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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等她们赶到时,里面已经坐了一人。 于是那半亩方塘与满池的雨荷,都成为这个人的陪衬。 她身上沾了雨,从亭外走进去。 周遭的场景顿时水墨一般融化了。 重新凝结出来的竟是山村茅舍,她坐在那唯一一张干燥的桌上,蜷着双腿,抱着自己的双膝,眨着眼睛看沉冷地站在角落里的张遮,心跳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加快。 然后她听到自己有些艰涩且藏了一点紧张的声音:“你、你要不过来一起坐?” 张遮转头看了过来。 那是一双清冷的眼,一下便将她摄住了。 这一刻她想伸出手去触碰着双眼,可周遭那满溢的泥土与青草的味道中,不知为什么,忽然混杂了一丝酒气,由远而近,渐渐浓烈起来。 明明只是丝丝缕缕的气味,却像是刀剑般将那一场雨划破。 姜雪宁一下就坠入了梦魇。 避暑山庄的荷塘与凉亭没了。 遇刺逃出生天途中的茅屋也没了。 她赤脚站在坤宁宫那冰冷的寝殿地面上,正用香箸去拨炉子里的香灰,怔怔出神。 宫里再无别的宫人。 她感觉到冷,感觉到彷徨,感觉到害怕。 果然,没过多久,殿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只是这一次不同以往。 这一次的脚步声有些凌乱,有些不稳。 在那道身影出现在门外,用力将殿门推开时,外头的风顿时将一股浓烈的酒气吹拂进来,姜雪宁的手颤了一颤,原本执在指间的香箸顿时掉在了地上。 刺耳的一声响。 燕临那一张已褪去了所有少年时青涩的脸庞,带了几分混沌的醉意,一双眼却比往日都要明亮,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最春风得意的时候。 他向她笑:“宁宁,别怕……” 而她却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一点一点朝着后方退去。 可坤宁宫本来也不大,更何况是这小小的寝殿? 他一步步逼近,终于还是将她擒住。 那醇烈的酒味立刻逼近了她,笼罩了她的口鼻,如同囚牢一般将她困锁,侵占,浸染…… 恍惚之中,有谁的手指从她脸颊抚过。 那冰冷的触感像是带着鳞片的蛇一般,激得她毛骨悚然。 歪在贵妃榻上浅眠的姜雪宁带着梦中的余悸睁开眼时,只看见一道背光的身影坐在自己的榻前,少年的轮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即便是被冷雨沾湿,那身上带着的浅浅酒气隐隐约约,却萦绕不绝。 这一刻她瞳孔剧缩。 完全是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下一刻才辨认清楚,眼前少年的轮廓尚未有风霜雕琢的痕迹,也没有边关苦寒压抑的深沉,尽管似乎有些少见的沉默,可并不是上一世那个燕临。 燕临是半刻之前到的。 窗外的雨还没有小。 他进了层霄楼之后才看到她歪在贵妃榻上睡觉,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埋在薄薄的绒毯里,越发娇俏可爱,在这样特殊的时候,更叫他觉得心疼。 该是等了许久吧? 燕临只道自己刚从外面进来,手指太凉,望着她轻声道:“吓着你了?” 姜雪宁眨了眨眼:“你喝酒了?” 燕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满身的酒气,这一念间又被带回了在府中与父亲说话的时候,沉默半晌,才垂眸道:“先才陪父亲谈了些事,喝了几杯。” 周寅之已得了千户之位,又是风雨前夕,他和勇毅侯能谈些什么呢? 姜雪宁能猜个大概。 她今日本是想找燕临说个清楚的,可此时此刻看着他,却不知为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房间里没有旁人。 丫鬟都退了出去。 一时安静极了。 燕临的心绪却在不断地翻涌,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岸边的一块礁石,浪头一个接着一个地打过来,可他无法躲避,只能立在原地,承受着,忍耐着。 如果没有今夜,如果没有周寅之,如果没有先前与父亲的相谈,或恐直到将来某一日面临抄家灭族、万劫不复之境以前,他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还记得重阳灯会那一天晚上。 宁宁转过头来问他:“燕临,你总是这般宠着我,护着我,可有没有想过。