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顿时一噎,瞪了一眼道,“既然达到目的了,那就赶紧回去,你这么离不开母亲,就不怕她找不到你着急?” 贺惜朝一听,马上从椅子上跳下来,“祖父,药膏就赏我吧,我回去让娘抹。” 魏国公摆了摆手,不想搭理他。 没拒绝就是应许了,贺惜朝向贺祥摊开手,后者一放到他手里,他就撒丫子往外跑。 然而没跑几步,他又回来了,期期艾艾地说:“祖父,让祥爷爷送我回去吧,我怕。” 魏国公放下笔,冷笑着看他,“怕什么,之前怎么摸过来的,照样怎么摸回去,少装模作样。” 贺惜朝道:“我不是怕黑怕迷路,是怕娘打我,祥爷爷在,她就不会了。” 任何一个六岁孩子,半夜不睡觉在外头溜达,做家长的找到也该狠狠揍一顿。 魏国公正想说一句“该”,不过一抬头就看到贺惜朝泪眼汪汪求救似地扒着门板看着他,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最终告诉自己孩子还小,便对贺祥吩咐道:“你送他回去。” “谢谢祖父,还是您疼我。” 嘴巴甜的时候真甜,像他爹。 贺祥将他抱着回去,一路上都在纳闷贺惜朝给魏国公灌了什么迷魂汤,不过后者心理年龄再大,身体毕竟小,谈妥了事情,心一松马上就打起哈欠,任他如何好奇都不想解惑,趴在贺祥肩膀上睡着了。 李月婵真的是急疯了,若不是春香告诉她贺惜朝去找了魏国公,她都要大逆不道地跑去找国公夫人府里寻人。 她焦急地等着,嘴里念念有词,“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娘都说了,不要违背国公爷的意思,要是受了罚可怎么办?膝盖才刚好,他吃不住的……”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明天我就要走了,就想再陪陪他,呜呜……” 春香也着急,他不知道贺惜朝到这么晚都没有回来,正当两人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时候,门口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惜朝……” “少爷睡着了,奶奶,您就别骂他,还是早些安歇吧。”贺祥将贺惜朝递给李月婵,后者一把抱过,心里才踏实了一些,“多谢祥叔,惜朝他……” 李月婵欲言又止的模样,贺祥微微一笑道,“国公爷很喜欢惜朝少爷,有什么事等他醒了,您亲自问他吧。”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李月婵一眼,这才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贺惜朝:我真是老遭罪了! 遥: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贺惜朝:不,我是说我的脸,蚊子包,很痒!!!!!! [公-众-号]:[闲-闲-书-坊] 第8章 背后之言 李月婵简直做梦一样牵着贺惜朝的手跟着仆妇走进安云轩,摸着卧房里崭新的带着太阳味儿的被褥,看着精致的摆件,忍不住问道:“惜朝,这究竟怎么回事,娘不用走了吗?” “那不是一件好事?”贺惜朝在屋子里逡巡了一周,大体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月婵看着贺惜朝淡定老成的模样,咬了咬唇,“那为什么忽然之间他们改主意了呢,你昨晚……” “爹说孩儿是不世之材,于是昨晚孩儿去拜见了祖父,背了四书五经给他听,祖父惜才,孩儿恳求他不要赶您走,他于是就答应了。” “就这样?”李月婵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贺惜朝看了她一眼道:“孩儿说愿意凭自己本事挣得前程,国公府里的一切将来皆可不要,只求母亲在身边。” 李月婵闻言便怔住了。 “娘,我也看不上这些,您就好好地在这里住着,等孩儿将来金榜题名再将您接出去。”贺惜朝握着她的手,自信地说。 贺惜朝的意思李月婵明白,无非不争不抢,安分守己,少些是非麻烦罢了,所有的担子都将由他一个六岁孩子抗下。