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意安全,有困难的话随时打电话。” 顿了片刻,又接上一句。 “早点回家。” 小曼觉得自己差不多该回家了。 她抢过黄玉手里的拖把,将地板上的狼藉清理干净,临走前,还对宋荻野说:“千寻,我希望下次我们可以在公司见面。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回来上班。” “再说吧。” 宋荻野不想泼她冷水,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目前她还没去想过事情结束后要做些什么,她只知道,杨光明快被扳倒了。沉浸在推进结局的激动中,宋荻野忽略了潜在的危险。 大概是小曼回家后的第三天,晚上九点半,宋荻野突然接到了一条短信。对方自称???是一名受害者,想要与她见面详谈,并以很抗拒白天出门为由,驳回了宋荻野将见面时间定在翌日一早的提议。 “如果你很介意,我可以来你的小区门口和你见面。” 她在短信里这样写。宋荻野没想太多,把小区的名字发了出去,很快收到半小时后见的回答。 彼时,夜深露重。 S 市的冬夜总是这样萧瑟,乌云蔽月,沉闷得像是一切要坍塌下来。考虑到对方的顾忌,宋荻野甚至没有让黄玉相陪,她套上一件棉服外套,将脚捅进雪地靴。 “我去去就回。” 她这样说。 前方等待她的不是楚楚可怜的受害者,而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刀、一双粗糙有力的手、一场鱼死网破的谋杀。 ??26.报复她,杀了她 凛冽的风像是无形的刀子。刮过脸颊,刺得皮肤生疼。 宋荻野把棉服拉到最高,把脖子缩进衣领,又把帽子扣在脑袋上,还是止不住地瑟瑟发抖。她在小区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那个人也没有出现。 冬天的夜晚,街道上行人甚少,点亮道路的是倒三角形路灯姜黄色的微光,朦胧的颜色下一切都显得模糊而飘渺。 唯一热闹一点的是门口的“好邻居超市”,老板把挂在墙上的正在放狗血连续剧的小电视声音开得很大,站在五米外也能听到里面的男女主在互掐。 “你爱我,那你为什么要娶她!”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理解我的难处!” 吵得叫人脑仁疼。 宋荻野又往后退了几步,跺着脚,百无聊赖地看着超市门口那个闪着五彩灯光的,丑得甚至有点诡异的猴子摇摇车。 这时,手机忽然响起提示音,她终于再次接到了那个人的短信,内容是:实在不好意思,太晚了,打车实在有些危险,我还是明天再联系您吧。 宋荻野顿了半晌,呼出一口长长的白雾。 尽管有一些被泼凉水的不悦,但考虑到夜晚出门的确不太安全,想到可能还残留在受害者身上的创伤后应激反应,宋荻野也觉得无可非议。 她把身上的棉衣又用力裹了裹,踏着小碎步往回走去。 小区的物业确实做得不好,楼栋的灯坏得差不多也迟迟不来更换,本来宋荻野住的那一层,楼梯灯虽然一闪一闪,至少还有光,但从前天开始,灯彻底像死了似的,别说人走过来了,就是人把脚都跺麻,它也没个反应。 事发突然。 宋荻野正摸黑掏着钥匙,一个黑影从楼上扑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硬物狠狠击打了她的脑袋,并顺势将她放倒,向后拖去。粗糙的手捂住她的嘴巴,硌得她下颚生疼。 天旋地转,温热的液体从宋荻野头上流下来,顺着头皮、后颈,流进衣服里。反应过来危险的她开始忍着剧痛拼命挣扎,脚踢到墙上,一只雪地靴一下子飞出去,孤零零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把尖刀抵住她的脖子。 “想活命就安静。” 低沉的男音,伴随着浓郁的烟臭。 宋荻野不得不暂时放弃挣扎,软掉的身体任由着那个人将她拖往楼下。她不知道黑影要干什么,只知道任由他拖去凶多吉少。 