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对吧。 他清晰地说:“我不会走了。” 贺峥已经不能够仅凭只言片语判断林向北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冷声道:“你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 林向北急切地打断他的话,“那你把我关起来吧。” 比刚才更深、更重的一声倒吸气。 “贺峥。”林向北像找不到方向的候鸟一头栽进了贺峥的怀里,立刻找到安身立命的场所,他把自己完全交给贺峥处置,一种畸形的依赖,重复道,“你把我关起来吧。” 他两只手紧紧攥住贺峥胸膛的衣料,呼吸都带着电流,说话发颤,“你让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会听你的话,再也不走了。” 他带着纯粹的惶恐与祝福,“所以请你,这一次,不要输好吗?” 只要贺峥度过这一关,他可以躲起来,躲一辈子,哪怕做贺峥背后一个不见光的阴暗影子。 贺峥终于肯回抱住他,把他勒得产生窒息感,连血液都流通得不顺畅。 他听见贺峥轻柔的一声叹息,“你也太小看我了。” 并不是—— 是贺峥拯救了他,一次又一次,他比谁都对贺峥有信心,更不敢拿有过污点的自己去赌贺峥的命运。 所以,请一定要赢,他不要当克贺峥的扫帚星。反之,倘若贺峥没能闯过这一关,他会不择手段让黄敬南付出代价,哪怕赔上他的生命。 一了百了,永诀后患,林向北有这样偏激的想法。 第二天起得早,如常吃了早饭,都有点沉默。 贺峥接了个电话,应当是事情有了进展,匆匆忙忙就要出门。 他把门开着,对送他到玄关处的林向北道:“如果你走出这扇门,我立刻申请注销律师执业证。我说到做到。” 贺峥成了个红眼的赌徒压上所有,赌林向北在乎他。 林向北没想到贺峥会拿前程做威胁,愣了愣,当着他的面把门给关上了。 亲手画地为牢。 司法局针对贺峥的调查仍在继续,然而这帮常年与法律打交道的精英却不可能坐以待毙。 两日后,张筱敏在海量的档案里找到了一桩好几年前的旧案。 据悉,车辆深夜违规驾驶撞残人后肇事逃逸,受害者家属不接受和解,出来指控车辆的持有人黄敬南,但事情最终却以另一个对象入狱结案。 富二代为非作歹找人顶罪逃避刑事责任这等新闻并不是个例。 张筱敏和蔡博明当即着手联系当年的受害者,誓要将黄敬南绳之以法。 贺峥这边,因为没收了林向北的手机,黄敬南用新的号码打来时,两人对上了。 黄敬南被挖出旧案官司缠身,被父亲好一顿痛骂,焦头烂额,要求贺峥“各退一步”,他不再骚扰林向北,律所别再咬着他不放。 贺峥听他想当然,冷笑地将通话挂断了,黄敬南再打过来一律不接。 事情似乎到了一个明朗的转折点,黄家的人却开始动用财力人脉反扑。张筱敏和蔡博明都不约而同收到了威胁来电,答应翻案的当事人也突然改变了主意,预备不再追究。而黄敬南的家里人通过非法手段将他送到了国外避风头。 贺峥被几位高级合伙人约谈,希望他不要再和搅风搅雨的黄敬南对着干。 同样的“各退一步”的说法。 “他父亲联络我,说这事是黄敬南先挑起的,已经教训过他了,再三保证以后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贺峥,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没有办法追求事事完美,受害者那边已经拿了黄家丰厚的抚恤金,这件事再僵持下去,对所有人都没好处,不如就这么过了吧。” 这不是贺峥从业后第一次被施压,却是他感到最荒谬可笑的一次。然而正如合伙人所言,不能为了他,把同事、律所都拖下水,倘若不收场,是一场场没完没了的却无法保证胜利的仗,还极有可能因此断送他的职业生涯。 完全与他正义的坚持相违背了。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如果现阶段的他去给过失杀人的先父辩护,不会是那么重的量刑,还有林向北...... 贺峥打开会议室的门,在外等候多时的张蔡二人急忙忙站起来。见他摇了摇头,不禁苦笑了一下,互相安慰道:“就当打输了一场官司,又不是没经历过,只要贺峥的事解决了就好。” /// 好几个小时,贺峥都在办公室里静坐。 为了防止林向北跑——其实更多是担心他被黄敬南激怒后做出糊涂事,家里在他知情的情况下安了几个监控,没收掉他的手机也是如此。 此时此刻,感到无力的贺峥盯着被分割成四块的屏幕,凝注着在书房看书的身影,苦中作乐地想也不是全无收获吧,至少能够证明林向北心里有他。 怎么够呢?怎么够呢? 他要林向北毫无保留地爱他。 事情暂且告一段落,谈不上好心情的贺峥摘下眼镜,揉一揉肿胀的眉心。 