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这些邪祟越像百姓,越说明——“ 乾龙尊者广袖震开方圆十丈的尸傀,玄冰螭甲却再次凝结失败:“本尊不需要你提醒!” “还在嘴硬!难怪老天让你们生出两个魂来!”游苏咬牙怒喝,“因为知道你这又蠢又轴的女人若是一个人,早晚都被自己害死!” 乾龙尊者闻言错愕,她的掌心被自己掐出血痕。 又蠢又轴……相处这么多天他还要骂我?! 可为何……我觉得他说的这么对…… 其实她知道的,看似她所有的成就基本都是靠她这个分魂主导才达成的,而那个胆小谨慎的‘自己’却只需要专心修炼,顺便附和她就足够。 但若没有那个‘自己’牵制劝导自己,以她自己真的能一次次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吗? 一如此刻,她明知这些邪傀如此难以杀死,正是幻境反映出了她的心理——她越不忍心杀害这些原本该是朔城百姓的邪傀,它们就越难杀。而这幻境便‘蹬鼻子上脸’,也越发的扭曲危险。 她明知这一点,却依旧被满心的愧疚压得下不了死手,陷入了死循环之中。 游苏忽然抓住她颤抖的手腕,女仙的体温比冰雪更冷,仿佛经络中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凝滞的寒雾。 “看看这些眼睛!”少年强迫她望向满地蠕动的眼球,“哪双眼里有恨?哪双眼里有怨?” 乾龙尊者踉跄后退,那些瞳孔里盛着的,分明是至死未熄的期盼。 一如她见到自己的祖辈们死去时的模样,这里的人们似乎早已习惯苦难,所以对死亡司空见惯,与其愤恨生命的坎坷,他们更愿意去祈望,祈望后辈的生活能不再这般艰苦。 “你没执掌北敖之前,就算没有邪潮肆虐,北敖洲饿死冻死的人也不比现在更少!但北敖洲的百姓依旧绵延至今!”他的声音穿透尸傀的哀嚎,“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觉得北敖兴亡都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你以为的愧疚,在亡者眼中不过是迟来的矫情!他们不要你陪葬,要你带着这份痛活下去完成你的使命!” 地面突然塌陷,万千眼球汇成血河,托起一具百丈高的白骨,像是古老神话里的菩萨。它的头骨镶嵌着朔城百姓的面皮,掌心托着的不是玉净瓶,而是沸腾的血井。 “骂够了?”乾龙尊者盯着游苏扣死她手腕的那只手。 游苏吓得一激灵,慌忙松开手,却被对方反手扼住手腕。 白骨菩萨的肋骨间垂下无数红绳,每根都系着一具抽搐的尸傀。它们异口同声地吟唱,声浪震得游苏耳膜渗血:“尊者慈悲......共赴黄泉......” 在这扰魂的梵音中,游苏恍惚间仿佛听见一声细语。 “谢谢。” 他错愕看向女人,却见女人已经青丝翻舞,遮住了她的侧脸。 “愿以身饲北敖,万死不改其志。” 她轻轻念着,这句话是她十二岁时便立下的血誓,从今往后,她所有的道都建立在此基础之上。既然是她认定的道,那么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应该一以贯之! 话音一落,她纵身飞起,纵朴素长裙,亦风采卓然,恍若九天玄女。 白骨菩萨趁机张开腹腔,亿万颗眼球汇成漩涡,要将二人拖入深渊。 竖瞳迸射血光的刹那,女仙的冰龙终于捅穿眼前的幻象。白骨菩萨发出不甘的尖啸,万千红绳齐齐断裂,化作一场猩红的雪。 游苏被拽在空中无所适从,心中腹诽:大姐,你砍就砍,你还要拎着我干嘛?我就骂了你几句,有必要这样让我亲眼见证吗? 朔城的雪突然停了,这里根本没有下雪,也是真的有许多邪祟。 乾龙尊者足尖点在冰螭虚影上,素色裙裾掠过满地凝结的冰晶,那些冰晶里冻着无数张破碎的人脸,正随着她的脚步次第幻灭,唯有那薪火永传的眼神不变。 女人劈开街道上的积雪,土里躺着一条黏腻的仿若长着一张人脸的漆黑肥鱼。她没有丝毫犹豫,转瞬间它便变成了一滩烂泥。 