这种老年人比年轻人多的小区,且不说有没有人愿意管闲事来救她,单是过了九点半就没什么人会再出门和保安夜间巡逻的频次少之又少这两点,就足够让她陷入万劫不复。 为了自救,宋荻野的脑子飞速运转如果黑影的第一目的是要杀她,绝不会如此优柔寡断,等她挣扎的时候才掏出刀子。所以……黑影现在只是想带走她。 确定对方至少不是以直接杀人为目的而来的,宋荻野就冷静很多,她假意顺从,等到了楼梯的转角,忽然猛地发力,用后脑勺使劲向后撞去。 黑影显然是没料到这样宋荻野也敢反击。 他被击中下巴,吃痛的同时,又被宋荻野用手肘击中了肋骨,手上的力量瞬间松懈。这是宋荻野为自己赢下了夺刀的时间。 寒芒闪过,刀尖蹭过宋荻野的脖子传来剧痛,但她丝毫不惧,咬着牙齿用全身的力气去与男人争抢。 她已经很多年不跟人打架了,确实迟钝了许多,没将刀夺下。但好在争抢中刀掉在了地上,宋荻野机敏地将其一脚踢开。 刀骨碌碌地滚到楼下。 黑影见丢了威胁她的工具,就像是丢了男人的自尊一样,突然暴怒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这个臭婊子。” 他把宋荻野摔在地上,一声闷响,继而两只粗长的大腿就跨坐在宋荻野身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宋荻野气紧,说不出话,两只手拼命地朝黑影身上打,混乱中戳中了黑影的眼睛,黑影低嚎一声,所有的疼痛与愤怒都转化为了力量。 “啪!” 他给了宋荻野一个响亮的耳光。 楼梯间内,空气阴冷潮湿,黏腻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宋荻野很痛苦,卡在她脖子上的手像一条白绫,正一点一点挤压她的生存空间。她胸腔里憋着一大口气出不来,气窜到脑子里,让她整个人憋闷得变成快要爆炸的河豚。 她的手越来越绵软了,像糊了一层奶油,拍到黑影身上,又滑腻腻地流下来。 黑影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在狠狠打了她几个耳光后,转而攻向她的羽绒服,把碍事的拉链扯开,揪住珊瑚绒的睡衣领口死命往下拽,让雪白的肉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老子非剥光了你,让你先体验一下,做出头鸟的下场。” 带着烟臭味儿的呼吸打在宋荻野的脸上。 千钧一发之时,有手电筒的光照过来。 伴随光源而来的是惊慌的尖叫声“住手!我报警了!” 是女孩子的声音。 卡在脖子上的手霎时卸力,宋荻野像一块被挤到底的海绵般回弹,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胸口剧烈起伏。 黑影躲回了黑暗的地方,不见踪影。 而那束光向宋荻野走近。 “小宋!” 是黄玉。 “你还好吗?” 眼见黑影消失,黄玉连忙靠近。彼时,宋荻野倒在地上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被撕烂的布娃娃,鞋掉了一只,羽绒服的拉链被扯坏,睡衣穿得七歪八扭,从脑袋到脖子,从头发到衣服,全都是血迹。 黄玉光是看着就腿软了,她本是蹲下来要搀扶宋荻野,但两只腿在这一刻竟然不受控制地动弹不得。 “快,先回家去......”还是宋荻野先反应过来的,她颤颤巍巍地支起了身子,反拽一把黄玉的肩膀,“他可能还会倒回来。” 宋荻野的脖子被刀尖割出一条细长的血痕,脸颊又红又肿,最严重的是她脑袋上的伤口,血都凝固了,头发粘成乱七八糟的一团。 黄玉一边把她扶到沙发上,一边给方志成打电话:“出事了,你快来一趟。” 挂掉电话,又惊惶地找来房间里应急的碘伏和纱布想要给宋荻野处理,因为不知道黑影到底去向何处,目前还不敢贸然出门去医院。 “你出去以后,我打算在客厅里等你回来,然后就刚才,我隐隐约约听到门口有什么声音不对劲,透过猫眼一看,你的鞋子在地上!我都要吓死了,连忙就出来找你!结果下楼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戴口罩的男人压在你身上......” 