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她递给我一张名片，转身离开。 我打开顾雨柔的备用手机，想看看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翻到相册的那一刻，我愣住了。 里面全是沈临的照片。 工作中的、生活中的、甚至是他在诊所里给诗诗看病的照片。 每一张都被精心整理过，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得整整齐齐。 最新的一张是今天下午拍的，沈临在会议室里讲解着什么，而顾雨柔的倒影出现在玻璃上，正深情地望着他。 这一刻，我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 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在演戏：顾雨柔在追逐一个永远得不到的人，诗诗被迫在两个父亲之间摇摆，而我，成了这场闹剧中最可笑的小丑。 我站起身，走到书房的保险柜前。 输入密码，取出了一份文件。那是我半年前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 当时我犹豫了，因为不忍心伤害诗诗。 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留在这个虚假的家里，才是对诗诗最大的伤害。 我拿起手机，正要给律师打电话，顾雨柔推门进来了。 "你回来了？"她的语气依然温柔，"我给你带了..." 我没等她说完，直接将离婚协议书放在她面前："签了它。" "你说什么？" "我说，签了它。"我的声音很平静，"不然，我就把你跟踪沈临的照片发给他。"4 "林先生，您看起来很疲惫。"苏橙将一杯温水放在我面前。 我坐在心理诊所的沙发上，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 自从那晚把离婚协议书拿出来，已经过去一周了。 顾雨柔没有签字，但也没有再回家。 "您愿意聊聊吗？"苏橙的声音很轻柔。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一周来，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说话都觉得困难。 诗诗被顾雨柔接走了，临走前看都没看我一眼。 "您不必现在就说出来。"苏橙起身去泡茶，"我们可以聊点别的。比如，您知道这种茶叫什么吗？" 我看着杯中淡淡的金色液体："洋甘菊？" "是的。"她笑了，"它有安神的功效。您这几天睡得好吗？" "医生开了安眠药。"我苦笑，"但我不敢吃。" "为什么？" "我怕睡着了，诗诗突然回来找我。" 苏橙沉默了一会，轻声说："您很爱您的女儿。" "可她不爱我。"我握紧杯子，"她喜欢别人当她的父亲。" "孩子的想法很单纯，"苏橙说，"她只是被周围的环境影响了。我有个病人，也是个五岁的小女孩..." 她的话让我想起了什么："你说过你也是单亲妈妈？" 苏橙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的，我有个七岁的儿子。他叫小杉，很可爱的孩子。" "他爸爸..." "去世了。"她平静地说，"车祸。小杉那时候才两岁。"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头喝茶。 "您知道吗？"苏橙继续说，"小杉刚上小学的时候，总是问我为什么别的同学都有爸爸来接。有一次，他甚至叫隔壁的李叔叔'爸爸'。" 我抬起头，看着她。 "那时候我很难过，觉得是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后来我才明白，孩子只是在寻找安全感。"她顿了顿，"就像您的女儿一样。" "可是..." "您住院的时候，"她打断我的话，"我每天去看您，都能看到一个小女孩躲在医院走廊的拐角处。" 我愣住了。 "她不敢进去，就在外面偷偷看。护士说她经常来，有时候会在走廊里坐很久。" 我想起诗诗在视频电话里说的话：是沈爸爸让我打给你的。原来，她一直在医院里。 "林先生，您需要的不是放弃，而是重新开始。"苏橙递给我一张照片，"这是小杉画的画，他说这是他理想中的家。" 照片上是一幅儿童画：一个小男孩，一个妈妈，还有一个爸爸的位置，被空了出来。 "每个孩子都需要完整的爱。"苏橙说，"但首先，我们得学会爱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您想去见见小杉吗？"她看了看表，"马上就是他放学的时间了。"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诊所就在学校附近。我们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一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正在和同学道别。 "小杉！"苏橙喊道。 小男孩转过头，看见我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跑过来，一头扎进苏橙的怀里。 "妈妈！"他抬起头，好奇地看着我，"这位叔叔是？" "这是林叔叔，妈妈的病人，也是我们的新朋友。" 小杉礼貌地向我鞠躬："林叔叔好！" 看着这个阳光般的小男孩，我突然明白了苏橙的用意。原来，幸福不是维持表面的完整，而是真诚地面对破碎，然后重新拼凑。 "林叔叔，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冰淇淋？"小杉仰着头问我，"我知道一家店，特别好吃！" 我看向苏橙，她冲我点点头。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顾雨柔发来的消息： "诗诗发烧了，一直在喊你。" 5 医院的走廊里，诗诗正在输液。她的小脸烧得通红，眼睛半闭着，嘴里不停地喊着"爸爸"。 "你总算来了。"顾雨柔坐在病床边，语气疲惫，"她烧到39度，一直不退。" 我走到床边，轻轻抚摸女儿的额头。诗诗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存在，微微睁开眼睛："爸爸..." "爸爸在这里。"我握住她滚烫的小手。 "对不起..."她的声音很虚弱，"我不该说讨厌爸爸..."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这段时间的委屈和心酸在这一刻全都化作心疼，我只想好好抱抱这个小家伙。 "不哭了，爸爸在这里。" 诗诗慢慢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我守在床边，寸步不离。顾雨柔去办理住院手续，病房里只剩下我和诗诗。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橙发来的消息："孩子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我正要回复，小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叔叔！" 我回头一看，苏橙正牵着小杉站在门口。小杉手里捧着一束小花，怯生生地走进来。 "妈妈说诗诗妹妹生病了，我们来看看她。"小杉将花放在床头柜上，"我以前发烧的时候，妈妈就给我买花，我就很快好了。" 我看向苏橙，她冲我笑了笑："小杉非要来，说生病的人需要更多关心。" "谢谢你们。"我有些哽咽。 小杉踮起脚尖看着熟睡的诗诗："林叔叔，诗诗妹妹好漂亮啊，像个小公主。" "是啊，她是爸爸的小公主。" "那..."