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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的领子,又将她拽近,徐千屿瑟缩一下。 她有种预感,下一刻师兄便要伸手打她的脸,骂她一句不知廉耻。她身上根根汗毛竖起,看到阴影落下来,便闭上了眼睛。 但却是微凉的吻落在她脸颊上,随后是唇角,两人的气息隐秘而小心地交缠。 徐千屿僵在原地,随后震惊地看他。 昏暗光线下,沈溯微的神色淡淡,无数种情绪交织在眼中,却隐而不发,眸上似蒙着一层温润的水波,如宝珠粼粼一闪,有些引诱的意味:“很奇怪吗?” “同我在一起,是另一条路。”他道,“你要走哪条路?我让你选。” 徐千屿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她怔怔地看着他,试探似的凑上去,沈溯微没有厌恶地躲开,而是靠在墙上,半闭上眼睛。 但是她没有吻上来。他睁眼时,发现徐千屿停在原地,有些难过地看着他。 沈溯微忽然从她身后抓住了那条狐尾。五指耐心地梳理着她的尾巴,随后逆着绒毛,慢慢捋到了尾根,同时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徐千屿双手抓着他的衣襟,低着头喘息。 多犹豫一会儿,也是好的。 感觉到沈溯微以指抵着她的灵根,徐千屿浑身紧绷,她以为他要趁机攻击灵根,以此杀她。但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缓缓地将灵气输送进去。 所借狐妖之力,也快用光了。她的半步化神境界撑不了多久。 二人半晌无话可说,徐千屿低着头,很想问些什么:“陆呦……” 沈溯微冷淡地截断她:“我只有你一个师妹。” 谢妄真漆黑的瞳,冷冷地看着他们,感到一阵暴怒。 如今小姐是他的傀儡,如何能在别人的怀里,被别人抱着纠缠。 碰过她的人,要杀了才好。 他的目光与沈溯微的目光隔空相撞,谢妄真还是冲他笑了笑。他知道,徐千屿是不会回头的。 徐千屿趴了一会儿,果然决绝地将沈溯微推开,手上捏着“隔空易物”诀拿来的魔骨,匆匆揣进怀里。 “对不起。”她低着脑袋,眼睫颤了颤,很罕见地有些局促,“来不及了。” 她最在意的人的喜欢、最想得到的喜欢,没有在合适的时候到来。而她已走得太远,喜欢上了别人,回不了头了。 如今谢妄真命悬一线,她必须得去救他。 她裙摆一转,利落便走。 身后却有极轻的阻力。 徐千屿转过身,是沈溯微轻轻拉住她的裙摆。 徐千屿的心重重收缩了一下。她何时见过师兄这般卑微的姿态?何况她这是大逆不道,叛出师门,心里便更加难受。 她还是要走,沈溯微早有所预料。徐千屿身上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倔强。若是就此留下,反而会显得她的爱太过浅薄。 他垂眼,慢慢地从境中取出一串糖葫芦,暗中将破除连心咒的丹药穿在顶上,化作最红最诱人的一个,递过来,平静地看着她:“吃完再走吧。” 徐千屿接过糖葫芦,塞进口中。 每次一起出秋,只要她对着摊贩多看一眼,沈溯微都会给她买一串糖葫芦,等着她诛魔回来的时候默然拿给她。 她以前觉得,那是沈溯微怕她耽误事,顺手为之。 两人并肩行走,夜风拂过面颊,徐千屿悄悄地瞥他的侧脸。师兄买的东西,她总是吃得很慢,味道好像也跟她自己买的不太一样。 甜香味萦绕鼻尖,这是最后一支了。 她用力咀嚼,却觉得吃下的每一口,都如同咽下玻璃渣,划破喉咙,将痛楚挤压,堆叠至胸腔。 