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满园_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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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李泽昭稍微支起上半身，睡在他怀里，用手指卷着他的头发玩。结果他翻了个身，差点掉下去，李泽昭勾着他的腰把他从床的边缘来回来，埋首在他的颈窝里。李斯安的睡衣已经穿好了，身体也清理了，上了消肿的药膏。遗憾的是，如此良夜，哥哥不会记得了。但因此幸运的是，因为不记得，所以他便不会发现了。倘若你知道了，那我便是亚伯，注定要死于该隐之手。 [br] 这天正赶到李斯安轮休，他一觉睡到下午才醒了。出去后发现李泽昭竟在家。 “醒了？”李泽昭瞬间从沙发上站起来问，“饿了吗哥哥？不知道你什么醒，害怕做好的饭菜凉了，就一直在等你。” 大概是睡了太久，李斯安揉着酸疼的脖子，淡淡地扫了一眼李泽昭：“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嗯，好吧，我也不饿，那我等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做。” 李斯安转身去了卫生间，洗漱完后李泽昭还在门口等着，眼巴巴地望着他。 “今天不加班？”李斯安问。 “今天是礼拜天。”李泽昭答。 “……”李斯安沉默了片刻，“昨天是不是段淮送我回来的？” “不是段医生，是我接哥哥回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叫不醒你，”李泽昭开玩笑说，“段医生不会是给哥哥吃什么药了吧？” 李斯安皱眉：“是我睡不好，自己配的药。” “那哥哥昨天是打算在别人家里过夜了？” 李泽昭跟在他身后，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神情麻木而严肃。 “是。” “你喜欢他？” 李斯安面对眼前这个浅笑的青年感到有些恍惚，对于他的问题微微感到不悦，语气生硬道：“跟你没关系，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李泽昭想去拽着他的衣角，却被他身体本能地躲开了，连他自己都愣了一瞬，僵在原地。 “为什么躲开了？这么讨厌我？”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李泽昭连声音都在颤抖。李斯安僵直地站着，抿着双唇，过了很久他才打破了这令人不安的沉默：“我不讨厌你……只是以后别说这种话。” “哥哥喜欢男人，对么？”李泽昭目光直盯着他，眼底晦暗不明。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不由得提高了声音，脸上显出了一丝愠怒。 “你跟沈诗诗为什么没有结婚？”李泽昭说，“哥哥，我十七岁时就知道你喜欢男人了。” 他说：“你压根就不喜欢女人，所以你没办法跟她结婚。” “闭嘴……”李斯安望向他的眼睛，害怕他再说出什么。 “哥哥既然喜欢男人，为什么不能——” “李泽昭！”他身子在颤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颤抖，“闭嘴，别再说下去了！” 李泽昭敛下眸子，眼神暗淡下去，沉默一直持续到李斯安回了房间。李泽昭在原地站了多久，他就靠在房间的门上站了多久。 [br] 两人照常上了班，只不过李泽昭这段时间变得很忙。 [br] 李斯安在医院里见到段淮的时候，发现他的嘴角青了一块，便问他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碰到了。”段淮含混不清地解释了一句，接着低头看自己手里的病例了。 “碰能碰到那个地方吗？”李斯安犹豫道，“跟人打架了？” “没有，打什么架啊都一大把年纪了……”段淮干笑两声，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底气明显有些不足。李斯安难得笑了一声：“你也知道。”[br] 段淮看着李斯安忙碌的身影，看他眼下的乌青与满脸憔悴，便知这两日他怕是又没休息好。他已经已状态不好为由，很久没有进手术室了。然而段淮又想到前天晚上的事情，心中犹豫不决。 “斯安……” 李斯安闻声转头看他，似乎在问他怎么了。 “斯安，那天我……”段淮嘴张了又张，欲言又止，“那天其实……” “我知道，安眠药，你去倒水的时候我看见了。”李斯安平淡道。 “我想让你睡个好觉，我……” “没事，本来我也睡不着，”李斯安看了眼腕表说，“我去查房了。” 