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味。 郁林不知道梦见什么,眉宇间舒展开了。严维轻轻把他的额发拨开,看着他形状优美的眉毛,过去还要更秀气一点,有出息,是个懂大事的,和他们这群胡闹的都不同。他自己总求实用,那些凑合的钉鞋、毛巾、搪瓷缸子。他大老粗,一辈子也就这样。唯独这件事上,像文艺青年,好高骛远。那些头发,从他指缝间轻擦过,弄乱了,又连忙替他抚平,他如果不是心里装着郁林,不过是只求填饱肚子的混混。? 有人从走道上挤过去,严维的手连忙藏到背后,等那人匆匆过去了,才开始无声的笑,又往郁林身边挪了挪。他想着下了车,要领郁林去哪,过去又带着郁林去过哪,筛子似的筛了一遍,都是些零散的琐事。 第六章 暖锋过境,带着暴雨。严维家的老房子,窗外响着很大,很温柔的雨声,像是撕作业本的声音,织着网,哺着荒藤。窗上水痕蜿蜒,一条纵,一条横,一条冲刷着一条。窗框锈了好久,再怎么用力关拢,也会留条缝。雨水飘进来,轻轻打在脸颊,蛙鸣不知来自哪一条暗渠,藏在夜幕深处。 严维把台灯拧亮了些,桌子掉了红漆,他爬上去,费力的把窗栓往上拔。外面挂着一轮椭圆的月亮,刚用水泥铺的路,还软着,他在上面踩了不少鞋印,等干了,就刻上去了。路边是块野地,满地棕黄色的野菊花开得正旺,紫红色的茎脉乱爬。“小林子。”他叫着,郁林站在窗外,撑着伞,帮他一起把满是红锈的铁窗一点点拽开。 严维撑着桌子,狼狈的翻出去,躲进伞里。“走,走,带你去个好地方。”廉价的胶鞋踏过草丛,一会便透湿,可他冲的越来越快,郁林的伞跟不上他,雨直接浇在严维脸上,几乎睁不开眼睛。新修好的水泥大道,路灯是静谧的橘黄色,像珍珠一样串在路上,在雨幕里被洗成了模糊的色块,流淌在积水里。 两人这样急匆匆地走了二十多分钟,到了水库,堤坝上的铁栏螺丝都松了,严维还攀在上面,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闸门正在泄水,雨拍打在积蓄的黑色湍流里,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工厂废水的白沫和油污,比起海水的腥咸,更加刺鼻的刺激性气味,噩梦一样粘粘稠稠。 白色的水沫飞溅着,耳边是不绝于耳的沙沙雨声。严维用手把贴服在额前的头发向后拨去,“啊,看,快看!”在层层漆黑的雨云里,窥见了太阳的身影。雨声突然静了,在灼热的光线里,被染成了千万条金色的细线,晨曦喷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 严维呆望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把背后的书包扯到胸前抱着,翻出一塑料袋,两个肉包,一人分一个。郁林换了只撑伞的手,咬了一口大的,大概也饿了。那小子凑到他耳边,咬着耳根:“这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郁林盯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拉勾。以后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就我们两个人去。” ─────────────────────────────────────── 火车换轨的吱嘎声,和车厢里不时的低咳、呼噜,此起彼伏。在这摇篮般轻颤的旅途中,被夜风抖散,成了静悄悄的默剧。严维把车窗往上扳,用身子挡着风,看着外面掠过的风景。不知道等了多久,太阳从远处的土坡后爬上来。在长满杂草的荒地上,竖着一根根电线杆,电线像五线谱一样,绷得直直的。黄色的稗草间,偶尔一棵葱绿的小树,又在视线里蹒跚后退。 郁林醒来的时候,过道上已经有了装满零食的小推车,严维买了两盒牛奶,还有些老婆饼,凤梨酥,几桶乐事。两人各抱着一堆,他离开了会,替郁林补了票。回来的时候,郁林已经撕开了一盒凤梨酥,正往嘴里送。严维凑过去:“怎么样,好吃吗。” 他伸手,替郁林擦了擦嘴角的碎屑,惹得郁林眼睑颤了一下。他笑嘻嘻的:“怎么吃的到处都是。”郁林用手挡了一下,像是不乐意,眼底又不像真不乐意,低低的说了句:“胡闹。”