她眼中闪着泪花,动了动唇,“你怎么这么傻啊!” “不傻,孩儿聪明的很。” 李月婵是有野心的,从将他费尽心机送进国公府开始,贺惜朝就看到了。 然而野心若是与实力不匹配,那就是他们母子的灾难,还不如趁早断了她念头,安安稳稳地住着,国公府也能容下她。 孙嬷嬷等在外间,见他们母子出来,却发现李月婵的眼睛有些红,心里有些疑惑。 “李姨娘,里面可是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 李月婵摇了摇头,勉强扬起笑容,“挺好,被褥都是新的,还晒过,真是劳烦孙嬷嬷。” 聘为妻,奔则妾,哪怕留下她,国公府也不承认她贺钰之妻的身份。 这一点,贺惜朝也没法改变。 孙嬷嬷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点了个丫鬟进来,“这是夏荷,老夫人怕安云轩缺了人手,光一个春香照顾不好姨娘跟惜朝少爷,便指派了过来。还有两个粗使小丫鬟在外面候着,平日里可做些扫洒跑腿活计,都是调教好的,懂规矩。” “见过惜朝少爷,见过姨娘。”夏荷的年岁看起来不比春香来的大,不过她嘴角含笑,眉目顺从,举止却落落大方,不愧是大家族里培养出来的,春香跟她比起来就是个野丫头。 看吧,监视的人已经名正言顺地送过来了,李月婵有任何小动作,都逃不开她们的眼睛。 “老夫人跟前,定是极好的,妾身初来乍到,正愁没人指点一二,多谢老夫人。” 李月婵笑着说,看夏荷的目光少了一分审视,多了一份淡然。她无欲无求,自然不怕监视,大有随你们怎么办的架势。 转眼,一月过去。 魏国公的生辰到了。 这并非是整寿,只是个小生辰罢了。 不过魏国公还是进宫请皇上当日将大皇子给放出来。 “老臣是过一年少一年的年纪,犹记的皇后娘娘曾说,要给老臣年年庆生,可如今皇后娘娘仙逝,只留下大皇子,老臣就斗胆厚颜请皇上宽恕他,来府上给老臣过个生辰吧。”魏国公跪在地上,言辞恳切外加老泪纵横。 天乾帝的神色顿时感慨起来,准了。 萧弘从来不知道从云端跌入泥沼只需一日的时间。 一日前,人人都恭维着巴结他,一日之后,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争着跟他撇清关系。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可他父皇连解释都不听,毫不留情地废了他太子身份,迁出了东宫。 这一月的禁足,高高在上的前太子真是饱受冷暖,平时动不动就来嘘寒问暖的各宫妃连个影子都没有,甚至他感觉到连伺候的宫人都没有之前尽心。 人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被废的太子哪儿还有再册封的机会? 毕竟皇后一早就没了,谁还能为他争取? 萧弘不过九岁,这个打击实在太大,浑浑噩噩整个人瘦了一圈,求助无门之下,孤独绝望他算是体会了个彻底。 直到一月之后,魏国公为他说话,这才能出宫透气。 外祖父至少还是心疼他的,他心酸又委屈地在魏国公面前道了缘由。 “我骑得好好的,也不知道那马为什么忽然间癫狂起来,抓都抓不稳。推攘林美人也不是我故意的,我听到她对母后不敬,这才失态。我知道她怀有身孕,就气不过推了她一下,我没用力,她就忽然跌倒了!太医明明看过没事,谁知道这孩子怎么就没有了……” 魏国公听着萧弘一边哭一般说,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没娘护着的孩子就是这样,容易着了别人的套,若是皇后还在,如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殿下,老臣曾经说过,万事三思而后行,不合规矩的事情别做,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您呢,都盼望着您能犯错,好遭到皇上厌弃。那马个头明明不该是您骑的,您为何要骑,林美人出口妄言,告诉淑妃,让她出面教训不是更妥当?” 萧弘被魏国公训得一愣一愣,忽然反问道:“您也觉得是我错了?” 魏国公叹道:“是非对错已无关紧要,三皇子受了伤,林美人小产就是事实。皇上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今后您当好自为之,不要再任性妄为。” 