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坐在地。 她反应不大。 走在她旁边还在给她讲笑话的沈芷衣却是慌了神,叫嚷起来:“宁宁!” 前方宫门处正打算问问这小太监为何受罚的沈玠,听见声音,立时循声转头望去,一眼就看见了那边的伴读,更是迅速认出了摔倒的姜雪宁。 被这一打岔,正常人都会忘记自己原本要做什么。 沈玠也一样。 他连忙朝着她们走了过去,但又因还有别的伴读在场,不好走太近,只温言道:“这宫中的长道虽然年深日久,可年前才修整过。姜二姑娘怎的这般不小心?” 众位伴读上一次入宫时也曾偶遇过沈玠,知道他身份,见他走近纷纷躬身行礼:“见过临淄王殿下。” 姜雪宁见他走过来心便定下大半。 想他们上一世是至亲至疏夫妻,她死勉强也算为沈玠殉了葬,这一世抢他一个机缘又怎么了?就当是沈玠给自己的劳碌钱和赔命钱吧。 反正他是临淄王,将来当皇帝也不缺一个郑保。 可她很缺啊。 这么想着,姜雪宁多少将那抢人机缘的愧疚消除了几分,迅速措辞道:“回殿下,才去拜见过太后娘娘,凤威深重,心神恍惚之下这才绊着自己,让您见笑了。” 萧姝静静地看着她。 沈芷衣则是亲自扶了她起来,听见她这话也向沈玠嘟嘴道:“王兄你刚才是不在,母后可吓人了。” 沈玠性情虽然谦逊温和,可生在宫廷之中,耳濡目染,只听她们这话便知道慈宁宫那边该是出了事,于是眉头轻轻一蹙,问道:“怎么了?” 沈芷衣便道:“就一玉如意,哎也不知道怎么说……” 她有心想理顺一下讲,却有些不知从何讲起,说得一片混乱。 沈玠听了个一头雾水。 末了还是萧姝言简意赅地道:“内务府刘公公奉圣上的命送了一柄青海进贡的玉如意,但那如意背后好像刻有什么大逆不道之言,惹怒了姑母,眼下皇后娘娘也在慈宁宫中,正处置此事。” 沈玠不由抬眸看了她一眼。 沈芷衣听萧姝说得这般简洁,便连忙点头,道:“对,就是这样,王兄去看看吧。” 沈玠原本也是要去给萧太后请安的,略一沉吟,便道:“我去看看。” 说这话时那小太监的事儿早抛到了脑后。 他抬步要往慈宁宫的方向去,只是从众位伴读旁边经过时,瞥见刚摔了一跤站起来的姜雪宁正低头抚着自己的膝盖,便没忍住笑了一声,打趣道:“平地走路也能摔,姜二姑娘可要好生看路才是,不然欠本王那一顿赔罪酒还没请便破了相,可不知回头有谁心疼呢!” 姜雪宁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赔罪酒”是什么,直到沈玠转身离开了,她才想起是自己刚重生回来时生了误会,给了沈玠一耳光后,曾说过改日请酒赔罪。 话自然是客套话。 但没料沈玠还记着。 众位伴读见沈玠过来只搭理姜雪宁,眼神已是有些异样。 待听得这“赔罪酒”三字,更不住拿眼打量她。 萧姝就站在沈芷衣旁边,一张平静的脸上也是露出些许的怔忡,回眸再看姜雪宁时,眼神已深了几许。 姜雪宁扫一眼便已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心中暗暗叫苦。 她有心想解释自己与沈玠其实没什么暧昧。 可这位临淄王殿下说完话就已经走远了,哪里有她解释的时间?且难道要她说自己曾给过沈玠一巴掌,这赔罪酒赔的就是一巴掌? 传出去不找死吗? 沈芷衣好奇问道:“赔罪酒?” 姜雪宁苦笑道:“往日不懂事在坊市间胡混时,与临淄王殿下有些误会。” 沈芷衣还想追问是什么误会。 但这时姜雪宁的目光已经投向了前方,落到了那宫门口跪着的太监郑保身上,神情几番变幻,仿佛忍不住般流露出几分恻然来。 沈芷衣便自然地顺着她目光望去,见不过是个跪在宫门前的小太监,也没在意,倒是奇怪她为何这般反应,于是道:“宫中有人受罚是寻常,想必是犯了什么错罚跪罢了。” 姜雪宁低低道:“来时便见他跪在这里……” 她声音本就细弱,又是故意作出愁苦惶然姿态,便是原本只有三分假假的同情与害怕,也演出了真真切切十分感同身受的恐惧。 毕竟先前慈宁宫中的一幕才刚发生不久。 萧太后一见她们便让她们跪着,也不叫起,给了她们一个大大的下马威,胆子不大的的确会被吓住。 沈芷衣都还没忘记呢。 此刻一见姜雪宁神情,又见那小太监跪在旁边,自然而然地便猜她是看见这小太监受罚想起了方才慈宁宫中的经历,勾起了对这一座深宫的恐惧,觉着自己与这小太监一般,深陷于动辄得咎的危险之中…… 她心里忍不住埋怨母后太过严厉,又忍不住埋怨皇嫂早不罚人晚不罚人偏偏挑在这时候,若吓着宁宁可怎么办? 