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基也不过就是瞬息之事,他们根本阻止不了的。 - 春来冷寒捎枝头,夜深不过二两风。 宋听檐站在窗边看着宫墙内的天,皇宫之中的天自然也能看到星星,但也不过只能窥见一角,压抑残缺。 太医跪在殿内不敢动,直到他转身让他退下,太医才起身弓着身子往外退去,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宋听檐往内殿走去,浓重的药味弥漫在整个宫殿之中,仿佛呼吸间便入了药。 皇帝躺在床上呼吸沉重,显然只有一口气吊着。 宋听檐上前看了他许久。 往日九五至尊的龙榻岂容人靠近,可皇帝如今却已无力开口,他闭着眼,不做理会,显然是等着锦衣卫将真相查清,若是当真,他必要废此子。 宋听檐俯身在龙榻上坐下,伸手替他将被子掖了一掖,语调平和,“父皇,儿臣今日陪着你,明日就该上朝了。” 皇帝慢慢睁开眼睛,还未开口就已经咳嗽起来,似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宋听檐等他咳完,依旧平静,不见丝毫关切,“父皇放心,相师已立,丞相也在,满朝文武自然有大半人听他们的。” 他说到这,皇帝咳嗽稍缓,可下一刻,宋听檐忽而反问,“不过父皇,他们都是臣子,终究都得听皇帝的话,又怎会听先帝的忤逆新帝?” 皇帝闻言瞬间瞪起眼,似乎气极,更没有想到他竟敢说这些谋逆之言。 宋听檐却并不在意把这些说给他听,他似乎想起什么,缓缓开口,“父皇,儿臣知道你要查什么。 儿臣其实一直想说,皇兄他会不会真的没有参与谋逆?” 皇帝闻言睁眼看着他,声音似乎从气管中发出,极为沉重,却然而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哮鸣不止,“呃……呃……” 宋听檐还是不急不缓地开口问,“没有皇兄参与,宓家真的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藏那十万私兵,他们敢吗? 皇祖母这般谨慎小心,必是不敢的……” 皇帝的眼睛慢慢睁大。 宋听檐似乎也疑惑,他声音冷而平静,看向皇帝,“父皇,儿臣觉得应当和告知你们乌古族宝藏下落的人有关……” 他话里话外都分外直白,告知他们乌古族宝藏的人,分明是他自己。 这般已经算是明说了。 皇帝猛地拉住他的衣襟,气喘的跟拉风箱子一般破烂,“你……大胆……!” 他含糊不清,咬牙切齿,可越是这样,越是证明他信宋听檐说的是真话。 父子俩最是玩弄权术的聪明人,一听便知对方是什么意思。 皇帝看着面前的儿子,昔日总待在不起眼的地方,温和平顺,不知不觉已经长大,这般高大,他年轻,他老迈,他早已不在鼎盛时期了。 他心中明白自己是活不到明日了,“朕……咳咳真是小看了你……你的胆子可……可真大,竟敢做……做这弥天大网……” 宋听檐由他拉着,“父皇谬赞,您这皇宫这么深,没有一点胆量又怎么能活到如今?”他话中嘲讽,一揽衣袖轻易打落他的手,慢慢站起身,显然连戏都不打算做了。 皇帝看他这般无礼,怒然呵斥,“你休得张狂,朕……朕还是皇帝,此事你妄为,朕还可以废了你!” 宋听檐却没有理会此言,居高临下看着他,“我若是父皇,这件事我就不会追根究底。”他微微俯身,话里轻狂,“父皇,我这个便宜儿子可是替你解决了你的心头大患,如若不是我,以你这畏首畏尾、疑神疑鬼的做派,要什么时候才能将外戚这一干人等拔干净?”他说着忽而笑出来,似乎只觉可笑,“若非儿子我帮了您,只怕您百年归去,这外戚干政都还根深蒂固,外人皆不知这江山何姓……” “大胆!!!