她咬了两口,忽然停住,用力掷下糖葫芦,转身便跑。 木签上还剩两颗糖葫芦,碌碌滚在脚边。沈溯微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手指渐渐收紧。 没关系。一会儿他就去杀了谢妄真。 第149章 雪妖(八)修 面色苍白的魔王有了一点笑意。 他看着徐千屿跌跌撞撞走来, 伸手欲扶住他的魔后。 徐千屿蹙眉,只觉得方才吃下去的两颗糖葫芦仿佛淤积在胸腔,极为苦涩。那苦涩越积越多, 越涨越高, 猛地爆发, 直将眼前那层云雾轰然剥开! 徐千屿突然驻步原地,睁大眼睛看着谢妄真,又似看着面前虚无的空气,颊上无声地划过一道泪水, 睫毛上亦悬着水珠。 谢妄真神色渐渐变得绝望。 前世她一路千难万险都没停步,更没哭过。 难道爱魄上残存的对他的爱意这样少,就连几步路也无法支撑? 前世的记忆如雾散去, 两世记忆全部融合, 徐千屿在胸腔自发的抽噎中完全清醒, 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好险。差点被控制着, 救了魔王。 凉意从背后一路向下,蔓延至尾椎骨。 胸口的旧痛痊愈, 不再提醒她魂魄的空缺,徐千屿却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涩,枝枝蔓蔓地充盈在胸腔。 她刚才,从师兄那里抢走了魔骨…… 想到此处, 她便感觉到心里苦涩了一下, 不敢看沈溯微的表情。谢妄真敢这样戏弄她, 令她生出一股暴怒。 徐千屿看向手中。她捏着的并非魔骨, 分明是一颗取火珠。 徐千屿的目光一闪, 原来沈溯微一开始拿出的“魔骨”就是骗她的, 真正的魔骨还在他身上。 徐千屿心下一松, 将这颗取火珠砸在谢妄真身上:“还你魔骨!” 谢妄真的衣裳瞬间腾起火焰。 他勃然变色,但心内已有准备。自他身上窜起八条巨大的火龙。深渊之火包围成笼,将徐千屿围在中央。 片刻之后,四条火龙的头颅坠落在地,火光熄灭。 徐千屿身侧剑气环绕,手上剑鸣阵阵。她朝着魔王左右开弓,剑气每掠过地上,便留下一道深重的剑痕。 涂僵和云初立在残破的柱子背后,旁观着两人眼花缭乱的对战,一时踌躇,不知该不该去帮她。 “不用。”身后声音传来,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无真的身影漂浮在跌在地上的芥子金珠上方,他黑沉沉的眼盯着云初半晌,看得云初额头冒汗,无真方才严肃地开口:“不要替徐千屿写课业。” 云初:? 无真身形一闪,竟已经飘进满室剑光中,留下一句话。 “把她带出去。” 被他提着领子丢出来的是衣衫褴褛,又哭又闹的陆呦,她被云初和涂僵拉着,仍然奋力挣扎:“不能杀他!他死了,世界是不是就重置了?我不要重置!” 涂僵完全听不懂,一记手刀砍在她脖颈上,陆呦的哭嚎陡停,昏了过去。 * 沈溯微掐住了谢妄真的脖颈。 徐千屿从未见到沈溯微杀气这般浓重的时候,有些忐忑。但沈溯微无动于衷地看着手下猎物,眉眼之间淡漠如霜雪。 “怕吗?”他盯着谢妄真,却在跟徐千屿说话,语气温和,压抑着些别样的情绪,“若是害怕,就闭上眼。” 徐千屿不是害怕,但仍别开眼,内心有些复杂。 魔王挣扎着,青筋暴起,倏尔眼睛全部变黑,又变回黑白分明,只是神色变得很不一样,他沉沉注视着沈溯微,警告道:“还不快走?” 沈溯微神色一变,徐千屿双目微睁:“师父?” 这是无真。 无真不知何时,潜入了谢妄真的身体。 