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眼里我永远是那个软弱的、一无是处、任他蹂躏的祁凉月。 陆临川被我的表情惊了一下,他见过我无数温和、坚定,痛苦或畏惧的眼睛,但从未见过我如此认真的凶恶。 他怔忪着一松手,我抽回袖子便跑了。 晚上我没吃饭,跟青苗交代了我不饿,连房门都没出。 陆临川换了与我一样的一身布衣,用手肘顶开门,我正靠着床头发呆,看见他一手端着满满一碗肉,一手拿着筷子和碗,碗里两个白馍走了进来。 “阿月,”他把东西放到桌上,轻声对我说:“你吃一点吧,好不好?” 我没说话,静静看着他。 陆临川被我盯得有些局促,但依然努力迎视着我,目光期冀。 我心里不知不觉开始诧异。有些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了,陆临川站在那里看着我的样子让我陌生,他曾经眼里的冷戾,周身萦绕的那种令我胆寒的阴鸷肃杀再也不见了,我从未想过、也无法把眼前这个将姿态和语气放到最低,低到小心翼翼的人,与那个三年来噩梦般的面孔重合到一处。 可我心底里没有一丝轻松,也没有任何解气的痛快,只缓缓转开脸,说:“我不吃,你拿走。” 陆临川默默站了一会儿,语气里带上了乞求:“就吃一点好不好?是我……亲手做的。” 我回绝得干脆利索:“就是你亲手做的我才不吃,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王爷若觉得我吃了你辛辛苦苦做的东西就会有一丝与你重归于好的可能,那不妨省省力气,以后别做了。” 陆临川脸色白了几分,他大概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多说什么了,但忍了又忍,还是开口轻声辩解:“……我没那么想,阿月,我为你做……不求换来你任何回应,我只是真心想为你做而已。” 我再次转开脸,眼睛在他看不见的角度使劲睁大,用力眨巴着,生怕眼泪不听话掉下来,压着喉头生硬道:“王爷什么时候倒把真心放在眼里了,真是难能可贵。” 我不是个尖酸刻薄的人,这些话从嘴里说出来刺向陆临川,没人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但陆临川生受住了,毕竟他没失忆,他不会忘了自己曾对我说过多少比这锥心刺骨一百倍的话。 他站在那半晌不动,我甚至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 “天不早了,王爷出去吧,我要歇下了。” “……好,“他下意识答应,随即又说:“……可你还未吃饭。” 我不再吭声,他站了一会儿,无可奈何,拖着步子走了出去。 59、圣旨 桌上的烛火颤动着,将屋子里墙壁纱帐都覆上了一层暖黄,碗里的肉和白馍已经凉透了,我盯着看了一会儿,不觉得饿,只觉得心口酸楚。 青苗悄悄走进来,我对他说:“端出去吧,我不想吃。” 他看看我,想说什么又没说,只低声应了声:“是。”便端起碗出去了。 我不愿再想太多,起身准备收拾睡下,青苗又走了进来,端着一碗米粥,一碟小菜。 我看着他,他说:“少爷你不爱吃那个,就吃点清淡的吧,不吃总是不行的。” 我没说话,他拽着我的袖子将我拉到桌前坐下,把筷子塞进我手里:“就吃一点。” 我没再说什么,端起碗喝了一口,夹起一块小菜放进嘴里嚼了两下,便抬起眉看着青苗。 青苗眼巴巴问:“好吃吗?” 我说:“你做的?” 他心虚地支吾了一声,一个劲催我快吃。 我放下筷子,说:“太难吃了,不是你做的吧,你什么时候跟陆临川勾结到一起去了?” 