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林向北没有察觉自己的语序混乱,不知来龙去脉的人很难把他的话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但他显然顾及不了那么多,只自顾自地说下去,东一块西一块,颠三倒四,想到哪里说哪里。 “秋萍姐那时候怀着孕,王老板那个畜生拿她威胁泽锐哥卖快乐烟,泽锐哥他也不想的。” “他以为只要我不知情就没关系,可是王老板见过我,也见过你,根本就不可能放过我,但是我怎么可以让他去祸害你呢?” 林向北倏地转过身,悲痛地看着贺峥,“就快要高考了,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从来就没有考虑过离开的事情。可你不一样,你有大好的人生,如果王老板把你拖下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他感觉到有湿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涌了出来,连几步开外的贺峥都变得模糊。他看不清贺峥的神情,“我只能用自己的办法远离你......” 贺峥的身形动了,朝他走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话里有一点点责问的意味,林向北敏锐地品尝出来了,情绪失控道:“告诉你然后呢?一起被控制着卖快乐烟,还是去举报王老板?” 他眨一眨眼睛,覆盖在虹膜上一层浓厚的雾气汇聚成水滴从眼底滑落。 视线逐渐变得清晰,林向北看见了,贺峥的脸上显现出僵硬而机械的痛苦神色,几乎面目全非了。 “你以为我就不恨吗?我比谁都恨自己。我巴不得把王老板杀了,可我是个胆小鬼,我不敢,我不想当杀人犯。” 他微微打着抖,像走在腊月隆冬,被寒风吹着,连声音都因为当下的冷和滞后的恐惧在发颤,“我偷偷去举报他,结果呢,我害得泽锐哥断了一条腿。那天你看到了吗,他的腿就是因为我,因为我......” “我根本就不敢赌,告诉你,让你和我一起玩完吗?” 林向北骨头像是果冻做的,简直没法支撑他站立,“我知道我做的那些事情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我也求你,不要以你现在的眼界去评判当年的我,换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十八岁的林向北稚嫩又勇敢,为了贺峥的安全与前程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比谁都了解对方。 倘若贺峥事先知情,粉身碎骨也会冲进深渊将林向北拽出来,生死共同体。 如果情况调转,贺峥会做出和林向北同样的选择,只要对方平安,甘愿独自沉沦。 贺峥低下头很诡异地笑了一下,先是轻笑,继而胸腔都在共鸣,他笑得双目发红,笑得停不下来,笑得比哭还难看。 空气里充斥着他低哑的笑声,犹如失心疯的病人一下子接受了过重的药物治疗,反倒适得其反加重了病症。 林向北怔怔地望着失常的贺峥,后者突兀地笑了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气抬起脸来。 他的牙齿打颤,心脏蹦出疼痛,灌满整个胸腔,这种迷乱的痛反映到他的脸上五官近乎扭曲。他还在笑,眼泪却无知无觉地流了下来,现在,他和林向北一样在哭着了。 “林向北。”贺峥神经错乱一般干笑着,语气是莫大的犹如万箭穿心的苦不堪言,“你让我这十年像个笑话......” 林向北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淌湿整个面颊。 这就是他不敢告诉贺峥真相的原因,被蒙在鼓里的贺峥可以痛痛快快地恨他,一旦谜底揭开,遭到的自责、愧疚将以成百上千倍的姿态反噬。 “对不起,如果我有得选择,我不会伤害你。”林向北痛得直不起腰,“不过这不关你的事,因为从始至终都是我惹出来的,而你不遇到我,你只会有更好的人生。” 贺峥停下了笑,带泪静静地看着他讲话。 林向北呼吸都带着电流,每个细胞都在颤抖,“我做好了永远不再见你的准备,没想到上天这么厚待我,居然让你再一次拯救我。你对我太好太好了,这几个月我像是在做梦一样,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一遇到我就变得很倒霉,以前是,现在是,我也不想这样的。” 到了这份上,已经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林向北终于敢完全把自己的心声袒露出来,他哽咽道:“贺峥,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的快乐,我的运气,我的人生,没有你,我就没有了一切。