若某一日,我没有了你,会是什么样,又该怎么办?” 他是勇毅侯府的世子,家里宠着,皇上喜爱,文武都不差,甚至比起京中斗鸡走狗安心享受父辈余荫的那些纨绔子弟而言,他已经随着父亲走过了很多的地方,也见过了许多的疾苦,自问既有不下他们的远见卓识,也有承继自父辈的雄心壮志。 什么艰难困苦,从来不在他眼底。 所以他觉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都是不会改变的。就像他曾对沈玠说的一般,“我宠出来,自有我来娶”。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有些东西生来拥有,却未必会长久。 他宠着她。 他护着她。 他压抑不住那一颗雀跃的心,在人前便表露出对她的特殊,巴不得叫全京城都知道,姜雪宁会是他未来的妻子。 可却忘了,世事变幻,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到如今,只恨自己考虑不够周全,处事还太莽撞。 燕临不敢去想—— 她这样的娇气,若没了自己,要如何去应对府里的刁难?她本不必入宫伴读,却被他送了进去,将来又要怎样面对那步步的险恶?人人都知道她与他青梅竹马,关系匪浅,若变故陡生,婚事不成,她又将如何自处? 一时是大局倾覆,山雨欲来的压抑,一时是对自己懵懂稚嫩不够成熟的悔恨,更夹杂着对这个被他捧在手心里数年的少女的心疼,燕临只觉得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很艰难很艰难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 他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 沙哑的嗓音有些颤抖:“宁宁……” 在少年有力的手臂将她拥住的瞬间,姜雪宁的身体是僵硬而紧绷的:“燕临——” 他的面庞埋在她颈窝,有竭力想要压住的颤抖,祈求一般道:“不要说话,宁宁,不要说话,对我仁慈一点。不要说话……” 这一刻,少年的姿态有少见的软弱。 像是怕她说出什么来。 姜雪宁只感觉到有什么格外沉重的东西压在了他的身上,再看窗外是一片的漆黑,只有这雅间里还投射出些微的亮光。 心便渐渐软了。 她紧绷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终于缓缓伸出手去,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告诉他:“没事的,会没事的。” 燕临是猜着她今日约他要说什么了吗 ? 姜雪宁也不清楚。 她只是在这静寂深沉的雨夜,想起了自己的自私和卑鄙—— 在内宅之中,她数来数去也没什么能用的人,且勇毅侯府的事情即便没有周寅之,也还会有别人。既然如此,用了周寅之总比不用好,好歹知道根底,还能为勇毅侯府通风报信,让燕氏一族有个准备。 至于她如何知道勇毅侯府会出事的问题,却并不需要担心。 周寅之是个心机深沉的“聪明人”,会猜测她是从父亲或者其他权贵那里知道的消息,因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燕临年岁虽然不大,对官场中的一些事情却也深谙,即便知道她早知侯府会出事,也只会以为她是从周寅之处得知,然后才让周寅之来说这件事。 聪明人都不喜欢明着说话。 更何况这并不是一件不可理解的事,他们自己会构建出最合理的情况来解释,如此,自己便藏了起来。 她的声音轻软和缓,莫名有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 燕临听着,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久,他才把她放开,眼底有些濡湿,偏笑一声:“等了我很久吧?都怪我,竟忘了提前叫人来知会你一声。我来时只盼着,到了层霄楼,最好你已经走了,好叫我心里的愧疚少些。可到了这里,见你还等着,愧疚之外,心里竟是压不住的欢喜。宁宁,我这人可好笑吧?” 姜雪宁望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燕临却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拉了她的手,便往她纤细的手腕上系,只道:“来的路上瞧见有卖花的婆婆在屋檐下避雨,我看见这些花,也不知为什么,觉得和你很像。于是想,如果你在的话,我来迟了这么久,该有个东西给你赔罪。收了我的花,可就不许再生我气呀。” 少年的声音似春风般温和。 