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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是玩笑,怎么就忽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乐阳长公主向来霸道, 他还不敢反口。 眼见着人走了才嘟囔了一声:“真是, 搞什么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燕临并不说话,垂了眸便往前走。 与他同行的几人倒没怎么察觉出他的异样来, 虽然都觉得燕临最近沉默的时候似乎有些多,但看起来却比以往更为稳重, 隐隐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有一种渐知世事的成熟。 所以都只当他是冠礼将行有所改变,并未多想。 延平王虽然困惑于他同姜雪宁的关系,可当着其他人的面也不好多问,只好垂着头闷着脸,与他们一道去奉宸殿。 谢危这会儿还在偏殿里盯着窗沿上那小白猫踩过的地方,两道长眉微微拧着,仿佛在想什么棘手的事情。 不过众人通传后进来时,已面色如常。 手指间轻绷着一根墨线,他转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延平王旁边的燕临,只问道:“怎么都来了?” 众人都不说话。 有谁站在后面踹了延平王一脚。 延平王立时没站稳,往前踉跄了几步,一下露在谢危的视线之中,闹了个大红脸,有些腼腆地开了口道:“是、是学生前几日听先生讲了策论,回去之后家父要学生以‘进学’为题作论,学生这两日秉烛悬梁,勉强凑了一篇出来,却不知好坏,想……想请先生掌掌眼,再,再拿回家给父亲看。” 后头众人都窃窃地笑起来。 延平王恼怒:“笑什么!今天笑明天就轮到你们!” 燕临也略略地一弯唇。 只是笑完了,那种黯然非但没散去,反而浸得更深:他本也该同延平王这般,带着点年少不知事的莽撞,然而如今不能了。 谢危一听就知道延平王这是怕写得不好回家挨骂呢,是以也笑了一声,倒是宽厚模样,道:“延平王殿下这几个月来功课都很不错,同龄人中学业也是首屈一指,便是写得尚有不足之处,想必令尊也不会计较。不过殿下既然已经亲自来请,谢某也好奇殿下近来的长进。只是这奉宸殿乃是长公主殿下进学之所,你们许多人在这儿却是不便,还是转去文渊阁再看吧。” 众人都道“是”。 延平王也立刻面露喜色,连连道:“有劳先生。” 谢危随手放下了指间绷着的墨线,只道自己还要在偏殿中略作收拾再走,让众人先去文渊阁,他随后过来。 众人便嬉嬉闹闹先走了。 只是他们走到门口时候,谢危却唤了一声:“我选斫琴的木材,有几块已经不用了,可否请燕世子留步,帮忙搬一下?” 燕临一怔,脚步顿时停下,下意识回了一句:“愿为先生效劳。” 众人回头看了一眼也没多想,跟燕临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可留下来的燕临重新走入殿中时却忽然想:小太监就在殿门外立着,听说这一次谢先生斫琴的木材乃是内务府专门帮忙挑的,剩下不用返还内务府让小太监去是最合适的,怎么偏要他帮忙搬? 谢危却不动声色,一指那长桌角落里两块榉木道:“这两块是不用的,有劳燕世子了。” 燕临便走上前去。 不过从那张琴桌旁边经过时,他一眼就认出了摆在上面的那张蕉庵,正是他送给姜雪宁的,心头蓦地一疼,连脚步都滞了一滞。 谢危的目光也落琴桌上,只道:“宁……姜二姑娘虽有些顽劣调皮,学业也不如何出众,不过在我面前还算乖觉,也算肯忍性读书,方才学了琴才从此地离开。燕世子对此,可稍稍放宽心了。” 那时他还不知勇毅侯府将要出事。 所以想到宁宁要入宫伴读,心里欢喜,又怕她过不了遴选,特意在一日文渊阁日讲结束后悄悄求了谢先生,请谢先生多加照拂。 可如今…… 是他一力将宁宁送入了这修罗场,接下来的日子却未必有能力再庇佑她。 燕临看到这张琴只觉得心底难受,可听了谢危这般的话又有些高兴,一时也难分辨舌尖蔓开的是甜还是苦,于是低笑道:“若能这么轻易便放宽心,便简单了。” 他上前要去搬那两块榉木。 谢危看着少年有些沉默的背影,搭下眼帘,眸底竟有些恍惚的幽暗,良久后,开口时却是寻常模样:“今日早朝没见令尊,听人说是病了,不要紧吧?” 