萧弘失望地垂下头说:“我本想请外祖父向父皇为我说话,看样子您是不会了。” 魏国公摇头道:“皇上这么做,便是不想听任何解释,殿下,没有用的。” “那我该怎么办?”萧弘消瘦的脸上一片倔强,眼中带着希望。 魏国公沉吟片刻,说:“您年纪还小,不着急,为今之计便是韬光养晦,慢慢重得皇上喜爱。” 那希望之光瞬间暗了下来,萧弘闷闷道:“我知道了。”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让魏国公皱起眉头,还想再多劝慰,就听萧弘转了话题问:“明睿呢,因着我之事被父皇责罚,我心里过意不去,带了些东西给他。” 萧弘到达贺明睿院子时,贺明睿正在给萧铭展示他新得的八哥。 两个孩子坐在院子里,一个劲地逗着这只鸟说话,嘻嘻哈哈笑得很开心。 萧铭拿着一根棒子,戳地八哥在里头乱飞,“你说话,叫声殿下吉祥,我就不戳你,表哥,它会说的吧?” “会,我特地命人教过,就等着你来说给你听,快,快说!” 八哥惊恐地嘎嘎乱叫,却怎么也说不出那四个字,气地贺明睿直骂:“笨蛋,笨蛋,昨日不是说的好好的吗?再不叫,就拔了你的毛,下锅煮去。” 似乎听懂了这个恐吓,八哥终于说了出来,“殿下吉祥。” “哎呀,叫了,再说一声听听。”萧铭发亮着眼睛。 “殿下吉祥。”叫了第一声之后,八哥似乎知道如何讨好人,一个劲地说着。 萧铭越看越新奇,连问:“表哥,他除了叫殿下吉祥还会叫什么?” 贺明睿说:“你教它什么它就说什么,怎么样,喜欢吗,送给你。” 萧铭似乎很想带走,可又无奈道:“母妃不让的,说是玩物丧志,还是放在你这里,我有空来玩。” 院门口,萧弘看着他俩热乎劲儿不知为何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心上顿时冒出一股气,他加重的脚步走过去。 “大哥。” “太……大表哥。” 萧铭和贺明睿一见到萧弘过来,顿时收起了说笑声,看着萧弘。 萧弘问贺明睿,“明睿,我让人给你送的信,你怎么不回,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贺明睿被仗责时萧弘想尽办法托人给国公府送信,可一直石沉大海没有回音,还以为打出个好歹来,可这人明明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我……我忘了,大表哥。”贺明睿垂下头,嗫嗫道。 “大哥,表哥也不是故意的,他那时肯定躺在床上,没来及给你回信。”萧铭劝道。 “是啊,我想回的,可等我能下床了,我就忘了。”贺明睿解释道。 所以这一个月一点也不关心他吗? 萧弘平时不觉得,此时此刻他比谁都敏感,像贺明睿似的敷衍他看得太多。 他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转身就走了。 然而刚走出院子,他又站住了脚,低头看着手里的莫奈何,想起自己的目的,犹豫了一下,还是转了回去。 不管怎么说,贺明睿就是为了他受伤,他特意带了这个小玩意儿过来,就是要给他赔罪。 可不知道是谁说的,欲知心腹事,需听背后言。 “我真不想给他当伴读了,脾气又大,还时常惹祸,祖母说会让祖父想办法把我换到你身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行。”贺明睿抱怨道。 “真的呀,那太好了,咱们以后能同进同出,一起玩了!”萧铭高兴地说。 “嗯,咱俩才是亲表兄弟么,淑妃娘娘那么得宠,说不定你以后……嘿嘿。” “表哥,这话不能随便乱说的。” “我知道,我知道,不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萧弘:……!!! 遥:能平安长大已经不容易了,前太子殿下。 第9章 天降大任 萧弘是怎么离开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只觉得脑袋昏沉,全身发冷,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被全天下给抛弃了,没人喜欢他,没人真心实意对他。 他忽然想起来了,自己是魏国公的外孙,萧铭也是,与其将心思放在自己这个废太子身上,还如萧铭。 