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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口,安静听着,浑身被冷风吹透。 “可以整队签约,这你不用担心,不过要先和我们这边的负责人碰个面看看。不是签给子厂牌,是诚弘娱乐,总公司。” 听着他的话,南乙有些出神地想,过去每一个乐手、歌手,是不是都听过这些?一样的措辞,一样的语气,就像被反复咀嚼的口香糖,吐出来又吃进去。 真让人恶心。 当初也是这么对舅舅的吧。 开口时,他语气少有地温和,甚至带一点伪饰的讨好,但表情却冷得彻底。 他颇为圆滑地推辞了:“这样吧,我这几天忙着写歌,抽不出来时间,等我忙完比赛的曲子,再联系您,怎么样?” 对方立刻笑了。 “明白,你先忙,这几天是比较辛苦的,不过比赛结果其实不重要,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 这几天。 挂断电话的南乙仍原地不动。 他感觉自己在打颤,是肩膀还是牙齿,分不清。早就料到他们会故意挑这个时间点找他,可他还是生理性地想吐。 但这都是可预计的事,从一开始选择参加这场比赛,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陈善弘迟早会盯上他。 真该死。 所有事儿都争着来当最后一根稻草,拼了命地,恨不得跳到他的背上。 本想抽根烟缓一缓,还没点,就收到迟之阳的消息,于是他收好烟回去。 推开楼梯间的门,他找到了坐楼梯上的迟之阳。这里光线很暗,看不清表情。 “躲这儿干嘛?” “这儿没摄像头。”迟之阳低声说。 “怎么了?”南乙蹲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你也病了?” 不是都哄好了吗,这是怎么了。 迟之阳抬起头,看向他,眼神很迷茫,像掉进复杂迷宫里的一只老鼠,找不到出口似的。 “小乙,严霁没有去看病。” 南乙皱了皱眉:“那出去干嘛了?” 很快他又意识到不对,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迟之阳将手机递给南乙。 亮着的屏幕是整个楼梯间唯一的光源,冷白色。迟之阳仿佛是从自己胸口掏出了一小块发光的砖头似的,再不给他,自己就压得喘不上气了。 屏幕显示着某人的朋友圈。南乙第一眼看到了迟之阳对他的备注,还反应了好几秒。 “喜欢严霁的记者?”他莫名吃到个大瓜,“汪琦??” 汪琦喜欢严霁? “嗯。”迟之阳用手点了一下即将熄灭的屏幕,“他刚刚发了个朋友圈。你看。” 在发小隐晦的催促下,南乙一张张打开了汪琦发的九宫格,都拍的是食物,该说不愧是记者吗?每张构图都不错。全部滑完后,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往回翻到第四张,放大一看,对桌端红酒杯的手出镜了。 单凭一只手,其实并不能完全确认是严霁,至少对南乙来说是这样。但他手腕上的橡皮筋暴露了。 极细的两圈,上面缀着一颗白色的小珠子,缠在迟之阳小辫子上几乎看不见,但戴在腕间就很明显。 南乙抬手,捂住了眼睛,竟然笑出了声,懒懒的,好像有些无奈似的。 “你笑什么?”迟之阳有些急了,一把拿回自己的手机,羞愤地摁了锁屏。 南乙摇了摇头,“不是笑你,是笑我自己。” “为什么要笑你自己?”迟之阳刚上来的脾气立刻又瘪下去,拉住南乙的手臂,试图把他往自己跟前拽,“你不开心?” “没有,我只是觉得最近的事儿都堆一块儿了,这是不是就叫水逆啊。”快速掩盖过去,南乙抬起头,扯了一下他垂在肩膀的小辫子。 “你现在才是不开心的那个吧。” “我没有。”迟之阳还在嘴硬,“我只是不懂,如果他想出去和汪琦约会,为什么要骗我?” “约会这个词有点严重了吧。”南乙又想笑,但他忍住了。 他也很想问问迟之阳,你现在是以什么样的立场生气?但这话搁迟之阳身上,就是一仓库易燃易爆品跟前的一根烟头,他可不想炸自己一身。于是也忍住了。 “这不是约会是什么?