段淮搓了搓脸，颓废地向后靠着。前天晚上借着这个理由亲了他的事情，他还是没说出来。这种不磊落的事，当事人不知道，当事人的弟弟反倒知道了。 [br] “下班了还不走？”赵安宇挽着夏莉的胳膊说，“你这个东西得等到几点啊？” “半夜。”李泽昭说。 “那你到时候给我点吧。”赵安宇嘿嘿地笑着。 “你别这么猥琐行不行？”夏莉嫌弃地扒拉抱着自己胳膊的赵安宇。夏莉曾看过这种药的几种材料，其中含有可卡因，有它可以做成一些止痛药、助眠药，甚至有的可以带来快感，催发情欲。李泽昭在制药方面是很优秀的，在配置剂量方面，堪称天才。 “小宇子，他弄这个属于不合法的，只有咱们三个知道，你可得管好你的嘴。” “莉莉姐，你不相信我？太伤我心了。” “少贫吧你，”夏莉说，“那我们先走了。” “明天见。”赵安宇说。 [br] 半夜，李斯安还没睡着，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他回来了，李斯安听着他好像是去了浴室洗澡。之后听见了对方刻意放轻的脚步，然后没动静了。[br] 过了很久，李斯安出去了。发现客厅的电视开着，李泽昭裸着上身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荧幕里播放着老电影，没有声音，只有不断变换的光影。他从小就喜欢在家开着客厅里的电视。他说，声音开得大大的，就把屋子里的孤单全都吵走了。[br] 李斯安的目光从对方赤裸的背脊上移开，拿起一条厚绒的盖毯给他盖上。他坐在茶几上，静默地注视着对方的侧脸。[br] 我早已身在一片荒芜的宇宙。因此为了不让你掉进黑洞，我竭力推开你，可你如此穷追不舍，我该拿你怎么办？ 30 李泽昭没有再往前走。再也没有做些逾矩的事。李斯安希望他那句未说出口的话，永远都不要说出来。日子越平淡越好，不合时宜的东西，就让它永远留在心底。[br] 不久后，李泽昭上班的时间恢复了正常。傍晚时，马上就要下班了，夏莉给李泽昭拿了两瓶葡萄酒，为了感谢那天晚上他接她回家。 “给你和哥哥喝吧。” 李泽昭看了眼年份，放回去说：“不要。” “怎么了？还看不上啊？” “干嘛给我这么好的酒？” “反正也不是我买的，拿着吧。” 李泽昭鼓弄着显微镜，边调整边说：“那个男人就是学姐喜欢的人？” 夏莉“嗯”了一声，靠在一旁看着认真做实验的李泽昭说：“他快要结婚了，上次那个女人就是他未婚妻，追了好久才追到的，漂亮吧？” “没注意。” “啧，”她说，“你眼里只有哥哥吧。” “当然。” “……” “后天帮我个忙吧，”李泽昭抬起头对着夏莉开心一笑，“学姐，这两瓶酒你就亲自送给我哥哥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令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br] 李泽昭离开时，天已薄暮。他走到自家楼下时没有直接上去，而是在广场上待了一会。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小区里干秃秃的树木与旁边的矮冬青产生了鲜明的对比。宽阔的广场上这会儿聚集了很多人，跳广场舞的大人和玩滑冰的孩子。各处长椅上坐满了人，只有李泽昭坐着的还余有空位。一个小孩过来捡他脚边的球，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匆匆走了。他眺望某一楼层亮起的窗户，随后又低头玩了一会手机。他看了眼时间，打算再留一会，开了音乐周围的喧闹便与他无关，就像谁也走不进他的世界。李斯安在阳台的落地窗旁边站了许久，直到李泽昭回来，告诉他后天他朋友要来家里吃饭，问他方便吗。 “我知道那天哥哥轮休，所以才问问，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就请她去外面吃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 [br] 到了那天后，李斯安才知道来的人是那天爬山的女孩。 “哥好。”夏莉朝李斯安打了声招呼，还带来了礼物。李泽昭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还有一个汤没做好，夏莉问他要不要帮忙，他打趣道：“着急给我洗手作羹汤？” 夏莉被他揶揄得红了脸，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嗔道：“胡说八道没个正型！” 转身的时候看到李斯安正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把头发挽到耳后，羞怯地一笑。