游苏意识到这就是这场幻梦的元凶,却也察觉出不对劲: “我也是从海井爬出来的,它们单体实力并非突出,而是胜在数量众多。不该会有这般厉害的邪祟,竟能不知不觉让你我入梦。我猜,这该是一千年前藏在朔城之底的余孽。” “魇菩萨。”乾龙尊者粉拳紧握,骨节分明,“以前有一个邪教以佛为号,信的就是这肥鱼,故而给它起名魇菩萨。但……它本该在辟邪司的天牢里。” 游苏微怔,竟没想到敌人的大手已经伸到了辟邪司之中。 “看来你们空原神山还真是藏污纳垢。” 女人瞥了过来,视线有些尖锐,“谁又不是呢?” 游苏没有反驳,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他也没了信心。 “你觉得它是被放在这里保护那口海井,还是为了埋伏你?” “或许都有吧……”她也无法下定论,只是缓步继续前进,边走边杀那些不知死活冲上来的邪祟。 游苏也手痒了起来,斩邪对他而言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此时邪魔众多,那霸道的女人也没有再大包大揽。如游苏所说,大部分邪祟其实并不厉害,只要不恐惧它们,基本都能战胜。 斩着斩着游苏又似察觉了什么,竟还冲进别人的屋子里翻箱倒柜。 见游苏居然叼着半块酥饼出来,乾龙尊者实在看不惯他的举动:“莲剑尊者之徒就这品行?连普通人家的东西也偷?” 游苏这几日跟着她风餐露宿,其实根本没吃什么东西,有食物也基本都是让给了路遇的那些难民,倒也不是女人强迫他无私奉献,而是他心甘情愿。 他的食物都给了群众,现在肚子空空,拿群众一点又怎么了?只不过他也知道,用道理跟这抠门女人是讲不通的,得用道德。 “照你这意思,富人家的东西就能偷了?” 乾龙尊者哑口,游苏则嗤笑道,“看来尊主大人偷过啊,劫富济贫,的确是尊主大人治洲的惯用手段。不过拿死人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那叫顺。” 话音一落他止住笑意,兀然看向女人,愕然道,“你也发现了他们没死?” 人既然没死,那他们肯定会回来,那游苏顺手牵羊的行为确实可以归为‘偷’。 乾龙尊者抬手间一根冰锥干脆利落地刺穿眼前扑来的邪祟,语气淡漠: “邪祟不吃凡人,杀凡人只为取乐。可这里不见半具尸骨,实在有违常理。他们或许死了,但肯定不是死在城里。” 游苏却道出了女人的心思:“如此多人临危不乱一起逃出朔城,必是有组织的行动,所以他们存活的可能相当高。而作为源头之一的朔城都能跑这么多人,说明伤亡之人可能比预料的要少的多。 即便是我亲眼见过的长山城,其实也不是尸骸遍野。北敖人困局下求生存的本领,确实是超乎我的想象。这是好事,就别还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了。” 乾龙尊者再次回眸娇瞪,暗恼这少年实在惹人恨,似乎总以戳穿她的心思为乐,偏偏次次都被他说中。 “那我该放声大笑吗?”女人冷声反问。 游苏撇撇嘴,没再故意气这个石头样的女人。 一路无话。 “刚刚你是不是对我说了谢谢?” 游苏冷不丁的问题让女人脚步一顿,嗔怒的眼神更是露出几分气急败坏来,艰难从牙缝中挤出三字: “是幻术!” 游苏暗感好笑,小傲娇见过,这几百岁的老傲娇倒是稀罕,不过随着年龄的风化,怕是只剩傲没有娇了。 只是没笑几下,就很快见到了他们此行的目标之一—— 那口源源不断涌出邪祟的海井。 第四百三十四章:寸劲 乾龙尊者足尖轻点冰面,玄色长靴碾碎积雪下的冰晶纹路。 这口海井藏得并不算远,正是游苏斩杀那只黑海月时所在的冰原。 周围凝结的血冰折射出妖异红光,十二根冰柱如獠牙般刺入天际,七口青铜鼎错落排布,鼎身上缠绕的锁链正随着邪祟的嘶吼微微震颤。 “玄冥归墟阵。”乾龙尊者指尖抚过阵眼处的饕餮纹,霜色指甲与青铜摩擦出刺耳锐鸣,“他们连我规定的阵法也改了……” 话音一落,她猛然握拳,厚重的青铜鼎转瞬间被她掐断一枚鼎耳。 “我明明是让他们以自己的玄炁为引……可他们却用活人心血为引!这群牲畜!” 