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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不下手,早晚会有别人下手,不道德又怎么了?村里的长舌鬼们又高尚了吗? 还不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肉吃到嘴里才是肉。 何志高切切实实是把肉吃到嘴里了,姑娘带回去,邻里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得意洋洋,却不想很快遭到了反噬。 先是生娃大出血败光他存了好几年的钱,又是切掉子宫终生不育断了他何家的香火,何志高吃了为虚荣心付费的哑巴亏,很不好受。 老婆心头没他,从来不主动跟他讲话,像只会干活的牛犊,什么嘘寒问暖、体贴关怀,统统不存在,她当他是桌子,是椅子,是一团空气,连床上也八杆子打不出个屁。那个长得不像他的女儿倒是活泼些,但他不喜欢,一是觉得女儿没根,二是常听村里人那些嫉妒他找了漂亮老婆的人嘴臭,说何丫头不像他的种。 他们说得久了,何志高也开始怀疑,满肚子没处发的火气,统统饮鸩止渴,还到宋雨丽的身上。 即使他知道自始至终错的人都是他。 但他也不愿接受是自己一手促成自己人生混沌的事实,就像十四岁那年扔掉拐杖发现自己走路还是一瘸一拐,心头再悔恨也要假装无所谓地说: “有啥?又不影响走路。” 错误在不成器的大哥何志远手上彻底终结,老爹老娘为了不让宋雨丽报警,哭天抢地,让何志高离了: “老二,你咋忍心看你哥蹲大牢啊?生不了娃的女人留着也没意义了,这事儿都发生了,你留了她在身边也是个祸患,不如离了再找,她要钱,给她就是,论什么都没有同根生的兄弟重要啊,他跟你流着一样的血!” 何志高转头看看把手夹进两腿之间,埋头坐成一团很颓然的大哥,恍惚间想起来小时候他弄死了家里的鸡,老爹怒气冲冲要问罪,大哥挺身而出,为保护他,独自揽了所有骂名,白挨一顿打,还给罚跪在院子里一整夜。 后来着了寒,高烧不退,最后烧成了哑巴。 他到底是欠了他的大哥的。 纵然心头千万不堪,他也梗着脖子,吐出了三个字:“那离吧。” 可没想到在那之后就真没人敢嫁进他们何家了。 且不说村里知情的人对他们一家退避三舍,就是城里不知情的也没有生米煮成熟饭的机会了。街道上处处装着监控,千禧年一过,人的思想开放好多,汽车站的广告牌上不知廉耻地贴满:三分钟即可无痛人流。 更要命的是何志高才知道,原来神经病连杀人都是不用蹲大牢的,妈的,怪自己书读得少,让宋雨丽给摆了一道。 想不通的何志高尝试过去 F 城宋雨丽的娘家找她要回他的钱,可人家却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从她出嫁以后,家里早没了她的消息。 看样子宋雨丽是铁了心玩失踪,娘家也不要了。 何志高气得要心梗。 就在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烂下去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喝了酒在路上睡大觉的大哥给车碾死了。这次何志高吃一堑长一智,提前咨询了村社法律顾问,人家说,这确实是要赔钱的。 他是何家唯一的苗了,赔偿金父母一分没要,全打进了他的卡里。 何志高过了一段醉生梦死的日子,像是要一口气洗刷多年的落魄,大手一挥,辞掉了原先的工作,流连在各种娱乐场所。后来听人家说没有什么比钱生钱来得更快更爽,为了辉煌永驻,他又一屁股坐上了牌桌。 开始的确是赢得多,但胃口养大以后,运气就背了,牌桌像人生一样变幻莫测,回过神来时,兜里已经空空如也。 背运也是连锁反应,先是输钱,后是 84 岁的老爹在田埂摔了一跤,不过一月便撒手人寰,等到今年一入夏,老娘又检查出了癌。 