李斯安原本以为他的朋友是男孩，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我要不出去吃吧。”李斯安走到厨房说。 “不可以，”李泽昭把汤盛好，“已经做好了哥哥，做得多，我们两个吃不完的。” [br] 吃饭时李斯安没有多少吃饭的心思，只是安静地聆听他们的对话，时不时被迫回答几个问题。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希望不要做一个碍事的电灯泡。尽管他表现得像个好哥哥，可这顿饭仍然吃得艰难。夏莉笑起来十分明艳，像天上的太阳，让他想起少年时的李泽昭。想到此处，嘴里的饭便失去了味道。这么说起来，他好像想起来上次爬山，母亲似乎也很喜欢她。 [br] 饭后，李斯安在洗碗，李泽昭走到厨房水槽边，说：“我来刷。” “不用，去玩吧，我洗就好。” “我洗，”李泽昭把碗从他手里接过来：“没什么好争的。” 最后李斯安回了客厅，坐在了夏莉的对面。夏莉性格很好，主动跟他聊起了天。李斯安一直知道他们是同事，却没想到她是李泽昭大学时期的学姐，认识了很久了。在讲述李泽昭大学时期的事情时，李斯安提起了兴趣。听到最后，却难免觉得苦涩，因为他不曾拥有。 “哥，你想知道他在学校里什么样子吗？他从不自拍，也不让别人给他拍照，我只有一张还是偷拍的，你想看吗？”夏莉一脸神秘地说。 “想。”他想看。李泽昭出国三年，与他通话少之又少，跟母亲的联系都比跟自己多，更遑论照片。他想看。 “我找找……找到了！”夏莉凑近了坐到李斯安的旁边，“就这个。” 李斯安看到后呼吸一滞，声音微颤道：“你确定吗……” 第16章 - 31-33 31 照片里的男生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人还是这个人，只是面容削瘦得厉害，眼眶凹陷，颧骨明显向外突出，皮肤苍白，一张脸上毫无血色，像是病了很久的人，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确定啊，”夏莉说，“现在胖了点是不是？” 李斯安想，这哪里是胖了一点，简直完全变了一个人。 “还有一张，是全身照。”夏莉往左翻了一张。李斯安呼吸变得艰难，怎么走的时候好好的一个人，去了国外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了？ “他那时候简直瘦得皮包骨头，”夏莉说，“我比他高一届，他刚来的时候我没见过他，我们是在他大二的时候才认识的，我在那时候碰巧搬进了他住的那家华人寄宿家庭，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他三年就把大学课程和研究生学位拿到手了，大家都说他是天才，可只有我知道他背地里付出了什么。” 她看了眼李斯安的脸色，问道：“你想知道吗？ “他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其他时间都在学习。他一直很孤僻，所以没有朋友，也没有社交，其他空余时间大多都在图书馆呆着。他好像没有什么体力消耗，所以吃的也很少。起初我也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拼命，直到有天他告诉我，半年后他应该就可以回国了。 “从那天开始，他开始增肥，锻炼身体，练习拳击，半年时间把自己养成现在这个健康的样子。 “我总感觉他很孤独，因为他经常对着一张照片发呆，我没见过他那张照片，他从来不让别人看。” 夏莉瞥了李斯安一眼，瞧见他脸色同样苍白，紧抿着双唇。她作出一副吃醋的模样，问道：“哥，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漂亮吗？” 李斯安尚未作出回答，他发现自己张不开嘴，她说的这一切都让他感到熟悉又窒息。李泽昭过来把手机从李斯安的手中拿了过去，面无表情地删了这两张照片。夏莉看到后也无动于衷，仿佛删的不是自己的东西一样。 “该回去了，我送你。”李泽昭说。不知道为什么，李斯安察觉到他好像生气了。＊到了外面，两人并排走着，夏莉瞥到李泽昭脸上的表情很微妙，实在想不通这人到底是为什么不开心。她这招苦肉计使得还算成功，按理说他不应该是这个表情啊？ “学姐能答应帮忙我很感谢，但那张照片就不用留下了。” 说完，夏莉看到他又露出了笑脸。＊晚上。李泽昭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百无聊赖地拼一个积木。李斯安从书房走出来，坐到他旁边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在认真地研究自己的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