朕……朕今日就……赐死……!”皇帝勃然大怒,却连枕头都拿不起,手无力垂落而下。 一旁的大太监甚至不敢言语一字,猛然跪下,面色已然吓得苍白,他知道自己今日听了这些,是注定活不了了…… 宋听檐上前一步,抓住皇帝快要落下的手臂,话间尽是张狂,“父皇,您要拿什么赐死儿臣? 儿臣并没有做错的地方,如今文武百官皆认同我这个太子,父皇,你如今若是拿些小错来废我这个太子,恐怕百官第一个不愿意。” 他话间微转,像是提出建议,“不过可以谋逆之罪废儿臣,儿臣确实骗了父皇,让父皇以为拿了宝藏屯养私兵的是宓氏一族。 儿臣误导父皇,让父皇杀了这么多人,确实是大罪,父皇不仅可以废了儿臣,还可以此杀了儿臣。” 皇帝闻言气血翻腾,猛烈咳嗽起来。 他不可能用这个理由。 太后一党满门上下九族,全都已经杀干净了,盘踞朝野这么久,受过太后一族恩惠的又有多少,他杀都杀不完。 此时若是以这个借口废太子,那岂不是承认了他这个皇帝昏庸失误,错杀了人吗? 他不可能承认,因为他巴不得将这罪名压得更死,那是送上门给他杀的理由,不管是冤枉,还是不冤枉! 只是……他一代帝王,一个老子怎能忍受被儿子这般算计,玩弄股掌之中,还让自己将最为看重的长子冤枉废去!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忍下! 皇帝咳到吐血,面色已然惨白,“来人!来……” 皇帝扬声喝道,外头却无人应声,他看向一旁跪着的老太监,却颤颤巍巍,不敢看他。 宋听檐看着他这般,忽而轻声道,“父皇,你知道求天无门、求地不应的滋味吗? 我自懂事以来,就总在这样的境地苦苦挣扎。 你还记得我母亲吗,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皇帝听到这话似乎陷入回忆,隐约想起那个单薄弱小的宫女身影,他只记得应当年纪很少,可他想不起来太多,他一时兴起,不过玩意而已,没有多少记忆,也根本不记得。 宋听檐看向宫殿,便是这里烛火通明,也依旧太大太空,“父皇,你与皇后怄气,临幸宫女,可知皇后会怎么对付这个宫女,这宫里的狗奴才又是怎么仗势欺人? 你知不知道太医院的药有多难得,宫里的奴才有多难求,我求他们救救我那命苦的生母都求不到。 我求天天不应,跪地地不理,看着她在我面前活活疼了三天终究断了气,他们却说,正月里头宫里还死人,太晦气。 一条人命却只得来一句晦气…… 这个皇宫太深冷了,她总说要我好好表现,叫你看见,日子便会好过了,我以为是我做得不够好,父皇您才不喜欢我,才没有如待皇兄那般待我好。 父皇,你每每总会抱起皇兄,掂量他多重,看他长了多高。 我那时还寄希望于你,可惜啊,你儿子太多了,看见我这样学狗叫哄人开心,便会嫌恶地闭上眼睛,你说你这般人物怎会生出这样奴颜婢膝的东西,果然是奴才生的,一脸奴才相,倒不如溺死了干净……”他想起那时,轻啧一声,“您不知道儿臣在皇宫活下来要花多少力气,就因为你这一句话,我险些就死了呢……” 皇帝听到这里看向他,难掩复杂,这个儿子和他太像了,一样备受欺凌的童年,也是他的儿子,可却是如他一样,还是他一手造成…… 因果轮回总不休。 宋听檐似乎想到什么,面目依旧平静,“后来皇祖母收留了我,她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却把我当成皇兄的狗培养,因为番邦进贡的狗不通人言,若是一个不小心咬坏了她的宝贝皇孙,她会心疼,我这样的最好,命贱又听得懂人话,还会学狗摇尾乞怜。”他说着突然笑起来,眼里都有几分病态,“可惜她忘了,不叫的狗咬人最疼,我筹谋了这么久,终于让她老人家死了,她真该死!