贺明睿可是贺家唯一的孙子啊!他要去萧铭身边做伴读,那他又算得了什么? 萧弘自暴自弃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酸苦楚就不用说了,简直能流成一条河。 走着走着,他进了一片小林子,不知道走到了何处,他忽然见到一棵大树下,蹲着一个孩子,看身型估摸着比贺明睿都小。 哪儿来的孩子? 萧弘纳闷着见孩子手心里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正蹲在地上画着,一笔一划,似乎很认真的模样,前面还放着一本摊开的书,时不时抬头看上一眼,似在临摹。 萧弘瞧着这孩子的打扮,不像是下人的孩子,然而衣裳也不新,有些奇怪他身份的同时,更好奇他在画什么。 于是下意识地走了过去,站在孩子身后,萧弘才看明白,他是在写字。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你为什么写这个?” 贺惜朝手下一顿,转过身抬起头来,幽幽地说:“你怎么走路都不发出声音,很吓人,知不知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萧弘跟着蹲下来,看着那字,心里忍不住称赞,虽说孩子年纪太小,力量弱,木笔在土上画不出较深的痕迹,不过字迹还真的好看,跟临摹的书上很相似了。 “因为我将来要考状元!”贺惜朝脆生生地说。 这么个孩子握着拳头说要考状元,萧弘看着他坚定的小眼神终于被逗笑了。 “你知道状元是什么吗?” 闻言贺惜朝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朝廷公认的才学第一。” 萧弘想想这么说真是……准确。 “那你知道如何考状元?” “童生院考成秀才,乡试过后中举人,会试靠前得贡士,殿试之后定进士,状元自是进士第一名。” 萧弘真是给惊讶了,感慨道:“厉害,这你都清楚?” 贺惜朝拍了拍手站起来,得意地说:“都说了要考状元,不清楚怎么考?” “考状元多难啊,你为何一定要考?” “你这人问题真多,考状元还能为什么呀,当然是为了当官喽,将来让我和娘过上好日子。” 能想象吗,一个孩子天真无邪的脸说出这番话来,细品还真说的没错。 萧弘来了兴趣,问:“你叫什么名儿,谁家的孩子?” “问别人的名字之前是不是该先自我介绍,这是礼貌呀。”贺惜朝老气横秋地说。 萧弘失笑地摇摇头,不过也没计较,“我叫萧弘。” “我叫贺惜朝。” “你姓贺?你是贺家什么人?” 贺惜朝思考了一下,于是道:“我是魏国公刚刚认回来的孙子。” 这下萧弘是真的惊讶了,“你爹是谁啊?” “贺钰啊,据说当初为了爱情跟我娘私奔的……” 萧弘立刻反应过来,“你是二舅舅家的?” “二舅舅?” 萧弘看贺惜朝狐疑的表情,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岔开话题道:“你既然是魏国公的孙子,就是贺府的少爷,你考什么状元,将来还怕没有前程?” 贺惜朝眼神黯然:“那能一样吗?爹没了,我跟娘在这里格格不入,连祖母都不是亲的,看得出来不受待见,况且贺府的少爷不是贺明睿吗?我又算什么呀,半路出家的少爷,怎么好意思求这求那儿?不过我还是感谢贺家让我和娘有个安身立命之所,比那些吃不饱穿不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的人好多了。人么,还是要靠自己的。” 萧弘张了张嘴,问:“你多大了?” “过了年就满七岁了。”贺惜朝笑眯眯地说。 那才六岁呀……这才六岁! “你怎么懂这么多?”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知道吗?” 那还真不知道。萧弘算是长见识了,不过想想贺惜朝的境遇,的确也蛮惨的,明明该是高贵出身,却因为父母污点在外流离受苦。好不容易回来,还处处受白眼,小小年纪寄人篱下,只能想法子考科举改变命运,真是够励志。 这儿没椅子,贺惜朝干脆坐下来,抬起头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惜朝这么一问,萧弘就想起了方才,好不容易缓解的心情,顿时又郁郁起来。