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苓,拦下了这个仅仅五岁就摸着墙上街的盲童。 “我去给我师尊买酒。” 男孩模样可爱,说话又奶声奶气,伏采苓却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师尊也忒不负责任,就不怕你被人贩子骗走不成?” “姐姐,我没那么笨。”小男孩言之凿凿。 伏采苓翻了个恼火的白眼,她刚刚才宰了两个藏得极深的人贩子,却只得压着性子笑道: “小弟弟,那你要给师尊买什么酒?” “桂花酒。” “巧了嘛这不是,我刚买了一坛。看你可怜,你在我这儿买吧,待会我自己再去买一坛。快些回家,外面坏人很多的。” “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回去吧。” 结果过了片刻,男孩又沮丧着脑袋摸墙走上了街。 “你怎么又一个人出来了?” “姐姐你还在啊?”男孩有些惊喜,却又垮下了脸,“师尊说路要自己走,不能走捷径,所以让我再去买一坛。可我就去过一次西街,根本不记得怎么走了。” “她不知道你是瞎子吗?!”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是瞎子?” “这、这出云城谁不知道?” “原来我挺有名的啊。” “是你师尊有名。”采苓无奈摇头,又泄了气般小声咕哝了一句:“还真是麻烦死了……” “姐姐你说什么?” “我说你师尊还真是心大,罢了罢了,刚才我有事耽搁了,现在也正要去西街买桂花酒呢,看你可怜,便带你一起去吧。” 男孩感知到了她的好意,自来熟地牵住了她的手。 采苓美眸微张,却也没有甩开。 “谢谢姐姐!你人真好!” “呵呵……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第五百二十章:伏采苓(下) “你这孩子,走路怎么不看路?” 浮华打扮的女修蹙起黛眉,男孩只有七岁,却生的好生俊俏,所以她不打算放过着男孩的无心之失。 “抱歉抱歉,我是瞎子,看不了路。” 男孩连连弯腰道着歉,不少人认识游苏,却不敢为了游苏招惹这个守霄宗二长老的神山亲戚。只盼着游苏那无法无天的师尊快些来,别让小孩子受了欺负。 “瞎子?”女修眼里放光,“瞎子做错事就能被原谅吗?你将我这件新买的百褶仙裙弄脏了,该怎么赔我?” “我……” “道什么歉?赔什么赔?明明是你故意撞上人家孩子,怎么还有脸找个孩子要赔偿的?” 伏采苓不知从哪儿窃来了一身灵宝宗的装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那女修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见之珠光宝气贵气逼人,自知自己是碰上硬茬了,忙呵呵笑着解释是一番误会,还请伏采苓去守霄宗做客。谁知却被伏采苓反唇相讥,也只得黑着脸受了。 小男孩眯着眼睛看这位为自己说话的女修,似是想记住恩人的样子。但他的眼底始终盖着迷雾,让他无法得偿所愿。 “笨死了。”伏采苓的声音压低,带着嗔怪。 游苏还没来得及问她姓甚名谁,她就不见了踪影。男孩只能面露黯然,小小年纪长吁短叹。 他练剑很是刻苦,师尊对他要求也很苛刻。木剑太重,这般小的体格根本握不稳剑,常常摔的膝盖渗血,虎口更是彻夜酸痛。他走路出神,就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水井跳了,这样的日子他觉得好难熬。 但这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让他微微改变了想法,所以继续摸墙去药店买药。 城西那家药店卖的膏药物美价廉,带着淡淡的茯苓香。这药膏效果奇佳,让他每次都能重振旗鼓,就连师尊都啧啧称奇,说那药店老板有些良心。 男孩却从未想过,这样点点滴滴的小幸运小善意,在他的生命里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 …… “公子,您真要卖这天外陨铁给我?” 王记铁铺的王铁匠几乎按捺不住眼中的惊喜。 “还能有假?” 落魄公子打扮的伏采苓捂着疼痛不止的侧腰,为了得到这块天外陨铁她与三名邪修殊死相争,最终落了个重伤的代价才得到它。 想她伏采苓自成为邪修以来,还从未如此狼狈过,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不是为了自己,她便越想越觉得不值。可这宗门连把像样的剑都拿不出来,她又怎能不为那孩子着急。 “假是不假,我是担心公子现在急于奔命将它卖给我,回头……” 王铁匠年轻时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看着公子落魄模样,大抵是真的缺钱保命才舍得将这宝贝陨铁拿来卖掉。 “东西是正的,你尽快将之铸造成剑,便不可能惹祸上身。”伏采苓有些不耐,“我来你这里,是看出你店里兵器神韵不凡,望你能不辜负我这块稀铁。你若怕了,我便换个地方卖去。” 王铁匠有些错愕,他正巧最近来了心血,就打算铸一把凝聚毕生功力的剑,却苦于没有合适的材料。 经这公子一说,他哪里还能让到嘴的鸭子飞咯,连忙将那公子好好招待,就是被这公子漫天要价精准掏空了家底也咬牙忍了。 只是王铁匠此时还不知,他盼着能给他回一大口血的墨剑,将来会被一个带着盲童的女人蛮横抢走。 …… “小公子要算什么?” 戴着斗笠的老翁声音嘶哑,谁也不会知晓这枯皮之下竟会是个美娇娘。 “我想算……”游苏顿了顿,“我何时能看清这世界?” 老翁沉默良久,随意摆了几道八卦阵盘。“卦象说,”她缓缓开口,“你的眼疾是劫,亦是缘。待到你看清自己命运之时,眼疾自然消散。” “我若能看清自己的命运,我还要你帮我算什么?”男孩皱着眉头,“你虽帮我算了一卦,可却与没算无差,所以这算卦钱我不能给你。” 那老翁气得挤眉弄眼,恨不能当场就跟这准备赖账的臭小子算算他到底欠了自己多少钱,可终是忍了下来。 看着男孩离开的身影,她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像羽毛拂过心湖。 谁知男孩听见了她的叹息,竟去而复返,摸出几个铜板放在她面前: “念你个老头子出来算卦不易,我就再给你个赚钱的机会。你帮我算算,我将来是否能成为世界的大英雄?” 伏采苓不察地翻了个白眼,十岁的游苏已经机灵非常,她在他面前伪装起来都是小心翼翼。可纵使他再机灵,也终究是个十岁的孩子,正处在做春秋大梦的年纪,才会有此一问。 她觉得好气又好笑,却没有动卦盘或者算筹,而是问道:“你为什么想要成为大英雄?” 游苏被问住了,他只是因为那些隐约的记忆,觉得自己就该是世界的主角,享尽风光无限,而不是一个小城里默默无闻的瞎子。 可真要问起为什么,他这等阅历又怎说的出个理来,更不会想到那一路上的艰难险阻,只得憋红了脸来了一句,“若故事的主角不是我而是别人,那这故事还有什么意思?” 伏采苓的眼中浮出一抹失望,尾音浸着霜气,“照你所说,你天生便是主角。可若这天命之路要踩碎旁人的骨血,也算天经地义?” “我、我当英雄,何时说过要旁人该为我而死?” “哦?”伏采苓冷笑一声,“你既然生是主角,势必肩担大任。假如有日你师尊不得不为你而死,唯有如此你才能活下去履行大任,你当如何选?” “我……我不选,我要履大任!也要我师尊活下去!” 伏采苓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当英雄路是儿戏?哪有两全法?” “没有便去寻!” “若是寻不到呢?” “那我不做主角了!总之我师尊肯定是不能死的!” “你不让你师尊死,将来只会有更多的人死。你这般任性,又怎能做的了救世主?”伏采苓摇了摇头,“卦算完了,你不是做大英雄的命。” 谁知本来气呼呼的少年竟然立即平静了下来,他抿着唇,又把口袋里剩下的钱都取了出来,一起放在了卦摊上: “老先生,受教了。” 伏采苓看着他走远了,不禁发出一声长叹,也不知自己跟一个十岁的孩子较什么劲。 他既心肠硬不下来,那便让牺牲的人死的悄无声息就好了吧? …… “采苓,你确定要以身饲它吗?”毁容男问。 采苓看着这只巴掌大的透明水母,没有犹豫又点了点头。 “洞鬼乃罕见的空间之属的邪祟,你要融合它,势必要经历分身挫骨、皮割肉裂之痛,你能忍得?” “师尊不是苦于不知该如何藏起它不被五行之主发现吗?与我融合便是最好的选择。以身饲邪,既能让它有地方隐匿,也能确保游苏将来可以斩杀完全体的洞鬼。”她挤出笑容,“况且有这空间之力,我做起坏事来也能方便许多。” 毁容男看着她的笑,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采苓,你后悔十年前没有选择放弃这个名字吗?” 采苓愣了愣,旋即垂首:“弟子不后悔。” “好。” 融合洞鬼的过程,如千刀万剐。 伏采苓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生生切成无数的碎片,又被洞鬼的空间之力强行重组。如果手指不慎接到了脚上,那么这样的痛苦就要再来一遍。 这样的疼痛她无法与任何人说,只能咬着牙独自承受,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游苏从婴孩逐渐成长成人的模样。 “游苏……”她在剧痛中呢喃,“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的……” 她成功融合了洞鬼,为了遮住扭曲的疤痕,她在身上刺上了诡艳的刺青,倒是更像个邪修了。 …… 有了洞鬼之力,采苓甚至可以随便潜进游苏的寝屋,而不被游苏这个新来的师娘察觉。 她是莲剑尊者,采苓很清楚这一点。但她更清楚的是,这个冷面仙子恐怕比游苏这个不负责任的师尊更不懂得照顾人。 少年正在床上熟睡,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 伏采苓坐在床边,看着少年苍白的面容,替他将棉被拉齐,心中百感交集。 她累,累于这隐秘的守护;而这少年,将来要背负的或许更多。 她伸出手,替她抚平他紧蹙的眉。少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竟抓住她的手不放。 她眸光闪烁,却仍是抽回了自己的手。 “有时候我会想,要是我不入这修仙界有多好……我就做一只呜呜喳喳的乌鸦自由自在,那才是真正的好日子,你说呢?” “没人和你做朋友,你不会孤单吗?你为何不和我多说说话?” “我开玩笑的啦,你是不能和我说话的。” …… 伏采苓能看见空间的缝隙,她躲在那里,看着那位清冷的剑仙对游苏淡漠疏离,甚至常常闭门不出。 可游苏却总爱捧着热汤守在门外,即便得不到任何回应,也依旧执着。 “傻子。”伏采苓在暗处咬牙,指尖掐得空间泛起涟漪,“热脸贴冷屁股,那女人有什么好?” 此时此刻的她多想去告诉少年,你若是觉得孤单,怎的不与我亲近,而是寄希望于一个天降的师娘? 她看着游苏一次次被拒之门外,看着他默默收拾好凉透的汤碗,心中那股莫名的酸涩几乎要溢出来。 伏采苓看着游苏日渐挺拔的身姿,看着他对何疏桐依旧执着的模样,忽然觉得疲惫。 可她看着少年因为新收的师妹而终于不再孤独,看着少年因何疏桐的一次教导而睡中带笑,她又觉得欣慰。 她的付出无人能知,她的守护无人能晓,可只要这少年能好好的,便已足够了。 可人终会长大,属于他的天命也终将加在他的身上。 何疏桐才发现十八年倏忽过去,自己的任务也即将走到尽头。 她替他拦住可能会阻止他接收太岁与真主之力的何疏桐,实则心中的担心并不比焦急的女剑仙少上半点,她本就比她更早认识他。即使害那何疏桐灵台破碎,她也没有心软。她本就是恶鸟,这女人冷漠了八年,却平白想要挽回游苏的好,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她替他提前叫醒了困于藏土幻境中的乘涛尊者以及翠荷尊者,能够突破这头远古怪物的幻境,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只是他又与一个女子交缠不清,让她觉得有些吃味,他明明是她养大的。 她替他将鬼螨放到莫邪城,也冒着生命危险将会对他造成威胁的南阳修士引到那里,好让重视他的天术尊者能够带着他杀了那位素印尊者,让他第一次隐隐察觉天命。 可任务过程中,看着他与那青蛇如胶似漆的模样又觉烦闷,便刻意捉弄于他。可他明明小时候吃得那般欢,长大了却百般嫌弃,理由则是因为他们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这让她很是伤心,却不能言明。 但她本不该这么做,她也不该伤心。倘若少年真的认了出来,那他们的计划将会中道崩殂。为此她受到了师尊的严厉惩罚,她也甘愿受罚,一心为少年成就大道铺路。 她为他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游苏险象环生,她经历的磨难却并不比他就要少。 时至最后,游苏的戮天之路已然走上正轨,她只剩下了一个卑微的愿望——让他亲手杀了自己,把养好的洞鬼交还于他,便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 游苏眼睁睁看着曾经混世魔王般的小女孩长大成人,意气风发;须臾间她身披黑衣,邪魅横生;转眼又见她在暗处暗自神伤,默默望他。 这一切种种如琉璃幻梦,唯有心中情念真实可触。 最后自己挥剑刺向她时,她开心雀跃,又心如死灰,但她不得不对自己恶语相向,以求一个死得其所。 游苏忍不住全身颤抖,不知不觉间竟已滚下热泪。 泪滴到女人苍白的脸上,她已经没有了反应。 第五百二十一章:邪修好可怕(6k) 伏采苓斜倚在雕花墙角,素白仙袍几乎被染透。 肩颈处那道巨大的伤口皮肉翻卷,边缘焦黑,像一条狰狞丑陋的蜈蚣盘踞在无瑕的白玉之上。 她双目紧闭,乌黑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在冰冷的地面,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妖媚面庞,此刻只剩下灰败的死气。 