林向北的手机又震动个不停,夏乐收不到林向北的回复,三天两头地发信息。 今天的这一句比较稀奇,“是贺峥吗?” 看来终于发现这个账号换主人很多天了。 贺峥只想赶回家告诉林向北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并把手机还给对方,撤掉监控,让生活回归平静——至于定位系统,安全起见就留着吧。 他要好好地抱一抱林向北,告诉他,没关系,事情已经解决了,不是你的错,你没有连累我,是我需要你。 得不到回应的夏乐不依不饶地发,“方便见面吗,有些事情你一定很想知道。” 贺峥欲熄灭屏幕的动作停了下来。 小情侣都病病的很安心( 第58章 咖啡厅的门被缓缓地推开。 下午五点半,店内的客流量稀少,只有两张桌子迎来客人。贺峥的目光在不大的店面巡视一圈,找到了坐在窗旁的夏乐。 冰拿铁呵出的冷气融化成水在杯底汇聚成一圈冷液,彰显着饮料的持有者已经抵达有段时间,但因为心情的忐忑,无心品尝仍近满杯。 贺峥踱步过去,他见到夏乐非常拘谨地起立,肩膀轻微地往内扣,是一个紧绷的姿势。 “坐吧。”贺峥怡然自得地在他对面落座,直奔主题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夏乐两只手扒着桌面,“向北还好吗?” 坦诚地讲,虽然贺峥不喜欢林向北和夏乐来往,但两次接触下来也能发现这人其实很胆小且不经吓。他既然答应见面,也不必为难对方,因而道:“他在家,很好。” 夏乐明显不信他这句话,“那为什么他的手机会在你那里呢?” 贺峥冷淡地说:“这是我和他的事。” “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他一点消息都没有。”夏乐眼里染上焦虑,像看着某类危险分子,“你把他藏哪儿了?” 贺峥没讲话,眼神沉着,心想夏乐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如果他真的把林向北怎么样了,居然还敢单独来见他,不怕被他灭口吗? 笨蛋交的朋友果然脑子也很光滑。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他很好。” 贺峥抬腕,低头看了一眼运转的表盘,在谈话里,这样的动作能在某种程度内让另外一个人产生压力,暗示着再不进入正题恕不奉陪。 夏乐接收到了贺峥的讯息,更加惴惴不安,但好像有点不知从何说起,端起拿铁抿了一口。 谈判是贺峥的强项,他提议道:“不如就从你怎么认识林向北开始讲起好了。” 他预计没那么快能结束谈话,点了一杯椰青美式慢慢聆听。 因为贺峥是不容拒绝的口吻,夏乐有一种在面对威严法官的紧张感,仿佛只要说了假话就会立刻被判刑关进大牢。他立马正襟危坐起来,断断续续地开了口。 贺峥听过林向北讲诉跟夏乐相识直至互相扶持的全过程,然而在夏乐的视角里,俨然是另一个故事。 他原先悠然的坐姿不自觉地变得正式。 “我第一次见到向北是在舍监,他的床位是靠近里面墙的下铺。我进去的时候,他安静地坐在床上发呆,没有人敢接近他。” “他跟别人不一样,独来独往,从不和人打交道。” “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外号,大家叫他小疯狗。” 贺峥的眉心蹙起,“为什么?” “因为他很能打。”夏乐面露崇拜,“听人家说,他刚进去那会儿刀疤伙同底下那批人围攻他,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被关了禁闭也不怕,出来后就跟刀疤对着干,有两个月吧,我不太清楚,当时我还没进去。刀疤怕了他,之后大家就叫他小疯狗,再也不敢惹他了。” 夏乐把眼睛往下垂,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贺峥尽管心急,却抑制住了催促的冲动。 “在里面,刀疤是老大,长得好看一点的年轻人都被他......”话点到为止,回忆到了惨痛的事情,夏乐煞白了脸,“所以,向北真的很厉害,是他救了我,可是我没想到反倒害了他......” 贺峥心重重地颤了一下,自然垂放在腿上的左手有预感似的不自觉地握紧了。 夏乐抬眼,万分愧疚地说:“我太害怕了,只是想有个人救救我,我没有办法地向他求救,刀疤被他掀到地上。我以为他会赢的,但是、但是,人太多了,他打不过,刀疤就把他的手给掰断了......” 贺峥的表情陡然僵化,生人灵活的五官变成尸体的死板。 他的左手微微痉挛着幻痛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缺血而几乎扭曲。 “这件事之后,监狱加重了管控,重伤的刀疤没能再为非作歹。”