黄玉一直觉得自己比起小曼已经是很冷静的人了,但这一刻的她也不免带着哭腔。 “我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幸亏手机电筒的光一照,那个男人就爬起来跑了,可惜我没有看清他的样子......” “以后要注意,这种事情不要这样冒险。就算是要出门,至少也要带着防身工具,最好是先报警,再制造些响动,把其他住户引出来,今天算我们运气好,那个人胆子不够大,吓跑了,如果他再镇定一点,可能我们两个都没有好下场。” 冰凉的碘伏喷到宋荻野脖子上,刺痛感让她忍不住皱眉,她顿了半晌,给出这样一句语重心长的劝告。 这才回味过来自己刚才也在生死关头走了一转的黄玉脸色霎时惨白。 她看着宋荻野,就像做错事的孩童一样,眼睛里装满了怕和委屈,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讲话太教条,宋荻野用手轻轻握住了黄玉还捏着医用棉团的指尖,话锋一转道: “但还是谢谢你,黄玉。如果没有你出现,到底会发生什么,我不敢想。” 万幸,虽然看起来惨烈,但通过医生检查,宋荻野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最严重的伤口在脑袋上,医生把宋荻野带到了诊疗室缝针。与此同时,走廊上气喘吁吁的方志成也反复检查黄玉。 “我真的没事。”黄玉解释,“没有伤口,血都是被小宋蹭到的。” “你们的住处不安全了,今天你还是别回去了,等小宋包扎完,做了笔录,我去开个房间,你俩在外???面先住一宿,明天再说。”方志成将她拉到怀里。 “怎么会这样呢,那些人怎么会那么大胆?” 靠在方志成怀里,黄玉觉得眼睛好酸,鼻子也像泡过醋一般,不深呼吸的话鼻涕就要流出来。 没有回答的方志成只是轻轻拍黄玉的背,以作安慰。这样突如其来的危险让他不得不开始后怕,如果放任宋荻野这样举报下去,被逼急了的杨光明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 真的值得吗?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了这个想法。 这时,包扎完伤口的宋荻野出来了。因为脑袋要缝针,她被剃了个光头,本来她的嘴唇也没有几分血色,如此,她的模样更显凄凉。 看着走廊上相拥的两人,宋荻野轻轻朝他们的方向鞠了一躬。 “谢谢你们。”声音沙哑,她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脑袋抬起来,想了想,然后又重复一次鞠躬动作,“实在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从道谢变成了道歉,她的声音像她的脸一样苍白。 方志成的脑子里窜起来一股无名的火,把刚才那些后怕的想法一把烧了个干净去他妈的值得吗!他可是个警察!把那些垃圾抓起来,是他对着警徽握拳发过的誓言!让正义得到伸张,是他当初报读警校的理想! “不要这么客气,宋小姐。” 方志成缓缓地松开了黄玉,正面转向宋荻野,像宣誓一样一字一顿道: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即使这个公道很难找。 由于楼道没有监控覆盖,小区其他地方的监控也因为照明不足而模糊不清,除了黄玉所谓的“穿黑色冲锋衣带口罩”,再也没有别的目击者能提供信息。方志成能做的也只有先让宋荻野和黄玉做完笔录,再护送她们去酒店休息。 返程的路上,自知罪犯难以追查的宋荻野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一言不发。 她这副颓败的样子让黄玉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就算了吧?”到酒店后,黄玉试探性地说出了这句话。 