当下便抬了眉,天之娇女的威仪回到身上。 沈芷衣直接对那侍立在坤宁宫前的一名女官道:“这太监犯了什么错?” 女官忙躬身行礼,便要回答:“他名叫郑保,今日伺候时心神不定也不知——” “不想听!” 话虽是沈芷衣问的,可打断的也是她,一副不大耐烦的姿态,一摆手便直接下了令。 “人都已经罚了也跪了这么久,差不多得了。饶了他吧。回头皇嫂问起便说是本公主的意思。” 乐阳长公主在宫中本来就受宠,圣上为着她翰林院的先生都请来给她上学,还筛选了伴读,女官在皇后身边伺候,对此自然一清二楚,听她发话哪儿敢有半分反驳? 当即便道:“是。” 然后吩咐左右:“快,把人扶起来,别在这里碍着殿下的眼,吓着人。” 两旁的小太监立刻上前把人给扶了起来。 郑保在这宫道上跪了已经有些时候,双膝早已酸麻,刚起身时差点重新跪下去,一张原本清秀的脸上更是指痕交错,唯有那一双眼眸点漆似的透着亮。 他抬首便看了姜雪宁一眼。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映入他眼底的似乎并不是与方才听见的声音一般忸怩畏缩的脸,而是一双在柔弱下藏着冷静的眼,此刻也正静静地望着他。 分明花一般娇艳的外表,却使他觉得里面长满荆棘。 姜雪宁眼睫一颤,轻轻垂下了眸光,重新抬起时已向着沈芷衣一笑:“殿下真好。” 沈芷衣一张脸再次通红。 她咳嗽了一声,偏做出一副镇定自若模样,轻哼道:“那可不!” 作者有话要说: * 保全勤没写到谢危出场先更了。 明天二更谢罪。 红包√ 第051章 义童冢 气氛有一种奇异的微妙。 众人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出什么来, 目光在沈芷衣与姜雪宁之间逡巡,可能是觉得乐阳长公主对姜雪宁也太好了些。 那名叫郑保的太监已谢恩退下。 姜雪宁心里面一桩大事卸下,虽然还不知道后续如何, 可原本紧绷着的身体总算是放松下去几分。 若用上一世尤芳吟的话来讲, 她这叫什么呢? 想起来,该叫“戏精”吧。 旁的不行,演戏装可怜的本事她是一流。 可想想其实也没那么差。 她固然是利用了沈芷衣,才达成了目的, 可另一种意义上讲,也算是为沈芷衣结下了一桩善缘吧? 算不得作恶,算不得作恶。 姜雪宁心里告诫了自己几句, 便道一声:“我们走吧。” 沈芷衣自无二话。 她回鸣凤宫虽然不与这帮伴读一个方向, 可竟是拉着姜雪宁的手,一路陪她走回了仰止斋, 还进去厅中坐着与她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离开。 萧姝在整个过程中都显得有些沉默。 沈芷衣走时,她看了好几眼,似乎有话想说。但看了看厅中坐着的其他人, 又没有说出口。 直到见沈芷衣起身离开, 她才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姜雪宁转头看见,便猜她是有话要单独对沈芷衣说,或许与今日、与慈宁宫和萧太后有些关系。 但谁也不好追上去听。 萧姝刚一离开, 厅内便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去好一会儿, 方妙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吐出一路回来便提着的那口气来, 悠悠叹道:“刚进宫来就撞见这种事,可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其余众人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都道:“也不知那玉如意有什么不对……” 姜雪宁自然知道玉如意有什么猫腻,此刻只闭口不言。 毕竟她当时站在下面,不该知道。 姚蓉蓉则是一脸害怕,只是她与旁人不同,在害怕之余还有几分掩不住的好奇,犹豫再三,竟是压低了声音,怯生生地开口道:“方才皇后娘娘捡起那块碎玉时,正好在我旁边,我、我有瞥见两字。只是,只是,‘义童’是什么意思呀?” “义童?!” 