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边台阶上生着一株高大的木芙蓉,如今花期将过,袅袅的红粉在夜雨中舒展,抖落不堪承受的水露,被夜风卷动,簌簌落入湖中。 渺无人迹的湖边,涟漪在水面圈圈荡开,雨雾落在木冲微肩头,他仔细净了手,忽然察觉湖面不知何时拖长了一道身影,自他的身后延展,仿佛一只庞大狰狞的恶鬼将他笼罩其中。 他一手握住剑柄,迅速回转过身,神情戒备。 “哥哥。” 那是一道纤弱的白色身影,宽大的披袍将娇弱的少年裹住,白嫩纤细的指尖扶上帽檐,木荣月缓缓将披风的大帽拉到脑后,露出一张在寒风中如白纸般的面庞。 十五岁的少年,眉眼间俱是青涩,一身病态羸弱更是令他显得无害。 木冲微松了口气,微微凝眉,划过眉眼鼻骨的伤痕跟着皱了起来,显得他原本英俊风流的面容有些丑恶,带着凶气。 木冲微打量着这个自小被送去白洲道观长大的弟弟,即便他们是双生,却也没说过几句话,他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一点也不熟悉,如今木家倾颓,这个弟弟在宫内陪伴太后,却没有起到半点作用,他的心里对他是有些埋怨的。 少年瘦弱的身子即便裹在宽大的袍子里,依旧在风中微微颤抖,可是他的两颊却逐渐浮起淡淡的红晕,漆黑的眸中闪着微光,嗓音在夜雨中轻飘飘地,“哥哥,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木冲微不懂他何意,只以为是寒暄,便摆了摆手,“荣月,你如今在宫内可好?” 木荣月的披风被风卷得猎猎作响,空气中忽然飘起一股淡淡的异香,仿佛将干花烧尽的味道,微苦又馥郁。 木冲微的力气一点点丧失,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模糊,他踉跄着跪倒在地,用手撑着地面,手掌青筋毕露,可力气像是泥牛入海,他迅速跌倒在地,湖边的微泥染上他笔挺的御林军戎装。 木荣月唇边的笑意神秘又恬淡,他轻移两步,来到双生哥哥的身前,俯下身,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那股令人神迷的异香更浓郁了。 “哥哥,我在宫中一切都好。娘娘十分宠爱我,只是荣月的身子不争气,恐怕陪伴不了娘娘多久,所以今日便想来求助哥哥,帮一帮我。” 木冲微的眼睛瞪大,健壮的御林军小队长,如今浑身瘫软,手臂因为无力而痉挛着,唇瓣嗫嚅,“你要做什么?” “木冲微,将你的寿命续给我,让我活下去。”唇角的笑意因为兴奋而微微扭曲,木荣月的目光还是温柔的无害的,在细雨中凝望着他的哥哥,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拔了出来。 夜色中,木冲微奋力挣扎,却收效甚微,惊惧令他的瞳孔开始散大,“你在胡说什么?木荣月你活不活跟我有什么干系?将刀收回去!” 少年垂着眸,???飨赣炅钏?的眉睫都染上一层白雾,眸子润黑仿佛水洗一般,他专注地凝视着男子的胸膛,用手中利刃将他胸前的皮革割开,又耐心地划开里衣,露出皮肤。 死亡的恐惧在安静中蔓延,木冲微眼角湿润,却挣脱不开,颤抖着嘶吼道:“木荣月,我下个月就要成婚了,我答应了李家小姐明天陪她访山……你不能你不能……” 少年手中刀刃微顿,接着毫不迟疑地刺了进去,还未到变声期的少年嗓音带着微微稚嫩,扬着声调轻声道:“娘娘说,阿月是个好孩子,纯良温顺,日后肯定能长命百岁。我答应了娘娘,一定要活到一百岁的,哥哥,我也不能食言啊。” “不,不不……”男子的声音逐渐熄灭。 “木冲微,不要反抗。”他指尖抵住男人的眉心,淡淡道。 心房周围血管破裂的鲜血从伤口喷涌出来,将少年白皙的手掌染红,滚烫的鲜血令他眯了眯眸子,他毫不犹豫地将伤口撕裂,任由鲜血从泥土中随着雨水汇入湖泊。 一颗鲜红炙热的心脏,被他挖了出来,湿滑的触感令他收紧五指,将它握紧。 白洲乡间怪谈,世间有食心鬼,吞吃活人心脏,而使得容颜不老,长生无疆。 大梁又有野闻,双生子,双生双克,一强一弱,弱者终身供养强者精气,终只能存活一人。 “哥哥,保佑我吧,保佑我吃下你的心脏,能够身体强壮,健健康康。荣月不求长生,只求百岁……” 木荣月垂眸,雨水早已浸湿了他的长发,衣袍湿漉漉地贴着他的身子,他神情平静又淡然,一口一口咬着掌中腥气的心肉,唇瓣被血染红,喉中不断吞咽。 那地上失去生机的男子双目徒睁,左眼下一粒泪痣黯淡褪色。 多么荒唐的死法。 整颗心脏吞吃干净后,少年半边脸都被血染红了,白与红交织如鬼魅,他慢条斯理地舔了舔手指,将那些心头血舔舐干净,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看了一会地上的双生哥哥,他微微一笑,弯腰一点一点将他往湖里拖去。 