那只近乎透明的邪祟——洞鬼,无力地蜷缩在她染血的颈窝,细密的触须微弱地颤动,原本半透明的身躯正一点点变得灰败、凝滞,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机。 它与她性命相连,她将死,它亦随之寂灭。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游苏的心脏,比任何敌人的刀锋都要锐利。 原来那些支撑他走过无数黑暗的、细碎而温暖的小小幸运,并非命运的偶然垂怜。 是她,这个世人眼中无恶不作的邪修,在他全然不知的漫长岁月里,用自己破碎的生命,一针一线,为他织就了温暖的网。 可是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她已经死了,就死在自己的剑下。 他方才那融合了剑意与决绝、撕裂仙光的一剑,正是斩向这张网的屠刀。 真主之血可以肉白骨,却不能生死人。只要她还有一丝生机,游苏都可以把她救回来,可偏偏游苏已经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他心中绞痛,却不知该去怪谁,最应该埋怨的难道不该是自己吗? “呃……” 一声破碎的、几乎听不见的呻吟从伏采苓唇齿间溢出。 游苏浑身剧震,猛地扑跪下去,俯身凑近:“采苓?采苓!” 伏采苓的眼睫极其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掀开了一条缝隙。那双曾流转着万千风情的桃花眼,此刻一片涣散,失焦地对着虚空。她似乎用了全身仅存的力气,才将目光艰难地聚焦在游苏脸上。 “杀……了我……”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破碎的气音如同风中飘絮,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快……洞鬼……力量……拿……走……”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游苏的心口。 她吊着这最后一口气,竟只是为了催促他完成最后的收割!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要自作主张为我去死! 一股狂暴的、混杂着无尽痛悔与暴怒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游苏所有的理智。 他眼眶赤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砸在伏采苓冰冷的脸上,晕开一点微小的湿痕。 “闭嘴!” 他低吼出声,声音嘶哑得如同困兽,话音一落,他猛地反手握住腰间的墨松剑柄! “铮——!” 清越的剑鸣带着决绝的颤音骤然响起,寒光如秋水乍破。剑锋并未指向伏采苓,而是被他毫不犹豫地、狠狠倒转!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锐利无匹的剑尖,带着游苏全部的力量与疯狂,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自己的左胸! “唔!” 游苏身体猛地一弓,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剧烈的痛楚排山倒海般袭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他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握着剑柄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森森白骨之色,竟硬生生将刺入胸膛的剑刃,向更深、更致命的位置狠狠剜去! 猩红的血液,带着灼人的温度,如同奔涌的岩浆,瞬间浸透了胸前的衣襟,又在剑锋的引导下,顺着冰冷的剑刃汩汩流淌而下。 那血的颜色竟隐隐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熔金般的赤金色泽,在昏暗的闺阁中闪烁着微弱而奇异的光晕,散发出一种古老而磅礴的生命气息—— 真主的心头血! 想当初游苏用来俘获千华尊者时,也仅仅是让小花撷取了其中几滴,可此时的他却像是要将整个心脏都挖出来一般。 “你……疯……了?!” 伏采苓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灰败的脸上竟因极致的惊骇与愤怒,生生逼出了一丝骇人的红潮。 