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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而来,他本就对调配出的香气敏感,没忍住,登时阿嚏阿嚏打了四五个喷嚏。 薛正雍忙回头,见到两人,登时大喜。 “阿燃,玉衡!你们可算回来了!快,快帮我来劝劝这位……呃……这位使节。” 楚晚宁微微扬起眉毛:“什么使节?” 未等薛正雍答话,那弟子便满面堆笑,回过头来,热切地说道:“在下火凰阁大弟子,奉阁主命令,特来与死生之巅结盟的。” 楚晚宁:“……” 结盟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轻率,三个人合力劝了那人半天,才把人给送走,薛正雍看着使节远去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擦着额头细汗:“你们知道么,这些天上修界的大小门派来了好多人,都说要和死生之巅修好。我这些年与他们交集不多,以往愿意搭理咱们的,也就是昆仑踏雪宫,这一回三个五个的全都挤过来送礼,突然变得那么热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楚晚宁闻言蹙眉,问道:“这段时日,上修界什么境况?” 薛正雍嗟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 “怎么说?” “乱套啦。”薛正雍说,“徐霜林那个疯子,回忆卷轴暴出了那么多恩恩怨怨,即便知道这是他的复仇之心在作祟,可那又能改变什么呢?儒风门自是不用多说,江东堂已经四分五裂,孤月夜和踏雪宫彻底交恶,如今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还有无悲寺……” 他说到这里,猛地想起怀罪大师是楚晚宁的师尊,不由立时住了嘴。 楚晚宁却只是淡淡的:“无悲寺空门净地,前主持却卷入儒风门立嗣之争,且用心险恶,自然也已声名扫地。” “嗯……” 听他这样不留情面的说自己的师门,薛正雍和墨燃都下意识有些困惑地看着楚晚宁。 楚晚宁抿唇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才又问:“南宫驷呢?” “不知道,劫火熄灭后就没有听到过他和叶公……叶姑娘的消息了。” 墨燃闻言,不由地低低“啊”了一声,面露忧色。 难道两辈子了,这两个纯善君子,仍是得不到善终么? 见他神情有异,目光晦涩,薛正雍转头看他:“燃儿怎么了?” 墨燃无法说实话,只得道:“我是在想,徐霜林如今行踪未定,他二人与其瓜葛颇深,担心会受牵连。” “你也别太挂怀,所有门派都已经派人在彻查修真界一切异样的法术源泉了。”薛正雍道,“除非南宫絮接下来没有大动作,不然的话,势必会被抓到行踪。南宫公子和叶姑娘或许是暂困山林,不便于外头联系而已。” 墨燃道:“嗯,但愿如此。” 他们又继续问了些这几天发生的变数,薛正雍虽得海棠传讯,知道楚晚宁他们先前在飞花岛度日,但也有些不清楚的后续,所以也反过来问了他们一些近况。楚晚宁有一答一,有二答二,唯当讲到些与墨燃相关的事时,会顿一顿,刻意地撇开不说。 而薛正雍呢,他打死都不会想到,楚晚宁和墨燃之间能发生些什么。 因为这两个人瞧上去除了相貌,一切都太不般配了。 年纪,身份,性格。 甚至皮肤颜色,吃饭口味,睡觉姿势,凡此种种,无一相同。 这么多年来,晚夜玉衡一直都代表着高洁,北斗仙尊一直都代表着清冷,楚宗师薄情寡欲,最珍惜的就是自己这张脸皮,他怎么会和自己的徒弟走到一起去? 最大胆荒谬的话本都不敢这么写,要有哪个说书人能讲上这么一段,估计能被人啐瓜子皮泼大碗茶,揍到榉木桌子底下去。 但是,爱意偏偏就这样滋生了。 在光线昏暗,无人问津的犄角旮旯里,开出一朵隐秘娇孱的花来。虽未盛放,香已旖旎。 既然回了死生之巅,当晚楚晚宁便去了孟婆堂吃饭。 推开红莲水榭的门,忽见得竹叶萧瑟的山径小路,青石长阶上,安静地立着一个人。 听到动静,那人回过头来,茂盛霞光在他身后恣无忌惮地晕染泼墨,将他英俊的脸颊描上一层金边。 墨燃笑着对楚晚宁说:“师尊。” 楚晚宁洁白丝履微顿,记忆忽然重叠,好像又看到了墨燃第一年来死生之巅时,每日会站在自己门前,目送自己出门,等待自己归来。 只不过,少年不复,当年的玉衡长老,也早已成了他口中唤了千万遍的师尊。 恭敬里,犹带几缕十分克制着的热切,以及并不那么克制的温柔。 “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着跟你一起吃饭。” 楚晚宁的目光落到他手中拎着的一只食盒上,说道:“我今天想去孟婆堂,好久没去了,不想待在水榭里进食。” 墨燃微怔,而后明白过来,他笑了:“师尊误会,这个食盒是空的,我刚刚去给薛蒙送了些饭,他胃口不好,借了个小灶,给他煮了一碗挂面。” 