他系在姜雪宁手腕上的,竟是一串雪白的茉莉,一朵朵柔软盛放的花被一根细细的线穿了起来,只缀了两片油绿的叶片做装点,系好之后便像是两块碧玉般垂在她的手腕下。 冷寂的雨夜,忽然暗香氤氲。 那是一股极其清新的,沁人心脾的香息。 少有人知道,茉莉本能开三季。 只是一定要照料得很好。 深秋初冬的茉莉就更为罕见了,与少年的心意一般,弥足珍贵。 姜雪宁突然有些恨起自己来。 燕临见她沉默,只捧起她的脸来端详,道:“难不成还真要生气?” 姜雪宁摇了摇头。 天已实在太晚了。 燕临虽贪恋于她在一起的时间,可也不敢让她回去太晚,更恐如今多事之秋,再坏她名节,便要送她回去。 两人相携从层霄楼下来。 燕临撑着伞,扶她上马车。 这时,姜雪宁才站在伞下,抬头望着他,浓长的眼睫在阴影里隐约地颤动,轻声道:“燕临,以后不要喝酒,好不好?我害怕。” 不要喝酒? 燕临不明所以,想说壮志男儿有几个不饮酒?可一垂眸触到的却是她柔软后面藏了几分脆弱的眼神,也不知为什么心底仿佛也有某个地方被扎得一痛,于是迁就而宠溺地笑起来,承诺她:“好。” 第042章 尤芳吟的改变 这一天, 姜雪宁很晚才回到府里。 洗漱过后躺到已经铺好的床上,已经是深夜。 燕临系在她手腕上的那一条茉莉手串被她小心地解了下来,轻轻地摆在了妆奁上, 幽幽的清香传到她枕边, 变得极浅极淡,却一直沁入沉沉的梦里。 只是次日一早起来,妆奁上那串茉莉都败了。 原本饱满的花瓣耷拉下去,像是失去了生机与水分一般, 呈现出一种萎靡的姿态。 冬日的茉莉,固然稀罕且好看,可终究算不上是绽放的最好时候。 姜雪宁站在妆镜前垂眸看着它许久。 然后将它捡起来, 放进了一只藏香的小匣子, 搁在案头。 宫里只给了两天的时间,让这批入选的伴读回家探望父母, 与家人道别,顺便再做好入宫常住的准备,时间实在算不上充足, 今天傍晚就要重新入宫。 屋里的丫鬟婆子都在帮姜雪宁收拾东西。 她自己倒不需要怎么忙碌, 只坐在外面廊下发呆,思考起如今的局势和自己的处境。 原本不打算入宫,结果遇着一帮“神队友”, 活生生把自己弄进了宫选为了伴读。姜府的门第在京中固然算不上是低, 可比起别的世家大族则远远不如,上一世她入宫最大的依仗其实就是燕临。 可不久后勇毅侯府就出事了。 她那时本就不合群,性情方面也与别的伴读玩不到一起, 又因勇毅侯府出事,宫中不乏有见风使舵、落井下石之人, 所以后来有一阵很吃了一番苦头。 还好更后来她搭上了沈玠。 入得临淄王殿下的眼之后,处境才渐渐好转,没人敢欺负了。 上一世她是傻,对当时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任何的准备,所以吃了那许多的苦头。如今勇毅侯府出事的结果只怕无法避免,而入宫这件事已经成为定局,她还要在宫中住上半年,且她这一世实在不想再与皇族有太深的牵扯,那么花心思去讨沈玠喜欢以保全自身的这条路,是无论如何也不该再走。 但如果这样…… 这一世,她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在宫中的这半年好过一些呢?尤其是前几天在宫里那一番折腾,她好像无意间又成了人缘最差、最招人恨的那个。 周寅之太危险。 之前用他是迫不得已,往后却是要小心一些。 但,除了这个人之外,还有谁能用吗? “唉……” 真是想想都头大。 姜雪宁看着雨后非但没有放晴反而越添上几分初冬阴霾的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尤芳吟那边怎么样了……” * 尤芳吟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不确定。 昨日从姜雪宁那边回来后,她中途便绕路去了许文益那边看望了一下,这一次倒是对蜀地井盐和卓筒井的事情只字未提,坐了两刻便走—— 倒不是真有什么事要找许文益,而是姜雪宁这般吩咐过。 说是什么“故布疑阵”。 此时此刻她看着自己笔下写出的歪歪斜斜的那一页字,手指却忍不住地颤抖起来,心跳也有些加快:昨日二姑娘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心里面也的确冒出了一个报复尤月让她为自己的言行吃点苦头的想法。可她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还没有成心地害过谁。计划是打算得好好的,但真当要做时,却难免生出几分忐忑。 “她在屋里?” 正在她犹豫忐忑之时,外头忽然传来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一声藏着轻蔑的询问。 立刻有人在外面回答:“在呢。” 