严维笑了笑,歪着头看他,又伸手替他擦了擦。郁林垂着眼睛,等他弄干净了,过了会,伸手撕开一个凤梨酥,递给他:“吃吗。” 严维顿了顿,又露出点笑,眼睛里亮晶晶的,手无意识的在衣角擦了下,才伸手去接。一个晚上没睡,却比前几天精神了。郁林低头吃自己的,偶尔侧头,看几眼严维。虽然还是静静的,已是内敛多于抑郁。 等火车在另一座城市停稳了,两个人出了站台,车站前各式的地毯,琳琅满目。烤红薯的铁桶,大多锈迹斑斑,却发出一阵阵喷香。几十辆出租车排着长队,等着人关顾。“坐车吗。”严维听了这话,抱着零食,回头看了他一眼:“走吧,走到哪就住哪。” 街道上还没禁摩,冒着黑尾气的各款的摩托,在汽车的缝隙中突突的加着速。郁林还穿着西装,走了几步,脱下来,折了下,挂在手上。随便找了个三流的酒店,登记姓名的时候。严维手肘撑着柜台:“我们是哥们,我兄弟。”郁林看了看招待小姐的脸色。“写朋友?”严维一直高高兴兴的,“要不写老同学。” 郁林站在离他三四米远的地方,过了一会,听见钥匙响的声音,伸手一接,是严维把房门钥匙扔给他了。严维站在前台:“我要份地图,这附近哪家馆子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姐姐。”他们还小的时候,严维就这么一口一句姐姐,都被他哄得团团转。都这个时候了,遇上和他差不多大的,他一不留神,还这么称呼。 他打听了一阵,两人进了房间,简单的洗漱过。郁林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严维在翻他钱包,几步上去拿了回来。严维看他一眼:“干什么,又不抢你东西。”郁林低着头,按着钱包,不知道在怕什么。过了会,才在严维的面前象征性的翻了下:“不是,里面没什么东西,全是卡。” 严维就看着郁林翻弄,过了会,嗤笑了下:“不就是张照片嘛。”郁林脸色变了变,下意识的又打开看了一眼,他和严惜的合照放在夹层显眼的地方,他这才回过神来,“你说这个。”严维似乎已忘了这一出了,他跳到床上试着躺了躺,又一翻身,坐起来,打开电视,按键盘一样乱按着。 郁林被晾在一旁,他的么指无意识的用力摩挲着钱包的皮革,似乎想碰到皮革下的东西,好一会才松开,眼睛看着别处。严维过了一会,坐到一旁的桌子上。“出去走走?”郁林点了点头,站起来,严维却没动,仰着头望着他:“去哪呢?” 他愣了愣,严维的头似乎仰酸了,又低下来,自己揉着脖子。郁林说不上什么滋味,“你也没想好。”严维还是没动,脸上渐渐有了些疲色。 他没想到严维这么在意这个,不知怎么搭话。过了会,才放缓了声音:“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严维看着他发呆,他站了会,转身要出去,严维这才突然活过来,“要不,把你手机给我。就这么两天,别和别人联系了。” 郁林没有拿出来的意思,“我要联系,找个电话亭就行了,你拿手机管什么用。”严维越发的不放心,跟着站了起来,头晕了一下,扶着墙定了定神,才说:“我还是跟着你去吧。” 他没说什么。严维用力的按着太阳穴,想让自己打起精神,跟在他后面,两人随意找了间饭馆,严维琢磨着点了几碟小菜,然后把菜单一递,让郁林点,催了几次,郁林才指了道香辣蟹。严维问点菜的:“有螃蟹吗?”那边答了句:“有。”两人饿着肚子等了一会,看着上了几回香辣蟹,都以为是自己这桌的,偏偏不是。 过了半小时,严维有些不耐烦,服务员从身边走过去一次,他就拽着人家问一次。好不容易把白饭和小菜上齐了,香辣蟹还是没影。严维脸都是黑的,一个劲说:“什么效率,吃顿饭也不省心。”郁林皱了皱眉,看不出有多少同感。等那服务员又过去,严维一把拽着人家,恶声恶气的问:“你怎么回事,再不来我们直接退了,你们这到底有没有螃蟹。” 那小伙子直点头:“有,当然。”他被吓了几回,轻易不敢来这块了,郁林低头喝着茶,像是根本不介意等了多久。几分钟后,终于有人过来。“先生,现在螃蟹还剩一只一斤二两的,一只八两的,你要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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