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萧弘闻言心中顿时一酸,说不出话来。 这一个月来,所有人都在责怪他,奚落他,曾经对他寄予厚望的也摇头叹息,甚至另起心思,悄无声息中改换门庭,可没有一个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有人欺负你吗?他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那些人好坏,为什么要欺负你?”贺惜朝气鼓鼓道。 萧弘抬起眼睛眨了眨,将眼泪忍回去,嘴硬道:“就这么肯定,不怀疑是我欺负他们吗?” “怎么会,你才多大呀,能欺负谁去?”贺惜朝理直气壮地说。 是啊,他才九岁而已,能欺负谁去,可谁也不相信他。 不过从贺惜朝嘴里说出来,就让人哭笑不得了,六岁说九岁才多大,实在够滑稽。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听吗?”萧弘问。 “好,不过你能坐下来吗,我抬着头,脖子酸。”贺惜朝拍了拍身边平坦的土地。 萧弘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都这么惨了,放纵一下倒也无妨,于是坐下来将自己的境遇说了一遍。 “除了姨母,谁也没为我说过一句话。”萧弘沮丧地说。 贺惜朝沉思一会儿,忽然问:“淑妃娘娘平日里对你好吗?” 萧弘一惊,转过头来看他,“你怎么知道?” “你别考验我的智商好不好,我就两个姑姑,都在宫里。” 萧弘被噎了一下,虽不知道智商是什么,不过很明显能感觉贺惜朝在鄙视他,于是不高兴地说:“那你还装作不知道!” “能配合你的我尽量,可我发现这样太蠢,实在演不下去了。” 贺惜朝还挺理直气壮,让萧弘没法怪他。 “淑妃娘娘对你好吗?”贺惜朝又问了一遍。 萧弘点了点头,“好,比对萧铭都好,平时嘘寒问暖,有什么好东西都先可着给我,萧铭想要她都没给。” “什么东西?”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萧弘奇怪道。 “多了解情况利于分析。” “行吧,像……像那些好玩儿的、新奇的,各地送上来的有意思的东西,只有要我喜欢,她都二话不说给送到东宫。”萧弘想到贺明睿院里的八哥,撇了撇嘴道,“曾经有只八哥,会说人话儿,是内务府送她解闷的,见我好奇,不管萧铭怎么讨,最后还是给我了,只是后来……” “皇上看到,生气了吧?”贺惜朝猜测道。 “你怎么知道?对,父皇派人拿走了,还说了我一通,最后连累淑妃也遭到了训斥。”萧弘回想起那个场景,不禁唏嘘。 贺惜朝不客气地送了他一个白眼,忍不住嘀咕了一声,“笨蛋。”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除了送你些玩物丧志的东西,没别的了?” “你还想有什么?” 贺惜朝看着他仔细问,“没让你用功读书,锻炼骑射,教你谨言慎行,太子该做不该做的事情?” 萧弘心下一跳,不知怎么的手脚忽然一麻,再一次冰凉起来。 “这,这不是上书房的太傅该管的吗?” 贺惜朝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说:“我娘一介庶女,也知道要想让儿子出人头地,也不能一味地娇宠下去,小时候那些引诱我,让我沉迷的玩意儿她都不许出现在我的面前。相反,若是想不动声色地养废一个孩子,还不落下埋怨,便是什么都依他,引他堕落,让他声色犬马,碌碌无为便可。通常这都是后宅中嫡母养废庶子惯用的手段。” 当然,贺惜朝从小让人省心,李月婵压根想不到这些,他随口瞎编的。 可萧弘却听得胸口一钝一钝,慢慢地开始疼起来。 “上书房你有好好听课吗?太傅讲得东西都明白其意吗?经史典故知道多少?最基本的论语可背会了?”贺惜朝看着萧弘发白的脸,心中忍不住同情,不过嘴上依旧不留情面地说,“再想想你弟弟,你不会的这些他会不会?皇上每次考教问题,你俩的表现可一样?” 不一样,萧弘缓缓地摇头。不知什么时候,他最怕的就是父皇考教,也最害怕见到天乾帝失望的表情,越是这样,他就越回答不出来。可萧铭不一样,他对答如流,显然是下过功夫的,慢慢的,萧铭受到的赞赏就越来越多,而他,天乾帝见到都皱眉。 “我想好好用功的,可是……没人这么告诉我。”