那娇俏的声音立刻道:“走,进去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脚步声立刻变得大了起来,也近了许多。 在府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受了她这么多年的欺压,尤芳吟岂能听不出那是尤月的声音?几乎立刻就把桌上这张纸折了起来往袖中一收,紧张地从座中站了起来,抬头看向门外,唤了一声:“二姐姐。” 尤月这时刚好走到门口。 尤芳吟在看到她之前,以为自己会像以前一样恐惧到不敢直视,甚至瑟瑟发抖;然而真当她出现在自己视线中时,她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昨日二姑娘那强忍的委屈和苦涩—— 二姑娘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多,在宫中还要因为救过她而被二姐姐刁难,如今该是她报答二姑娘,保护二姑娘的时候了。 一颗心忽然就定了下来。 尤芳吟藏在袖中的手指悄然握紧,也攥紧了自己先前放在袖中的那一张纸。 她知道,机会送上门来了。 尤月今日一身鲜妍的桃红色襦裙,因着这两日天气骤然转凉,还十分娇气地带了个兔毛手笼,将两手都揣在里面,站在门口睥睨地向尤芳吟看了一眼,又扫了她寒酸的屋子一圈,竟是连走进去都嫌弃,只立在了门槛前面,冷笑道:“听人说,昨日你好像出府去了?” 尤芳吟立刻道:“没有,没有的事。” “没有?” 尤月一张脸顿时就沉了下来,直接向自己身后喝问。 “张妈你出来说说,到底有没有!” 她身后一个一看就很厉害的粗使婆子立刻站了出来,指着尤芳吟的鼻子便尖刻地道:“老奴绝对不会看错,昨日我去绸缎庄为您置办裁新衣要的绸缎,结果一眼就看到这丫头买了一匹上好的丝缎从绸缎庄离开。老奴年纪虽然大了,可这么多年眼神还没出过一点差错。当时老奴就纳闷呢,凭三小姐在府里什么地位,居然拿得出这么大一笔银子来买绸缎,只担心是府里出了什么不干净的事,不敢不回禀二小姐。” 尤月便道:“我屋里正好少了一笔银子。” 说完便似笑非笑地看着尤芳吟。 尤芳吟一听哪里还不知道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若是往日她只怕已经急红了眼,不住地为自己辩解。 可现在她所能想到的却是接下来的每一个清晰的步骤,只面上做得与往日一般慌张,道:“不是我,我没有拿过,我连二姐姐住的地方都不敢靠近,又从哪里去拿二姐姐的钱?你们不能血口喷人!” 尤月是在宫中受了好一顿的气,可里面有些细节太过丢脸,也不好对旁人声张,只能对人说自己与姜府的二姑娘起了龃龉,受了许多委屈,且还不好发作。 本准备把这口气压下来,谁想到府里一个小小的庶女也敢作妖? 正愁没地方撒气! 尤月走过去就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精致的面容上却染上了一片恶意的刻毒,只道:“你没拿我的银子,那又是哪里来的钱买绸缎?天上掉下来的银子不成?来人,给我把她这屋都翻过来仔细地搜!” 尤芳吟前阵子掉进水里就病过一场,更不用说近日来还受苛待,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这一巴掌极重,扇得她脸上立刻浮出了红红的手指印,真个人都朝着右侧差点一头摔在地上,脑袋里面更是嗡嗡作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丫鬟婆子们立刻进了她屋子。 桌上的茶壶水杯全砸碎了,枕头被褥扯作一团,甚至连少数的一些摆件都推倒了扔在地上,整间原本寒酸但好歹整洁的屋子立刻变得一片狼藉。 不多时就有婆子搜出了藏在衣箱底下的几两散碎银子和两张五十两的银票,立刻大叫一声“搜到了”,然后如获至宝般的送到了尤月的手上:“二小姐,您看!” 尤月拿过来一看,瞳孔便缩了缩。 原本听人说她还不大相信,想尤芳吟不过是团扶不上墙的烂泥,废物一个,哪儿来的本事搞到那么多钱?可现在银两和银票就实打实地出现在自己眼皮底下,由不得她不信。 心中一股愤怒顿时涌了出来。 她攥紧了银票和银两,只道:“好啊,在我眼皮子底下竟然也敢做出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了!前段时间是有那个不知廉耻的姜雪宁护着你,叫你免了一顿罚。没料想你跟找到了靠山似的,连我的钱都敢偷了!” 几个丫鬟婆子立刻上前按住了尤芳吟,她则剧烈地挣扎起来,瞪大了满布着血丝的眼睛喊:“公堂上审人都还要讲证据,碎银上没有标记,可这两张银票的来路却是清清白白,是我用姨娘留给我的钱去做买卖入了干股赚来的!