游苏望着井中翻涌的黑雾,他起初还以为必须要用活人之血才可引来邪祟,如此看来根本不是。 而这也让他更匪夷所思,玄炁没了还能再修炼回来,可这些人却连这个功夫都不愿费,而是用人命这种无法再生的东西来替换他们那些可再生的玄炁。 这种蔑视人命的程度,着实让游苏心寒不已。不过这些人本就没打算救这些远山之人,兴许在他们看来,这还是这些人贱命难得的价值。 “怎么破阵?”游苏问,“毁了这七口青铜鼎就行吗?”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快去把这些漠视人命的家伙宰了。 女人看了他一眼,瞥见少年眼中熊熊的杀意,仿若也瞥见了少年心中那与她一致的想法。 “想要凿穿这么深的海底隧道是不现实的,玄冥归墟阵本质上是一个传送阵法。” 乾龙尊者将鼎中沸腾的血池冻住,玄奥符文在她掌心流转。她不仅是一个五洲顶级的术师,同样也是一位造诣极深的阵法大师,只是人们鲜少知道她后一个身份: “七口鼎是为了诱使海底邪祟寻腥而来,但此时通道已成,即使没了信标,它们也一样知道路怎么走。所以毁去青铜鼎治标不治本,我们只能逆转阵法才可以将通道关闭。但我为了避免被人破坏,加密了阵法运行的轨道,不通其理,根本不可能毁得掉它。” “你跟我解释这些做什么?那你快逆转它啊。”游苏根本不客气,反倒觉得这女人在炫耀学识。 乾龙尊者神色一紧,却还是忍住一个小辈对她的如此不敬,因为她知道,游苏跟她一样急。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破阵绝非片刻之功。待会儿破阵之时,我有阵法护体,邪魔难近我身。你最好躲远一些,因为破阵之前,这里的邪祟不会断,而我无暇顾你。我会在你旁边布下阵法,你就安心待在其中即可。” 话音未落,海井突然喷出腐臭黑浪。一只浑身覆盖荧光贝壳的邪祟破土而出,它的每只贝壳上都倒映着一张诡异的鱼脸,喉间溢出孩童般的笑声:“桀桀桀……” 光是感觉,便知道这邪祟绝非等闲。暂避锋芒,的确是游苏最正确的选择。 只不过,他并不想这般选。 他斩邪祟,会因为真主之力的缘故吸收那些剑下亡魂的力量,所以此时不准备坐视不管。 但比这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此时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不砍些东西实在难以消解心中郁结。 所以他墨剑一扬,眉宇间露出一丝坚定: “我若也躲着,那这些邪祟怎么办?让我眼睁睁看着它们去吃人?” 闻言女人精致无双的仙靥怔了怔,她不怀疑游苏的实力,毕竟他能成为辟邪司神子,必然有着对付邪祟的独到之处,可他若要正面海井,需要面对的可不是一只两只,而是百只千只。 她本想说游苏是外乡人,根本不必为了北敖洲如此拼命,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她觉得自己若是那么说了,反倒是她看轻了少年,显现出自己的狭隘来。 在这个比自己小了几百岁的少年面前,她竟生出些自惭形秽——因为她心里装的只是北敖,可少年心里装的却是整个五洲。 “事平之后,我会替北敖洲所有人表彰你。” 女人的声音难得的轻柔,在游苏沦为五洲通缉的情况下作此表彰,言下之意就是要携一洲之力为他正名。 游苏也看了眼女人,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别惹自己一身腥臊,先平了要紧事再说。” 不知为何,少年的奉劝却让女人心中一股刺痛。 为世人所误解,她对此感同身受。再看向少年的眼神,已然毫无锋芒。 游苏没有再逗留,墨松剑出鞘嗡鸣不断,似是也再迫不及待大开杀戒。 朔城的冰原在邪祟的嘶吼中震颤,乾龙尊者悬于海井之上,素色裙裾被翻涌的黑雾撕扯成破碎的蝶翼。她指尖流转的冰晶符文如星河坠落,每一枚没入青铜鼎的刹那,鼎身便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阵法逆转的玄光自七鼎间升腾,交织成一张倒悬的星图,将井口翻涌的浊流一寸寸压回深渊。 