虽然她的男朋友不久前才说一定会给宋荻野一个公道,但此刻,黄玉看着站在镜子前双眼无神的宋荻野,思绪不受控制地飘飞到自己童年某个夏天 黄玉出生在一个叫土神村的地方,普通的农民家庭,家里除了养猪养鸡,还有一大块田地专门种小麦,用来挣钱。这好像是每个土神村家庭的固有生存模式,每逢夏末秋初,都有很多外乡的老板来村里收购小麦。 黄玉喜欢收小麦的日子,因为热闹,伙伴们爬到矮墙上眺望沙场上的买卖长龙,互相攀比谁家的小麦卖得多,卖得好。其中有个叫宗宝的男孩嗓门最大,笑得最欢,他老说: “我家小麦最好!我家第一名!” 于是大家给他取了个绰号“大喇叭”。 这个“大喇叭”死在黄玉九岁那年的一场诡异的大火里,被找到的时候已经烧得不成人形。 大火是夜里忽然燃起来的,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人为纵火,却因为找不到证据,最后只好推到煤油灯身上。在大火烧得热烈时,宗宝爸妈正在村东头治安室扯皮他们不满收小麦的老板在斤两上耍的花样。 嗓门大的宗宝妈单手叉腰,所向披靡: “那你退给我,我卖给狗也不卖给你了!” “什么叫卖都卖了?那是我不知道你耍称!” “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谁家种地也不容易,凭什么吃暗亏!” 嘴笨的宗宝爸为了不被老婆独占鳌头,动手给收小麦的老板推了一个踉跄。 最后小麦的确是退了,但儿子和房子没了。 这等惨烈的故事成为了土神村好长一段时间的热门话题,大家纷纷猜测,烧他们房子的一定是那个收小麦的老板,大家也纷纷惋惜,要是宗宝家吃点亏,不那么计较,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黄玉很害怕宋荻野也这样,因为讨公道,不明不白地搭上命去。 “就算你真的把他送进去了,也很有可能会被他的家人报复不是吗?”她靠过来,纠结地抓住了宋荻野的手。 无权无势的人要讨回公道的代价是很高的,逃避虽然懦弱,可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吃亏也是一种自保。 宋荻野不正面接话,只是微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其他人是因为看到我站出来,才有了希望。”她理解黄玉的好意,但她从来就没有过回头的打算,她甚至在举报之前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我不能辜负自己,也不能辜负她们。我不怕死。” ??27.光明正大地活着 宋荻野固然不怕死,但是何英怕她死。 何英觉得自己仿佛在玩一款“保卫萝卜”游戏,手忙脚乱,有操不完的心。 当然,他保卫的不是萝卜,是比萝卜复杂许多的宋荻野。不过,不管怎么说,“保卫”是主线任务,不能让宋荻野死了。 他一开始只想到自杀,忽略了他杀,所以接到方志成电话的时候他格外后怕。 “居然这么猖狂?”何英在电话里痛斥,“真不是人。” “是啊,所以事情没结束之前,我打算把黄玉接出来住了,我前几天物色了一个公寓,准备明天去交租金。” “那宋荻野怎么办?” “就是因为不知道宋荻野怎么办才给你打电话啊,”方志成咳嗽两声,“我总不能还把她带上吧?三个人住多少有些不像话。” “那......”何英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不是道德绑架你收留她,你不是有她那个朋友的联系方式吗,要不让她朋友接她去住会儿?” 这倒是个解决办法。 挂掉电话后,何英在社交软件里搜索起小曼的账号来。他手指轻轻一推,一大堆花里胡哨的头像划过去,视线最终锁定在一个备注为施毓珊的卡通兔子上,他点开对话框敲了两个字,顿了一下,又默默删掉。 算了,“保卫萝卜”就自己来吧,不请外援了。 晨光微熹,冬日难得放晴,碧蓝色的天空看上去叫人异常舒心,除了卷层云在变幻,其余的一切就像静止一样和平。 黄玉一大早便接到了方志成要带她搬家的电话,看着旁边还在睡梦中的宋荻野,她顿觉良心不安,压低音量道: “那小宋怎么办?