沈溯微松手,但谢妄真仍像被什么东西束缚着,他在地上翻滚,与内里另一缕魂魄搏斗,目露恨意:“我的身你也敢上?” 他身体里的另一个少年平板板道:“你都敢上我的身。我为什么不敢上你的身?” 无真抬眼:“这是私仇,我等待已久。你们两个,还不离开?” 沈溯微看向徐千屿,传音给她:“无真师叔想以神魂为锁,缠住谢妄真。” 徐千屿心内一紧。无真当初便是这样封印魔王,导致自己身受重伤。 如今他只剩鬼身,却又做出了如百年前相同的抉择,不死不休。 沈溯微又看向她,仿佛在询问她,若她想阻拦,便可以阻拦。 徐千屿思虑片刻,剑锵然出鞘:“不行,你那个半步化神还没教完呢。” 沈溯微同时拔剑,染血的尺素剑现于手上。 这瞬间,无妄崖自上而下山石震动,一缕金光滚落下来,阻在他的剑前。 徐千屿与沈溯微都感受到这股强大的威压,退了半步。能令两个半步化神感到威压的,唯有化神境的道君。 可是当世,已经没有活着的道君了…… 金光化为虚影,捏住沈溯微的剑刃。男人高大挺拔,黑袍烈烈,衣摆如旌旗。 沈溯微侧头:“清衡道君?” 清衡道:“我不是道君,只是一缕残念。” 他的身影隐在金光中,没有实形。杀气沸然的尺素剑在他手中平息下来,内如血管状的丝缕也缓缓地消失。 清衡的虚影丢开剑尖,严肃问道:“杀了魔王,天地间亟需平衡,汝必代之。你要入魔吗?” “我本不想为魔。”沈溯微垂眼,平淡道,“世道一步一步,逼我至此。” 清衡道:“灵溯道君,你若不愿意,别人逼不了你。” 沈溯微没有做声。 徐千屿却有些疑惑,不知为什么清衡的残念会叫沈溯微“灵溯道君”,这一世他分明还不是道君。 清衡明白她的疑问,抬手阻住她:“我的时间有限,不能解答小友全部的疑惑。” 他垂眼看向谢妄真:“他本是自我的尾骨演化而来,继承了我全部的修为,为祸世间。我很愧疚,故而留有残念。我等了很久,今日该是化解之时了。” 谢妄真体内的无真,眸光定在他面上:“大哥,不要……” 当日清衡陨落,正是二人斗法引发的自焚。如今故人相见,无真不忍他离开。 然而清衡道君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他道:“小十七,天地有命,不是你错,切莫自责。” 他说完这句,金光卷化为八卦形状,将谢妄真卷入其中,一同滚入崖底累累白骨中。随后金光成阵,封印自成。 魔王生于无妄崖,如今也葬在无妄崖。 风声一阵呜呜。徐千屿闭上眼,又睁开,感觉到周边荒凉安静,只有松涛被风吹动,发出响声。她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样的滋味。 “谢妄真死了吗?”她问道。 无真早钻回梦影筒中,声音听不出情绪:“不能说是死了,只能说是沉眠。清衡道君以自己为锁,将他封印了。” 徐千屿抬头,在无妄崖峭壁上伫立了百年而不腐的清蘅道君的尸身,湮灭为飞灰。 无妄崖所有魔气消散,天空如揭开了罩在其上的阴郁大幕,变得碧蓝,光亮大绽。 徐千屿手上提着的剑,剑刃向下,厚重的分量牵拉着她,令她心内踏实,如安慰般给她力量。 她看着碧空心想,这把剑目前从前没有名字,今日可以起个名字,就叫“诛魔”。 呜呜的风声中,诛魔剑的声音道:“好呀。” 徐千屿以妖力催动“天雷封神”,如同削足适履,经脉内剧痛再也无法忍受,狐耳垂下,口中涌上一股腥甜。沈溯微将外裳脱下,将她裹住,一把将她抱起来:“我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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