何志高这才开始怕了,意识到他的人生已经失无可失。 什么东西都要攥在手里才安心,为了给老娘治病,他想打电话问碾死大哥的那个李姓司机把原本说好分期的钱一口气要回来,没想到那个司机比他还凶,说一切按协议办事,完了就再不接他电话。 没办法,他只能去 F 城找人。 不知道确切住址,就去小区门口问,问不到,就在小区外头等,等不到男人,就等女人。 天无绝人之路,他确实等到了女人,还是一箭双雕。 或者,三雕?他没想到除了宋雨丽外,他还能见到何英丫头。更没想到,那个长得不像他也跟他不亲近的何英丫头,如今已经蹬鼻子上脸到敢用一把小小的美工刀抵在他的面前,气势汹汹对他说: “离我妈远一点。” 时间倒退回二十分钟前。 其实何志高比宋雨丽心里更没底,他不是机器,工地门口没吃没喝没地儿睡,保安又把他盯得紧,如果宋雨丽铁了心跟他耗,他是吃亏的。更要命的是那个叫刘小丽的也不出来了,要知道他现在连根儿毛都还没捞着。 在马路牙上啃了两个干面包,眼看天黑下来,别的工人陆陆续续离开,何志高实在坐不住了,扯着嗓子要把宋雨丽喊出来。 所幸是喊出来了,没带安全帽的宋雨丽倔强似乎有所收敛,跨出门禁走到了他的面前,破天荒跟他讲起道理来。 “何志高,现在女儿马上要高考了,我不想跟你旧事重提闹得太难看。至于钱,我实在掏不出那么多,你要是愿意,我回去想想办法,后天你还来这里找我,我给你五千块钱,为了孩子咱们各退一步,从此两清,行吧?”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服软,但何志高感觉自己确实又掌握了主动权,于是摆摆手,拒绝了。 “五千?打发叫花子呢?”他笑,“为了孩子,他妈的,这十年来我见过一次何英吗?她喊过我一声爹吗?我凭啥跟你各退一步?” 或许他对何英从来就没有过感情。 一个长得不像他又不亲近他的丫头,蠢,又带煞气,一出生就断了她妈的命根,小小年纪还学得那么招摇,知道他大哥有病也不躲不避,害他们一家成为全村的话柄。 与其说大哥是罪魁祸首,不如说何英丫头才是个赔钱的玩意,一切噩运都是从她降生开始的。这些年夜里辗转难眠时,何志高总要想起老娘王香兰的抱怨:“这何英丫头就是个不祥的,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可怜她是何家的种,该把她丢到山里头去自生自灭!” 现在他也是这么说的,伸手去提宋雨丽的衣领,他质问宋雨丽: “他妈的,这孩子带给过我什么好的吗?” 然后,一声威慑般的咆哮就忙不迭地闯进了他的耳朵里。 “撒手!” 远远的,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个头女娃踩着一辆黑色旧式单车飞驰而来,没弄懂情况的何志高愣了一愣。直到那张横眉怒目地脸挤到了他和宋雨丽中间,推开他抓着宋雨丽领口的手,并掏出美工刀警告离我妈远一点,他才忽然回过味来,这应该就是那个带煞气的何英丫头了。 如今她该有十八,个子窜得好高,这副仍然长得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的脸,何志高知道,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交锋,就是打死他,他也认不出来这是谁。 “妈的,何英,小杂种,宋雨丽可把你带出能耐了,” 儿子踩在老子头上这种屈辱何志高断不能忍,恶狠狠地生出树皮似苍老的手,指着面前女娃的鼻子。 “现在你连你爹也敢打了,是吧?” 女娃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恨。 “闭上你的狗嘴。”毫不客气地凶回来,她面对自己完全不怵。“把你的脏手放下去,我再说一次,离我妈远一点。” 