这样的玩笑打岔,舒缓他的情绪。 只是宁二,你知不知道,那并非是因身陷险境,而是见着你平安无虞后的余悸…… 谢危终于将那捆住她的绳索解开了。 姜雪宁两手几乎没了感觉,酸麻一片,动上一动都疼,心里不由得把万休子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 谢危却压低声音道:“在这儿等我。” 姜雪宁一怔:“你想去哪儿?” 谢危不答,目光向北面那扇紧闭着的窗落一看,脚步便跟着移了过去,只透过那一道窄窄的缝隙朝外面望。 姜雪宁也紧张起来,不敢出声。 谢危似乎想推开那窗,做点什么。 然而刚抬起手,目光流转,又皱了眉,折转身走回姜雪宁面前,竟然抬起右手拇指,便朝她唇上抚触。温热的指腹,用了点力道,似乎想在上面留下什么痕迹。 姜雪宁先是一惊,后是一头雾水。 嘴角擦得有些疼。 她不由道:“干什么?” 柔软的唇瓣,指腹一压上去,便随之而动。单单用手指,并不如他所想一般,那么容易留下痕迹。况这一时润泽的触感,忽然间便唤醒了他心内的汹涌浓烈。 手指顿在她唇角。 谢居安毫无征兆,埋头便压下来一个倾覆的吻。含吮轻咬,半是怜惜,又半是凶狠,一番蹂i躏,微微喘气了,才将她放开。 那原本樱粉的唇瓣,便添上了一抹艳色,甚至因为他的过分,而显出轻微的红肿。 姜雪宁睁大眼睛看她。 好半晌,她终于反应了过来,抬手抚上唇瓣,火气上涌,却恐声音太大叫外面人听见,低声咬牙问:“你有毛病吗?” 谢危抿了抿唇,耳尖略有一分微红,然而话出口却貌似坦荡:“演出好戏。” 姜雪宁一头雾水。 谢危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转身又往窗前去,一面走一面问:“万休子和你讲我以前的事了 ?” 姜雪宁心里不痛快,觉他莫名其妙。 于是冷笑:“讲了,还挺多。什么修炼不修炼的。” 谢危压在窗沿上的手指却忽然一顿,回头看她:“你怎么回他?” 姜雪宁下意识道:“没回。” 谢危看她一眼:“若他下回再以修炼之事试探,你就说有。” 姜雪宁:???????! 第227章 叫 这人究竟是想干嘛? 现在万休子明摆着是想要自己来要挟他, 可他非但不想撇清与自己的关系,还让她下回说他们两人修炼过? 姜雪宁实在没想明白。 谢危说完,却已经不管她是何反应, 重将目光落在那窗缝上, 看得半晌后, 略略思索,竟然将自己宽大的袖袍一揭, 将那柄总是绑在腕间的薄薄短刃解了下来。 姜雪宁:“……” 她低头看了看方才解开后落在自己脚边的那一团绳索, 再抬起头来看了看谢危那插向窗缝的刀刃, 眼角便微微抽了一抽:“你既然带着刀,刚才解绳子时, 怎么没用?” 既然带了刀, 费力解什么, 直接一刀割开不好? 谢危已轻轻将那窗缝里扣着的楔子推开,被她问起时身形凝滞了片刻, 静默良久后, 回:“忘了。” 姜雪宁:“……” 这都能忘,您可真是太厉害了! 谢居安没说假话,方才为她解绳子时, 实则没想起旁的事儿。等到把绳子解开,想要按着自己定下来的计划行事了,才自然地想起腕间刀。 天教上下都道他是靠脑子的人。 见着他身无长物进来,搜身时都没警惕。何况此刃极薄, 绑在腕间,只需用力握紧拳头, 使得臂上肌肉坚硬,便摸不出太大差别。 所以才这般容易带了进来。 这扇窗不大, 略略推开一条窄缝,便能瞧见即便是屋舍的后方也能瞧见人。 只是此屋本就在跨院,东北角就是院墙。 谢危略一思索,便向姜雪宁道:“我先出去,无论听到什么动静,你都不要惊慌。等上片刻,待我返回。” 姜雪宁一怔,还未及回答,他已经无声地推开窗户,竟然称得上迅疾无声地翻了出去,紧接着便听见外头一声疾呼,仿佛有些惊诧恐慌,然而还未完成就已经被人截断,戛然而止。 隐约有喷溅之声。 很快外头守着的天教教中就已发现了异常,一声大叫:“跑出来了,他们要逃!” 姜雪宁顿时心惊肉跳。 外面谢危却是有条不紊,翻转刀刃先杀一人后,他便迅速夺过了这倒霉教中的佩刀,又往那人脖子上划了一刀,掩盖掉先前由自己薄刃短刀造成的刀伤。 有人追上来。 可这些天教教中知道他身份不同,有所顾忌,只想要将他抓住,动起手来不干脆,反倒被他寻了时机,一刀一个搠倒在地。 他往院墙小竹林边隐去,只将刀刃上沾的血抛洒过东边院墙,在墙上留下个脚印,自己却并不从此处越过墙去,而是折转身来从东北角最高的一棵槐树下头翻过墙去。 