没有想到墨燃居然会给薛蒙送吃的,在楚晚宁记忆里,这两个人素来不睦,虽然是堂兄弟,但凑一起没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斗得你死我活。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也许是五年沉睡错过太多,又或许是墨燃和薛蒙的年岁都已渐长,总而言之,在当师父的没有发觉的时候,这两人的关系早已冰泉始解,渐趋缓和。 如今虽离兄友弟恭相去甚远,但至少薛蒙捏泥人,也会记得捏一只丑巴巴的墨燃,而墨燃也会在薛蒙病的时候,亲手煮一碗挂面,送到他榻边。 楚晚宁叹了口气:“他怎么样?我之前去瞧他的时候,他还在睡。” “这会儿已经醒了,吃了面,又想出来走走,好不容易才被我劝回去躺着。”墨燃道,“珍珑棋局不比其他,中了黑子的人,哪怕所控不深,也当好好休息一段时日。” “嗯。” 楚晚宁虽应着,心里却有些疑虑。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忽然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舒服,好像墨燃对于珍珑棋子的损耗利弊,有些过于清楚,过于淡然了。 “师尊?” 楚晚宁回过神来,墨燃笑着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应当是自己多虑了吧,墨燃如今好歹也是宗师了,对禁术有所了解,也不算奇怪。 他岔开话题,说道:“去哪里吃?我不想到外面。” “我也没有想去外面吃啊。”墨燃揉了揉鼻子,低笑道,声音温雅,“只是想和你一起,去吃哪里都可以。” 楚晚宁是不会承认自己有些心动的,但他却不由地对着那双漆黑温润的眼睛多看了须臾。 那双眼睛赤忱,明亮,映着霞光,还有自己的倒影。 很简单也很干净。 他想不出任何理由拒绝这样的一双眼,于是最终与墨燃一起,来到了热热闹闹的饭堂。 或许是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终于捅破了,以前墨燃还会无所顾忌地给他夹菜,甚至会在看到楚晚宁嘴角有些汤渍时,抬手笑着替他擦掉。但现在两个人却都变得郑重其事起来,众目睽睽之下,连目光勾缠到都是羞赧的。 一顿饭客客气气吃到尾声,楚晚宁起身欲将托盘收走,墨燃却唤住他:“师尊,等一下。” “怎么了?” 墨燃伸出手,指腹将要触上楚晚宁脸庞的瞬间,却停住了。 他收回来,在自己嘴角点了点,笑道:“你这里,有一粒米。” “…………” 楚晚宁在原处僵了一会儿,而后放下托盘,仿佛十分镇定地用手帕把米粒擦了,而后抿了抿唇,低声道:“还有吗?” 墨燃笑着说:“没了,很干净。” 楚晚宁这才重新端起盘子走开。他心中又是羞恼又是尴尬,却也隐约有着一种自己不那么愿意承认的失落感—— 墨燃以前都是直接抬手的,这个男人突如其来的循规蹈矩,让他觉得很不适应。 之后一连数日,都是如此。 明明曾经是那样百无禁忌的人,如今却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儿一般,只尽心尽力地待楚晚宁好,却不做任何过分激进的事。墨燃好像怕惊到他似的,每走一步都谨言慎行,有时候楚晚宁分明都在他眼底看到灼热焚腾的热欲了,但那男人的睫毛帘子竟会默默打落,而后,宽厚的手掌将楚晚宁的十指裹住。 再抬起眼帘时,目光里的欲,已尽数被温柔遮掩。 但那温柔太多了,有时候楚晚宁会心生一种模糊不定的错觉。 就好像,墨燃是在对待一个支离破碎后,再一点一滴,重新被粘合起来的陶土人,生怕动作大了,就会把他捏成碎渣,捏成粉末。 楚晚宁觉得这样倒也好,从容不迫,不疾不徐,梦里的烈火烹油鼎镬沸腾固然刺激,不过,这种事情做做梦就可以了,若是成真,他恐怕自己会受不了。 可是再怎么按捺,再怎么循规蹈矩地按着恋爱的步骤走,也还是会有尽头。 这天,他照例吃完晚饭,拿了个蜜桃准备离开,桃子还没咬两口,手就被捉住了,楚晚宁一惊,抬头见是墨燃,便低声喝道: “你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各种现耽,你做什么!》 楚晚宁:你做什么-- 墨燃:打劫 楚晚宁:你做什么-- 墨燃:小哥哥很辣嘛,有打火机吗?借个火。 楚晚宁:你做什么-- 墨燃:老师,你今天上课很秀啊,还说要叫我家长?嗯?来,吞下去,我觉得你在见我老子之前,不如先会会我儿子。 楚晚宁:你做什么-- 墨燃:楚警官,这个案子我早说过,你不要插手,不要查下去,但你偏不听,是你自讨苦吃,别怨我把你软禁起来,是你逼我的。 楚晚宁:你做什么-- 墨燃:哥,你这么优秀,做什么都是对的,你让我在这个家里怎么混?别动,不要喊,你想让别人看到你现在这副羞耻模样吗? 第183章 师尊,我戒辣了 周围没人,墨燃拉着他,把他带到孟婆堂后头的巷子里,那巷子格外狭小,他进去了,再站一个墨燃,就不剩下更多空间。 楚晚宁揣着蜜桃,瞪着他。 