她一个人......” “放心,她有地方去。”方志成打断她,“而且条件比我们要去的地方好得多。” “哈?”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其间奥秘,可听方志成如此笃定,黄玉便不再追问。 果然,方志成来的时候后面跟着一条“小尾巴”,不对,不能说“小”,这条尾巴比方志成还高小半个脑袋。尾巴在宋荻野诧异的目光中朝她走近,递过去一张电梯卡和一把钥匙。 “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糖衣炮弹,宋荻野表现得警惕。 “‘森境岛屿’,你之前去过。”何英这个人说话还是喜欢弯弯绕绕,“监控齐全,安保 24 小时巡逻,物业负责,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 他的目光落在宋荻野可怜巴巴的光头上,被纱网缠起来的脑袋像是在印证昨晚她的命悬一线。看她犹豫,何英连忙补上一句: “我不过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种时候你不必跟我客气。” 话说的没错,先前宋荻野还大言不惭地对他说过两个字“出钱”。宋荻野不再多话,接过了钥匙。 “谢谢。”她瓮声瓮气。 “不谢,”何英摆摆手,“光头很酷。” 黄玉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贴着方志成耳语,“喂,他们两个不是要一起住吧?这是不是有点......暧昧?”她努力地寻找一个贴切的形容词来概括宋荻野和何英的关系。 “嘘。”方志成从背后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腰。“别瞎说。” 黄玉确实想多了,明显孤男寡女不可能住在一起。 何英载着宋荻野回去收拾了行李,又把她带到了自己 S 市的房子里,主动和她约法三章: “次卧的衣柜里还有床单被套,你自己换上就能睡。” “我还要回 H 市工作,不会在这里久留,但我跟物业管家打过招呼,她每天中午 12 点和晚上 6 点会把饭菜放到电梯厅里,你看着时间去拿就行。” “建议你就不要出门了,现在这种情况保全自己才最重要,如果需要换药可以提前联系物业管家帮你安排上门医疗服务,我固定每隔三天来一次,如果你有什么需求可以提前告知我。” 宋荻野破天荒地一言不发,只是很乖顺地点头。 “不要误会,是因为路千寻的关系,我才这么照顾你。”何英难得看见她这么顺从,免不了又自证清白。 “何先生请放心,我有的是自知之明。”宋荻野摆摆手,其实按她的性格,她本该要说类似“如此恩惠,没齿难忘”的道谢话,但她???今日偏偏话锋一转,直言不讳道:“其实我最开始看你蛮不顺眼的。” 这番不按常理出牌,何英着实始料未及。 “因为我守在厕所门口咄咄逼人的行为?” 厨房里的冰箱冷不丁发出一串散热的电流声,嗡嗡吵人得很。宋荻野不正面回答,只是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不过现在,我承认你人还不错。” 用这种方式感谢人,何英还是第一次见。 他有些无言以对,看了宋荻野半晌,耸耸肩,转身欲走。宋荻野并没有上前相送,只是在原地默默地看他,轻轻挥了挥手。于是何英打开门后又叮嘱一样地朝着她嚷了一声: “坚持住,会成功的。” 这句话稍显多余了。 要不是宋荻野身上疼得厉害,她真想戳着心口跟何英赌咒:要是不扳倒杨光明,她从此就把名字倒着写。当天晚上,宋荻野就直接顶着一颗水煮蛋脑袋开了直播,并放出了一段重磅录音 “具体看你处理的好不好,你要是能乖乖删言论,好好道歉,最多可以给你再加五十万。当然,是事情平息得好的情况下。” ..... 评论区果然一片哗然。 可能秘书小张到死也没想到,宋荻野还留了这一手实锤。低估宋荻野大概是他秘书生涯里做过最愚蠢的一件事。 “所以,杨光明,你做好自食恶果的准备了吗?” 即使隔着口罩,屏幕那头的宋荻野也字字铿锵。 