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太幸福了,但是如果要用你的不幸来换取我的幸福的话,我宁愿一无所有。” 他像站在插满了蜡烛的蛋糕前,每呼出一口气,一点小小的光亮熄灭,直至深不见底的黑暗,可是在欢呼过后,没有人开灯,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欣喜都变成了恐惧——贺峥会怪他吗?林向北感到要失去贺峥了。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林向北用力地吸一吸鼻子,他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抬起疲软的手心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水,喃喃道,“就是这样的了......” 十年,整整十年。 贺峥带着莫名的恨过了三千多个日夜,到头来林向北却告诉他,那些痛是因为爱。 生锈的针扎进贺峥的肋骨和血肉,他整个人都锈掉了,有絮絮的新旧叠加的疼痛的碎屑往下掉。 他埋怨起来,既然安排他们相遇,为什么要给他们设置这么多难关? 而立之年的有一定社会阅历非孤身奋战的贺峥尚且无法从黄家的打压里全身而退,怎么可以苛责年少孤立无援的林向北不够机智勇敢? 如果你也曾听闻过林向北的故事,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舍得怪罪他?贺峥只会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痛心。 在林向北被痛苦围绕辗转难眠的夜晚,为什么自己没能拥抱他? 贺峥打过很多场官司,在认定一个人有罪之前,除了证据,还有人证——林向北在不爱贺峥这桩冤假错案上彻底地为自己平反了。 那么两个相爱的排除万难的人,没有谁再能把他们分开。 贺峥望着近在咫尺的魂不附体的林向北,心底深邃的永无止境的痛被填补上了。 那么勇气可嘉的林向北,那么爱他的林向北...... 他上前一步,把瑟瑟发抖的躯体重重地拥进怀里,用尽毕生的力气,闭眼颤声道:“对不起,那些难听的话我再也不说了。林向北,我们和好吧。” 林向北身躯一震,突然的再也无法控制住的前所未有的趴在贺峥怀里痛哭起来,他的委屈、他的痛苦、他的悲伤换作灼热的眼泪被贺峥看到听到。 林向北,这一路走来,一定很辛苦吧。没关系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在极致的肉体与灵魂的相拥里,贺峥感激年前那场雨把林向北重新送到他身旁,但希望以后再也没有潮湿和阴暗。 这场落了十年的冷雨,终于停下。 贺峥不信教,不崇尚上帝,但此时此刻有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在催使着他无声地祈祷:无所不能的天主啊,请求放过这对恋人,别准他们再有缘无份吧。 ——没有林向北的贺峥,才是不幸福。 三道 一口气大放送,我泪汪汪,小情侣请狠狠幸福吧T^T 第60章 沙发有限的空间容纳两个身高腿长的青年显得逼仄,但正因为位置的不足够才可以更往彼此贴近。 贺峥和林向北侧躺拥抱着,胸膛贴着胸膛,额心抵着额心,唇瓣擦揉唇瓣,呼吸交缠,昏昏欲睡一般。 激烈的情绪起伏过后,他们需要一些安静平和的相处来安抚仍沸腾不止的心脏。 贺峥一连串轻柔的吻从林向北的眼睛亲到鼻尖、再吻到面颊,于湿软的嘴唇流连忘返温柔摩挲。他能够感觉得到林向北失序的心跳与脉搏,像一只活蹦乱跳却不安的鸟,要回归到温暖安全的巢穴才能卸下心防。 黏黏嗒嗒的湿吻亲得林向北迷迷怔怔,贺峥如同哄觉一般珍惜地轻拍他的背脊,“困了就先睡一觉吧。” 林向北睁开眼,“不要。” 四只眼睛一对望,刚分开的嘴唇又像正负极的磁铁在致命的吸引里重新遇上。 贺峥把林向北翻了个身,趴睡在自己身上,尽管这样的姿势并不舒适,会让林向北的体重挤压着他的胸腔而产生轻微的窒闷感,但他喜欢林向北把自己完全地交给他。 亲了会,林向北把脸颊贴在贺峥的胸口。他听见了贺峥有力沉着的心跳,跳进了他的耳朵里,跟他的共频。 他又想流眼泪,不是因为难过。 贺峥提议道:“睡不着的话,我们聊聊天吧。” 他们还有很多空白等着去填充,比如林向北的左手。 “我今天去见了夏乐。” 林向北懵懵地抬起脑袋,哭过的眼睛还有点红,慢慢睁大了。 左手腕被贺峥轻巧地圈住,“为什么连见义勇为都不肯说实话?” 林向北脸颊一红,重新把脑袋埋下去,像乍然做了好人好事被夸奖的坏孩子,很不习惯所以难为情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的事情对我来说,不分大小,都很重要。”