每次下定决定片刻后总能被别的事物吸引注意力,而这些大多来自身边,所有人都奉承他,引得他飘飘然,直到跌入云端,触了底,这才发现所有都是假的。 “我真傻……”萧弘喃喃地说。 他其实见到过淑妃对萧铭的严格,萧铭的起居寝殿里什么小玩意儿都没有,好不容易得个喜欢的还得偷偷藏起来,他想找萧铭出去玩,萧铭告诉他得背功课,不然淑妃会责骂他。 那只八哥,让他新奇了好几天,要不是父皇看到,派人立刻收走,不知道他又会沉迷多久。 萧弘现在回想起淑妃那副温柔体贴地模样,心中忍不住发寒。 “的确挺傻的。”贺惜朝肯定道,“这次她要是真为你好,不会这么不痛不痒地说几句话,只为体现个大度,让人越发觉得她委屈贤惠,反而该指责你,请皇上好好教导你,皇上肯定立刻打你一顿,给她出出气,可打完了,气也就消了。然而她越是隐忍求全,皇上反而愧疚她,越想你错的越多,罚地就更深一些。如今谁不知道淑妃贤良淑德,以德报怨呢?” 萧弘点着头,“你说的没错。我一直以为她是母后的妹妹,会心疼我一些。可我忘了,萧铭更是她儿子,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 “知道就好,以后敞亮一些。”贺惜朝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萧弘自嘲地一笑:“还有什么以后,我都被废了。” “废了难道不能再立,皇上金口玉言说了今后你永远都不能再当太子?” “这倒没有,不过废了便说明我不配太子。” 贺惜朝从上往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现在的确不配。”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萧弘不满道。 “太子,国之储君也,可你看看你像个储君的模样吗?你能担起什么责任?你懂百姓生计,还是有治国之道?连功课都没好好学的人呀!除了运气好,出身好一些,你还有什么优势,少年?” 萧弘被说了个哑口无言。 “不过呢,你也别灰心丧气,现在不合适,不代表将来不合适,你还是嫡长子,机会比你的弟弟们更大。要知道你现在自暴自弃,除了跟自己怄气,让皇上更加失望以外,其他人都会笑的,他们巴不得你一蹶不振,彻底振出局,你说对不对?” 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剖心置腹地与他说过,而这话却出自一个六岁孩子的口中。 所以问题又来了,“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你像是个六岁孩子吗?” “我天资聪慧,我爹说我是旷世奇才,合该为状元而生。”贺惜朝小胸脯一挺,特别骄傲。 这何止奇才,根本是鬼才,六岁就头头是道,将来大了还得了。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贺惜朝说:“你年纪还小,不着急,之前太子光辉一照,树敌太多,废了也是好事,沉下心来韬光养晦便是。” 这话魏国公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可同样的意思从贺惜朝口中说出来,效果就完全不一样。 “韬光养晦……”萧弘咀嚼着这个词。 “这地上的几个字我就送给你了。”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萧弘微微皱眉。 贺惜朝连忙摆手,“错了错了,是这个。” 他唰唰唰又在下面写了几个更小的字。 “装傻……充楞……扮,扮猪……吃……老……虎?”萧弘读完满脸佩服地看着贺惜朝。 贺惜朝一边用脚磨掉字,一边说:“懂了吧?” “懂了,你心眼还真多。”萧弘由衷赞叹道。 “那当然,这国公府虽比不上皇宫,想混好也不容易,不多长几个心眼,能行吗?”贺惜朝看着被磨平的字,满意地点点头,“你身边都是不怀好意的人,要么就是贺明睿那里外不分的傻子,你不倒霉谁倒霉啊!” 萧弘想想可不正是。 “要是我的伴读是你就好了。”他脱口而出道。 贺惜朝明显一愣,然后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啊!” “什么乱七八糟,那不是形容入宫的女人吗?