青苗红着脸挠了挠耳朵,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王爷说你不爱吃炖肉,就又忙活了半晚上熬了粥,拌了小菜,还叫我不要说是他做的……” 我看着他不说话。 青苗问:“真有那么难吃吗?王爷跟陆九在灶房商量了好半天怎么做,我要帮忙都不让。” 我面无表情:“难吃,油少盐少没滋没味,干菜焯水太过,都煮软了,这个拌出来本应是脆的。” 青苗“嘿嘿”笑了两声,一边打量着我也不是真的生气,一边小声劝道:“少爷你就将就着吃一点吧,你不吃饭,王爷真的心疼。” 我看他一眼,说:“你还没回我的话,当年我在王府里遭罪,你不是巴不得我能早日脱离那苦海吗?怎么如今反倒一次次帮着陆临川来哄我了。” 青苗脸色一顿,双膝一曲,“咚”地一声就跪了下去。 我一惊,忙放下筷子:“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 青苗说:“少爷,我从来没帮着别人哄你,就算是王爷也不行,我就是……我就是打心眼里希望少爷你能过得好一点……” 我没吭声。 青苗与我主仆情分本来就深,他知道我性情,也不怎么怕我,有话索性便直说了:“说实在的少爷,咱们之前心里一直盼着的,不就是王爷醒悟这一天吗,如果你真的死了心,又怎么可能咬着牙受着、熬着整整三年,非得等他给你一个清白?那种日子,我说句不该说的,换了旁人可能早都……可你明明就放不下,死去活来都放不下,你就是要等心里那个人回来,现在他总算是回来了,这不就、这不就等到了吗……” 我垂着眼睫。 青苗心疼地搭着我的脚踝晃了晃,“少爷,我这一路看下来,王爷如今是真心悔过,你若能狠得下心,那我也就不说了,咱们天涯海角想走多远走多远,头都不回。可到如今经了那么多事,你看看自己的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我沉默良久,深深叹了口气。 青苗跟了我那么多年,我这颗心,自然什么也瞒不了他。如果当初我能放下了、走了,他自然愿意跟着我,看着我从此轻松过活,可我自己没能做到,怪得了谁?如今他陆临川又是这样一副百般挽回不死不休的样子,任谁看来,只要我稍稍揭过,从此便必定被捧在心尖儿上,再不可能受一丝委屈了,这不正是青苗一直为我盼着的吗? 我伸手托了下青苗的胳膊,让他起来,他不再说什么,顺势起身站到一旁,看着我脸色。 我对他说:“你若还是我的人,以后就别再帮着旁人说话。” 青苗急道:“我自然是少爷的人,青苗心里所思所想,都是向着少爷你的!” 我慢慢又喝了两口粥,吃了一根小菜,实在太难吃了,我放下筷子,蹙眉说:“知道就好,端出去吧,吃不下。” 我有时不得不怀疑陆临川是不是有些魔怔了,认定什么就一头钻进牛角尖。一连多日,我早起找不到衣裳,心里叹气,不用问也知道又被他拿去洗了,他一天不知要糟践多少水,大漠边关,要不是这院子里独有口水井,我真想不出他还要怎么变着法子折腾。 而且他何时做过这些,完全不得要领,大冷天一双手泡在冷水里硬搓,只会用蛮力,吃饭的时候我看着他执筷的手,手背骨节上都破了皮,生出青青紫紫的冻疮,我气得饭都吃不下。 “衣裳用不着天天洗,”我沉着脸,也不去看他:“好好的衣裳,没穿破,倒先给洗破了。” 陆临川吃了一惊,抬头有些无措地看着我:“……破了吗?” 我扒了口饭,不吭声。 陆临川说:“那我让人给你做新的来。” 我看他一眼,垂下眼睫继续吃饭,不想再回应了。有些人骨子里就是偏执,时时事事都偏执,到现在还不改,不听劝,我一边气得心想:无可救药,一边几口把碗里的饭吃完,端着碗起身准备去洗,陆临川站起来,把碗从我手里拿走:“阿月,放着我来。” 我噎在原地。 他究竟想怎么?那个朝堂上翻搅风云果决狠厉,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堂堂宁王陆临川,怎么就变成眼前这个连碗都甘愿为人洗的人? 