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选择了牛奶_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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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他们的关系像是两条相交的直线，极致的爱恨之后，开始相距得越来越远。不过江妤极快，而季凛时极慢罢了。在季凛时满是不甘的固执眼神下，江妤缓缓摇头。她坐在一张小桌的对面，两人之间距离不超过一米，他们的心却早已越来越远了。她直视着他的双眼，忽然回想起曾经。曾经季凛时也是用这样热忱的目光看着她。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爱不爱我？” 那时她真的很爱他。可是现在。江妤轻轻笑起来，重复自己的话，“我不爱你了。也不恨你了。” 我不需要你了，季凛时。季昭一个劲地哇哇大哭，江妤很有耐心地陪着他，却不想安慰。季凛时别过头，一行热泪从眼尾滑落。他不明白，明明如此相爱的两人，明明这么多年的感情，她怎么会说不爱就不爱了？甚至对他，连恨也没有。 “不要，我不要妈妈离开！我以后会很乖的，我会乖乖听妈妈的话，呜呜呜……” 不同于大人的克制，小孩子的情绪总是猛烈而直接，季昭拉着江妤的手腕，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别哭了昭昭。你不是也更喜欢苏阿姨吗？甚至为了她联合爸爸，假装被绑架，以此逼迫我……” 江妤的话还没有说完，季昭就吓得止住了哭声。他呆愣地看着她，连手被抽回都没有注意到，一张小脸上全是慌张，愣愣地打了一个哭嗝。季凛时也同样怔住。他没有想到，江妤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所以，她什么都知道。所以她是在想清楚以后才离开的。所以他们…… 季凛时原本紧握的双手颤抖起来，不得不接受这一残酷的事实。是了，自己明明伤害了江妤许多。自己明明在天地面前起过誓，要一辈子爱她，不让她受到半分伤害。到头来，伤她最深的人，是他。两人的关系像是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江妤已经从大雨中走出来，而自己，却要独自面对雨季的阴冷潮湿。 “爸爸，你快说话呀爸爸，我们真的知道做错了，快求求妈妈……” 季昭拽着季凛时，夹着哭腔着急地催促着。 “阿妤……” 季凛时张开嘴，却发现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也说不出。一句保证、承诺的话也说不出。 “薇薇安！” 一道男声响起，江妤询声看过去，是沈听桓。 “沈医生。”她站起身，向来人打招呼。沈听桓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一大一小身上。在陌生人面前，季昭很快收住了哭声，像看待敌人一样倔强地瞪着沈听桓。季凛时也很快收好情绪。他看着这个再次出现的异性，心头警铃大作。沈听桓扫了父子俩一眼，心中了然，转头对着江妤微笑，“我路过这边，正好碰到了你。你的腿还需要定时到医院做康复训练，不宜吹海风太久，和朋友叙完旧就早点回去吧。不如我送你？” “好。” 江妤回以微笑，准备离开。听到这个医生竟然三言两语就要带江妤走，季凛时心中不爽极了，挡住两人的去路，语气酸的厉害。 “你是谁？我和我妻子在一起，自然我会送她。” “就是就是！” 季昭在一旁助威。沈听桓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转看向江妤。江妤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大海，“季凛时。我现在跟你已经没关系。你就当那个江妤，她被你留在沙滩上时，就已经死在那场海啸中了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跟着沈听桓离开。只留下季凛时和季昭在原地。此时父子俩像是打了败仗的将军一样，怕惹得江妤厌烦，不敢再追上去。 “我们回去吧。” 季凛时拉着季昭往回走，手机铃声响起。是国内保镖的来电。 “喂，怎么了？” “不好了季总，您的那几位叔伯趁着您不在集团，最近动作频繁，似乎是想窃权。” “哼。” 季凛时轻蔑地眯起眼。 “一群老不死的东西，不用理会他们，届时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回去自会给他们苦头吃。” “这……” “是。” 挂断电话，季凛时和季昭上了车。开车回酒店的路上，他发现了不对劲。街景一切照旧，可就是直觉在告诉季凛时，有些不对劲。忽然一声枪声响起，击碎了他正前方的挡风玻璃。子弹擦着季凛时的耳边打穿后边的玻璃，擦出一条血迹。季凛时心头一惊，电光火石间，判断出枪手的大概位置，打着方向盘踩刹车，将车子斜停住。车窗被打出一个小洞，玻璃渣子四散，碎在车厢的每个角落。季昭抱着头尖叫了一声，缩着身子蹲着躲着，被吓在后座不敢动。 “爸爸……”他哭着喊着，小小的身体抖若筛糠。