游苏的剑锋在雪地上犁出血河。墨松剑饮了太多邪祟的黑血,还没等它滴落干净,北敖的严寒又让剑脊上凝出一层细密的黑霜。每斩杀一具邪祟,霜花便炸裂成凛冽的剑气。 他口中的热气不断吐出,即便已经感到疲惫,也干净利落地将三只蟹形邪祟的螯钳齐齐削断。腥臭的黏液溅在脸上时,他恍惚听见海底涡流中万千甲壳摩擦的沙沙声——这些邪祟与海底涌出的果然是同源。 “还剩三成……”乾龙尊者的传音混着冰晶簌簌坠下。 “专心破你的!”游苏倒像是在命令。 乾龙尊者额间神纹明灭不定,逆转阵法消耗的不仅是玄炁,更是她对北敖洲几百年执念的撕裂。 因为逆转的不仅是阵法,也是那些死去的冤魂,但只能让他们死前的哀嚎不断回荡,却逆转不了他们的性命。所以每道符文刻入鼎身,都仿佛在剜她的心头血肉。 游苏以剑拄地喘息,四周堆积的邪祟残骸突然诡异地蠕动起来。 黑潮深处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一只覆盖青鳞的手掌破雪而出,指缝间粘连的蹼膜泛着幽蓝荧光。这是一只人形的邪祟,它缓缓立起时,游苏的瞳孔骤然收缩——它的头颅宛如被利齿贯穿的鲨鱼,腮裂开合间喷出腥咸水雾,脊椎末端延伸出的骨尾扫过冰面,犁出深沟。 游苏瞳孔微缩,暗忖杀了这么多的邪祟,它们果然也察觉到了,所以来了一只明显特别的邪祟。 “退开!”乾龙尊者的警告被骨尾破空的尖啸淹没。 邪祟的蹼足重重踏地,冰原瞬间塌陷成蛛网状,游苏尚未跃起便被翻涌的黑水缠住脚踝。 那液体仿佛活物,顺着裤管钻入经脉的刹那,他感觉浑身血液都开始沸腾——这不是恐惧,是邪祟触碰后激发的某种狂暴之力,是身体在渴求着宰了它! 鲨首邪祟的骨尾已扫至面门。游苏横剑格挡的瞬间,墨松剑发出铮然脆响,剑身竟被生生压出弧形。 可就在游苏以为他的力气成功挡住人形邪祟这一击时,邪祟的竖瞳闪过一丝讥诮,骨尾骤然膨胀三倍,鳞片缝隙中迸出蠕动的黑肉,像是人在骤然用力时那绷紧的肌肉。 游苏旋身避让时左臂仍被划开血口,如此大的力量已经可以断定,这就是一只血肉之属的邪祟。 游苏提剑再战,又与那邪祟数次交锋,却在每次都认为力量足够抗衡邪祟之时被对方轻易压制。 “原来如此......”游苏舔去唇边血渍,显然已将这头邪祟列为必杀之列。 “我让你退开!”悬浮在海井上空的女人再次下令,“它是为我而来!它破不开我的护体之阵!你无需与它缠斗!” “我也让你专心破阵!” 游苏只给上面的女仙递了一个不耐的眼神,而这眼神却让乾龙尊者一阵恍惚。 他是为了不让它来打扰我吗……可他分明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 乾龙尊者竟生出一丝想要暂停破阵去帮少年的冲动,可她也清楚一旦暂停,便是前功尽弃。 她若这般做了,少年也一定不会感激她。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快破阵! 那人形邪祟似乎也意识到想要解决上面的人,必须要先解决面前的人,它再次朝着游苏以猛烈之势扑来。 而游苏突然收剑入鞘,在邪祟利爪即将贯穿胸膛的刹那,他迎着腥风撞入对方怀中,染血的掌心死死扣住邪祟的腮裂。 而他的左手却以一种扭曲的动作拔剑出鞘,像是在抽一把藏在袖中的匕首,他从来不是只会右手剑! 狂暴的莫怂剑意顺着相触的皮肤汹涌灌入,他的瞳孔瞬间爬满血丝,墨松剑立刻爆发出龙吟般的剑鸣——正阳养剑诀温养的火意,滔滔不绝的雄浑剑意在经脉中轰然相撞! 鲨首邪祟发出婴啼般的惨叫,游苏的右臂在黑红交织的血光中寸寸崩裂,却也将积蓄的狂暴之力尽数反灌。 邪祟的鳞片如沸水中的鱼鳔般炸开,露出底下蠕动的猩红筋肉。游苏趁机拔剑上挑,剑锋自下颚贯入头颅! 下一瞬,这枚近乎鲨鱼般的可怖头颅便一分为二。 游苏斩杀邪祟后的第一时间就内视识海,那张金纸之上果然多了这头人形邪祟的图像。 他再次紧了紧手中的剑柄,却并未察觉到什么增益。但他并未着急,而是马不停蹄地朝着下一只邪祟挥剑。 