燕临再一次觉出了那种古怪,但依旧回道:“前些天下了雨,父亲又贪杯喝了不少,往年在战场上留下的旧伤复发,伤口有些疼,所以没上朝罢了,倒是没有大碍。” 谢危便点了点头,道:“世子心里有事。” 燕临心头微凛,却一时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谢危却是拾起一旁的琴囊,将姜雪宁丢在这里的那张蕉庵套上,与他那张峨眉一道,挂在了偏殿的东墙。 他背对着,燕临看不见他神情。 只能听见他平静之下微微流淌着波澜的声音:“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谢某少时学琴笨拙,幸赖名师悉心教诲,至今不敢忘先生所诲,‘水滴石穿,聚沙成塔’,二十三载方有小成。燕世子性极聪颖,固然一点即透,不过圣人都不免有惑,世子有惑也在所难免。若信得过,往后也如延平王殿下一般来找我便是。” “……” 燕临瞳孔微缩,凝眸望着他。 谢危转过身来,却只淡淡朝他一笑,道:“走吧,他们该等久了。” * 别过燕临等人,姜雪宁她们就回了仰止斋。 沈芷衣少不得拉了她去屋里坐下来,单独问她同燕临是怎么回事。 姜雪宁自是一句也说不出。 沈芷衣看她这模样真是干着急,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可终究是半天也撬不出一句话来,便只能道:“你现在不想说没关系,等你想说了一定告诉我。若燕临欺负了你,本公主必定叫他好看!” 姜雪宁无奈,只能谢过了她的好意,好说歹说,颇费了一番口舌才把沈芷衣给送走。 偏她走时还闹脾气。 在姜雪宁屋里坐了一会儿见她这里摆设简单,出了门便教训那些伺候的宫女,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这屋里暖炕不烧,花瓶不插,锦凳太硬,连点入眼的摆设都没有,哪里像是女儿家的闺阁?都给本公主报上去,统统换上新的!告诉那帮看人下菜的,下回本宫来见着若还这么寒酸,叫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宫女们吓了个战战兢兢。 这话传到管事女官、太监和顶上内务府那边,更是焦头烂额,大呼冤枉。 谁不知道这姜二姑娘是长公主殿下钦点入宫伴读的红人? 亏待谁也不敢亏待了她去啊。 只是她们是来入宫伴读又不是入宫享福,太好也真的说不过去,历朝历代也没有把伴读供起来的先例啊。 长公主这一发话,差点没把他们给愁死。 但到得申时初刻,源源不断的新东西便都流水似的从内务府送过来了,管事太监一张脸笑得跟抹了蜜似的,只对姜雪宁道:“长公主殿下发话给姜二姑娘屋里置办置办,奴等也不敢马虎,一应摆设连着被褥都换上了顶好的,您瞧瞧?” 仰止斋里众人正议论今日遇着燕临的事儿。 如两人关系近,且燕临又要行冠礼,那不久后便可谈婚论嫁,关系上也没必要太过遮掩,调侃一两句更算不上什么。所有人忌惮着姜雪宁三分便是因为猜姜府与勇毅侯府的姻亲该是暗中定下来了。 可没想到燕临竟然亲口否认。 这可跟大家一开始知道的不一样。 大多数人从来都是见不得别人好,更愿意落井下石而非雪中送炭,更何况是对姜雪宁这样扎眼又扎心的? 众人私底下喝茶说话都难免有些风凉。 甚至有些人明摆着露出点幸灾乐祸的讥诮。 可根本还没高兴上两个时辰呢,内务府这头来专给姜雪宁一人置办的种种物件,加上管事太监那巴结讨好的态度,便又给她们一人脸上甩了个大嘴巴子。 奚落的话都还没说完,就全被打得闭了嘴。 一个个心里泛着酸,眼底藏着妒,眼睁睁看着那一干人等在姜雪宁房中忙碌起来。 姜雪宁猜也能猜到这帮人聚起来不会说自己什么好话,可燕临撇清与自己的关系,勇毅侯府出事在即,都是她意料中的事情,上一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比这更糟糕的困局,是以比起上一世初初陷入这般局面时的惶恐恓惶,倒多了几分处变不惊的镇定淡然。 上一世没了燕临,她搭上了沈玠; 这一世没了燕临,却还有沈芷衣。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与皇族交上了这么深的缘分,可眼下要甩开也难,便索性坦然地受了这份喜欢,记在心里。 宫人们在她房里布置,她坐在一旁看无聊,那帮宫人也不自在,索性从自己屋里出了来,顺着仰止斋外面的宫道走。 走没两步就能瞧见坤宁宫上灿灿的琉璃瓦。 她于是想起了郑保。 