她是那个试卷成绩 60 分以下,但第一个坦坦荡荡站在了教室最后排的人。她用坦荡向所有人证明了,站出来也没关系,被诬陷也没关系,甚至头破血流也没关系。你只有勇敢地踏出那一步,才能真正得到救赎,即使前路布满荆棘。 现在已经有人为你开路了,为什么不跟上呢? 那场直播的录屏在热搜上一连挂了好几天,越来越多的受害者找上了宋荻野,越来越多的自媒体也跟进了这场史无前例的“大型性侵”案件,关注、讨论起了这个叫宋荻野的女人。 舆论像风,一路南下传到 F 城。 是刘小丽先在短视频平台刷到消息的,她目瞪口呆看了好久,确定视频里那个带着口罩的光头女孩暴露在视频里的眉眼的确与宋雨丽别无二致,她才像炸了毛似的从沙发上跳起来,扑到正在卧室小憩的宋雨丽面前。 “哎呀!宋雨丽,这个是你女儿啊!” 自从前些日子宋雨丽摔伤腿后,就一直住在刘小丽家里。 反正最近工地停工,为了照顾宋雨丽,刘小丽干脆也不去找工作了,于是两个没有男人又没有儿女在身边的中老年妇女,每天闲来无事就泡在肥皂剧里,一边唠嗑,一边嗑瓜子。 刘小丽的嗓门儿大,性子直,每次看肥皂剧都忍不住要指着剧里的角色叨叨。 “哟呵,你看这个婆婆多恶啊,她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怎么忍心对别人的女儿那么坏呢?没良心的。” “多年媳妇熬成婆,那可不得威风威风。”宋雨丽一口吐掉瓜子皮,“但是话说回来,要是有人敢这么对我们荻野,我非得跟她拼命去。” “我看你们宋荻野多半要嫁到大城市里的,到时候天远地远,你飞过去跟人拼命呢?”刘小丽笑她。 “那必须,”宋雨丽白她一眼,自信满满地拍胸脯,“谁欺负她,我就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得跟那人把账算清咯。”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即使宋荻野已经从小小的奶团子,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大姑娘,宋雨丽还是觉得自己永远是只护犊的母鸡,随时随地做好了要把宋荻野挡在翅膀下的准备。 是当初话说得太满吗?还是事实真的太叫人意外?这一刻,看着刘小丽递来的手机,宋雨丽竟然下意识不敢与女儿相认。 即使她一眼就认出了那双眼睛。 她的姑娘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光秃秃的脑子上缠着白纱布,原本光洁的脖子上也留着一条细长的血痕,她正在视频里以身作则爆料一场强奸犯罪。 宋雨丽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她放下手机,对刘小丽摇摇头。 “这不是我们荻野。” “这咋不是,你看她眼睛,跟你一模一样。”刘小丽以为她是睡眼朦胧没看真切,连忙又点开另一个视频向宋雨丽证明,“你看你看,还有这个,这个男的说自己是她男朋友,她直播晒了你的离婚证和那谁的死亡证明呢!” “那名字都涂了,你咋知道是我的结婚证?”宋雨丽还在狡辩。 “你发晕呢,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吗?F 城难道还有第二个叫宋荻野的娃娃,父母十八年前离婚,男的闹事进监狱的第三年还死了啊?” 看到刘小丽振振有词的样子,宋雨丽尴尬至极,只好掀了被子站起来,拎起拐棍就要回家。 “干啥嘞!”没弄清楚闹哪出的刘小丽伸手去抓她的肩膀,“你姑娘的事儿你不管啦?” “我回家!” 宋雨丽无话可说,强硬地挣开束缚,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消半刻,远在 S 市的宋荻野就接到了她妈打来的长途电话。 要知道她妈宋雨丽是个节俭人,能让她火急火燎主动打长途来的事情真不多。宋荻野一看便明白事情已经暴露。 “是我。” 横竖这件事儿都会传到 F 城,宋荻野懒得忸怩,赶在宋雨丽开口前就不打自招。 “你疯啦你!