第二日,人们就会发现一个无足轻重的失足坠湖的御林军侍卫,而他缺乏的心脏,多半是被湖鱼啃噬了吧…… 木荣月拉上披风大帽,离开这片湖边,沿着长长的堤岸走了一截,寻了一块干净的石阶,蹲下身,慢慢洗着手。 忽然,他在湖面倒影的远处灯光中,窥见了一道小心翼翼地,从后面靠近他的小小的身影。 他垂着头,温良又无害,静静洗着手,仿佛全然不知…… ――首发:яǒúωё?喀亘?.χyz(rouwenwu.xyz)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祸乱朝纲的贵妃(73) 陆拂在宴会中没什么发言的机会,他看到下面几个男人各怀心思的样子,觉得憋闷,又发现了木行浊那贱人不见了,心中一动,总觉得不对,便溜了出来。 在周围找了一圈,最终在湖边找到了那个病秧子的身影。 病秧子正在湖边洗手,陆拂在他身后静静站着,仿佛想了很久,但不过是须臾。 陆拂伸出了手,他微微用力,便将这个孱弱的少年推入了寒凉的湖中。 猝不及防坠入湖中,白袍被水浸湿越来越重,陆拂看着木行浊在湖中挣扎,口中灌着湖水,面色惨白奄奄一息的模样,却无丝毫动容,他只是觉得舒适,亲手杀死讨厌的人,这种感觉痛快得令人上瘾,即便他如今只是个五岁孩儿。 看了片刻,他便匆匆离开。 …… 翌日,清晨。 微微细雨不但未停,还下得更大了,水珠砸落在地,檐角瓦片上形成水帘,成串坠落,地面上涌动着一层细密的水雾,是雨珠崩裂溅起的云雾。 陆拂朝后静静坐在书房,面前摆着一本书,却半天未看进一个字。 他在等,等木行浊的死讯传来。 而他最终没等到木行浊的死讯,而是池月带来太后娘娘的传见。 陆拂忐忑地整理好小龙袍,跟在池月身后,走去抚春殿主殿。 殿内并未燃香,空气冷冷地带着雨天特有的水汽和潮湿,他抬头看向坐在贵妃榻上的女人,还未开口请安,便听她冷冷地喝道:“跪下!” 他茫然地睁大眼睛,上前两步,“母妃?” 春晓低眸看向堂下的小皇帝,唇角下沉,又冷声道:“陆拂,跪下!” 陆拂张皇地看着她,又看向池月,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膝行了一步,“母妃,出了何事?为何这般震怒?” 春晓看着小男主一脸懵懂无辜,差点冷笑出声,“昨夜你亲手将木公子推下寒湖,就以为在场无人看见吗?”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茶盏,指尖泛白。原着中的男主角品性可以足智多谋可以杀伐果断可以铁面无情,但绝不可以有一个阴沉虚伪,残忍狠辣的性格。 她将手中茶盏在桌上重重一敲,茶水溅出,“身为大梁皇帝,素日的温良恭俭,君子仁义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本宫就是这般教育你的?欺人于暗室,视人命如草芥,这等小人行径,你让我怎么放心将大梁交到你手上?” 陆拂小脸煞白,垂下了头,并拢膝盖跪着。 春晓气得胸膛起伏,原本她就觉得自己不适合养小孩,还以为陆拂会是一个另外,没想到这小皇帝竟然人前人后有两副模样,竟敢随意出手要人性命。 这样的男主,怎能成为千古一帝,怎能开创出大梁盛世? “池月,取鞭子来。”她闭了闭眼。 爱的教育不能让这个小孩养成好的性格,便用棍棒调教,小树不修不直溜,她便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再也不敢罔顾人命。 池月迟疑了一下,也未多话,转身去内间取了一条长鞭子,系着红色的尾缎。 陆拂只是看了一眼那条黑色的鞭子,便再看向春晓,眼中忍不住泛起一层水雾,小拳头紧紧握着,“母妃,你为何这般生气?难道朕还比不上那个贱民?” 春晓冷着脸,凝视着他。 陆拂咬着唇,努力让眼泪不掉下来,“母妃难道要为了那个木行浊,惩罚朕?朕在母妃心中,难道还比不过那个病秧子?” “你真是毫无悔改之心!”春晓眉头紧皱,她看着男主,仿佛他看到一步步走上歧途,将整个原着颠覆得面目全非。她可以纵容宠爱陆吹眠,却不会允许他长歪,扭曲剧情。 陆拂倔强地仰着头,从小在宫内摸爬滚打,他早已学会察言观色,可是他此刻却不想低头,他不愿承认在母妃的心中,他的分量远远比不上那个无能的病秧子。 陆拂咬着牙,将小腰带解开,叁两下扯下明黄色小龙袍,露出单薄的肩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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