正不住皱着眉头掐着手指给自己算吉凶的方妙,听见这两字手都抖了一下,竟不由自主地惊呼了一声,近乎用一种惊恐的眼神望着姚蓉蓉,连声音都有些扭曲了。 “你竟然看见了这两字?” 姚蓉蓉彻底被方妙这反应吓住了:“看、看见了……” 年纪最小也不谙世事的周宝樱最是一头雾水:“这两个字怎么了?” * 初冬的午后,天上的日头为阴霾的云层遮蔽,白塔寺的碑林边缘已是落叶满地,枯瘦的树枝在冷风里轻颤。 潮音亭内高悬着一口黄铜大钟。 旁边是一座矮矮的石台,台上置一琴桌,一茶案,另有一只莲花香炉搁在角落,里面端端摆着的一枚香篆才燃了小半。 然而下一刻便被人含怒扫落,倒塌下去! “哐当当!” 莲花香炉摔在下方台阶上,顺着一级一级的台阶往下跳跃,炉中惨白的香灰大半倾撒出来,偶尔缀在几片躺在地上的枯叶之上,竟是触目惊心。 剑书眼皮止不住地跳,将脑袋压下来,竟有些不敢抬头看。 只听得往日那道温然宽厚的声音已如冰冷凝。 是谢危盛怒之下反倒变得无比平静的一句问:“谁让做的?” 剑书道:“属下得知消息的时候令已经下了,问他们时,只说是金陵那边来的消息,且言语之间对属下颇为不耐,倒像是有些防备。属下佯装离开后在那边蹲了有半个时辰,看见一顶轿子从乐安坊的方向来,下了一人,五十多岁年纪,形容枯瘦,留一撮山羊胡,穿一身灰衣,如果属下没有看错的话,很像是教首身边的公仪先生。” 不在宫中,不谋公干时,谢危习惯穿白。 浑无矫饰的白衣。 这让他看起来更与世间纷扰无关,不沾红尘俗世半点因果。同样一身白衣,穿在旁人身上或许就是贩夫走卒,穿在他身上却始终有一种难掩的高旷。 只是此刻这高旷中亦不免生出几分酷烈。 他又问:“定非那边呢?” 剑书垂下眼帘,声音低了些:“得知此事后,刀琴特命人去仔细检阅了定非公子最近一个月来送到京城的密信,并无一句提到今日之事。” 谢危便笑一声:“我心不改,焉知人心亦如是?” 剑书一时没听明白这话,想说在金陵时定非公子对先生言听计从,便是先生上京之后,亦时不时密信通报教中的消息,在教中明显是站在先生这边的。 可才刚要开口,自己方才说的话便从脑海里过了一遍。 公仪丞向来在教首身边,甚少离开金陵。 如何他人都已经到了京城,同在金陵的定非公子还浑然不觉,未给他们半点消息? 想到这里,剑书心中已是凛然:“先生的意思是……” 谢危那雪白的袖袍上沾了几点香灰,抬了手指轻轻一抚,非但没有擦去,反而使这点点香灰化开,染污得更多。 平日清远的眉眼,暗藏凛冽。 他唇线拉直,神情间竟显出隐隐摄人的危险,只叫人看了胆寒:“公仪丞既然来了,便是奉了教首之命。这是嫌我久无动静,防着我呢。” 剑书想起教中那复杂的情况,也不由皱了眉:“先生在宫中一番经营,都尚未动手。如今公仪先生一来却发号施令,浑然枉顾您先前的安排,还胆大包天,贸然以如意刻字兴风作浪,他们失败了倒不要紧,若因此牵连到先生的身上……” 毕竟涉事之人全都是先生在宫中的耳目。 这完全是将先生置于险境! 谢危沉默,只抬眼看向前方那一片碑林。 落叶铺了满地。 碑林中每一块碑都是六尺高,一尺宽,与寻常的石碑十分迥异,上面刻着的也不是什么佛家偈语,而是一个又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 更往后索性连名字都没有刻。 只有一块块空白的石碑立在漫山的萧瑟之中。 “如今的朝局如弦在箭,一触即发。牵连了我倒不要紧,只恐此事为有心人利用,害到别的无辜之人身上。”他缓缓地闭了闭眼,想起教中人事,再睁开时,沉黑若寒潭的眸底已是一片肃杀的寂然,甚至透出一分阴鸷,“毁我谋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剑书早看教中那帮人不顺眼了,这时开口便想说什么。 只是眼角余光一晃,已瞥见后山上来了人。 是名身披袈裟、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于是才要出口的话便吞了回去。 那老和尚便是白塔寺的住持方丈,法号忘尘,向佛之人都尊称一声“忘尘大师”,今日谢危约了他讲经论道。 他自远处走来,到得潮音亭前时,已看见了阶前狼藉的香灰。 脚步便一停。 