十年间始终未平的火气这一刻从何志高身体里全部窜了出来,管不了她手上是不是还拿着什么小破刀了,何志高张口便骂: “小杂种,你别以为拿把过家家的小玩意儿就能唬人,离你妈远一点?笑死人,你先让你妈把钱掏出来,再跟我说这话!” “你叫谁小杂种?” 见他还是出言不逊,女娃二话不说,举着美工刀就往他脸上扎,好在是被她 身后的宋雨丽拼命拦截。 “荻......何英,你先听话回家,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不要插手!” 搞不懂她俩在闹哪出,但她们的分神对何志高是极有利的,一个狠踹,单车重心霎时倾倒,女娃猝不及防向后摔去,连带着拽住她胳膊宋雨丽一起,重重跌落在灰尘满满的水泥路上。 “不忠不孝的玩???意儿,今天你爹来教你做人!” 他踢飞了那把小小的美工刀,挥起了拳头。 警察到来的时候何志高其实并不完全占上风,刚打起来没多久工地牛高马大的保安就从冲上前束缚住了他,混乱中他的肚子和小腿都狠狠挨了几下,钻心的疼,没想到警察不分黑白是非,说是他的错。 “他妈的?我错?我错在结了个骗钱的婆娘?生了个不忠不孝的种?” 那些个不着调的警察却只是严肃地教育他,离婚以后他和宋雨丽在法律上没有任何关系,他如此纠缠甚至大打出手的行为,是违法的。 被宋雨丽拉住的何英丫头还在咆哮,她跌倒时手上被美工刀割出的伤口正汨汨流着血,染红了她的白色校服袖和她的球鞋,带煞的,催命的玩意。 “你去死!我妈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何志高只觉得血压飙升,冲上去又想揍她,却被警察拦住。 “干你求事!” 他干脆利落地甩了警察一个耳光。 这个耳光为何志高换来了五天的拘留。 他想不通,家里的老娘已经到了生死攸关,为什么骗了他钱的女人不坐牢,敢跟他对着干的女儿不被警告,反倒是他一个人被批评警告,被拘留。 夜里难眠,何志高细细追思那混乱中的场景,忽然灵光一闪,“高考”这两个字倏地浮现,他想起来了,那个臭丫头当时穿的衣服上写了四个大字“圣明中学”。 看,命运还是眷顾他。 仇恨种在心底,慢慢萌发他迟早要她们知道得罪他的代价。 ??54.偏执的沉沦 2015 年的高考季,圣明中学考场掀起了一场风波。 6 月 8 日下午,最后一科外语考试,校外学生正开始入场的时候,出现了一个男疯子。具体是不是真的疯子大家不能确定,但是他一边往学生堆里冲,一边大骂:“何英,你生来就是贱的!你小小年纪就知道配合着宋雨丽勾引男人睡你!你骚进骨子里!不得好死!”的那一幕,的确让在场所有人都记忆犹新。 要知道,高考的严肃场合,连学校附近几条道路都采取了封闭式管理,送行的家长中出现这等异类,确实足够博人眼球。 尽管警察很快放倒了他,制止了他靠近学生群的行为,但这不影响部分无良媒体兴风作浪,也不影响考试结束后的学生们相互之间探索一个问题何英到底是谁?宋雨丽又到底是谁? 那个男人是不是疯子不重要,他嘴里的话足够狗血,足够劲爆,就行了。 探索欲被激起来,高考过后,就连校园论坛里“谁是何英?”“圣明有校鸡?”的讨论帖,每日的回复量都是以百递增的,最后还是靠着管理员删帖封号,才勉强抑制住此类消息进行霸屏。 明面上的风暴虽以闹事男人获刑三年收场,暗潮仍旧汹涌。 被热心网友扒出来的“何英”一共四个,两男两女,来自不同学校,一时间众说纷纭。火在蔓延,会烧到哪里,烧出什么秘密,谁也不知道。 未知才让人恐惧。 整整三天,宋荻野没有一天真正睡着过。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看到那个干瘪、邋遢、目露凶光的男人她抱着英语书准备进考场的时候,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转过头去,便隔着重重人头与那个人对望了。 然后那个人冲了过来,满口污言秽语。 