连钱庄银号都能查得到,二姐姐便是要置我于死地罢了,又何必找这样拙劣的借口?二姐姐房里的钱有没有少,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尤月没想到她竟然还敢顶嘴了。 被她呛声的这瞬间,她差点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才勃然大怒,立刻就要下吩咐让人掌她的嘴。 可没想到,尤芳吟被丫鬟婆子按住挣扎之时,竟有一方折起来的纸笺从她袖中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尤芳吟见了立刻要扑过去抢。 尤月看得心中一动,竟然上前直接用力地踩住了她就要伸过去的手指,还用力地碾了一下,这才噙着嘴角那分冷笑,在尤芳吟那似乎有些不甘又有些惊恐的注视中,将这方纸笺捡了起来:“啧,让我看看是哪个小情儿写给你的东西……” 说着,她将这方纸笺展开了。 那上面的字迹不算特别好,可辨认起来还没有什么难度。 尤月粗粗一扫,几乎立刻就愣住了:井盐,卓筒井,任为志? 她房里有没有丢银两,自己当然最清楚。 所以对尤芳吟这笔钱的来处,尤月也是好奇的。 此刻看到这页纸,一时有些惊疑不定,可冷静下来想想之后,又怀疑尤芳吟的确是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有了赚钱的秘诀。 旁边的丫鬟十分好奇,想凑上来看:“小姐,写的什么呀?” 尤月完全下意识地将纸笺掩住了,没让丫鬟看见上面的内容。 她闪烁的目光中透出了几分贪婪,也不声张,只挑了唇角看着直勾勾盯着她的尤芳吟,心内快意至极,道:“先把她关进柴房,别成日里往外头乱跑,没得坏了我们府里的名声!” 粗使婆子们立刻先将尤芳吟拉了下去。 也因此,尤月并没有能够看到她转过身那一瞬间,消失了所有神情的一张脸,冷冷都是漠然。 * 下午接近酉时的时候,姜府的马车便准备好了。 大约是因为上一次进宫遴选的时候,姜雪宁的表现还不错,也可能是因为她刚回府的那一天就与家里又闹了矛盾,还去找了姜雪蕙的晦气,所以这一次去拜别时,姜伯游与孟氏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提醒了一句谨言慎行,就放她走了。 今日到宫门前时,只她一个。 第二次入宫与第一次入宫不同,毕竟都算得上熟悉环境了,因此并不等人齐了再走,而是来了一个,便由小太监帮忙拎了带进宫的行李,引路先去仰止斋。 姜雪宁下车这一会儿,旁边正好有马车过来。 居然是姚惜。 两天不见,她看着似乎清减了一些,下车来时眉头依旧蹙着,抬眸看见姜雪宁,目光却有些凝滞,仿佛有话想说,可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姜雪宁于是想—— 这两日,姚惜回去,是怎么处理与张遮的那一桩亲事呢? 第043章 张遮退亲(大修) 上一世, 姚家为着要退掉姚惜与张遮的亲事,除了四处散布张遮命中克妻的谣言外,还在朝堂上进行了打压, 锦衣卫为除掉张遮这颗绊脚石故意罗织罪名构陷, 姚太傅明知张遮冤枉却故意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落井下石,在中间推波助澜,最终害得张遮被投入大狱。 直到后来原河南道御史顾春芳升任刑部尚书, 查明情况,在中间周旋,才使张遮官复原职。 这一世姜雪宁曾出言警告过姚惜, 但她并不能预料, 姚惜与姚太傅会如何选择。 两人目光对上的瞬间,宫门口有些安静。 姜雪宁与姚惜有些龃龉, 但面上的和气还是会敷衍一下,所以倒像是将几日前的不快都忘了一般,主动打了一声招呼, 道:“姚小姐。” 姚惜一怔, 也敛衽还礼。 只是对着曾经对自己说出过那些话的姜雪宁,她的态度无论如何也无法热络起来。 姜雪宁也不在意。 在门口经由太监检查过了此次携带入宫的物品,二人便跟着进了宫。 上一次入宫, 姜雪宁还存有希望, 以为自己不过是入宫遴选走一遭,最终还是会安然无恙地出来,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可天不从人愿。 没摆脱入宫的命运也就罢了, 这一世还被谢危给盯上了,且勇毅侯府出事在即, 她不敢想此次入宫自己会是怎样的处境。 一重重宫门在眼前次第地开启,如同环扣一般连接着从长长的静寂宫道,点缀着高高的朱红宫墙。 紫禁城的厚重压顶而来。 皇宫里的一切都建得太高太大了,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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