这么浪漫,高档餐厅,还喝红酒,说不定还有人拉小提琴呢?”迟之阳冷笑了一声,又急头白脸道,“难不成非得我过去挎着一篮儿玫瑰花,凑上去说先生买朵花儿送给你喜欢的人吧,买一朵吧就一朵!这样才算约会?” “你可别逗我笑了。”南乙觉得自己真的快熬疯了,都有点儿神经质了。 “我是认真的!没开玩笑,你不觉得这样特别过分吗?小提琴我不会,但我会打鼓啊,我干脆去那个破餐厅给他们往死里打一通架子鼓助助兴!祝福他们以后的生活都跟我的鼓一样激情四射!” “好好好。”南乙抓住他挥舞的手,“嘘……一会儿把摄像组招来了。” “来就来,我就说他病假是假的,全给他抖搂出来!今儿还是周一,工作日都去找他,怎么,这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难不成12月30号是汪琦生日?还是他俩的什么狗屁纪念日?操,我……” 骂着骂着,他忽然静止了,被人点了穴似的,盯着垂着头的南乙。 他好像还在笑呢。 迟之阳心里直打鼓,他说错话了,不应该直接把日期报出来的,明天就是南乙舅舅的忌日,他简直是气糊涂了! 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小乙,我……”迟之阳想抱南乙,可下一秒,眼前蹲着的南乙却突然站了起来。 “走呗。”南乙扬了扬下巴。 “去哪儿?排练室?” “别练了,找阿迅借点儿酒,去你房间,我陪你喝。” 喝酒。 看着堆在地毯上的酒瓶子,迟之阳想到了之前陪南乙喝酒的那次,也是冬天,31号。就是那次,他知道南乙的舅舅是31号走的。 原本追出去之后发现他在摆共享单车,还觉得太好笑了,想录下来,可很快他就发现,南乙连外套都没穿,手冻得通红。 他跑过去,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了披在南乙身上,想把他拉走,可南乙固执地非要把最后一辆也摆好。 调整了无数次距离之后,他一边后退,一边笑,可笑着笑着就哭了。 那是迟之阳第一次见南乙哭。在路灯下,眼泪从他脸上滚落,滴在人行道的地面。啪嗒啪嗒的。 他拼命用羽绒服裹好南乙:“怎么了?冷吗?还是你哪儿不舒服啊?小乙,你跟我说说话。” 可南乙只是哭,像个孩子似的,迟之阳抱住他,手臂紧紧箍着他的手臂,没多久,他终于听见南乙说话了。 他说:“我不治眼睛,不过新年,不弹琴了 。” 他说:“我想让你们回来,好不好?” 第二天的南乙,就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很平淡地对他解释了昨晚失态的原因。他说舅舅是跨年夜遇到意外离开的。迟之阳也保证,绝对不把他掉眼泪的事告诉其他人。 他希望今天的南乙别哭。因为他太笨了,只会干着急,一点也不会安慰人。 南乙也确实没哭,也没说话,喝得很猛。迟之阳很怕他醉得太快,但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很多余的。 因为醉的更快的是自己。 就在他开始大声发酒疯说胡话的时候,南乙好像才只是有点儿晕而已,他甚至还起身把背来的贝斯拿出来抱在怀里,盘腿坐在地上。 “你干嘛啊!”迟之阳已经跳上了严霁铺得没有一丝小褶皱的床,他决心要把这儿弄得一团糟。 “我?”南乙低着头,“我写歌啊。” 他的尾音比平时飘,柔柔的,往上扬。 “写歌?”迟之阳一边像个跳床运动员似的在严霁床上蹦,一边傻笑,“你疯啦?” “嗯。”南乙沉重地点了两下头,“快了。” 他的脑子里竟然真的有旋律在跑,在飘,从耳朵往外冒出来,像一条红色的绸子,在眼前飘着,可伸手又抓不住,只能用琴记下来这一切。贝斯是不够的,南乙爬起来,走到严霁床那头的柜子,拉开来,从里面翻出一个midi键盘,一边喝酒,抓到什么酒就喝什么,一边将那些有些癫狂的、令人天旋地转的旋律都弹了出来。 咚—— 他吓了一跳,看向背后,是迟之阳从床上摔下来了。 并且开始哇哇大哭。 南乙低低地笑了,晃了几下眩晕的脑袋,走过去。 “你哭得我头疼,停……” 脑子越来越晕了。 其实该把他拉起来,可南乙直接坐下来,趴在了迟之阳身上。许多许多想做的事开始往外冒,一个接着一个。 