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觉得有些奇怪,等到太傅授课时分,一只扑腾而起的鸟搅乱了读书的环境。等到那只鸟雀从窗户里飞出去,国子监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太傅呵斥了许久,才勉强让国子监安静了一些。 “这鸟是哪里来的?”方才门窗紧闭,不可能有鸟雀飞进来。 面对太傅问询,几个伴读交换了一个视线。 “回太傅,是从四皇子桌子里飞出来的。” 莫名被扯进去的楼西胧本来想张口分辩的,但看到又陆陆续续有几个伴读附和这一场栽赃,便沉默了下来——他知道三皇子方才与那些伴读围成一团是做什么了。只他没想到,现在的三皇兄会如此手段幼稚低劣。 “四皇子,是你带进来的吗?”太傅问道。 楼西胧看了三皇子一眼——三皇子估计以为他会分辩,手指抬了一下,示意身旁的另一个伴读。楼西胧看到了他这个小动作,收回目光,在太傅面前低下头默认了。 太傅罚他站出去,楼西胧起身照做了。 在他站出去没多久,翟临也在三皇子的授意下犯了错,太傅对翟临便没有对皇子们的宽容了,翟临也不怕这样的文人,笑嘻嘻道,“太傅,你让我也站出去罢。” “我坐在这里,不与人讲话都要睡着了。” 太傅听他这么说,也怕他影响其他几位皇子,便顺遂他心意,把他也赶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渣作者:有的人情窦初开,有的人刚刚出场就已经追妻火葬场 翟临:有感觉被冒犯到 渣作者:我就是在冒犯你。 第155章 第二演 琳琅梦(10) 翟临出了国子监, 一眼便看见站在檐下的楼西胧。楼西胧仰着头,树影斑驳落在他的脸上,微风吹的树叶晃动, 泄下的阳光照的他的瞳仁如琉璃一般。 翟临怔了一怔,等他又走的近了一些,楼西胧才发觉了他似的偏头望了过来。 “四皇子。”翟临与他对视,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显现出来, 楼西胧就接连后退了几步。 “你从前见过我吗?”翟临往前走一步, 楼西胧便跟着往后退一步。 他刚才仰着头时,面容十分恬静, 如今看到了他,却仿佛窥见了食人的猛兽。翟临生的也是年少俊美, 家中婢女看他心喜爱慕,怎么一到宫里却把素未谋面的皇子吓成这样? “我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面前年少时的翟临, 与楼西胧记忆里的那个总是带着几分睥睨姿态的青年重合——他从来不满意自己,每次从边疆还朝, 站在朝堂上看见自己目光都是冰冷刺骨。 他连杀自己的时候也是那样。 楼西胧退的越来越快, 后面就是台阶,翟临看他还在后退, 连忙站定住不敢再上前, 然而楼西胧还在后退。“小心——”翟临眼睁睁看他一脚踩空摔倒在地, 匆匆下了台阶去扶他, “四皇子你没事吧?”只他刚碰到楼西胧衣服的一角,摔在地上吃了痛的楼西胧就已经推开他,手脚并用的从他面前爬开了。感觉到温热衣服从自己掌心间滑出的翟临,为隔得太近,甚至还听到了楼西胧牙关战栗的声音。 三皇子透过大开的琐窗, 正看到这一幕。 …… 下了课后,三皇子与翟临聚在了一起。 “他从小娇生惯养,女儿似的,你与那些王孙公子不同,所以他才那么怕你。”三皇子说出这个理由,自己都觉得牵强。可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与太子伴驾出游过几次不同,楼西胧从出生开始便没踏出过宫闱,据翟临所说,他从前一直随父在漠北,最近几回才回到京城。 两人绝不可能有过交集。除了这一牵强理由外,找不到别的来解释楼西胧的惧怕。 “他那么怕我,我生的这么凶恶吗。”翟临望着水面自己的倒影,言语间竟有几分严肃——为他是武人所以怕他?他在军营里,见过有些魁梧似熊,遍体生毛的士兵,那才是真的凶恶。他连自己都怕,见到那些士兵,岂不是要吓得昏过去? “咚。” 一颗石子投进了湖面,涟漪层层,模糊了二人的背影。 三皇子觉得最近自己关心楼西胧太多,他自己也有些奇怪,正好此刻他母妃的宫人前来叫他,他便与翟临分别了。 在三皇子走后,翟临仍旧站在湖边,捏着自己的下巴左转右转的端详自己的相貌。 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最是在意这样的东西。 天色渐渐昏暗,有个宫女从他的身后路过,翟临忽然站起,吓了宫女一跳。