早知道你那天打电话给我要复印件是要干这事儿,我就是把东西烧了也不寄给你!”一股无名火直冲宋雨丽脑门,这是她面对女儿时极少存在的情绪失控,她一边骂,一边语无伦次地哭了起来,“啥时候发生的事儿啊?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说啊!你有本事,你永远别说啊,你现在又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个什么劲儿?” 宋荻野无言以对,只是默默承受着来自母亲的质问。 “你怎么那么糊涂啊!这下大家都知道你给人强奸过了,你下半辈子怎么办?你得听多少流言蜚语啊!你得被多少人戳脊梁骨啊!” 宋雨丽越哭越厉害,眼泪鼻涕流到嘴巴里,声音愈发含糊。 “你还怎么嫁人?怎么活啊?” “光明正大的活。”宋荻野终于接话了,“不是我的错,我要光明正大的活。” 完全没想到她还有这番言论的宋雨丽差点背过气去,但是宋荻野淡定的回答就好像一张胶布,把宋雨丽的嘴巴堵了个严严实实。 “妈,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不想沉默,该被人戳脊梁骨的和该去死的人,不是我。” 电话那头宋荻野字字铿锵,冷静的语气好像是在聊别人的事一样。宋雨丽一时半会儿竟如鲠在喉,找不出什么说服女儿的话,只能机械地重复:“你你你......” 等她稍稍缓过来一点儿了,才发现电话已经被宋荻野挂断了。 宋雨丽其实还有很多话没说完,她还想问问宋荻野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是哪个混蛋敢这样伤害她,也想跟宋荻野道歉,说妈妈没有保护好她,妈妈是个废物,更想现在就长出翅膀,飞到宋荻野身边去痛快哭一场。 命运为何如此对待她苦命的姑娘? 可手机里只传来“嘟嘟”的忙音。她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很难听,所以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再重拨回去。 放下手机,面对着空荡的家,宋雨丽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破碎的情绪,捂着脸嚎啕起来。 ??28.关于宋雨丽 宋雨丽的名字原本不该叫宋雨丽,该叫宋有弟。 她们老宋家一共三个孩子,她排行老二,上头有个大姐叫宋来男,下头有个小弟叫宋传根。都是目的性很强的名字,衬得夹在中间的她有种不上不下,格格不入的感觉。 虽然她自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城市里,虽然身边各个挺着大肚皮的人都说“有儿有女都开心”,但学校里还是充满了各种叫招娣、来娣的女生和叫传宗、有根的男生。更有趣的是,招娣来娣总是穿打补丁的衣服,传宗有根即使捧着个烂饭盒,也至少有个鸡蛋吃。 这算是区别对待吗?可老师不是讲男女都平等吗?还是说,平等本来就是一件需要不断努力才能达成的事情? 反正宋雨丽的人生就是从不平等开始的。 听大姐宋来男说,妈妈生下她的时候,爸爸和奶奶的脸都青了。 “咋又是女娃?” 爸爸没好气地一屁股坐在医院的床上,把床晃荡得嘎吱作响,吓得宋来男大气不敢喘。还好她们的奶奶明事理,拍着爸爸的肩膀宽慰他:“没事,爱红身体好,等她恢复了,再怀一个就是。” 所以宋雨丽的诞生,大概只是为了充当一个圆滑的过渡。和宋来男一样,她们背负着召唤宋家香火的使命,毕竟什么东西都是“千呼万唤始出来”,才格外珍贵。 于是,在给嗷嗷待哺???的小婴儿登记姓名时,妈妈没有一点犹豫就说出了“宋有弟”三个字。也许是她的声音太凶,也许是怀里的小婴儿感受到了她的不悦,她刚说完,小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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