说实话,你要是个姑娘,这后宫还不得给你搅翻天了!” “那你可真看得起我。”贺惜朝不赞同地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写他的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萧弘笑起来,心情忽然愉悦了,他看着贺惜朝鼓鼓的包子脸,忽然手痒捏了两下道,“所以,你在这里写这些也是打算韬光养晦?” 贺惜朝白了他一眼,“那当然,难道等着被老夫人养废?”此言一出,两人便一起笑了。 “对了,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看你一直捏着。”贺惜朝指了指他手心问。 萧弘抬起手一看,是莫奈何,又称诸葛锁,本是送给贺明睿赔罪的,想来今后也用不上了。 他见贺惜朝好奇,就递给他,“会玩吗?我教你吧。” 贺惜朝接过来后在手里看了看,萧弘替他拆开,准备教他玩。 没想到贺惜朝二话不说地就开始搭建,不一会儿,完整的就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上。 “送给我吗?” 萧弘愣愣地看着他高兴的小脸,下意识地点头。 贺明睿在他宫里玩了五天都没搭出个所以然,怒地不玩了。贺惜朝不过几息就完成,真是聪明的没话说。 “谢谢,我真的很喜欢。”贺惜朝开心地收下,满脸都写着喜悦,“这算是你给我的回礼了,表哥。” 萧弘听到这个称呼,愣了愣,接着也笑了,与其送给贺明睿不被珍惜,贺惜朝这样更让他由衷高兴。 “我那儿还有其他的样式,我回去找找派人给你送来。” “那可说好了,给我点有难度的。” 这怕是困难,凭贺惜朝的本事,再有难度的估计也难不倒他。 不过只要贺惜朝喜欢,都送他也无妨,“好。” 作者有话要说: 遥:萧弘多实诚的孩子,这样忽悠良心不会痛吗? 贺惜朝:我都是为了他好呀! 遥:鬼话连篇! 第10章 赌徒之局 魏国公不知道贺惜朝在林子里与萧弘说了什么,不过他心里清楚,凭贺惜朝那巧舌如簧的本事,取得萧弘信任不是件难事。 萧弘从林子里出来后,面色好看了不少,显然两人相谈愉悦。 魏国公的生辰席面上,萧弘没见到贺惜朝,也没听任何人提起他,果然那对母子并不招人待见。 萧铭坐在他跟贺明睿之间,表兄弟两人一边用膳一边眉来眼去,压根关注不到他。 若是平时,他自诩年长,也不会同他们计较,可现在,他就觉得分外刺眼,总觉得这两人早就背着他暗通曲款! 萧弘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个词,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他忽然觉得好气,自己怎么就那么蠢笨。 魏国公了解自己的孙子,见萧弘频频看向身边,生怕他起了疑心,便一边劝解一边试探道:“大皇子,事情过去便过去吧,看您心情平静不少,可见出来走走也是件好事,老夫欣慰。” 萧弘显然不想多说什么,压根不提贺惜朝,冷淡地回道:“外祖说的是。” “明睿这孩子让他祖母娇惯了,暂时服侍不了殿下,等他静下心来,再为殿下鞍前马后。” 说这话的时候魏国公明显瞪了贺明睿一眼,让收敛一些,却不知道萧弘也正抬头看他,将嘴角的讽刺努力抑制下去,然后不咸不淡地说:“无妨,反正我也懒得去上书房,他来不来无所谓。” 魏国公对这种自暴自弃的话并不认同,毕竟是外孙,他想再劝一劝,然而萧弘却不想听。 既然都明确了要支持萧铭,还管他做什么? 而萧弘消极任性的态度也让魏国公失望,就不再多问了。 席面之后,萧弘立马请辞,“我出宫太久,该回去了。” “啊?大哥,母妃说不打紧,今日是外祖生辰,用过晚膳回去也使得。况且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都没玩儿够呢!”萧铭很不乐意。 萧弘斜睨了他一眼说:“那你留着,我先走了。” 萧弘态度坚决,萧铭再不情愿也只得跟着一道回去,嘴里一直嘀咕着,“那么早回去做什么。” “睡觉。” 萧铭呆了呆,抬头看萧弘总觉得哪儿不一样了。 他跟着老夫人腻腻歪歪的,心肝宝贝了好一阵,又跟贺明睿约定要看八哥,嘴甜地舅舅舅母哄了一圈,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萧弘冷眼看着,发现自己是真的格格不入,若不是皇子身份,说不得境遇连贺惜朝都不如。 