翟临凑到宫女面前,皱着眉头问她,“我生的很丑吗?” 宫女先是一怔,看他严肃模样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翟伴读生的仪表堂堂,比翟将军更要英武呢。” …… 夜色依稀,脱下衣裳步入浴桶的楼西胧,在膝盖上破皮的伤口碰触到热水时痛的哆嗦了一下。为他宽衣的宫女发现了,见他手肘膝盖都有淤青,吓了一跳,“四皇子,您怎么弄的?” 楼西胧已经沉进了浴桶中,“今日不小心,自己摔了一跤。” “奴婢去跟娘娘说一声——” “别去!”楼西胧叫住了她。他要是想说,今天从国子监回来,和母妃用膳时就说了。只这样的小事,说出来也只是徒让母妃担心罢了,“只是小伤,明天就好了。” 宫女拗不过他,退了回来。 楼西胧擦洗完身体之后,回到宫殿躺在了床上。在熏香的作用下,他很快就睡着了,只睡的很浅,梦中各样的往事纷至沓来——他梦到了撞死在金銮殿前的文臣,梦见了谄媚讨好的宦官,梦到了撕毁圣旨,抛下一句‘无知竖子’拂袖离去的翟临。 在这举目皆敌的世界中,有一双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会辅佐你成为一个好皇上的。” 这温和的声音驱散周围那些笼罩着他的无面鬼魅,帐中辗转反侧的楼西胧,终于舒展眉宇缓缓睡去。 …… 时光匆匆而逝,转眼已至深秋。楼西胧与太子走的越来越近,翟临与三皇子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只楼西胧还是那样惫懒,时常称病不去国子监读书。 他如此不思进取,皇后待他比其他皇子宽厚的多。为太子喜欢他,皇后送来的赏赐竟然比皇上多得多。 新进贡的茶叶,新的香料,新奇的小玩意儿,不一而足。 楼西胧虽深知皇后如此喜爱他是因为他以后不会与太子相争的缘故,但他也确实感念皇后的好,越发事事为太子考虑。 这边受到了皇后的恩宠,那边就少不了高贵妃的打压——高贵妃开始在皇上枕边进言,说四皇子耽于玩乐,还总是扯上太子,言辞间一副为太子忧虑的模样,“四皇子贪玩也就罢了,太子以后可是要做皇上的呀——怎么能被他带着,成日就知道嬉戏玩乐。” 她说的巧妙,很少过问后宫事的皇上眉心慢慢皱了起来。 几日之后,回想起此事的皇上难得推了政务,亲自去了一趟国子监——几个皇子都十分认真,偏偏楼西胧没什么劲儿似的,一直托着腮坐在那里。皇上正看着,看到太子回头同楼西胧私语了几句,楼西胧听到,先是惊异,而后捂着嘴唇笑了一下。 皇上眉头皱的愈发的紧了。 他拂袖去了东宫,跟皇后说了这件事。太子是皇后所出,皇后所付出的心血胜过任何人,太子虽然在国子监读书,但皇后派去监督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个。太子有没有用功,有没有被四皇子带坏,皇后心里清楚的很。 “他几个兄弟懒散些就罢了,他可是太子。” 皇后知道皇上一向不管后宫的事,这次忽然关切,恐怕是高贵妃所为,她也不受挑唆,扶着皇上的手臂安抚道,“太子是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 “他又是好争的性子,即便是太子,也不愿任何地方输给弟弟们。”皇后拉着皇上坐下,倒替楼西胧说起好话来,“四皇子性子天真单纯,读书方面虽然不甚用功,但对太子却是情谊昭昭。” “您是皇上,还不知这此间情谊的难得吗。” 皇后陪伴皇上这么多年,看着他从太子登基至今,如今皇上虽然有过无数宠幸的女人,但稳居东宫之位的始终只有她一个。她这一句,恰好说到历经兄弟之争的皇上的心里去了。 “太子已经足够勤勉了,就让他开心些罢。”皇后三言两语化解了这番危机之后,又以慈母的姿态博取了皇上的喜欢。 抬手覆盖上皇后的手背,皇上沉沉叹了一口气,“敏儿说的是。”敏儿是皇后的闺名。皇上说完这一句之后,又难得想起了自己对同是自己所出的四皇子的冷落,自上次太子的生辰之后,他又许久没有见过这个儿子了。皇后这几句夸赞的话,令他立时又回想起了自己四子温和的性子与眉眼。 “朕记得西胧的母妃身子不好,都要入冬了,多拨些用度过去吧。” 皇后容得下三宫六院,又岂会容不下楼西胧的母妃?只她也不是那种任人在皇上面前挑拨是非的性子,温温柔柔答应下来之后,好似无意的提了一句,“高贵妃好像很喜欢织金缎,今年金陵供上来的几匹料子都送到她那里去了,我这东宫都只讨到了一匹,也不知道玉昭仪那里有没有。”玉昭仪就是楼西胧的生母,姓玉名青临,封号是昭仪。 