不光是我,连一旁默不吭声的陆九和青苗都抬起头看着他。 陆临川斜睨了他们一眼,冷声道:“看什么?还不快吃,也等着本王给你们洗碗不成?” 陆九迅速低下头吃饭,青苗反应慢了一步,被震得呛住了嗓子,拿胳膊肘挡着咳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日子一天一天过着,愈发匪夷所思,我什么都没得做了,衣服被洗了,做饭也用不着我插手,连院子都每天被扫得干干净净,我除了每天望着陆临川忙里忙外的身影发呆,就是面无表情地接受他的投喂,他学着做出很多东西给我吃,味道可以用稀奇古怪来形容,我每次也会勉为其难尝一两口,然后对他实话实说:“难吃。”他听了便只是笑笑,既不失望,也不气馁,下次继续。起鹅裙⒋七依9二6徰梩 我有时候难免恍然,好像从他身上隐约看到了那个曾经年少时温润的影子。 朝廷的圣旨送到那天我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几骑快马风尘仆仆奔小院而来,附近素衣打扮的影卫迅速围上去拦截,对方拿出令牌说:“圣旨已到陈家隘,郑廉郑公公亲自带着皇上的口谕往落霞关赶来,还请通报王爷王妃一声,准备接旨。” 陆临川也没想到郑廉会亲自来,放下手里正忙活的东西,与我进房换了衣服,出来牵着我的手到院门外侍立等候。 不多时,远处一行车仗浩浩荡荡往这边来了。 郑廉是跟在皇帝身边几十年的老人,轻易不曾出宫,此次不远千里带着皇上的口谕而来,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车驾停下,陆临川携着我迎上去,郑廉颤巍巍地被随行小太监从马车上扶下来,他身负圣意不宜下跪,便深深躬身道:“老奴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陆临川将他扶起,说:“公公一路辛苦了,敢问皇上在京中一切安好?” “都好,都好,皇上听闻王爷受伤,急得寝食难安,定要老奴亲自来看过才能放心。” 陆临川低声道:“害皇上为臣忧心,臣有罪。” “王爷切不可这样说。”郑廉拍了拍袖子,直起腰道:“宣,皇上口谕。” 陆临川与我齐齐整理衣装,跪地俯首。 郑廉笑着看着我二人,朗声道:“朕听闻淮渊率军力破东鹘,大功得建,朕心甚慰,遥想当年,朕的二弟为朕建功立业之时,也是你这般年纪,这般英姿飒爽、所向披靡,你身负尔父遗风,朕每每想起,伤心之余又觉得宽怀,因为还有淮渊在,朕就还有倚仗。” 这口谕不似君臣之间,皇上句句只称陆临川表字,句句都是亲情缱绻,恩宠非凡。 生在帝王家,谈手足亲情何其奢侈,但当年老宁王偏就为着这份一母所出的血脉亲情,力保当今上位,替他平朝纲,荡仇寇。皇上忆起往昔,总是久久沉默不语,他偏爱陆临川这个侄子,每每看着他,满心里都是当年二弟的影子。 郑廉说到此处,想起皇上的神情,忍不住两眼泛红,陆临川额头抵地,一声不吭地听着。 “朕听闻你负伤,揪心不已,想一封急召宣你入京,可你在折子中说,这几年做错了事,寒了月儿的心,想陪他在边关多待些日子,以期赎罪,朕身为长辈,也实在不忍见你夫妻离心。” 我浑身一颤,陆临川竟然把这种话都跟皇上说了。 郑廉看向我,语气柔和:“朕知你们之间的情意纠葛,月儿这些年受了委屈,朕也有所耳闻,只望月儿能看在朕的面子上,早日消气,原谅淮渊,你二人快快回京来,也好让朕安心。” 60、冰糖葫芦 耳边传来陆临川的谢恩声,我回过神来,背上已暗自出了一层细汗。 皇上的话句句温和,字字体贴宽厚,但再温和也是圣意,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 郑廉上前搀起我俩,说:“皇上让老奴带了不少好东西来,给王爷养伤,王爷王妃万望珍重,等王妃气消了就早日回京。” 