萧弘没有注意到,此时可此,他常常拿着贺惜朝作为对比,得出结论之后发现,自己还不算太糟糕,心情就意外地平静了。 等两位皇子一走,老夫人就立刻问魏国公,“看看大皇子的模样,哪儿还有什么希望可言,明睿再在他身边,不是给耽误了?三皇子伴读一直未定,是娘娘挑着捡着压着等咱们明睿,国公爷,您得尽快想想办法。” 二夫人也说:“前些日子越王府办菊花会,妾身听梁国公府的三夫人说,皇上有意想把梁国公府的长孙给三皇子做伴读,妾身听说那位孙少爷聪明的很,不过六岁年纪,已经能代祖父书信、自己作诗吟赋了,这样的孩子,娘娘是挑不出错来的。” 太子一废,人们的目光就都落在三皇子身上,如今谁不知道三皇子希望最大,他身边伴读的空缺,家里有孩子的都想争取。 魏国公想到贺惜朝,要论才智鬼灵精,哪个孩子比得过他?甚至他都有冲动要将贺惜朝送到三皇子身边去! 可惜,这孩子出身不好,父母与二房结怨,他若这么做,魏国公府最先就不得安宁。 当晚,贺惜朝站在魏国公的面前,保证道:“您放心吧,不出十日,府上定会心想事成。” 贺惜朝扬着小脸,弯起嘴,大眼睛锃锃亮,特别自信。 魏国公端起茶,闲适地喝着,状若随意地问:“今日你同他说了什么?” 贺惜朝笑意加深,给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欢快地说:“保密哟!” 魏国公的嘴角还没扬起就往下一撇,轻嗤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 “知道了还问我呀?” 真是油盐不进,魏国公眼神有些危险,贺惜朝道:“现在三皇子最受宠,我这么聪明,去他身边也不错,祖父要不要考虑下?” “哼,想都别想。” 贺惜朝翘了下嘴角,眼中浮现清冷,“那您就别问那么多了,等好消息就是。” 魏国公当然有派人去探听,可不敢离得太近,只能看到贺惜朝跟萧弘在树底下指着地上的大字说话,具体什么,听不到。 不过他若真是知道贺惜朝说了什么鬼话,想必一口老血得喷出来,后悔着了这祸害的道。 什么替他看着稳住大皇子,解他之难,明明就是来挑拨离间,好从中谋得机会! 可惜,那地上的几个大字实在太具有迷惑性,以为贺惜朝单纯只是在鼓励萧弘重新振作而已。 上辈子的贺惜朝能以一介孤儿的身份最终混出个人样,这条成长发展的道路就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像他这样的孩子太多,他能出人头地除了那份狼的隐忍狠毒,自然还有快很准的眼光和大胆搏命的冒险精神。 说白一点,他是一个赌徒。 压常人不敢压的注,赌被看死的局。 贺惜朝在贺祥的注视下,打开面前的锦盒,里面搁着三个莫奈何,形状和式样较两日前更加复杂,拼凑的块数也更多。 他取出来,放在桌子上,一个一个仔细打量过去,似乎非常的惊奇。 贺祥眼看着他就要拆开莫奈何玩起来,连忙道:“惜朝少爷,大皇子还来了信,您是不是先回给他?” “信上说了什么?”贺惜朝把玩着莫奈何随口问道。 贺祥讪笑道:“这信大皇子写给您的,老奴怎么会知道?不过瞧着来人挺心急,您还是早点回复比较好。” 贺惜朝闻言抬起头看他一眼,说:“知道了,一个时辰后来拿吧。” 等贺祥一离开,夏荷提着茶壶从外面进来,笑道:“惜朝少爷,口渴了吧,奴婢给您泡了菊花茶。” 贺惜朝点了点头,示意她放下。 他从盒子里拿起信封,看着上面的豁口,心里冷嗤了一声,果然,疑神疑鬼! “偷看别人信件是要造雷劈的。”他一边嘀咕着一边看信,不过在这个孩子没隐私的时代,他也无处说理去。 文采好不好看字三分即可,就萧弘这狗爬字,怎么看都不像是肚里有墨水的人。 他不被废,谁被废?贺惜朝摇了摇头,上书房读了三年,至今还能写出这么“秀”的字,也算本事。 信里没说别的,就问这三个莫奈何,萧弘研究三天了,至今不知道该怎么解开,之前送贺惜朝的那一个,见贺惜朝拆合地轻松,想必这几个也同样难不倒他,便送来问问,盼回。 魏国公想必很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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