皇上能治国,却也不懂这些后宫女人之间细腻的心思,他当即便道,“进贡到宫里来,是各个宫里都能分到的,朕命人裁一些,给玉昭仪送过去。” 皇后唇角掀起一些。 …… 多于往年的赏赐送到宫中时,玉昭仪还怔了一怔。 来自金陵,千金只能换到半匹的织金布放在盒子里,流光细碎,美不胜收。这样的好东西,往年是绝送不到她这里来的。 “娘娘,皇上说天冷了,您身子不好,所以今年送了许多布过来。”送这些用度来的太监弯着腰极是谄媚。 玉青临才封昭仪的时候,也这样受过宠幸,只这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皇上这些年来连踏进她的宫里都不曾。 “这是皇后送来的。”太监看到后面又有东西搬进来,往旁侧站了一些。 是一个托盘,盘子里放着长命锁与玉如意。 “皇后知道四皇子总磕着绊着,问过道人,说这些东西或能辟些灾殃——就算没用,戴着也能图个心安。” 玉青临连忙谢恩,“多谢皇后恩典。” 此时正好有个宫婢回来,站在玉青临身旁禀报,“娘娘,四皇子被太子邀去东宫了,今日晚回来些。”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楼西胧:这个剧本不太对 渣作者:怎么不对? 楼西胧:我舔到了前世对我爱答不理的哥哥,为什么他的妈妈也似乎被我舔到了? 渣作者:因为作者给你开了万人迷的挂 楼西胧: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jpg 第156章 第二演 琳琅梦(11) 朱红琐窗外, 云霞浩瀚,孤鹜飞过一角琉璃屋檐,转瞬不见。 在东宫里正襟危坐的楼西胧, 看到映入窗框的霞光,略略松了一口气——再过一段时候,他就可以告辞回宫了。 “太子。” 听得身后宫女的声音,楼西胧收回了目光。 “皇后请您过去用膳。” 楼西胧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太子, 他起身正要告辞, 在他张口之前,那站在门口的宫女又道, “皇后知道四皇子也来了,请四皇子与太子一并过去。” 楼西胧还没回过神, 太子便已经捉住他的手,“母后都留你了——走。” …… 皇后是个极端庄的女人, 与宫中几个受宠的妃嫔相比,她的相貌不算最出挑, 然而凤目狭长, 着深青色绣翠雀祎衣,九龙四凤冠压鬓, 有几分与天子比肩的威仪。 然而就是这样威仪尊崇的女人, 望见坐在身旁的太子时眉目也是平和柔软的。 “今日太傅教的是古文渊鉴。” “有几处不懂, 多读了几遍又得太傅讲解, 勉强懂了些。” 皇后微微颔首。身旁宫人为太子布菜,太子专心用膳再不言语。 楼西胧在自己宫里的时候,用膳都是和母妃说些趣事,像是寻常人家,如今坐在了皇后用膳的桌前, 听着她对太子的教导,只觉得咋舌——他以为像是太子这样优秀又勤勉的人,会过的轻松一些。 “四皇子。”皇后叫了他一声。 楼西胧连忙放下筷子,正要听候教导,就看皇后压着袖子,亲自夹了一块青笋来,楼西胧抬起头,便看到威严的皇后脸上露出几分温柔的笑意,正向着他,“我听人说,你喜欢吃这些,今日仓促命宫人添了几道菜,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楼西胧着实受宠若惊,“谢母后恩典。” “这里是东宫,不用这么拘着礼数。”皇后是个女人,平日里确能狠下心肠与那些野心勃勃的后宫女人争夺,但对于年纪尚幼的皇子公主们,却温和慈爱的很。 “母后怎么还知道皇弟喜欢吃什么。”皇后如此,太子也少了几分沉闷,说话都活泼了许多。 “这后宫里,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皇后道。 若是后宫中任何一位皇子坐在这里,都会觉得皇后的话中暗带机锋,只楼西胧如今是真的平和无争,只觉得皇后无比的体贴仁厚。 一顿晚膳用毕,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楼西胧要告辞,皇后却又挽留了他,“天色都这么晚了,西胧就留宿在东宫里罢。” “太子总一个人,多来个人陪陪他也好。”皇后也觉得自己管的太子太过,即便她知道自己所做一切都是为太子好,但是想着太子从年幼时就少了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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