小杉犹豫了一下，"我可以当诗诗妹妹的哥哥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愣住了。苏橙连忙说："小杉，这种事情不能随便..." "可以啊。"我蹲下身，摸摸小杉的头，"你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哥哥。" 小杉开心地笑了，正要说什么，顾雨柔突然回来了。她看见苏橙和小杉，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你们是谁？"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敌意。 "这是苏橙，我的心理医生。"我解释道，"这是她的儿子小杉。" 顾雨柔冷笑一声："心理医生？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找下家吗？" "顾雨柔！"我压低声音，"你说话注意点，孩子还在这里。" 苏橙拉着小杉往外走："我们先走吧，改天再来看诗诗。" "不用改天了。"顾雨柔挡在病床前，"我女儿不需要陌生人的关心。" 小杉被吓得往苏橙身后躲，苏橙护着他，平静地说："抱歉打扰了，我们这就离开。" "妈妈..."诗诗突然醒了过来，看见小杉，眼睛一亮，"你是谁呀？" 小杉鼓起勇气，从苏橙身后走出来："我叫小杉，是来看你的。花...花是我给你买的。" 诗诗看着床头的花，虚弱地笑了："谢谢哥哥。" 这声"哥哥"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顾雨柔的脸色更难看了，她转向我："你就是想这样？让我女儿改口叫别人哥哥？" "不是这样的..."我还没说完，诗诗就哭了起来。 "我不要妈妈凶爸爸！"她抽泣着，"我要爸爸陪着我！" 输液针因为她的挣扎有些松动，护士连忙进来重新固定。顾雨柔想去抱诗诗，却被她推开了。 "你先出去吧。"我对顾雨柔说，"让诗诗冷静一下。" 顾雨柔咬着嘴唇，最终还是走了出去。苏橙也带着小杉准备离开，诗诗却拉住了小杉的手。 "哥哥，你明天还来看我好不好？" 小杉看看我，又看看苏橙，在得到我们的点头后，用力点头："好！我明天给你带好吃的！" 送走苏橙和小杉后，我回到病房。诗诗已经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我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顾雨柔发来的消息："我们谈谈。" 6 医院走廊的长椅上，顾雨柔坐在我对面。她的妆容有些花了，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你真的决定要离婚了？"她开门见山地问。 我点点头："协议书上写得很清楚，我不要财产，只要能经常见诗诗。" "就因为那本日记？"她苦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顾雨柔。"我直视她的眼睛，"不是因为日记，是因为我们都需要真正的生活。" 她沉默了很久，突然说："你知道吗，沈临要结婚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她今天的反常，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跟我说，希望我能放下。"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可是我放不下，我等了这么多年..."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我递给她一张纸巾，却想起这个动作在几周前是多么的熟悉。 "所以你要继续等下去吗？"我轻声问，"用这样的方式伤害所有人，包括诗诗？" 她擦掉眼泪："我没有伤害诗诗，我给了她最好的生活。" "最好的生活不是物质上的满足，而是真实的爱。"我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诗诗为什么会生病？" 顾雨柔愣住了。 "这段时间，她经常做噩梦，说梦话。"我继续说，"她说她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她怕爸爸妈妈都不要她了。" "我没有不要她！" "但你在用她来要挟我，用她来吸引沈临的注意。"我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她才五岁，却要背负这么重的期望。" 顾雨柔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病房里传来护士的呼喊："病人家属！快来！" 我们冲进病房，发现诗诗正在发高烧，整个人烫得吓人。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嘴里不停地喊着："不要走...爸爸妈妈不要走..." 医生很快赶来，给她打了退烧针。诗诗慢慢平静下来，但仍然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放。 "爸爸..."她在昏睡中呢喃，"不要丢下我..."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顾雨柔站在一旁，眼泪止不住地流。 "让我们都放过彼此吧。"我轻声说，"为了诗诗。" 第二天一早，小杉就来了。他带来了一个手工制作的小风铃，说是可以驱走病魔。诗诗开心地让我把风铃挂在床头。 "林叔叔，"小杉突然说，"我昨天跟妈妈说了，我想让诗诗当我的妹妹。" 我看了看在门口的苏橙，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孩子的想法比较单纯..." "为什么想让诗诗当你妹妹呢？"我问小杉。 "因为..."小杉认真地说，"我看到诗诗妹妹很难过，就像我以前一样。我失去了爸爸的时候，也总是做噩梦，也总是哭。但是有了妈妈的爱，我就慢慢好起来了。" 他拉着诗诗的手："所以，我也想给诗诗妹妹爱，让她不要难过。" 诗诗看着小杉，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你会一直当我的哥哥吗？" "嗯！"小杉重重地点头，"我会保护诗诗妹妹的！" 看着两个孩子天真的笑容，我突然感觉心里的某个地方被温暖填满了。 这时，顾雨柔走了进来。但这次，她的脸上没有了敌意，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林墨，"她轻声说，"我想通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是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诗诗的监护权，我们共同拥有。"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们都需要学会好好爱她。"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诗诗靠在小杉肩上，安详地睡着了。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橙发来的消息："今天阳光真好，适合新的开始。" 7 诗诗出院那天，阳光正好。小杉特意请了假来送她，还给她带了一个自己画的小画册。 "这是我们以后要一起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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