你更该死! 您这皇宫不止害了我生母,还害了你最爱的皇后娘娘,她死前还叫你名字,让你救她,啧,真是可怜……”他微微摇头,似乎觉得那场面太过残忍,他手指轻轻转动着手中佛珠,似在忏悔,可神情却极为残忍,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 皇帝听到这里,瞳孔瞬间放大,“你……杀的她……!” 皇帝想伸手打他,却被宋听檐轻而易举擒住了手,“人都凉透了,还来问这话有什么意思?”他眼中没有半点情绪,只是慢声道,“我如今还叫你一声父皇,是我给你留了体面。 我要是不留体面,我早就弑兄弑父亲自做这个皇帝,还由得你这个儿皇帝自诩情深的蠢货来立什么太子,你配吗?这万里江山你管得如此辛劳,区区个外戚干政这几十年都解决不干净,早该退位让贤了!” 他根本没把皇帝放在眼里。 这般自幼在外戚中杀出来,拥有铁血手腕,让朝臣闻风丧胆、不敢妄言的皇帝,都这般敢明目张胆地骂蠢,他甚至都不是牵强,是真的觉得蠢得无可救药。 “殿下慎言……”大太监颤颤巍巍地开口,已经吓得肝胆俱裂。 皇帝的面色已然发白发青,他喘不上气,却还是艰难开口,看着老太监,伸着颤抖的手指着门口,“去……叫人来,给我把……这个畜生,拖出去斩……” 宋听檐拽着皇帝的手,将老皇帝硬生生拖起来半截高,只能靠着床杆才能保证自己不摔下龙榻。 “父皇,我劝您还是别费力气了,你以为这宫里还有人会听你的?您不了解宫里的人最知道见风使舵吗……” 他言辞张狂,“我既做了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谁敢忤逆未来皇帝?! 他伸手指向跪着的老太监,“包括这个老东西,你看他敢出去叫人吗?” 老太监听到此话,头都不敢抬,直低着头不敢对上皇帝的视线。 皇帝见他这般心中瞬间了然,一时间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身子都软了下来。 “你的自私和冷漠,我见识得明明白白,也没有必要装什么父慈子孝,显得你愚蠢。”宋听檐将早已拟好的传位圣旨,放在皇帝手中,像是非要他记住自己是怎么戏耍他和太后的一般,“父皇,您就忍忍罢,被儿子算计没什么,不也达到你的目的了吗? 反正我们这天家也没什么亲情可言。” “畜……畜生!你竟敢……逼宫……” 宋听檐依旧平静至极,他手上还戴着佛珠,他越是这样平静的说,就越让人害怕,“父皇,您踏踏实实走罢,这诏书你写也罢,不写也罢,儿臣今日之后都会有。” 他抓着他,手间微重,皇帝自是吃不消,疼叫出声。 “乌古族的宝藏儿臣分作两处,您猜猜儿臣另一份分给了谁? 您再想想贺浮这个年少将军,这个你不喜的贺家,当初在边关因为你的将在外,军令必受,他死了多少亲人,又死了多少下属,这些都是儿臣替你善后,儿臣花了多少心血,让那些匪兵替他们做冬衣运粮草,如今将军活着回京,边关那八十万重兵,您猜猜有多少愿意为我这个畜生卖命?” 皇帝听闻此言,脸色一片青紫。 宋听檐说着也不再拉着他,他松手放开,笑起来,语调依旧平静,“您死得早些,还能留个好名声。”他话间怜悯,却是在怜悯幼时的自己,“父皇,你放心,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血脉至亲,我自然孝顺你,你最疼爱的皇兄,我会亲手送下去,叫你们一家三口好生团聚,永不离分。” 皇帝没了支撑扑倒在龙榻上,极其狼狈,猛烈地咳嗽迅速而来,几乎让他背过气去,“咳咳咳!咳咳咳!!” 宋听檐看着他,无动于衷。 