我低声说:“凉月不敢。” 郑廉笑了笑,对陆临川道:“王爷,天色不早了,老奴还要赶回陈家隘,大军即日班师回京,老奴就跟着一道回去复命了。” 陆临川道:“拔营之时,本王定去相送公公。” 郑廉笑着摇摇头:“王爷好生养伤,这些虚礼就不必遵从了,有些话,皇上闲暇时也曾跟老奴说起过,说这些年外头传言,皇上对自己的皇子们严厉,却唯独对王爷不加掩饰地爱重,其实是因着看透了王爷骨子里对社稷没有野心,再加上无后,所以才会放心地疼你,但其实不是这样的,王爷,皇上疼你是真心的,他是真心真意,想替他的二弟,全了这份爱子之心。” 陆临川眼圈微红,撩起袍子再次跪下,磕头道:“淮渊……铭感五内,叩谢皇上深恩!” 车仗远去了,陆临川站在那儿凝视许久。 他大概想起了很多往事,我不知该说什么,便转身想回院子里。 “阿月,”他叫住我,径直过来将我抱进怀里。 我皱着眉,迟疑半晌,没有挣扎。 “阿月,什么时候能允许我去祭奠祁叔?” 我一怔,伸手推开他。 “不用。”我冷冷说了一句,转身便走。 陆临川没再拉住我,只慢慢跟在我身后进了房,带上了门。 “这么久了,你一次都不许我去……你还怪我是吗?” 明知故问。我在椅子上坐下。 不该怪吗?当年恨不得将我父子挫骨扬灰的人是谁?如今单单一个“怪”字,未免也太轻飘飘了些。 我扭开脸不去看他。 陆临川走到我面前单膝跪下,手掌覆上我的膝盖。 “阿月,我很想去……我想给祁叔认错,赔罪……” “用不着了,我爹又看不到。” “可我总归要做些什么……” “做什么?难不成你能让我爹起死回生,然后当面跪下给他磕头忏悔?”我有气,有怨,每每提起我爹,我总是忍不住心头哽涩,他死得太苦了,真的太苦,我尚且能活着看到不白之冤被洗去这天,可他呢…… “我愿意跪,愿意磕头,阿月,你让我去吧,”他说:“给我个机会……” 不给,一点都不想给。 我站起身,迎着陆临川仰起的视线,说:“你敢踏近我爹坟前一步,我死都不会原谅你,陆临川,别看他,别靠近他,别脏了我爹轮回的路。” “哗啦”一声,我后腰剧痛,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抓着肩膀按在桌子上。 陆临川双目猩红。 我什么时候这么懂得了杀人诛心,把他曾扎进我心口的刀子一把一把拔出来,全都反手插进他心里…… “害死祁叔的人不是我!不是我!祁凉月!”陆临川声音极力压抑着,他胸口震荡起伏,像恨不得撕裂一切,但他极力压抑着,一双眼几乎泣血:“冤他的人不是我,杀他的人不是我,我猪油蒙了心没有信你们,可我,可我蛰伏三年等到今天一个一个手刃仇人,也替他报了仇。始作俑者不是我,阿月,你恨我,我认,可你能不能也可怜可怜我,我也失去那么多,你能不能看看我……看看我有多疼,好不好……我求你,求求你阿月……” 如果心碎有声音,那么便是此刻,我仿佛透过陆临川的眼睛,听见他整个胸腔里的分崩离析。 他抱着我,喘息着,浑身缓缓失去支撑,滑了下去。 我下意识就回抱住他,被他带着跌跪到地上。 他下巴沉沉压在我肩上,喃喃呓语:“我也……也默许了徐阵开为他守墓,别人以为我得知他被安葬会怒不可遏,可我什么也没说,这算不算一点弥补……阿月……我被奸人蒙蔽,那么恨你,可那三年我除了不去清辉堂,不见你,我有没有对你做过别的?如果不是你落水失忆,不是后来发生那一切……我与你最坏的结果,也只是养你在王府一辈子……我从没……就算那样,我也从没想过与你分开……” 我眼泪汹涌而出,呼吸阻涩。 “我不怕赎罪……阿月,我怕的是怎么赎罪都没有用……” “我真的怕……”他手臂收紧,将我胸膛紧紧贴着他,勒得我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该怎么做……求求你告诉我吧,阿月……” 我咬着嘴唇,咬到齿缝间溢出血腥味。 “……我好恨你……陆淮渊……”我说。 他身体僵了一下,旋即再次将我勒紧。 我的喘息颤抖到撑不住声音:“以前不敢恨,不敢怨,因为我记不得了,我以为自己真的做过,可后来得知我没有……是你冤枉我,不信我……还折磨我……我好恨你……” “别人怎么对我也罢了,可你是淮渊,淮渊怎么能这样对待祁凉月,你怎么能啊……” “对不起,对不起阿月,你原谅我……” “我总算能恨你了,”我哽咽着:“可我还是没有你那么狠心,我连真正的一别两宽都做不到,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揪着陆临川的衣襟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这哭不同于每一次,那些在心口压了三年的痛苦和怨怼,像终于找到了出口一般倾泻而出,而这颗心终于被一双手轻轻托住,终于被那双耳朵听到,被那眼睛看见。我涕泪横流,狠狠宣泄着,直到精疲力尽,在他怀里昏昏沉沉睡去。 有了皇上的默许,陆临川心安理得留了下来。 没有纷争的大漠很美,这日子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简单悠长,陆临川变得沉静,他脱去身上一层又一层位高权重,远离筹谋算计、波诡云谲,在这个被大漠落日拉长了影子的小院中,对着我摊开他积压已久的柔软爱意。 我依旧不想原谅他,但即便再有怨怼,我也无法抗拒内心那些伤痕沟壑正在被一点一点抚平。岂鹅群四七壹⒎玖二六陆1證梩 陆临川忙活了两天,拿着两串品相还算过眼的冰糖葫芦推开我的房门,大步走了进来。 “阿月,”他献宝一般递到我面前,“晾好了,快尝尝。” 我放下手里的书,往那簇火红上看了看。 他精心挑选的山楂又大又圆,颗颗细心地去了籽,还特意焯了水,让山楂不那么酸那么硬,口感能甜糯一些。 这边关没有卖冰糖葫芦的,也不知道他去问的谁,也可能是问了身边那一群影卫,我只知道他两天里煮山楂,晾干,挑籽儿,串串儿,又熬糊了几锅糖,手上还被浓稠滚烫的糖浆溅出了好几处水泡。 我看了一会儿,伸手接过来,小心地咬了一口。 “咔嚓”,冰糖皮在唇齿间裂开,满口都是浓郁的香气。 很甜,有些黏牙,我嘴角沾了糖渣,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 陆临川嘴角还带着笑,但看着我的眼睛已经不知不觉有些怔了。 我不自在地指了一下他手里的那串,说:“辛苦做的,你也吃吧。” 他低头看了看,又抬起头,伸手握在我拿着竹签的手上,移到自己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我愣住了,转瞬间便红了脸,强行把手抽了回来。 他胸膛靠过来,我愣怔着抬起头,嘴唇就被轻轻挨住了。 他舌尖在我唇缝轻轻舔了一下,将沾在上面的一点糖渣吮掉了。 撒点糖渣。 61、别生气了,好不好? 陆临川这天在我门口站了很久,一直小心地敲着门,轻声叫道:“阿月……阿月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很生气,气得脸颊通红,心脏都在颤,任凭他低声下气在门外赔了半天不是,也再没理会他半个字。 陆临川想不到自己一时情不自禁竟惹出我这么大的气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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