天教这处分舵,是外松内紧。 里头看管极严,外面却因为是官府的地盘,不大敢放太多人守着,也唯恐暴露。 但这恰恰好成了他的机会。 “人呢?!” “墙上有血!还有脚印!” “快,一定是逃出去了,往北边街上追!” …… 山庄之内顿时火把大亮,到处一片嘈杂,教众们往来呼喝,还有人迅速跑去禀告万休子。 这时候,谢危已经顺着外头东北墙角,从容不迫地转到了北面墙下,走了约莫二十步,便贴着墙听里面的动静。 一切恰如他所料。 得知人跑了之后,里面顿时慌了神,立刻有话事人叫人拿钥匙打开了门查看情况,只道:“只跑了一个,那娘们儿还在!” 谁能想得到,谢居安孤身前来,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架势,现在竟然抛下姜雪宁,自己逃跑? 可以说所有人都没准备。 甚至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若是要跑,一开始又何必如此涉险? 但总归人跑了,倘若不赶紧将人抓回来,回头教首发怒追责,谁也担不起责任。是以下头这些人根本顾不得多想,赶紧调动起人手,大半出墙去追,还有不少顺着北墙寻找,原本守在跨院那间屋子前的人就少了。 谢危听着追他那些人都渐渐远离,略略一算,便屏息从北墙翻入。 这一来,正好是屋舍正前方。 留下来看守姜雪宁的教众就没剩下几个,且谁也不把屋里的姜雪宁当回事儿,男子身强力壮能跑,一介弱质女流让她两只手只怕也跑不出去,是以有些松懈分神,有两个还在纳闷谢危忽然逃走的事儿。 谢危提着的刀,也就是这时候落到他们后颈的。 扑通两声,人就已经倒地。 先被杀的那人长流着鲜血,费劲地转过头来,才看见是谢危,顿时睁大了恐惧的双眼。然而伤口的血又如何能捂住?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便倒在了地上。 其余几个人更是直接惊呆了—— 不是说向北面逃走了吗? 这怎么又回来了! 有反应快的已经瞬间想到了是声东击西之法,故意调虎离山,转头再杀个回马枪来救屋里的女人。 然而毕竟迟了。 与他们相斗,谢危到底是占优的,腰腹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伤势,虽然仍旧对他的行动造成了一些制约,可他动手杀人实在干净利落,直奔要害,根本没等他们把动静闹太大就已经结果了他们性命。 房门上挂着的锁,先前已经被打开。 谢危一身雪白衣袍上沾的全是血,径直将门踹了开,快步入内。 姜雪宁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却顾不得解释,拉上她便朝外面走。 此时远去追他的教众未回,附近看守的教众还未明白情况,只要能带着姜雪宁翻过方才他翻过的那道距离最近的北墙,便算跑出去一半。 谢居安面容沉静,脚下却不慢。 然而就在他紧握着姜雪宁的手,一脚跨出院门时,一柄雪亮长剑锋锐的剑尖赫然出现,恰恰挡住他去路。但凡他再上前半步,这剑尖便将刺破他眉心! 姜雪宁手心都冒了汗,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顺着剑尖抬头看去,便看清持着剑的,乃是一名面容冷肃的道童。而在这道童身后,天教一行教众已经打着火把,围在跨院前。 万休子缓缓从人群那头走过来。 谢危看向他。 万休子负手停步,扫了谢危一眼,又看向他身后的姜雪宁,目光在姜雪宁那留下了些许暧昧红痕的嘴唇上一停,又落在他二人紧紧交握的手掌上,说不清是嘲还是怜地冷冷一笑:“我就知道,你谢居安从来有主意,绝非束手就擒之人,早对你起了防备之心。今夜你若不动上一动,我反倒会睡不安稳!倒是小夫妻情深义重,果然是放在了心尖上,竟没大难临头各自飞!” 姜雪宁听见这句,忽然间想起的却是谢危先前那一句“演出好戏”,虽然不知他究竟是何计划,有何目的,可冥冥中竟似明白了一些。 当下心念一转,竟道:“什么小夫妻,老妖道勿要胡言毁人清誉!” 话虽如此说,目光却做得心虚闪烁。 万休子见她这般,岂能真信她与谢危之间清清白白呢? 越不敢认越有鬼。 