他叫她,何英;他把她八岁那年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全说出来了。 混在人群中,她扭过头去拼命向前走,即使每个人都回头驻足去看那场闹剧,她也不敢停留,她一直走,灵魂飞到空中,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那个人是来蹲她的,如果她再走慢一点,就会被他拉下地狱。 她太高估何志高的道德感了,盲目去蹚浑水,确实是她的错。 先前回到家里,宋雨丽一把鼻涕一把泪嗔怪她不该那么冲动,不该找来工地的时候,她还只觉得无畏,她以为她已经足够成熟,足够强大,也相信法律自会解决问题。 “你不了解他的,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宋雨丽摇摇头。 “我不怕他。”宋荻野说,“我不信他还能怎么样。” 她最终是为自己的无知而得到了教训,一整场外语考试她都在梦游,英文单词浮到空中,又落下来,耳畔全都是谩骂和嘲笑,她看到中性笔划出来的墨水变成红色,再一低头,她的裤子,两腿之间也变成了红色。 无尽的红色向她侵袭而来。 就像那天她从芦苇丛里爬起来那样,她忽然不知所措。 如果不是学生的本能在指引她一个字一个字写下去,她也许真的会交上一张白卷,考试终了的铃声打响,她走出去,听到走廊上的结束了最后战斗的大家开始畅所欲言起来: “哎,你们知道何英是谁吗?” 宋荻野终于崩溃,开始朝着校外疯狂地跑去。 彼时,路莱同样不安着。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家里人很重视这场考试,今天爸爸亲自接送她。从乌亮的奔驰车上走下来,她刚刚汇入人群,正寻找着宋荻野的身影,那个奇怪的人就暴虐地叫骂起来。 看起来他是想扑过去揪住某个人的,可惜被人流截停。 路莱的视线穿过人群聚焦在那个疯癫的男人身上,两个名字重重撞进她的耳朵里何英,宋雨丽。 路莱愣了一愣。 等警察冲上去制服那个暴徒时,她猛然反应过来了,他说的何英是谁。只是现在学生们已经开始涌入考场了,路莱在慌乱中踮起脚尖眺望,她看到了那个走在最前面的身影:狼尾的发型,纯黑的 T 恤,那天在房间里接过练字本并撕掉时她也是这样的打扮。 “宋荻野!”她喊。 现场太吵了,没有人听到。 这匆匆一瞥,差一点就会成为永别。 外语考试结束后,路莱的第一反应是去三楼的考场找寻宋荻野,可一无所获,电话拨过去也只是占线的忙音,她意外地魂不守舍,连考场外的爸爸也看出来她的不对劲,问:“不舒服吗?是不是题很难?” 破天荒没有心情去听爸爸的话,路莱只是敷衍道:“嗯”。 题到底难不难她已经忘记了,这是一个优等生不该有的错误,情绪低落,她迫切地想要见到宋荻野。被爸爸带回家里,妹妹正在沙发上看小马宝莉,妈妈抱着半牙西瓜走过来,漫不经心提起: “路莱,你们考场今天出事了?” 小地方,消息确实灵通,爸爸也摇头。 “要我说这种人是该重判,无论是博眼球还是发疯,高考的大日子,这样胡闹真是影响孩子们发挥。” 插上半个勺子的西瓜递到路莱手上,路莱吃了一口,胃里开始翻涌。 “妈妈,我要出门一趟。”她心头一紧。 六月的阳光滚烫,迈开脚步奔跑起来,不一会儿后背便被汗湿透。 学校和宋荻野的家都空空如也,拨出去的电话仍然没有被接通的迹象,直到太阳渐渐落下来,光开始暗淡,墨蓝色的天幕被火烧云爬满。 流光飞舞中,路莱终于想起来一个最有可能的地方秘密基地。 二十二层楼,她从来没有爬得那么快过,后脚跟被不跟脚的帆布鞋磨得生疼,小腿肚发酸,鼻子连同嘴巴一起用力把每一口气呼吸到底也觉得杯水车薪。 攀上最后一格楼梯时路莱只觉得肺像要炸了,但远远地看见了坐在天台围墙上脚底悬空的宋荻野,她的心就平静了。 “荻野。”她喊。 被惊动的神游中的宋荻野,在转过头来之前,身体竟往天台的外缘又挪了一寸。 “不要过来。” 