谢危人立亭上,先前分明肃杀与冷沉,转过身来时却已不见,唇角略略一弯已和煦似春风拂面,青山远淡,只道:“适才剑书莽撞,打翻了香炉,还望大师勿怪。” 剑书:“……” 忘尘大师合十为礼,只宽厚道:“阿弥陀佛,无妨的。” * 仰止斋中,稍微有些心思的人一听就知道,方妙既然对姚蓉蓉说出的这两个字有如此大的反应,必然是知道点什么的。 于是都追问起来。 方妙便道:“听见‘义童’二字,你们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众人有些迷惑。 姜雪宁则不做声。 还是陈淑仪反应快,眼皮一跳,忽然道:“你指的,莫非是……义童冢?!” 此言一出顿时有人“啊”了一声,显然也是想起来了一点。 只是此事都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她们中大多数人也不过对此有所耳闻,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发生过点什么事罢了,却不清楚当年具体是什么情况。 周宝樱就更为懵懂了,连问:“什么,什么事呀?” 方妙看了陈淑仪一眼,才道:“是二十年前平南王逆党联合天教乱党犯上谋反的时候……” 平南王本是先皇的兄弟,十分骁勇善战,在朝中颇受拥戴。 可架不住先皇娶了萧太后。 萧太后的兄长便是定国公萧远,背后是整个萧氏一族,且彼时萧远还娶了隔壁勇毅侯的姐姐,也就是燕临的姑母为妻,大乾朝两大最显赫的家族便由姻亲与先皇连为一体,共同支持先皇,先皇岂有失败之理? 所以最终皇位更迭,是先皇取胜。 他登基后便将平南王远派去了封地。 孰料平南王并不甘心,暗中养兵,竟与在百姓间流传甚广、吸引了许多信众的天教勾结,势力越发壮大。 二十年前便与那天教教首一道,挥兵北上,直取京城。 重兵围了整座皇宫。 先皇彼时正在上林苑行猎,倒因此避过一劫,被上林苑精兵护着一路向北远逃。 然而当时还是皇后的萧太后与当时还是太子的沈琅却还留在宫中。 “说来这事也奇,平南王的精兵与天教的乱党杀进宫来,却没见着太后娘娘与圣上的踪迹,所以怀疑是宫中有密道,让他们逃窜出宫了。”方妙说到这里时,声音顿了顿,神情间已浮现一丝隐隐的恐惧,“但叛军已然围城,太后娘娘与圣上若此时从宫中逃出,必要经过各处城门才能出城,是以立刻派重兵把守城门,一个人也不放出。平南王对先皇恨之入骨,不找到太子殿下不肯罢休,便派人在京中挨家挨户地搜,凡家中有四岁以上、十二岁以下或高过三尺的男童,全都抓了起来……” 众人听到这里简直不寒而栗。 姜雪宁已觉得有些反胃。 方妙的声音有些艰涩,然而冥冥中却有一股力量推着她往下讲,仿佛这件事该当让许多人知道一般:“当时京中已经有许多百姓风闻战祸提前逃出,可京中依然有不少户人家,所以抓起来的男童足足有三百多人。太子殿下当年大约八岁,平南王抓了宫中曾伺候过殿下的宫人来辨认,三百余男童中却无一个是太子。平南王于是大怒。京中已围成铁桶,他不信人还能插翅飞了,便传令全城,若有人藏匿了太子,最好早早交出,否则便将那抓起来的三百余男童尽数屠戮。” 周宝樱以前该是从未听说过此事,一双眼睛已经瞪圆了,轻声追问道:“后、后来呢?” 方妙脸色有些发白,只道:“后来定国公与勇毅侯援兵急退叛军,重新打开紧闭的城门入京时,只看见一片尸首堆积成山,全叠在宫门口。下了三天的大雪盖上把人都冻到了一起,血凝成坚冰,拿了铁钎都凿不动,凿一块下来兴许还连着人的皮肉,便不敢再动。等雪化成了水,人都烂了……” “呕!” 先前一直在旁听着没说话的姚惜终于忍不住,捂着自己的嘴从屋内奔了出去。 其他人的面色也都十分难看。 方妙自己胃里其实也一片翻涌,想起今日慈宁宫里的场面来,越发战战兢兢:“再后来,这三百余孩童都被先皇下旨厚葬,立碑于白塔寺,乃是为救太子而死的‘义童’,于是白塔寺碑林又称作‘义童冢’。听说当时定国公府年仅七岁的小世子也在其中……” 算起来,那该是萧姝兄长。 只是论出身比如今的萧姝还不知高出多少:毕竟定非世子除了是萧氏之子外,其生母还是勇毅侯燕牧的姐姐,乃是前所未有,由两大世族共同孕育的血脉。 清远伯府虽然没落,可这一桩尤月也是有所听闻的,难免出来显摆:“说起来,当年的燕夫人丧子后伤心欲绝,当年便与定国公和离,回了勇毅侯府,不久病逝。