他心里有数,却不稀得搭理这无足轻重的小丫头片子,只看向谢危道:“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是条好计。只可惜,你的智谋有大半都是我教的,这点伎俩也想瞒过我,真当本座老眼昏花?” 谢危似乎自知事败,轻轻松手将原本握着的刀掷在了地上,一副听任处置的架势,却平淡道:“若非伤势不曾痊愈,举动较寻常稍慢,纵然你能识破我计谋,只怕也未及反应。等你带着人来时,我早逃了出去。计谋固然紧要,时机也万不能缺罢了,端看怎么用,何时用,谁来用。此次是我棋差一招,只不过倘不做如此尝试,心里到底不甘。” 这话说得入情入理。 眨眼沦为阶下囚,还要为他卖命,岂是谢危之所为? 非得要他试过不行,方才能老实。 万休子闻言非但不怒,反倒大笑:“如今天教势盛,叫你重新辅佐我,也不算委屈你!只不过你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善茬儿——” 他面容陡地一冷。 先才说得客气,今夜出了这样的岔子,却是半点也不会松懈,只厉声呵斥左右:“来人,将他们关去凌虚阁,日夜看管,便飞出去一只苍蝇,我都要你们的脑袋!” “是!” 教众被早被今夜这一出岔子惊出一身冷汗,还好关键时刻,教首听闻情况后立刻识破谢危计谋,才免使人逃脱。 此刻他们早将精神绷紧,唯恐落罪,战战兢兢齐声回应。 这一来对谢危、姜雪宁二人更没什么好脸色。 很快,他们就被押出了跨院,关进了庄内中心一座小楼的二层。 上下左右前后,看守之人密不透风。 姜雪宁被人推搡着入内,从上往下一望,心里不由一叹:这回可算是插翅难逃了! 楼上这屋也不大。 但比起之前关押她的地方,倒是精致了几分。 有桌椅床榻浴桶屏风…… 押他们进来的人狠狠训斥了他们几句,这才关上门退出去。 门外再次重重上锁。 姜雪宁可没把那训斥当一回事儿,只看了这屋里唯一的床榻一眼,没忍住又暗暗问候起万休子他八辈祖宗。 谢危却镇定得很。 方才一番逃脱计划的失败,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沾了血的外袍被他脱下。 于是便露出了那用革带束紧的腰,挺直的脊背到脖颈,比起穿着宽松外袍时的俊逸淡泊,更显出几分挺拔清冷。 姜雪宁终于有机会问出自己的疑惑了:“你究竟是什么打算?” 谢危淡淡道:“万休子是多疑的性情。我若规矩不生事,他才起疑。” 姜雪宁道:“可打消他的疑惑,又待如何?” 谢危看她一眼:“我自有计划。” 姜雪宁:“……” 这人上辈子真是没挨过打吧? 她深吸一口气,索性不多问了,总归用得着她的时候谢居安不会不开口,只道:“那……那什么修炼,又为什么?” 谢危搭着眼帘,想起万休子此人来,慢慢道:“让他相信你对我来说非同一般,很重要。只不过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本来就相信的东西,对他无法理解的事情却会保持怀疑。你若笃信凡是人活在世上没有一个不怕死,又怎么会相信一个人会舍命救人?万休子便是如此。” 他相信利,不相信义; 他相信欲,不相信情。 倘若要取信于人,自然要投其所信。 姜雪宁总算明白了,然而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特别对劲,可仔细琢磨又不知到底哪里不妥。 天色已晚,先前一番折腾之后,更是夜深。 屋内仅一张床榻。 姜雪宁不得已与谢危同榻而眠。 两人和衣平躺在床上,挨得极近,肩靠着肩,手挨着手,脑袋各搁在枕头一端。 屋里漆黑一片。 谁也没有乱动,谁也没有说话。 姜雪宁能听到谢危细微平缓的呼吸,一时竟觉得很奇异:同榻而眠这样本该很亲密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好像都不算什么了。毕竟以前不是没有挨在一起睡过,只不在这般床榻上罢了。 两逢生死,话尽说破。 是湍流归于深静,沧海不起波澜。 有那么一刹,竟给人一种平淡悠远的错觉。 姜雪宁本以为经历了先才那样一场见血的风波,自己该要平复许久才能入睡,却不想躺下后,心内竟一片安定,仿佛生死也不是那么大不了。 她很快睡着了。 只是酣眠到半夜,迷迷糊糊之中,竟然被人推醒了。 