窗外月光照下来,落在他面容上依旧平静如玉佛般,让人根本无法想象,那些不尊君,不尊父的狂妄之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宫殿之中安静至极,连殿外都一片静谧,只有皇帝不停加重的咳声,似乎要将身子咳穿,他拽着他的衣摆,似想要亲手打死他。 宋听檐看着他垂死挣扎,不顾他的拉扯,“父皇,其实皇兄这个太子做的和我一样,心里都恨不得您早点去了。” 他面容平静地说出残忍至极的话,“你不信?您做太子时没有这般想法吗?” 自然有,做东宫太子最是提心吊胆,权力也只有握在手中才是真,无论挡在前面的是谁,都会希望他消失,皇帝做太子时,也是如此。 他说得轻飘,皇帝本就凉薄,自然也信。 他一时猛地吸了一口气,瞳孔却骤然增大,连呼吸都僵住一瞬,下一刻,他面色慢慢灰白,手松开了宋听檐的衣袖垂落而下,腿径直往后蹬去,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皇帝睁眼睡去,永远都要带着自己宠爱长大的长子却想要他死的真相长眠。 宋听檐看了他许久,眼中静到没有一丝波澜,他转身往外走去,只随意扔下一句,“尽数杀了。” 便消失皇宫夜色中,连替皇帝合眼都不屑。 第78章 你要杀我? 星象淡去, 皇帝提前驾崩了。 她从早间被困在这处,到如今也不过一日过去,局势竟翻天覆地。 “夭枝。” 夭枝坐在窗边, 看着外头全院天空出神, 忽听有人轻声唤她。 她转头看去, 师兄化为原形, 口中叼着移魂器进了殿。 夭枝当即将窗子合上。 滁皆山进来,变回人形, “宋衷君已下落不明。” 夭枝叹息开口,“如今寻到他恐也来不及……” 滁皆山自也知晓, “我来时, 皇帝已然驾崩,宋听檐明日必然继位。” 夭枝默然, 也知道多拖一时便越多为难。 滁皆山将一块玄铁放在桌上, 如机关盒般精密, 镶嵌之处没有一丝缝隙,乃是移魂器, 可收六界任何物种的魂魄。 据掌门所说, 是他年轻时穷得受不了,排队去淘废铁无意间得到的宝贝,本是要称斤卖的,没人要, 只能放着当摆件玩意儿。 掌门颠三倒四, 说得是真是假, 他们不知道, 但这玩意儿是真能用起来。 “宫中防守太过严实,酆惕他凡人之身进不来, 我只能将他的魂魄暂时引入器中,带进来与你相商,时间有限,需得尽快。”他说着转动法器,酆惕的虚影很快从其中出现,落在他们面前。 他一出来面色凝重,“如今必须阻止殿下登基。” 宋听檐如今都如此难对付,更何况成了皇帝,万人之上。 夭枝闻言沉默许久,知道她必须要动手了,“如今这般时候,他必然不会来见我。” 现下东宫都重兵把守,宋听檐身旁必然也是层层护卫,他们在不能伤人命的情况下,必然是闯不过去见到他人的。 只能让宋听檐心甘情愿来见她,且在东宫是最好的动手机会。 可要让宋听檐过来却是难如登天,有听心镯这样的物件在先,难保不会有别的奇物威胁。 她这个时候要见他,他如此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她要做什么,登基之前他绝不会和她见面。 便是施计,他这般城府深远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来,根本无法。 他们三人枯坐,竟是一个法子也想不出,又或者说他们已经想出了无数个法子,但都能确定绝对骗不来宋听檐…… 夭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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