巨大的冲动快要把他吞掉了。 一切事物都在向失序的结果狂奔着,他很想找回秩序,想控制,想抓紧。 “秦一隅……” 就在这时,原本反锁的卧室门竟然打开了——这是南乙特意要求的。门外站着的是同样懵圈的严霁和秦一隅。 “嚯,头一回见你房间这——么乱。”秦一隅环顾一圈,“比我的前半生还乱。” “还好,小问题。”严霁笑了笑,走进去,像参加障碍越野赛一样踩在没有酒瓶的空地上,找到了抱作一团的贝斯手和鼓手。 “怪不得都不接电话,两个酒蒙子。” 秦一隅抬脚把酒瓶当球踢,被严霁扭头眼神警告之后,笑嘻嘻举起双手投降,然后飞快过去,把南乙抱起来。 “怎么喝成这样了?”他拨开南乙脸上的头发,让他靠自己怀里,冲严霁说,“那我把小乙弄回去了?需要我帮忙收拾的话叫一声。” “你别来添乱了。” “好你个严雨齐,行,不打扰你了。”秦一隅扶着自家老婆开溜,走了两步又回头,“需要那个什么的话找我要就行,我送你门口,别去711……” “你走吧。”严霁闭了闭眼,差点被气笑。 要不是两间房隔着一个客厅,秦一隅恨不得直接打横抱回去,可被拍下来很难解释,南乙醒过来说不定会揪着他衣领要杀了他,只能扶着,等到一进房间,关上门,秦一隅就打横把人抱了起来。 谁知南乙忽然睁开了眼。 他看上去一点儿没上头,脸不红,眼神也没散,令秦一隅有些摸不着头脑。 “到底醉没醉啊?”秦一隅贴上额头,亲了亲他的嘴,“嗯?” 想借酒消愁吗?可怜的小孩儿。 他共情还不到一秒,那种脆弱敏感的情绪忽然就被打碎,因为南乙冲他说:“放我下来。” 莫名的,秦一隅竟从这几个字里听出些命令的口吻。 “哦。”他乖乖把人放下来,顺便替南乙理了理头发。 南乙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浅色的眼睛盯住了秦一隅,一言不发,维持了将近一分钟。秦一隅想,也就是他,换个人被这样这样盯着,估计得心里发毛。 某个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脆弱,眉头也跟着蹙了一下,好像非常难过似的,但稍纵即逝。那种情绪很快被掌控欲所接管。 “去那儿,坐着。”南乙说完,指向自己的床。 秦一隅觉得有点儿奇怪,但又觉得很神奇,想弄明白南乙究竟想干什么,于是照做了,大咧咧地往南乙床上一坐,伸长了腿叠在一起,靠在他床头。 “好了,然后呢?” 南乙也走了过来,视线从他的脸,下移到腰间。就在秦一隅疑惑之时,那双修长的手扣住了他牛仔裤上的皮带,解开扣子,缓慢地往外抽。 “哎等等,你要干嘛?”秦一隅怀疑他确实是喝醉了,伸手抓住他的手。 可南乙却说:“松开。” “啊?好吧。” 这感觉太奇怪了。 就在秦一隅还在思考是哪里和平时不一样时,南乙已经将皮带完全抽了出来。但接下来的一步,完全颠覆了他的预判。 南乙并没有解开扣子和拉链,而是抓住了他的手,用皮带一圈圈缠上去,还细致地将尾端插入到金属扣里,固定了。 “不、不是?等会儿?”秦一隅睁大了一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南乙,“宝宝,你要干嘛啊?” “谁允许你这么叫的。”南乙确认手腕挣不开,才抬眼。 “我一直这么叫啊?那不然我应该叫你什么?”面对这样的场景,秦一隅脑子里很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个词,但他觉得有点超过了,于是咽了回去。 然后南乙站了起来,开始脱外套。 “等、等一下,小乙,你喝多了……”秦一隅忽然明确了南乙要做什么,腾一下就脸红了,“听我说,等你清醒一点比较好,而且这个时间也……” 可南乙仿佛听不见似的,将外套扔在地上,坐回床边,挨得很近。他伸出手,一把捏住秦一隅的下巴,端详着他的脸。 秦一隅心跳得快极了。面对愈发怪异的走向,他大声道:“我们还没定安全词呢!” 南乙皱了皱眉,静了两秒,脸色很快阴沉下来,开口时,几乎是审讯的语气,慢条斯理,又冷冰冰的。 “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明白了吗?” 