夏乐哽咽道,“向北住了几天的院回来,他手受了伤,监狱怕他再惹事又给他加了脚镣,做什么都不方便,终于肯让我靠近他。” “他还是不常说话,最喜欢自己一个人待在院子里晒太阳。有时候我分橘子给他,他还怕我不够吃,只肯要一半。” 夏乐对林向北的情感如潮水涌出来,潸然泪下。 贺峥的牙咬得极紧,每一颗都像被电钻挖了似的酸麻。他张了张唇,两次,“后来呢?” 夏乐拿袖子擦了擦脸,接着往下讲,“向北的左手粉碎性骨折,监狱条件不好,止痛药有限,最初的那会,他常常疼得满身大汗。我跟狱医打报告,也没有多余的药给他,他就只能靠自己硬扛着。” 有多痛啊,林向北。贺峥深吸一口气,轻微地别过脸去,盯着桌面的纹路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地转移一下注意力,别叫他只是听着就在夏乐面前失态。 “他允许我接近他后,我发现他常常拿着书看,却总是看同一本,也从来不翻页。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内容让他痴迷成那样,终于忍不住趁他不注意偷看了一眼。”夏乐凝视着贺峥的侧脸,“书里面夹着一张黑白的准考证。” 贺峥转过脸来。 “照片里的人跟你很像。”夏乐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会他的五官,下定论道,“就是你的准考证。” 贺峥灵魂被震了一下,难掩惊愕,“我的?” 夏乐极其坚定地点头,“对,就是你的。那天在荔河时我就发现了,一定是你的,因为......” 贺峥像吞进了什么尖锐的东西,每个字往外吐仿佛有割破喉管的危险,有一点淡淡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口腔,“因为什么?” 夏乐回想着,“向北好几个晚上做噩梦,我怕他半夜叫人,等他睡着后趴在他床边。他不知道自己总是边做噩梦边哭,还说梦话。我凑近了去听,他在反反复复地喊一个人的名字......” 贺峥的吐息都停止住,像没有气息的木偶,面无表情的冷硬。 夏乐情绪激动地瞪着他,大哭道:“向北喊的是贺峥,他喊的是你的名字,贺峥!” 声音之大之凄厉,引得咖啡店的店员纷纷探头,实在是很失礼的行为。 换做往常,讲究礼数的贺峥定然会制止夏乐在公共场所大喊大叫,然而他像是丧失了所有的行动能力和思考能力,只能被动地僵劲地像坚硬的冷石头一样直直地一动不动地坐着,听夏乐的声泪俱下。 “他喊的是你的名字,一直哭着在喊,一直哭着在喊!” “他流了好多眼泪,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得去哪里找他要的贺峥给他?” “那时候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来看他,为什么啊?” “他那么需要你、那么需要你......” 不知内情的夏乐只有对贺峥深深的控诉,声音几乎削尖了,像把刀捅进贺峥的胸腔。 店员赶忙跑过来道:“先生,请您冷静一下。” 夏乐趴到桌面哭,悲苦地说:“我知道他喜欢你,所以只要能再跟他见面我就很高兴了,可是这些天你到底把他藏哪了?” 贺峥像是才找到呼吸的方法,猛地吸一口冷气,肺腑里都在结冰,调动全身的力量只使冷硬的手指得以动弹。 太阳穴像被连续锤击,一阵阵尖锐的疼。他相信了十年的林向北背叛他的事实......如果不是事实呢?如果他一直都错了呢? 贺峥猛然站了起来,眼球的背后是一道白热的闪光,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失明了,什么都看不到。 他在发白的世界里挪动了一下,像旧世纪快被淘汰的敷衍的怅惘的苟活着的老式唱片机,走动间全身关节的骨头缝摩擦着咯吱咯吱作响。 夏乐突然不畏惧贺峥了,撑着起身对着颓然走出两步的背影喊道:“对他好一点吧,向北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心怀爱慕的夏乐知道,林向北的幸福是一个名为贺峥的人。他的竞争是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但是拜托请对林向北好一点吧,再好一点吧,不要让再痛苦眼泪和冰冷侵蚀了他,不要再让他受一点点的伤。 贺峥回头看了涕泪交流的夏乐一眼,哑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话毕,加快脚步走至大门,走到已经半黑的天空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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