有沈芷衣是不够的,上层的人看不见底层的龌龊腌臜,所以下面若有个人是再好不过。 只是不知,上一世救他的是沈玠,这一世救他的是自己,郑保是否还会做出与上一世一般的选择? 心念转动间,姜雪宁的脚步已然停下。 她不好再往前走。 毕竟一个新入宫的伴读,如今又出了慈宁宫那件事,宫中所有人走路都低着头,她若到处乱走惹了事,谁也救不了。 所以转身便欲返回。 可没想刚转身就看见前面坤宁宫的方向上,一名穿着藏蓝太监服饰的人走了过来,站起来时身形竟也颇高,面皮白净,眉眼秀气,脸上虽还有些伤痕未消,可比起昨日跪在那边受罚时已好了不少。 姜雪宁一眼就认出来了。 但她还未来得及开口,郑保已先一步开口道:“郑保见过姜二姑娘,昨日多谢姑娘出言相救。” 他该是年纪不大时就入了宫,所以声线略带一点细细的柔和,见着姜雪宁时眸光微动,一双眼像是被春阳照着融了雪的湖泊,暖意融融。 姜雪宁知道,这个人是细致的。 上一世他也算是沈玠的左膀右臂,沈玠能想到的细节他能想到,沈玠若有遗漏,问他也必然知晓,可却从来不在人前显露自己的本事,只是默默做事。 如此,少有人注意到她。 她也是身为皇后,才知道沈玠最信任谁;也是见证过郑保的选择,才知道这人柔和的外表下有怎样一腔烈性热血,认定一件事便肯为之豁出命去。 沈玠救他,是纯粹的善意; 可她救他,并非如此。 姜雪宁不知他是专程来找自己还是偶然经过遇到了自己,但也不重要,凝望他半晌,只道:“可我出言救你,目的并不单纯。” 郑保一怔。 他本是记挂着受人恩惠,该来谢恩,宫中雪中送炭之人实在太少,以至于昨夜躺在那窄窄硬硬的床上,他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可万万没想眼前姑娘竟这般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 红包√ 第057章 心上人 他家境不好, 父母为补贴家用,在他年少时便将他送入宫中做了太监。 宫里像他一样的人还不少。 有时候,他也想过,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而不是兄长,或者别的什么人。 可每每这般想时,另一道声音总会在他心间响起:若非生计所迫,怜爱骨肉的父母, 怎会将自己的亲儿子送进宫中做个阉人? 不入宫,他或许早已饿死或病死了。 于是那蔓生的诸般怨气,便会渐渐消减下去。 郑保由此成为一个在宫里难得平和的人。 这里有太多人心倾轧, 勾心斗角, 大多源自一颗不平、不甘之心,想要出人头地, 想要做那人上人。 可他不想。 在宫里面不争不抢,安心做好自己的事,也从不掺和什么尔虞我诈, 只待年岁到了被放出宫去, 回家见着家人笑靥相对,为他温粥沏茶。 然而昨日…… 皇后娘娘钟爱的那只建盏并不是他打碎的,而是他听从女官吩咐, 从高阁上拿出匣子来打开时, 就已经碎在里面了。 此物乃是皇后娘娘自母家带来的,常做睹物思人之用,本在他管辖的范围内。 一朝拿出来要看, 竟然碎裂。 皇后娘娘大怒之下处罚他,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郑保甘心受罚。 只是跪在坤宁宫的宫门前, 被所有往来的宫人太监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时,他也会忍不住地想:那建盏好端端地放在匣子里,轻易怎会打碎? 而往日与他交好的太监,也无一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纵然是已经见惯了宫中人明哲保身的寒凉,亦不免有几分齿冷吧? 姜雪宁便是这时候出现的。 一道娇柔的嗓音,听着有那么一点故意,像极了后宫中那些假作柔弱的妃嫔,有些胆小有些畏缩。 郑保当时想,大约是哪家的娇小姐。 可谁料到,就是这位“娇小姐”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使得他免受坤宁宫严苛的惩罚。 明面上救他的自然是乐阳长公主。 可凡在宫中待过两年的,谁都能看出来,真正救了他的是姜雪宁。 乐阳长公主的恩情固然要记在心中,可更该谢的是这位姜二姑娘。 分明是素不相识,不过从旁路过,连他昔日所识的朋友都不敢在这种时候为他求情,却有这样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开口相救。 