贺峥握着他的左手送到唇边,轻轻啄吻两下,“以后我们都不要对彼此再有隐瞒了,好吗?” 林向北用力地点了点头,毛绒绒的头发戳在贺峥的下颌处,轻微发痒。想起贺峥不喜欢他沉默,连忙郑重地回答,“好。” “其实......”贺峥的掌心在林向北的后背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告诉他,“在回家之前,我给钟泽锐打过电话。” 温顺趴伏着的林向北猛地把头抬起来,动作之大,险些撞上贺峥的下巴。 他三两下爬起来,跪坐在贺峥的腰腹处,用震惊的眼神询问“你怎么会有泽锐哥的号码”和“你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两个关键问题。 贺峥一只手扶住那截劲瘦的腰,明明躺着的人是他,从下往上看却有一种淡淡的俯视感。 既然已经把话摊开,他干脆地说:“修车店的卡片被我藏起来了。” 林向北惊讶得微张了嘴巴。 “我想你亲自跟我坦白,又怕你不肯跟我说实话,担心你只说一半,所以我先问过钟泽锐。”贺峥嘴角放平,“谢谢你肯告诉我。” 林向北心里五味杂陈,恼得捶了贺峥的胸口一下,“那你还说要回荔河,你钓鱼执法!” 贺峥吃痛地轻轻“啊”了一声,捂住心口的位置。 “你别装了。”舍不得下手的林向北鼓腮,“我根本就没用力。” 他从贺峥的身上翻下来,拿手臂做枕头,重新侧躺回沙发靠垫和贺峥的身体之间,望着触手可及的贺峥,抿唇道:“那如果我真的不说呢?” 贺峥无奈地说:“那我就只好再当着你的面给钟泽锐打一次电话咯。” 林向北揉了下湿润的眼睛。 贺峥搭着他的腰,“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他长长的眼睫垂着,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嘴唇几次翕动,从喉咙里发出一点颤音,“有......” 还未说出口,他的表情已经蒙上了一层悲伤,怕一见贺峥的脸就哭出来,只凝注着跟前的一小片锁骨看。他哽噎道:“贺峥,我很想你。” 他把额头磕在贺峥的颈窝里,十个手指头绞住贺峥的衣襟,声音变了调,但很清晰地诉说自己的思念,“真的真的,很想你......” 呼出的湿润的气息喷洒在贺峥的脖颈,让他的心也变得湿淋淋。 他双臂都环住林向北,让怀里的人跟他无限靠近,连血肉仿佛都要融在一起。 林向北闷闷的嗓音像关在玻璃罐里,“我知道你被北市的大学录取,虽然不知道你还在不在那里,但我太想见你了。从广市的火车站出发,两千多公里,二十三小时的硬座......” 贺峥的瞳孔轻微地缩动,指骨揪住林向北背脊的衣料,抓出一道道深的褶皱,像他拧成一团的心。 “那是冬天,我第一次见到下雪,带的衣服不够厚,很冷。” 林向北的语气带有回味的笑意,“但是我想到离你又近一点了,好像也没那么冷。这条路你走过没有,这个景点你有没有拍照,说不定我转个头,你就会在某个街角出现,我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不过北市太大了,我待了三天都没能遇到你。” 贺峥很深地往肺腑里吸了一口气,仿佛已经闻到北风凛冽的气息,他的血液里都流淌着细碎的冰。 林向北抬起一对红红的眼睛,轻快笑说:“再坐火车回来,回家一看,屁股都要淤青了。” 贺峥想笑,却难以调动沉重的唇角,只亲了亲林向北的眉心。 林向北前往北市之际,或许贺峥也在计划着回家。 贺峥从万里高空俯瞰璀璨夜景时,林向北正在火车的硬座上欣赏沿路风景。他们有着浑然不同的人生,却在同一条轨道上擦肩而过,直到命运安排他们再次相遇。 “你呢?”林向北带着隐隐的期待,“有没有想我?” 这根本是不需要思考的问题。贺峥像吞了一把沙,满满的沙砾磨着,从胃部反流到喉咙,每一个字都因为摩擦有颗粒的疼痛感,“怎么可能不想你?一想到你悄无声息地离开荔河,天大地大,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 他似乎因为太深重的恐惧而说不下去,“林向北,我只有你了,我希望我的未来都有你,不要再离开我。” 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林向北听着心脏隐约的搏动声,流淌的血液在四肢中潮起潮落,眼泪又要往下掉。他觉得哭得太多了,感到有一点丢脸的,爬着坐了起来,非常突然地说:“我口渴了。” 贺峥也起身,望向一桌子早已经冷掉的饭菜。今晚消耗了太多喜怒哀惧,整个人像被掏空又填满,是该补充一些体力。他揩了下林向北的脸,“我给你倒水。” 林向北摇摇头,“我不要喝水。” 贺峥回望地询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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