眼神空洞。在这里暴晒几个小时,她的脸和脖子已经一片通红,摇着头,声音干涩,整个人像是被暴晒过的海带一样透露着皱巴巴的颓唐,她赶在路莱说下一句话之前就不打自招。 “那确实是我爸。” 言简意赅,面无表情的模样,路莱心都要碎了。 “他说的那件事,的确发生过。” 在来之前,不,是在考场的时候她就已经想了很多,也许那个男人是个神经病,是蓄意造谣,是刻意报复,是随随便便捏了个父亲的名号。 什么仇恨?哪个做父亲的会这样荒唐? 但这一刻宋荻野毫不掩饰地承认了。 其中一定是有差池的,可她连解释的兴趣都没有,抬头望天,身体前倾,扣在围墙边缘的手软绵绵没有力气,似乎下一秒就要从高楼一跃而下。 “那又怎样?” 路莱开始哭了,好奇怪,她比宋荻野看起来还要失控。 “你下来,是怎样都没关系,你先下来!” 汗水和泪水填满了她的脸,因为呼吸不畅而气喘连连的她仿佛一支正在融化的冰棍,即使是在宋荻野面前她也是第一次这样失态。 “路莱, 别哭,不值得。 ” 许是见她哭了,宋荻野睫羽微动,???眼中透露出一种浓烈的不甘和绝望。 “你应该离我远些的,小小年纪被人带进芦苇丛脱掉裤子都不懂反抗,我真是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傻叉。” 今天高考结束了,考完试的人都在狂欢,要吃散伙饭,要一起唱 K 到天明,美好的明天正在挥手,而她坐在这里默默看着这热闹城市熙攘的人流,不能再自欺欺人,明天就会沦落成一个巨大的玩笑。 “我觉得自己好脏,也很累了。” 路莱很害怕自己再多说错一句话就会彻底失去她。 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挽救。转头环顾了四周,路莱迈开酸胀的小腿,英勇地、势不可挡地爬上了另一处围墙。 其实她是有些许恐高的,爬上围墙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在眩晕,但她坚持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 “荻野,如果你想要做些什么的话,一起吧。” “路莱?”没想到她会如此激进,宋荻野愣了。“你在说什么狗屁话?” “我说,我要跟你一起。” 路莱梗着脖子重复。 如果最好的贴近方式是用秘密交换秘密,如果阳光下赤条条地把自己剥开,用透明的姿态坦诚相待能够让宋荻野相信,她的处境并没有那么不堪。或者,索性陪她一同沉沦。 “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你不脏,一切并不是你的错,也没办法去轻飘飘地用一句‘都过去了’来作为安慰。但我必须要说,如果你执意要做什么,我绝不让你一人先行,你知道吗?我其实......” 小野兽在路莱心头撕咬,从不示人的秘密,此时此刻,她毫无保留地在宋荻野面前揭晓大小姐面具下无助的她只是个被领养的,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的可怜虫,长久扮演着温良恭俭的角色,永远温柔和善的微笑不过是害怕被抛弃所形成的肌肉记忆。 在压抑而孤独的人生中,是宋荻野第一次撕开缺口拯救了她。 双手空空的她没有什么能留下宋荻野,同生共死的坚持是唯一投名状。 “荻野,你看看我,我比你想象的还更需要你,所以,求你,不要丢下我。” 路莱笑了,视线模糊。 然后她比出了那个宋荻野曾经对她比过的手势一手拇、食指微曲,指尖抵于颌下,头微微点动一下。 那天方蕊告诉她,这个手势的意思是喜欢。 她人生有史以来第一次笨拙而热烈的喜欢,即使前方是刀山是火海也避无可避,她没有回头的路了,勇往直前是她的本能。 如果可以,这就是她一生仅有一次的偏执。 “白痴。” 宋荻野最终还是在对峙中败下阵来。爬下围墙,她踉踉跄跄来到路莱身边,将涕泗横流的路莱也拽了下来。 