郑保觉得那是黑暗罅隙里透进来的一线天光。 尽管暖意仅有一丝,可流徙于寒冬中的旅人,却愿凭借着这一丝的暖意,相信世间的善和好,相信艳阳的春日不久便会到来。 他实是怀着一种无来由的欢喜来的。 可这位当日救了他的姜二姑娘竟然告诉他—— 我救你,目的不纯。 郑保有一瞬间的茫然,差点没反应过来,待真正意识到姜雪宁说了什么时,心底便像是有什么轻飘飘地坠落下去。 他怔怔望着姜雪宁说不出话来。 姜雪宁却问他:“失望么?” 失望? 或许算不上吧。 但总归有那么一点无法否认的落寞,毕竟他以为这位姑娘同宫里其他人都不一样。 郑保慢慢道:“您使我有些困惑。” 姜雪宁也说不清那瞬间自己为何会将那句话脱口而出,大约还是觉得自己不配吧? 她莞尔:“那你是来报恩的吗?” 郑保道:“原本如此打算。” 姜雪宁眉梢微微一挑:“现在呢?” 大约是因她的神情太过轻松,不自觉让人跟着放松下来,郑保觉着自己沉沉的心绪也莫名轻快了许多,凝望着姜雪宁时,才发现她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看着他。 是他见过的眼神。 与她救他那一日如出一辙,在娇艳的表象下暗藏荆棘。 于是有刹那的恍惚:哪里一样呢?宫里人人恨不得把厚厚的面具在脸上糊一层又一层,叫人看不清自己才好。眼前这位姑娘却是真真儿的,如此坦然地说,救他是另有目的。 若宫内人人都如此坦荡,哪里来那些腌臜污秽? 他忽然忍不住地笑起来,眼眸弯弯像是两芽新月,只道:“您救了我后,若是不说,的确目的不纯;可既宣之于口,目的便很纯粹。” 姜雪宁点点头:“这倒也是,想施恩于你,让你为我所用么。” 郑保一怔,道:“您很坦荡。” 姜雪宁只咕哝一声道:“那是你没见过我虚伪的时候。” 但这话声音压得低。 她又续道:“毕竟听说郑管事是个老实的好人,若有一腔忠心,也该交付给值得的人才是。我么,便是救了你骗你说是好心救你,往后你发现我不是这么个好人,那岂不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你放心,我只在宫中待半年,老老实实也不做什么坏事害人,只是怕有一日处境不好孤立无援,所以想提前找个人照应,万一遇着什么事也不至于措手不及。不知道郑管事愿不愿相帮?” 郑保习惯了宫里人说话说一半藏一半动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架势,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这样直白的言语了,以至于听完这话后竟忍不住左右看了看附近有没有旁人。 只是看完了却觉出一种怪异的悲哀。 入宫这许多年,他到底也是被这座皇宫给驯化了,以至于尽管没有害人之心,也恐隔墙有耳。 眼前这位姜二姑娘固然是在乐阳长公主面前说得上话,甚得殿下青睐,可宫中一朝尊荣一朝受辱的事情实不鲜见。 未雨绸缪又有什么错呢? 况且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对方都是救了他,郑保发现自己竟难以说出拒绝的话来,又或是他的心告诉他,他不想拒绝。 西斜的余晖从阴翳的云层间泻出来,照在朱红的宫墙上,又折出一抹红意,晕染在他清秀且犹带着伤痕的脸颊上,连眉眼都沾着暖意被融化了似的。 姜雪宁忽然发现这年轻的太监长得也是极好。 郑保思虑片刻回道:“您是我的恩人,若确非想要害人,郑保又有何事不能相帮呢?” “竟然答应了。”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没想会如此容易,她眼角眉梢染上了几分喜色,末了又反应过来,“我救你时目的不纯,可不是什么好人,也能算是你的恩人吗?” 郑保却注视着她笑:“有些事该是论迹不论心。若是论心,世上焉有好人?” 若是论心,世上焉有好人? 姜雪宁闻言,竟是慢慢怔住了。 这一刻,郑保觉得她面上的神情有些落寞,仿佛陷入了什么不可逃离的回忆之中,末了唇边竟晕出一抹笑来,于是那落寞的尽处便生出了几许明媚,甚至有一点与有荣焉似的骄傲。 她笃定地向他道:“有的。” 郑保愣住:“谁?” 姜雪宁莫名地高兴了起来,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才又停步,回转身时面上是灿灿的笑容,只道:“往后有机会带你见见。” 