姜雪宁几乎忘了自己如今身陷囹圄了。 困倦地睁开眼来,只看见谢危支着半边身子,坐在她身侧,手还搭在她肩臂处。 显然,就是他将她推醒。 她尚未睡够,刚醒脑袋里简直一团浆糊,有点烦,梦呓似不耐地嗔道:“你又干嘛?” 谢危问:“你会叫吗?” 姜雪宁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叫什么?” 谢危看她眼皮沉沉,又要闭上,薄唇一抿,索性不跟她解释。他搭在她那瘦削肩膀上的手,便往下移去,在她细软的腰间,微微用力捏了一把。 人的腰际最是敏感。 一股又痒又痛的感觉,从谢危下手处传来,姜雪宁被他一把捏得蜷了起来,一声猫儿似的娇吟带着点朦胧的鼻音,便从喉咙深处溢出,慵懒缠绵。 他听得呼吸都滞涩了片刻。 但这下她总算又把眼睛睁开了。 谢危向着紧锁的房门看了一眼,才转回头来凝视她,重复了一遍:“你会叫吗?” 若说先才还有迷惑,这一瞬间,姜雪宁想起他捏过来时自己不由自主叫唤的那一声,又听他这意有所指的一问,便终于彻彻底底吓清醒了! 叫—— 谢居安是想让她怎么个叫法?! 第228章 地老天荒 她近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这时候, 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了—— 要在万休子面前做戏,让人觉得他俩有点什么, 半夜里孤男寡女关一块儿, 又是“修炼”过的有情人, 小别胜新婚,就算是在这种险地里, 也毕竟躺在一张床上。如果不发生点什么, 那还叫“有点什么”吗? 所以这戏还要演得逼真! 那“叫”, 自然是叫…… 姜雪宁躺在榻上,被子盖了一半, 想到这里浑身都僵硬了。 谢危被她这样看着, 难免也有几分不自在, 只是黑暗里看得不甚清楚,单听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 好像只是说了什么寻常话似的, 仍旧低低道:“你叫一会儿。” 姜雪宁莫名紧张。 她两手抬起来抓住锦被边缘,喉咙都干涩了几分,声音发紧:“要、要演到这么真的程度吗?而且都快下半夜了, 会不会不太好……” 谢居安的手还搭在她腰际,并未移开,闻言只淡淡道:“听话,不要逼我。” 姜雪宁心里顿时大骂。 两情相悦, 祍席之好时叫上两声也没什么大不了,她也不是不会。可明明什么也没发生, 还要当着别人的面叫,这样羞耻的事情, 便是前世她都没做过!别说是做,光想想都有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冲动,浑身都跟煮熟的虾似的发红。 她感觉出谢危态度的强硬来,可无论如何拉不下脸,微微咬紧唇瓣,显出几分抗拒。 谢危虽是冷静自持,可到底活了许多年,从市井到朝堂,这种事即便不曾亲历,也多少知道个大概,有过一些听闻。 想也知道要她配合不容易。 他凝视她片刻,只问:“真不叫?” 姜雪宁听见这句,顿觉不妙。 但等想躲已经迟了。 床榻上一共也就这么点地方,何况谢居安的手一直搭在她腰间,根本不待她反应过来,那只手便重新用上一点力道捏她。 腰间这处当真是又软又痒。 她给他捏得受不住,一叠声“别、别弄了”,中间还夹杂着根本控制不住的惊喘,断断续续,想笑还想逃,一条鱼似的在他手里挣扎,又偏偏避不开。 一通闹下来,额头上都汗津津的。 姜雪宁终于知道犯在谢危手里不听话是什么下场,好不容易得了喘息之机,忙捉住了他那只作乱的手,气喘吁吁地服软道:“好了,好了,我叫还不行吗?” 这声音实在委屈十足。 她一双眼湿漉漉的,眸子里含着点朦胧的雾气。 谢居安只觉她整个人在自己手底下仿佛化作了一滩水,软软柔柔,让人想起枝头那艳艳的杏花。 听她答应,他顿了片刻,才将自己搭在她腰间的手收回去。 姜雪宁也想明白了。 谢居安说一不二,说是要演戏就是要演戏,与其被他按在这床榻之间弄上半晌,搞得半死不活,气喘吁吁,浑身乏力,倒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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