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一档。 陈子轻凑近伸出舌头,舌尖上有个口子,原主嘴上的血,是他把舌头咬破了。 系统没给他投放原主死前的情形,难道不是涉及到任务,而是任务目标,还跟原主很熟? 原主打招呼的时候突然受到惊吓,不但咬了舌头,更是站都站不住,或者是要往后退,脚后跟被草腾绊倒摔石头上了。 那得是什么程度的惊吓才会那样…… 陈子轻现在没什么头绪就随便猜,他想抽根烟,下意识掏裤兜,掏出来个东西。 扁趴趴的白纸。 好像是一朵纸花,清明厂里组织工人折的。 陈子轻掰了掰纸花的花瓣,扭头看门,外面没动静,不知道任务目标今晚会不会有动作,他放下纸花去上厕所。 走廊的灯光处在明亮跟昏黄之间,陈子轻带上门朝着厕所方向走去,整条走廊只有他的脚步声伴着树叶沙沙响,他没穿褂子,单件的衬衣有点冷,毛孔上冒出细小颗粒。 陈子轻快去快回,期间没碰到一丝异常。 整片职工楼的走廊都亮着灯泡,他打着哈欠推开宿舍门,困意终于来了。 陈子轻揉了揉眼睛关上门,就在他准备关灯的时候,不经意间向墙角看了一眼。 柜子边吊着的电线在动! 陈子轻顿时一激灵,只见垂落的电线像钟摆一样,有序地左右晃动,然后渐渐静止。 他盯着那处,心脏砰砰直跳。 在他进宿舍之前,有人在那里站过,碰到了电线。 那现在…… 陈子轻慢慢站直绷紧身子,看了眼被床单遮挡的床底,目测能藏得住一个成人的柜子最底下那层。 人还在不在这里? 5 ? 启明制造厂 ◎下面我给同志们朗读一首诗◎ 陈子轻在原地站到腿肚子发酸才有动作,他转动干涩的眼珠扫视四周,拿了个搪瓷缸子。 一两分钟后,陈子轻放轻脚步走到床前弯下腰来,他一手抓缸子把,一手去掀垂下来的床单。 几乎没有停顿,指尖碰上去抓住的那一刻就一把掀了上去。 床底下黑黑的。 陈子轻把搪瓷缸子放小桌上,他拉扯着台灯的插线,尽量往床底下照。 下一刻他头皮发麻,短促地叫骂出声:“操。” 床底下有两排鞋子。 外面一排全是黄球鞋,里面那排是天冷穿的翻毛工作鞋,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大晚上透过台灯的光晕看去,乍一看就像一双双脚,差点把他吓昏过去。 天知道他多怕阿飘。 陈子轻腿软地坐到了地上,还好他的任务是找破坏电线的工人,不是什么抓阿飘,不然他就完了。 其实世上没有阿飘,有也是人假扮的,人很多时候比阿飘还要恐怖,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怕,他赶紧停止这方面的思想,视线越过两排鞋往里瞧。 就一小团深蓝色的绒布,那里面是书本,绒布用来挡灰。 床底下没人。 陈子轻放下床单又掀起来,数了数鞋子。 不知道为什么要数。 总之是数清楚了,九双黄球鞋,七双翻毛工作鞋。 厂里每个季度都给工人发两双鞋换着穿,原主没把穿旧的送亲戚,磨损不那么厉害的他都洗干净攒起来了。 原主内八,鞋都往里撇。 陈子轻脚上的这双也是那么撇的,他起身去看墙角柜子,最上面的那层他在宗怀棠走后就打开整理过了,最底下的还没有。 没多想,陈子轻提着心去开最底下的柜门,人迅速后撤。 并没有见到人脸,里面就一床绣着制造厂统一标志的黄绿色三件套。 宿舍只有这两个地方能藏人。 都看过了。 陈子轻满身虚汗地坐到床边,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想不起来,他垂头把朝里歪的右脚往外撇撇,又把同样朝里歪的左脚往外撇撇。 第一个晚上就这么刺激的吗…… 先睡吧,脑子转不动了,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广播站朗读。 陈子轻脱鞋撩开被子,后背突地一凉,他扭过脖子盯向通往另一间的布帘。 怎么把那间忘了?! 陈子轻头脑发昏,他鞋都没穿就快速进去找了个遍,也没有。 跑了。 真的跑掉了。 从哪跑的,大门还是窗户? 根据电线晃的力度来看,那人前脚刚撤走,他后脚就进了宿舍,时间是挨着的,即便对方是隔壁的工人,走大门也会有动静,可他没听见。 那就是窗户。 他这间跟里面那间都有两个窗户,一个对着走廊,一个对着后面树林。 窗帘都没拉起来,前面有光亮,后面一片漆黑。 陈子轻去后窗瞧了瞧,黑布隆冬的,他摸摸伸出去的窗户台子,宽度跟前窗差不多,注意点是可以踩上去的。 职工宿舍两层楼高,灵活点的能从二楼抓着台子用脚去够一楼窗框。 直接跳下去也行,下面是草地。 陈子轻捏捏喉结清了下嗓子,放声大叫。 不一会儿走廊就传来了混乱的脚步声和嚷嚷声,一群人跑了进来。 后面陆续还有一波。 宿舍里站不下了就在门外站着,大量询问里夹杂着少数埋怨。 陈子轻失望又气愤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一下炸开了锅。 “不会吧,都是车间的人,谁会干这缺德事啊。” “……” “向师傅,你确定吗,如果是真的,那是要汇报给厂长处理的。” “肯定不是真的,光凭电线哪能当证据,除非亲眼见到人。” “……” “组长,是不是让风吹的啊?” “窗户关着,风进不来,那根电线没人碰怎么会大幅度晃动。” 陈子轻痛心疾首,“厂里每周都开大课讲道德,我不知道我们群众里头竟然藏着这样的卑劣之人!” 味儿差不多够了,不说了,就到这。 大家面面相觑,他们不信鬼神,不怀疑舍友,只觉得是向宁脑子里有血肿血块还是啥的,导致他出现幻觉了。 真让人担心。 陈子轻披着蓝褂子坐在台灯下,眉间紧紧蹙着:“我现在都不确定人是在我上厕所后趁机溜进来的,还是一开始就在里面。” “……” 越说越不像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 陈子轻谨慎地察言观色,一,他被当傻子了,二,在场的没有不对劲的。 要么不在这群人里头,要么是沉得住气。 陈子轻有气无力:“算了,看来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品行。”他站起来对着众人弯了弯腰,抱歉地说,“各位都回去吧,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休息了。” “向师傅使不得使不得,你也是受了惊吓才喊的,没人会怪你。” “就是呢,咱们各回各窝,别在这堵着让向师傅闹心了。“ “……” “组长你要不要人陪?我们哪个都可以。” 陈子轻摆摆手。 宿舍里外的人群逐渐散去,走廊上,汤小光抠着眼屎问身边的男人:“怀棠哥,你不走啊?” 宗怀棠两手交扣着搭在半人高的水泥护栏外面,他没回答,问了窗边的人一句:“钟师傅,你不走?” 钟明沉默着脱掉一只鞋在墙上敲敲,有什么从鞋子里掉了出来,似乎是土渣子。 宗怀棠的余光若有似无地掠过,继续吹夜风。 “你们怎么看的?”汤小光自顾自地判断,“我感觉是真的,真有人偷偷溜进去了。” 以向宁的做派肯定不会把这件事汇报给厂长,其他人可能会去说可能不会,反正他绝对是要去找厂长的。 如果启明制造厂不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和见习环境,他就申请去其他厂。 他才不要跟偷鸡摸狗的小人在一个厂。 汤小光从门边探探脑袋,小声说:“向师傅那嘴白得泛青,像没气了,他不会天亮就硬了吧。” 背后来了一声哈欠,是宗怀棠,他把对着夜色的身体转过来,背靠护栏捏捏发酸的脖子:“硬不了,没受伤之前人五人六的,受伤以后像唱大戏,脸上一个样眼里一个样,眼珠转一下就是一个主意。”好玩还好笑。 汤小光还没读懂意思,宗怀棠就已经从后面走上来,脚步不停地走进了宿舍。 “坐在椅子上的那位男同志,慌成这德行,丢金条了?” 陈子轻双手撑着脑门的纱布:“没丢东西。” 外头的汤小光插了一嘴:“东西没丢,那不就是吓你!” 陈子轻一怔,吓我?不对,吓原主。 “为什么?我又没得罪人。”他按耐住有点激动的情绪不让人看出来,摆出的是茫然无辜。 汤小光一言难尽地憋住笑,没读过什么书的人,装模做样读多少诗歌也长不出脑子,这么容易捋得清的脉络还要人提醒。 本来汤小光想跟宗怀棠钟明一样不讲出来,但他对上向宁寻求帮助的柔弱无助眼神,竟然有点不忍心了。 平时可没这样对过他。 “人无完人,你不完美,就总有看不惯你的。”汤小光说,“或者羡慕你每年都拿先进个人。” 陈子轻飞快思索车间先进个人有关的信息:“今年还没评。” 汤小光耸耸肩:“把你吓疯了,名单里不就没你了。” 陈子轻瞠目结舌:“谁会因为这点事疯掉。” “噗嗤” 正打量墙上画报的宗怀棠笑出声:“你不会,你半夜鬼叫惊动整个宿舍楼的人。” 陈子轻瞪宗怀棠。 宗怀棠莫名其妙,还不让说了?好意思闹啊,他刚想嘲两句,陈子轻就下逐客令:“你们回宿舍吧,我要睡了。” 然后不管不顾地把宿舍里的汤小光和宗怀棠一手一个推出去,顺便给了还在门口罚站的钟明一眼。 “钟师傅,汤同志,宗技术,我就不送你们了,晚安。” 一口气说完就关上了门,不知道走廊上的三人表情各异。 就因为他那一句很不走心的晚安。 陈子轻在宿舍来回走动,顺着汤小光的思路走的话,好离谱啊。 只是为了“先进个人”装鬼吓他吗?不至于吧。 而且比起溜进来碰晃电线不被他逮到好让他误以为是灵异事件,还不如直接穿个白衣服从他窗户前面飘过去有效果。 他更倾向于是有人在监视原主,要查找什么东西,就在柜子里,找的时候过于投入都没去管电线。 在山里吓到原主的,任务目标,今晚进来的,都是同一个人。 陈子轻觉得自己找到方向了,他把柜子从上到下所有物品翻了个遍,连饭盒盖子有没有夹层都考虑到了,依旧一无所获。 要是能有提示就好了。 陈子轻想到他的账户财产:“陆系统,苍蝇柜是什么?” 冰冷的机械声答:“存放财产。” 陈子轻意想不到:“那怎么不叫储物柜,苍蝇柜……好奇怪的名字,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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