人群立即尖叫着四散而逃，整个街道变得乱糟糟。 “没事的昭昭。” 季凛时安慰着小家伙，摸着自己耳边的那道血痕，眸光却严肃地冷了下来。他知道这场刺杀绝非偶然，恐怕是有计划有目标的。自己单枪匹马赴会新西兰，身边没有带保镖，此时形势严峻。是谁想要他和季昭的命，季凛时心中了然。 “老东西，”他眯起眼睛，“等我回去，让你们好看。” 短短几秒间，第二颗子弹划破空气，打在车门的钢铁上。一声清脆尖锐声响后，一个小凹槽出现在季凛时的右手边。子弹打不穿车身，杀手一时拿他们没办法，季凛时一时也不敢冒险将车开走，只能任由这辆车当个活靶子。双方僵持着，一时间谁也落不着谁的好。还好。季凛时目光落在车门前，同样躲着不敢动弹。还好他停的方位正好有整面车门作为抵挡。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等着当地警方抵达即可。很显然远方的杀手也同样明白他的心思。再一枪落空后，远处的高楼上闪过粼粼光芒，是狙击枪移动时被阳光反射出的光线。杀手这是打算撤退了。季凛时松了一口气，仍不敢轻举妄动，一直等到当地警方到达，控制住整块区域后，他才打开车门配合调查。杀手早已经撤离，警方暂时毫无线索。在他们的保护下，季凛时和季昭住进了大使馆。这一趟行程不得不提前结束了。季凛时目光沉沉，向着江妤居住地方的方位望去，心中不甘，却又不得不屈服于现实。他现在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国，先清理掉那几个贼心不死的老东西再作打算。他拿出手机，打给国内的保镖，“我亲爱的叔叔伯伯们最近都在做什么呢？你去一丝不落地查清楚。还有，在新西兰那个叫沈听桓的医生，英文名是迈克，他是什么底细，也查清楚。” 做完这一切，父子俩开始等待回国的航班。刺杀的消息被播报在新闻上，虽无人无人伤亡，却还是引发社会极大的专注。江妤在医院做康复训练时，正好听到这则新闻。 “据了解，被刺杀的受害者是前几日刚抵达新西兰不久的两名华人，其中一位还只是年仅六岁的小男孩。” “好在这场刺杀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华人…… 六岁小男孩…… 如此高度的巧合让她一下子就联想到季凛时与季昭。江妤无法做到毫不关心，她提前结束了这次的训练，匆忙离开医院，站在路边准备打车去大使馆。一辆出租车不远不近地停在路边，好像专门等着她似的。江妤上了车，关上车门，还没说出要去哪里，忽然一阵腥甜的气味传来，她的思维变得涣散，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人已经抓到了，不过你说刺杀目标真的会为这个女人现身吗？” “老板说会那就是会。到时候解决了目标，把这个女人一起灭口。做完这一票大的，够我们几个潇洒一阵子了……” 与此同时，季凛时收到了江妤被绑架的照片和信息。对方要求他一个人前往目的地换人。否则随时撕票。季凛时不可置信地看着照片，确认了不是PS技术后，一拳砸向一旁的墙壁。 “那群老东西，只会用这些下作手段！” 随后，他安顿好季昭，不顾工作人员的劝阻，独自一人开车去往短信上所说的目的地。保镖的电话打来，“查到了季总，副总他们几人最近变更了董事会股份……” 现在的季凛时完全没心情听这些报告。 “等我回去之后再说。” 说完，他正要挂断，却听见保镖说着关于那个医生的身份。 “他的父亲是华人，母亲是华裔，外婆也是华人，外公，是当地黑道的大佬。” “沈听桓，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29岁，主修骨外科……” 季凛时正要挂断电话的手顿住，片刻之间就做出了决定，“把他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随后，挂断了电话，向着自己得到的，沈听桓的电话打去。 “喂？” 季凛时迫不及待地将现在的情况告诉他，希望能得到沈听桓的帮助。 “你也不想让江妤死，对吗？” 沈听桓顿住，久久没有答复，不知道在想什么。季凛时来不及多说，正要挂断电话，就听见他回答的声音传来。 “我并不喜欢薇薇安，我只是觉得她，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要救她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这次之后，你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相信你会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说完，他便默不作声，似乎在笃定季凛时一定会答应。换成了季凛时愣神。他想过对方答应，或者不答应，却唯独没有预想到会有这样的附加条件。季凛时看着那张江妤被捆住手脚的照片，咬咬牙，喉咙发紧，“好，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电话挂断。绕过盘旋的马路，季凛时终于开着车来到了目的地，一处荒无人烟的礁石岸。江妤被封住嘴巴，捆住双脚双手，双眼紧闭着，靠在一块大礁石上。除此之外，四周再无任何人。季凛时下车，翻过围栏，跑向江妤。