燕氏与萧氏似乎也是这件事后,才没有往来的。” 姚蓉蓉顿时“啊”了一声。 她十分惊讶的模样:“那这么说,萧大姑娘竟是继室所出?” “砰!” 她话音刚落,厅前那扇半掩着的门被人一把推开,撞到墙上,震得一声巨响,吓得所有人回头看去。 竟是萧姝立在门口。 面上是前所未有的疾言厉色,只寒声道:“都在胡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 一更√ 二更很晚。 红包√ 第052章 峨眉 大家关起门来说话, 连宫女都遣走了,姚蓉蓉哪里想到不过是想到这里忽然提了一嘴,就正好被去而复返的萧姝听见, 一时又慌又乱, 面红耳赤。 甭管萧姝是不是继室所出,都是她招惹不起的。 人立刻就从座中站起身来,畏畏缩缩地低下头来道歉:“我等并非有意的……” 萧姝冷笑:“我母亲虽是继室,却也由父亲明媒正娶进门, 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这皇宫禁内,你们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知道点不清不楚的事便什么都敢议论, 怕是嫌一颗脑袋在脖子上好端端地长了太久, 活腻味了吧?” 众人面色顿时微变。 姜雪宁冷眼旁观。 萧姝只道:“须知你们今日之所言,若被我揭发, 一个也落不着好果子吃。明日要学《诗经》还要跟着谢先生学琴,有这作死的功夫,何不去温温书、练练琴?也省得明日奉宸殿里先生问起来丢脸!” 众人想起今日慈宁宫里那一番情状, 都还心有余悸。 先前聊起来那是讲的人入迷, 听的人也入迷,没反应过来。这会儿被萧姝拿话一点,全都吓出一身冷汗, 更不用说见她眉目冷凝没有半点笑意, 也恐得罪了她,真被告到太后或者宫里去,所以全都唯唯诺诺地应是。 姜雪宁自然没什么话说。 众人作鸟兽散, 她便也跟着离开。 内务府进献玉如意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发展,仰止斋这里是半点也不知, 只是隐约听见外面有些打杀的动静。 到得晚间大家坐在一起用饭,也是谁都不敢多言一句。 气氛尴尬而微妙。 唯有萧姝气定神闲跟个没事儿人似的,用过饭还去沏了茶问旁人要不要来一起喝。 只是这当口谁敢? 也就素日与她交好的陈淑仪、姚惜二人,并着一个只爱吃少根筋的周宝樱,留下来与她一道用茶。 姜雪宁自然是离开的那个。 回了房中后,她便在书案前点上了一盏灯,取出一卷《诗经》来,想为明日上学提前做些准备。毕竟上一世她学业方面惨不忍睹,这一世却要老老实实在谢危眼皮子底下待半年,想糊弄过去只怕没那么容易。 可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 书就放在眼前,被旁边的灯盏明晃晃地照着,然而每个字落在书上都跟满地爬的蚂蚁似的,搅得她心烦意乱,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一时想到勇毅侯府遭难的事,一时又想到玉如意背后那大逆不道的谶语,末了又是方妙说的那三百义童冢的种种…… 全在脑海里面交错闪动。 姜雪宁只觉得头疼欲裂,把书扔了躺到床榻上想睡,可又睡不着,睁着眼睛愣是熬到了半夜,也不知什么时辰才睡过去。 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里面竟是一片血,一片雪,刀剑落下,三百个孩童惊恐绝望的哭声与惨嚎,响在纷飞飘扬的大雪里,掺进凄冷呜咽的北风中,传得很远很远…… 她一晃神再看,谢危立那片尸山上注视着她。 次日起来,姜雪宁眼下青黑一片。 端水进来伺候她梳洗的宫女都吓了一跳。 她却默不作声,对着妆镜,蘸了脂粉,一点一点仔细地把眼周的憔悴都遮了,待从屋内走出去时,又是容光焕发,叫人看不出破绽。 * 今日是正式上学,上午是两堂课。 卯正到辰正是第一堂,一共一个时辰,跟着翰林院侍讲赵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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