天光已暗下来,压着厚重的紫禁城。 可少女行走在宫道上的步伐却显得轻快。 郑保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也不知为何跟着便笑了起来,忽然便想:这般小女儿的情态,该是她的心上人吧? * 意外轻松地搞定了郑保,姜雪宁回到仰止斋时心情很不错。 房间也完全重新布置过了。 走进去一看只觉满眼香软锦绣,花瓶换上了汝窑白瓷,圆桌换成了紫檀雕漆,书案上普通的宣纸也换了一刀上好的白鹿纸,真称得上无一处不精致。 简直比她在府里的闺房还好。 “长公主殿下若是个男人就好了。”姜雪宁把自己往那软软的床榻上一扔,枕着那蚕丝绣面的软枕,舒服地喟叹了一声,“辅佐她当皇帝,我当皇后,也是极好的……” 当然也就是这么一想罢了。 有张遮在,她谁也不喜欢。 晚间仰止斋众人用过饭后,都聚在流水阁,一道温习今日学过的功课,也顺道看看明日先生要教的书。 姜雪宁虽与大部分人不对盘,这种场合却是要在的。 因为像萧姝、陈淑仪等人学识都是上佳,偶尔也会为旁人答疑解惑,虽然她与她们都有点小过节,可学问无关恩仇,能多听一点便赚一点,何乐而不为? 所以一到时辰她也早早地拿着书到了。 不过这时还有少数几个人没到,众人并没有聊读书和学问的事,而是相互笑闹。 姚惜再一次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周宝樱是所有人当中最活泼最敢闹的,上前去就抓住了姚惜的手,使劲儿地摇晃:“姚惜姐姐你就说嘛,我们今早可都看到了,你把一封信交给了宫人,本来好好的,可发现被我们瞧见都红了脸。快说快说,是不是如意郎君的事有了眉目?” 姜雪宁刚翻开书的手指,忽然顿住。 姚惜被他们闹得忸怩起来,跺脚道:“烦人,你们净来闹我!” 尤月却是掩唇笑,打趣道:“那张遮都已经识时务地主动来退亲了,姚惜姐姐顺水推舟还省了力气。往后什么好亲事找不着,哪里有不成的道理?” 众人都跟着点头。 但没想到姚惜却看了尤月一眼,摇了摇头:“不是。” 尤月没反应过来:“不是?” 众人一时安静,都有些诧异地看着姚惜。 姚惜那白嫩的脸颊上,一抹薄红便渐渐变作了绯红,微微咬了咬唇,垂眸时带着万般地羞怯,道:“我改主意了。他说想退就想退,哪儿有那么容易的事?定了亲再退,人家还不知怎么非议我呢。他出身不好无妨,家有寡母也无妨,反正我什么都有,也不需他多费心。” 作者有话要说: * 今天少点明天双更。 谢危明天见,张遮大后天见。 红包√ 第058章 草书(补) 众人可都没想到姚惜竟然说出这番话来。 唯有萧姝、陈淑仪这两个与她交好的似乎早就知道一般, 面上没有什么惊讶。 尤月却是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有些没忍住地惊呼出声:“不会吧,姚惜姐姐怎么忽然看得上张遮了?!” 上一回入宫来时, 姚惜对她和张遮这门亲事是什么样的态度, 众人可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人家一退婚了,姚惜的态度反而变了? 众人都觉得有些纳罕。 自早上那封信着人送出去后,姚惜一颗心就从未有过如此忐忑的时候,既有些担心张遮那边的反应, 可同时又有一种无法忽视的期待。 期待张遮会为她的选择惊喜。 毕竟明知他近来前程困顿、寸步难行还愿意嫁给他的姑娘,这世上绝对不多,但凡是个正常的男子, 收到她的复信之后, 都会为之感动吧? 若是前几天听见尤月说出这样一句话,她必定是万分同意的, 可如今听来却觉得十分刺耳。 她将来就要嫁给张遮。 尤月讽刺张遮算怎么回事? 姚惜两道秀眉轻轻颦蹙起来,看了尤月一眼,声音冷淡下来, 道:“张遮没什么不好的。” “……” 尤月顿时语塞。 再笨的人看了姚惜这态度都知道自己刚才恐怕是说错话了, 只好讪讪的赔了笑,道:“是,是。” 然而闭上嘴时, 看姚惜的神情却不免有些一言难尽。 在姚惜转过目光没看见时, 她甚至没忍住轻撇了嘴角:见过出尔反尔的,也见过自己说了话转脸就不认的,可出尔反尔、转脸不认得这么彻底的, 却还是头回见。不嫌自己脸疼吗?早先也不知是谁把张遮贬损一通说得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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