她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抬起手臂,想要推开这个在她看来彻底疯魔的少年。 她甚至想张口怒骂,想嘶吼着告诉他这是何等愚蠢的自毁! 可她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赤金中带着不祥暗红的血液,如同断线的赤玉珠串,一滴、一滴……沉重地坠落。 滴答。滴答。 滚烫的、蕴藏着磅礴生机的血液,精准地滴落在伏采苓苍白干裂的唇瓣上。那赤金的光点,如同投入寒潭的星火,瞬间消融,渗入她毫无生气的唇齿之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暖流,猛地在她冰冷的躯壳深处炸开!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骤然苏醒,狂暴的生命力蛮横地冲撞着她濒临破碎的经脉、枯竭的丹田、寸寸断裂的骨骼!这力量并非温柔的滋养,而是霸道到近乎掠夺的灌注! 伏采苓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那被游苏剑气洞穿的巨大伤口,边缘焦黑的皮肉竟在肉眼可见地蠕动、剥离! 新生的、带着诡异暗红光泽的肉芽,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豸,疯狂地从伤口深处滋生、蔓延、交织。 这景象诡异而骇人,是生命在死亡边缘最野蛮、最扭曲的挣扎与重塑! “呃啊——!”伏采苓终于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凄厉的痛呼,被那霸道力量强行激发的痛苦。 “别动!”游苏的声音嘶哑虚弱到了极点,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 他松开紧握剑柄的手,那墨松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剑身已被他自己的心头血染得一片暗红。 他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死死扣住了伏采苓试图挣扎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粘稠的血液沾染上她冰冷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另一只手则用力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微张着嘴,承接更多那赤金中缠绕着丝丝黑气的血液。 “你……这个……疯子……”伏采苓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泣音,每一个字都浸满了绝望与愤怒,“洞鬼……师尊的计划……全毁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看着游苏胸前那个仍在不断涌出赤金色血液的恐怖伤口,看着他因失血而迅速灰败下去的脸色,看着他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偏执光芒,一种灭顶的绝望攫住了她—— 她本就是一只离开族群偶然成妖的小乌鸦,她已是人形却妖性未脱,活在世间漫无目的,也寻不到目的,只以捉弄那些欺负她的人为乐。 有朝一日有个牛鼻子说要收她为徒,她也懒得去分那人好坏便答应了他,只想着自己在这世上又重新有了羁绊。 纵使做得都是不太好的事情,但倒也适合她爱捉弄人的天性,只是她虽是邪修,却也会尽量避免好人的伤亡,因为她真的不是一只纯然恶妖。 让她坚持下去的理由,让她没有放弃伏采苓这个名字的原因,自然有多年的师徒之恩,但也有自己的祈愿。 她作为邪修混迹多年,又跟在闻玄仙祖身后了解诸多隐秘,她比绝大多数人都能认识到这个世界已经烂透了,所以她也想让世界变好一点,让她这样的坏人少一点。 一只被人称为不详之鸟的乌鸦会有这样的理想何其可笑,但这就是她为自己找到的人生意义。 倘若不做点什么,那岂不是白白浪费她成人一场? 而她靠一百多年找寻的意义,在那十八年都尽数寄托在了游苏身上。她甚至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就是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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