把路莱被汗湿透的脑袋抱在胸口,她感觉自己晕眩得像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海盗飞船。呜咽的路莱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狗,揪住她的衣服角,双手颤抖,汗水和泪水一下就将她的衣服浸透了。 渐渐清醒,又渐渐沉沦,那颗毛绒绒脑袋扎在怀里的感觉,有将她从悬崖边拉回来的魔力。 她不得不好脾气地哄她:“好了好了,又没真跳,还哭个什么劲。” 很多年以后宋荻野回想起这一天,仍然会下意识心头一软。 路莱需要她,本该高飞的鸿鹄愿意为她留下,即使她没有天空也没有草原,只有一滩连自己也化不开的泥泞。只是,一年以后,她是会为自己当初没有赶在路莱出现之前就毅然决然跳下二十二楼而悔恨的。 蝴蝶效应。 在无尽的痛楚到来之前,她忘记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箴言。 ??55.习惯是潜移默化的摧毁 那是相当明朗的一天,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阳光照进课室,四周明亮。 戴着变色眼镜的班主任手指勾住下巴的小撮山羊胡打旋儿,镜片后的眼睛停留在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表情十分投入。 讲台下鸦雀无声,吊扇在旋转,微弱的风略过耳畔。 复读生们在完成他们入学后的第一个任务,很有仪式感,化不甘为希冀,写一篇关于“梦想大学”的作文。是山羊胡提出来的,据说他带重考班六年,年年都有这个习惯。 油性笔划过作业纸,写字的声音,整齐又利落。只有宋荻野凝视着笔尖上的那一团小小阳光,恍惚不已。 在人多的地方,她总会感到心绪不宁。 作文写到一半,脑子里忽然闪过何志高的脸,她现在之所以坐在这里,全都是因为他的疯癫,她和宋雨丽所遭受的创伤,全都是来自那个名字。 指节不由自主扣紧,等宋荻野反应过来的时候,写到一半的作文上已经被一串大字填满何英死了! 所以那天她是唯一一个因为没写完作文被留堂的人。 山羊胡把她叫到办公室里谈心,语重心长:“你既然已经选择了复读的路,心里就一定要有一个目标,要有一口劲儿,全力以赴......” 话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进门的是穿着绀色衬衫的杨光明,逆着光,处在阴影里的脸上挂着一种隐晦的笑,他伸手搭住身后人的肩膀,将她推到山羊胡和宋荻野的面前来。 “郭老师,这个新来的学生也分到你班上,你来带吧。” 昏黄的光线下,宋荻野必须靠捏紧拳头,大口呼吸才能抑制住自己想要一把揪住来人质问的冲动。 被杨光明推来的人是路莱。 宋荻野复读是宋雨丽坚持的,能进圣明,也得益于宋雨丽工地那位正义感很强的年轻工头。事发那天,宋雨丽刚从脚手架爬下来,腿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地上,口大口喘息。 几个知情的工友七嘴八舌的安慰她: “哎呀,杀千刀的男人已经给警察带走了,你也不要太激动。” 见识过何志高发疯的工友们一致认为这是一场蓄意的造谣报复,大家纷纷为可怜的宋雨丽鸣不平,后来工头到场,亲自准了她半天带薪假,还承诺道:“宋姐,没关系的,要是女儿没考好,你来找我,我和圣明复读部的人有些交情。” 他确实是好心,后来也果然为宋雨丽牵了条线,让宋荻野得以凭不太出彩的成绩回归圣明中学的复读部。 线就是杨光明。 彼时,宋雨丽对“走后门”这种事还没有太大概念,提着高档烟酒和营养品敲开杨光明办公室时,除了局促地傻笑,什么也不做。 翘着二郎腿的杨光明瞄了她们一眼,对于放在桌子上的物件,发出不屑地轻哼。 “小谢介绍来的,是吧?” “是的是的。” 宋雨丽连连点头,还是没有下一步动作。于是杨光明的高傲变本加厉,他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浅浅抿了口茶。 “听说,那天在我们考场门外闹事的,是你的前夫?我呢,也不是说闲话,小谢很诚恳地跟我讲了一下你们的难处,我还是理解,但你也知道,这件事当时造成了多坏的影响,我们是很注意生源素质的,孩子成绩好不好是一回事,不管事情真假,私生活也该注意下……” 他的话像一把钝刀,在皮肉上摩擦,却始终不见血,只留下深重的划痕。 暗潮汹涌的疼。 后来宋雨丽才明白,是“东西”给得不到位。 等第二次去,给到位了,杨光明就松口了。 但路莱的出现一定不同于宋荻野的走后门。 她成绩好,复读当然有人抢着要,只是宋荻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 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回学校拿《高考填报志愿指南》、《招生计划》和个人档案那天。颓败的宋荻野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用阴郁的表情和生人勿进的磁场劝退了所有想来跟她合影或者搭话的同学。 事情再糟糕也不过如此吧。 唯一意外的是学校门口的电子屏上滚动的高分学生名字里没有路莱,但与之相比更戏剧的是,路莱的名字当天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操场。 有一场为她而来的盛大表白。 气球和鲜花,塑胶草皮上是关于爱情的表演,站在被摆成心型的玫瑰花瓣中间的人穿着米白色衬衫和橄榄色棉麻裤,细细回想起来,这幅打扮比他第一次大张旗鼓堵住楼梯口时要低调很多了。 谁都没想到,温嘉鸿真的杀了一个回马枪。 聚焦在热闹的中心,被推搡着不得不向前的路莱仍然是欲言又止的模样,面对温嘉鸿,她的局促一如当年楼梯口的交锋。 “路莱,我已经等你的回答等了两年了。” 温嘉鸿把花朝着她的方向递过去,今早穿苏格兰围裙的店员告诉他香槟玫瑰的花语是: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于是他一口气要了九十九朵。 事实上他更想说的话大概是:被我爱上是你今生最大的幸福,毕竟能有他这样的坚持,实属难能可贵,他在来之前就已经被自我感动过了???。 “你想好了吗?”他问。 在体校读书这两年,温嘉鸿也断断续续谈过几任女朋友,温柔清纯的,直率明朗的都有,青春燃烧着,像一把无处安放的烈火,大家你情我愿从酒店出来,过不了多久事情就变得很无趣。 他能拥有的,和她们能拥有的都太多。 最终,他夜里失眠时还是只会想到那个小白兔一样的姑娘,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你觉得她与你近在咫尺,但你伸出手就是抓不住她。 果然,没得到的,才最美好。 算着时间,她的高考也快结束了,他决定再次放开豪赌一把,就像上了头的赌徒,对翻盘本身的欲望远远大过了翻盘后所得到的奖励。 “答应他!答应他!” 围观的人很适时地开始起哄。 头顶悬着的太阳,炙热如焰,仿佛要将人群中心的路莱烤焦。 “我们要不……换个地方说?” 她身体紧绷,努力微笑。 “不需要。” 温嘉鸿摇摇头,明明是他在等她的回答,可所有的主导权都在他的手上,他轻飘飘用假模假式的被动把她架上了高台。 “就在这里,给我一个答案。” 场面一时有些不上不下。僵持是无声的,一张张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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