而就在剑锋刺入邪祟身体的一瞬,游苏终于印证了自己的推测! 这头人形邪祟的能力,是超乎寻常的爆发力! 所以善于推断敌人实力的游苏屡次判断错误,他本以为那样就能挡住对方进而省下力气反击,却往往被突然暴增的力量杀一个措手不及。 而他的这一剑,也本该只是轻描淡写地洞穿这只鱼形邪祟的身体,却在他的心念一沉之下,瞬间就将之捅成了碎末! 可这股爆发力真正的价值并不在于暴起的力量,而是在于它的突然性,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可以让一道稀松平常的招数变成致命的杀招!杀敌人一个防不胜防! 这种概念,更近乎于体修之中的寸劲。但寸劲乃是一种极难掌握的战斗技术,唯有那些炼体高手才可能掌握,可游苏作为不专门炼体的道修,却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类似这门技术的能力! 游苏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不惜受伤也要亲手杀了这头邪祟。 海井在此刻发出洪荒巨兽般的哀鸣。乾龙尊者袖中飞出最后七枚冰符,青铜鼎应声炸成齑粉。倒悬的星图化作漩涡,将尚未爬出的邪祟撕成流萤。黑潮逆流回井口的刹那,她踉跄落地,绑好的发丝又变作散乱而披。 游苏跪坐在渐渐冰封的邪祟残骸上,胸前五道贯穿伤正在太岁之力的催动下缓慢愈合。 冰原上翻涌的黑潮凝固成蜿蜒的墨色沟壑,像一道狰狞的伤疤。 他抬头望向疾步走来的乾龙尊者,女人停留在他的身前,身上寒香轻渺,掌心凝聚的冰雾不由分说地按在了游苏的胸前。 “你要卸磨杀驴?!”游苏本能地往后一缩。 而他躲闪的动作却让女人心感凄然,少年的话更是让她愧疚难当。她的确曾要杀了少年,只不过那却是在认为他是敌人的情况下。对付敌人,她向来不会手软。 她没有选择用话语解释,只是蛮横地拉过游苏,用冰雾裹住游苏胸前翻卷的皮肉,寒气与太岁之力交织,将翻涌的疼痛寸寸冰封。 游苏意识到这女人竟是要替他疗伤,虽错愕也没拒绝。 “成功了?”他喘息着问。 “嗯。” 乾龙尊者轻应了一声收回手掌,眼眸扫过少年身上的伤,明明眼神温和,嗓音却比朔风更冷: “我说了我有护体阵法,它伤不到我。” 游苏心情不错,懒洋洋支起半边身子: “你周围什么也没有,哪来的阵法?” “你若有护体阵法,会将它刻画的金碧辉煌?巴不得告诉所有人你有阵法保护?让别人全都别来打你?” 游苏撇撇嘴,“那你怎么没挡住凝霜尊者的毒?” 乾龙尊者瞪眸,“这邪祟若有那老儿一般厉害,你还能杀它?” 游苏耸耸肩,“罢了,本也没指望你领情,你就当我自作多情吧。” 他当然不会直说自己执意要杀了这头邪祟是为了吸收这只邪祟的力量,而压根不是要护着那女人。既然这女人想让他认为他是在多管闲事,那他正好可以顺从她。 女人闻言冰雾在她掌心凝了又散,游苏差点以为她要报复,可最终却是拂袖震落他肩头积雪。 那些淬了毒的嘲讽在女人唇齿间转了三转,却变成一句叮咛: “既知多事,往后就安分些。启程!” 第四百三十五章:星星之火 第二口海井在乾龙尊者裙下崩塌。 冰锥穿透最后一道玄冥符文时,海底传来闷雷般的回响,十二根冰柱如骨殖迸裂,将大地犁出蛛网裂痕。 女人悬在半空,这条新的素色裙裾沾满了邪祟黑血,却掩不住她眸中迸发的精光: “七鼎已毁其二,还剩下五口……” 游苏拄剑喘息,左肩胛的豁口触目惊心。他看着女人,倒是诧异她贵为尊主,这般朴素的裙子竟有一模一样的好几条。他还以为像初见时那种流光溢彩的华服,才是这位位及人尊的女仙标配呢。 “这五口全都需要我们去堵?” 游苏承认砍邪祟是砍爽了,但现在更重要的是砍了那些人。而现在从北敖洲的北边再赶去南边堵那里的海井,显然要花去太多时间在赶路上。 乾龙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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