原来是拷问。 秦一隅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变了,转变成另一副模样,甚至笑了出来。他盯着南乙脸上的痣,用缠绵的视线将它们一一连成线,最后落到那对漂亮的眼睛。 “长官,我有保持沉默的权利吗?” “没有。”南乙抓住他的衣领,一字一句,“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好吧。”秦一隅抬了抬被捆住的手,“开始吧。” 南乙抬起下巴,双眼满是审慎。 “你在查我?是吗?” 打不通电话的严霁和秦一隅在电梯口遇到了双子 倪迟:“哎我的两位好哥哥...”他说完冲一旁的阿迅插播了一条解释,“不是叫你。”“你俩忙啥呢?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秦一隅:“看见南乙没?” 倪迟:“没啊。” 严霁:“小阳呢?” 倪迟又摇头:“没啊。” 一旁的阿迅忽然说:“我知道。” “啊?”秦一隅立刻问,“你知道他俩在哪儿?”。 阿迅看向倪迟:“我知道你这次不是叫我。” 倪迟、严霁、秦一隅:.. “那我们先走了。”严霁说。 电梯门刚要关上,阿迅又开口:“我知道。” 倪迟:“哎哎哎别关门!” 秦一隅立马按了开门键:“我的妈呀说话大喘气太难受了!” “他们找我拿了酒,说要回去......”阿迅说,“喝。” 第87章 项圈礼物 “查?”秦一隅笑了, “听不懂啊,查什么?” 南乙却狠狠掐了他的下巴,冷着一张面孔道:“不允许反问, 回答我, 是,还是不是。” 秦一隅心里虽疑惑,暂时还没想清楚他是怎么就被发现了的,但仍勾着嘴角,挑了挑眉, 大方承认:“是。” 他甚至故意挑衅:“我不仅仅查了,而且自认为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南乙的表情似乎更冷了:“你知道了些什么?” 这其实不是秦一隅想象中坦白的场面, 但每次和南乙之间的坦白都和他的想象差以千里,他甚至都有些习惯了。 而且他也非常清楚, 南乙现在看起来冷静,但其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是按下不表,给他留有控制的余地,还是干脆推一把, 让他彻底发泄出来。 “说啊。”南乙盯着他。 秦一隅最终选择了后者。 “我知道你参加这个比赛另有目的。” 他始终观察着南乙的表情:“我还知道,你想为你的亲人……” “够了。”南乙忽然叫停。 秦一隅却不想让他再这样一个人承受,于是他问:“我说对了吗?” 南乙没出声, 垂着眼,忽然低低地笑了。在并不明亮的视野里,他头发和衣服都乌黑,衬得脸孔、脖颈和锁骨都很苍白,唯一的处在黑白之外的眼睛, 此刻也被睫毛掩盖。 他屈起一条腿,手肘撑上膝盖, 修长的手轻易地遮住了大半张脸,也遮住了他的笑容。 “南乙。”秦一隅轻声叫他的名字。 你这样下去会疯的。 南乙这才抬眼,手托着腮,停了笑,望着秦一隅:“你怎么知道的?” 秦一隅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推测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唯独避开了三年前的枪击案。 听完他说的一切,南乙静了许久,仿佛想努力把这一切都理清似的,可对一个喝醉的人来说,这些话的信息量过大了。 他脑中盘旋着那些自己在脑中想过数年、思考过无数次的人名,又一次陷入无底洞里,直到秦一隅再次叫了他的名字,这次是“小乙”。 酒精的作用下,他产生了幻听,好多个熟悉的声音和秦一隅的重合了,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回过神,看向秦一隅:“你怎么想?” “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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