大抵是连续的隐忍克制,终于让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有些躁动了,他胸膛略微急促的起伏着,黑眼睛明亮地凝视着楚晚宁,忽然伸手,将他抱在怀里。 “我的桃子——!” 说的还是太晚了,饱满水灵的果实被碰掉,骨碌碌地滚到角落里,不再动弹。 “师尊。”男人炽热的气息萦绕在他耳边,那么煎熬,那么热切,可是他的语气依旧是清明的,滚烫里浮沉着隐忍之意,他的嗓音被欲火煎得微焦,但他依然没有更多的举动。 他只是拥抱着他,把他搂在怀里,低沉喑哑。 “我好难受。” 楚晚宁蓦地睁大了眼:“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墨燃先是一怔,而后失笑,他捉住楚晚宁想要探他额头温度的手,凑在唇边,吻下去。 楚晚宁蹙眉焦急道:“生病了要去找贪狼长老看。” “看那个冬腌菜没用。”墨燃无奈道,“看小白菜才行。” 楚晚宁这才反应过来,面庞瞬间就绷住了,他恼羞成怒:“你说谁是白菜?” 墨燃就笑:“我错啦。” 顿了顿,又用那双湿润的漆黑眼睛凝视着楚晚宁。 “但是师尊,我想你了。” 楚晚宁被他搂着,又被这样一双眼睛望着,被叫“小白菜”的怒火便无处发泄,反而成了耳尖的薄红。半晌才道:“……我们方才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这些都不算。” “……” “师尊,我就想和你多待一会儿,你每次吃完饭,都自己走掉,走在人群里,我碰都不能碰到你……” 男人的声嗓里有些薄弱的委屈。 “和我在一起久一点,不要回去。” 楚晚宁被他念得脸颊愈发滚烫,心慌意乱,何况他身上的气息是那么炽烈,那么雄浑,那么热切,他被他紧紧抱着,到最后,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墨燃喃喃道:“师尊,让我再多抱你一会儿……” 对于他们两人而言,要在死生之巅自然而然的独处,其实并不那么容易。尤其这段日子各大门派前来拜访的次数明显增加,楚晚宁常常被薛正雍拖了去出谋划策,因此能聚首的时间就更少。 好不容易吃饭的时候能坐得近一些,却总要担心周遭熙熙攘攘的人群,怕稍有不慎,就会让眼尖的弟子看出什么异样,所以自表白以来,他们连牵个手的机会都极是难得。 克制了那么久,也无怪墨燃会忍受不了。 暮色渐深,从孟婆堂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一群嘻嘻哈哈打闹着的女修从巷子旁边走过去,还不慎碰到了璇玑长老养的火光鼠,那尾巴尖燃着灵火的小老鼠吱呀乱窜,引得众人哈哈大笑,楚晚宁在这样的热闹里不安起来,他推了推墨燃。 “出去吧。” “再一会儿……” “一会儿该来人了,出去。” 楚晚宁到底是清修惯了的人,不给他一点真正的颜色看,他哪怕意乱,也不会神迷。墨燃叹了口气,如他所愿,松开了紧抱着他的胳膊,楚晚宁立刻走出了那条阴暗窄小的巷子,然后回头望了他一眼。 “还留在那里做什么?” 墨燃轻咳一声,似是有些尴尬,他说:“师尊先走吧,我再站一会儿。” 楚晚宁困惑不解,刚想说什么,却瞥见墨燃麦色的英俊脸庞似乎有些红了,黑亮的眼神也有些闪烁,像是晴朗夜空里忐忑的繁星。 他忽地明白过来了什么,目光不自觉地往下移,在看到某个部位的时候,耳中嗡得作响,顿时像被蝎子蛰了一般,面红耳赤道:“你……你简直……”他话都没有说完,就蓦地一甩衣袖,愤然离去,头顶仿佛还冒着青烟。 这样躲躲闪闪的日子一连过了十来天,哪怕墨燃这只被驯服了的狼再是温顺,骨子里的血气也是愈积愈烈,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在里面。每日晨修,暮省,他盯着高台之上的玉衡长老,眼神里的欲念都是按捺不住的,且一天比一天明显。 痴恋一个人的时候,哪怕使出浑身解数来隐藏爱意,也是藏不住。 有时候薛蒙无意扫见墨燃的眼神,都会吓一跳,他看看墨燃,再看看楚晚宁,凤凰儿一根筋的,就没有往歧路上想,所以越看越茫然,并不知道墨燃眼睛里闪动着的是什么情绪。 薛蒙只下意识觉得不舒服,可是哪里不舒服,他又说不上来。 有一天晨修,薛蒙趁着周围没人,就压低声音喊住墨燃:“喂,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 “师尊是不是生病了?” 墨燃一惊:“怎么这么说?师尊哪里有恙?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薛蒙摸了摸自己下巴,“奇怪了,那你怎么最近总是看他,还总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 “……”听薛蒙这样一说,墨燃算是明白过来了,他轻咳一声,垂眸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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