远处隐蔽的荒草丛中，一只狙击枪的枪口宛如致命的毒蛇，已经不声不响地瞄准上了季凛时。枪口随着季凛时的移动而移动着，蓄势待发，只等一个时机。 “确定没有尾巴。可以动手，” 耳机中传来队友的回复，狙击手的手指放在扳机上，只等季凛时去到江妤身边，便可以瞄准，一枪将目标击毙。海风吹着江妤的的头发丝，带来潮湿腥咸的水汽，轻柔地抚过她的脸。季凛时迅速跑近，一直喊着她的名字，可是江妤始终昏迷。他见状不妙，警觉地四处张望着，但难以仅凭肉眼发现绑匪的位置。他心中了然，既然明面上没有人，那暗地里恐怕枪口早已经将自己瞄准。季凛时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探江妤的鼻息，发现鼻息稳定后总算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远处的狙击枪也已经将他瞄准。杀手扬起唇角，眼中闪着杀戮的兴奋，手指慢慢收拢。枪声响起，飞鸟四散。鲜血缓缓流到杀手的脸上，他的双眼睁着，似乎还在感受这不真切的疼痛。 “有埋伏！” “没有发现警方踪迹！” “不是警方，是当地的黑道组织！” 他耳中传来几道队友焦急的呐喊，可惜对于他来说，已经为时已晚。枪声响起的同时季凛时飞速扑到江妤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致命部位。他紧紧闭着双眼，在死亡恐惧的本能下，此刻季凛时的心中却无比平静。他已经找到他的阿妤。此生无憾。可是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随后又响起几声枪声，可是没有一颗子弹飞向他的身边。此时此刻，季凛时脸上才绽放出劫后余生的笑。是沈听桓帮了他。 “我们没事了阿妤。我这就帮你解开绳子。” 即使江妤昏迷着，他还是耐心地哄着，眼中的柔情快要溢出。终于有一次，在死神的面前，他护住了江妤。 “阿妤，你不知道，那一次在飞机上我听见海啸的消息时心里有多慌……” “我不知道你的计划，我只知道，在我返航在沙滩上找不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快要发疯……” “我好害怕，这一次也会是那样。” 季凛时说着，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滴下。他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污迹，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属于自己的稀世珍宝。他把江妤抱起，在轻柔的海风中一步步往回走。几辆车停在他开来的车旁边，沈听桓逆着斜阳，负手而立地看着他。夕阳光下，季凛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人已经全部处理完了。” 沈听桓说着，身后的手下上前，拦住季凛时的去向。 “你该信守承诺了，季先生。” 发丝一缕缕地贴在季凛时额头上，显得他整个人有些颓靡，连带着原本明亮的双眸也变得灰暗。他的喉咙艰难地滚动着，迎上沈听桓的玩味等待的目光。 “当然了，如果你反悔，我也没办法拿你怎么样。不过季先生，毕竟信守承诺才是做人的准则。” 说话时沈听桓扶着金丝框眼镜，整个人说不出的温润。季凛时沉默着，留恋的目光落在昏迷的江妤脸上。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亲自决定要与他分开了。季凛时沉沉闭上双眼，做出那个艰难的决定。再睁眼，他抱着江妤，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沈听桓的车上。 “多谢你的帮助。” 道谢完，他踩着夕阳的金光，走上自己的车。汽车发动，季凛时开车返回，消失在路面尽头。沈听桓目光幽幽，看着他离开的车影，眸光暗灭，让人分不清在想什么。手下开车离开，车子行驶在环海马路上，沈听桓坐在车里，半开着车窗，悠闲地吹着海风。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随后响起沉闷的滚坠声音。手下停下车，前去前面，扯掉路面上一排一排的铁钉路障。而不远处，那俩翻滚下路面的车，正是季凛时开的那俩！沈听桓慢悠悠瞥了一眼，仿佛没有看见一般，继续离开。车子越开越远，手下不解的询问声响起。 “迈克，为什么先前不直接让狙击手毙了那个男人再动手救人？何必多此一举让那个男人出车祸？万一他死不成……” “胡说八道些说什么呢？” “就算在那位季先生面前，我也是个好人。” “他出的车祸，和我有什么关系？” 车辆驶远。一阵嘈杂之后，荒草丛中重回平静。不知道等了多久，出车祸昏迷的季凛时才终于等到救援。作为医生，沈听桓得到季凛时车祸后的第一手消息。 “抢救过来了，不过双腿……恐怕再也无法站起来。” “大使馆那边在派人找他，好像急着飞回国。” “那走吧，别耽误了人家的行程。”沈听桓收回目光，亲自为他办了转院手续。 …… 医院，江妤揉着胀痛的脑袋醒来。 “发生什么了？” 在梦里，她好像听见了枪声，和…… 季凛时的哭声。沈听桓转身，掩去眼中的冷光，换了一副担忧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