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李岑参便没有别的话,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院子,而后便往外走去。 等他走后,素秀才站起来,看着李岑参离开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这父子两人明明都心系着彼此,却偏偏都是这样的性子,她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把院子清扫干净后便捧着早些时候摘抄的佛经,打算供到夫人的香案上。 进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一直摆在梳妆台上的那把白玉梳不见了。 那可是夫人的遗物,也是夫人素日里最喜欢的东西,她脸色一变,立刻扬声喊道:“喜儿!” 接连喊了几声,突然想起国公爷走得时候,手里好似握着一件东西,她没瞧清,只记得是一方白色。 难不成……“娘,怎么了?” 喜儿急急忙忙跑过来,也不敢进来,就在门口问她,没听到人的回答,她又问了一声,“娘,出什么事了?” “没……”素秀摇摇头,“你下去吧。” 她心里也不知怎得,突然有些慌张,那把梳子是国公爷送给夫人的第一件礼物,夫人一直视若珍宝,后来夫人去了,她便按着夫人旧时的习惯摆在桌子上,国公爷每回来都会握着梳子看好久。 可这么多年,他无论去哪里也没有带走过什么。 这回……或许是她想多了? 素秀揪着心,想了想,还是打算回头看到少爷的时候,和人说一声。 ……李钦远是夜里回来的。 听到声响,素秀就迎了出来,朝他请了个安,“您回来了。” “姑姑怎么在这?” 李钦远有些怔楞地看了她一眼,又道,“外头风大,进去再说吧。” 素秀笑着应是,替人解下斗篷,这才和人说道:“给您做了海鲜粥,原本怕您回来的迟,还打算给您在暖炉上煨着。” 又吩咐小厮,“去给少爷拿碗筷。” “是。” 小厮若愚啪嗒啪嗒跑到隔壁间去拿东西,素秀便又倒来热水,等人净了脸跟手,又说,“知道您过几日就要离开了,奴过来给您收拾下东西。” 李钦远闻言便笑:“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哪里需要您收拾?” 却也没拦着人,对自己母亲的旧仆,他总归是怀着一份情意在的,这会一边喝着热粥,一边和人说,“我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您看看,再帮我准备几身衣裳就好。” “是。” 素秀笑着进去收拾,就如李钦远所说,他的东西收拾得的确差不多了,她也只是帮人又整顿了下,等她出去,李钦远刚刚喝完一大碗粥,他显然是饿了,这碗粥竟是一点都没有剩下。 她看着心疼,不由问道:“怎么饿成这样? 要不奴再给您去做些吃的?” 李钦远笑着摇摇头,“不用,差不多了,再吃,晚上就得积食了。” 他说完把碗筷放下,又握着帕子擦了嘴,而后才又同她说:“我过几日就要走了,母亲那边就拜托您了,还有祖母那边。” “若是家里有什么事就派人给我写信,我每次到一个地方都会和家里说我暂居的地址。” 素秀自然一一应是,等人吩咐完,她犹豫半响还是把午间的事同人说了一遭,“今日国公爷又去夫人那边了……”话音刚落就见李钦远淡了脸,这要放在往日,她自然是不会再说。 可今日,她抿了抿唇,还是继续往下说了,“我看国公爷有些不大对劲,他以前走得时候从来没在夫人那带走什么东西,这次居然把当初头一次送给夫人的白玉梳子拿走了。” 李钦远皱了眉。 白玉梳子? 他带走这个做什么? 素秀窥他的脸色,小声问道:“您说,国公爷会不会出事?” “怎么可能?” 李钦远想也不想就直接反驳了,他沉着脸,皱着眉,最终却是干巴巴的一句,“他能出什么事?” 素秀也不说话,李钦远也不知怎得,突然有些心烦意乱起来,过了小半天才开口,“你也别乱想了,也许他只是随手拿的。” 话是这样说,但他心里的烦乱却是一点都没减少。 可他不愿意表露出来,便和素秀说,“夜深了,姑姑先回去吧。” 素秀知他性子,也就没有多待,只是走得时候又嘱托几句,让他在外头注意身体,若有什么事就来家中报信,等李钦远应了,这才提着灯笼离开。 而李钦远等她走后,却没有立刻回屋子。 而是站在原地往主院的方向看了许久,这才抿着唇走进屋子。 若愚正在替他收拾东西,见他进来便捧着一只盒子问道:“少爷,这把剑是你生辰那日,魏长随送来的,您这次要带走吗?” 李钦远前阵子一直在忙经商的事,没注意,这会听人这样说,才问,“魏庆义送来的?” 他拧了眉,“拿过来,我看看。” “是。” 若愚小心翼翼把锦盒放在桌上。 李钦远坐在椅子上打开锦盒,看到里面放着的居然是一把薄如蝉翼的剑,那剑极软,也很轻,可剑身却极其锋利。 他从前年少无知的时候听人说过几回英雄梦,知晓江湖上有些人就喜欢锻造这样的软剑,然后把剑缠在腰间,他那会听到后羡慕极了,转头就去央那人要那样的剑。 可那人说他年幼,没有允他。 如今……他看着这把剑,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哪里是魏庆义给他的,不过是那人托了别人的名义送到他这边来的,手放在锦盒上,李钦远目光复杂地看着这把剑,没有说话,直到小厮又问了一声,他才哑着声音说道:“带着吧。” ……后头几日。 李钦远便一直在打理京中以及外出需要用到的东西。 至于顾无忧,这些日子也一直乖乖待在家里,家规,她早就摘抄完了,也送去正院由祖母检阅过了……如今,她便窝在自己的屋子里做着女红。 没几日,李钦远就要离开了,她不知道该帮人什么,便想给他做双鞋子,再做些袜子,在这些之末细节的小事上用些功。 就这样,元宵节终于到了。 第110章 元宵这天。 顾无忧早早就起来了,没带任何人,就跟当初上学的时候一样,让车夫在东街那边把她放下。 她今日披着一身艳色斗篷,里头是一套丁香色的衫裙,头发披在肩上,只用几只坠着流苏的银蝴蝶挽着,这会还早,她走下马车的时候,街上除了那些卖早点的摊贩也没什么人。 原本以为自己来早了,没想到,她刚刚走下马车,就瞧见李钦远站在巷子口。 他今日还是和从前一样,头发梳成高马尾的样式,用一个白玉扣绾着,外头披着一身青白色的斗篷,手里握着一串糖葫芦,瞧见她出现,那张淡漠的脸上就划开一道灿烂的笑。 有几日没瞧见了。 顾无忧这样望过去总觉得她的大将军好似又变了许多,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稳重了,心跳砰砰砰地跳跃着,她脚下的步子也犹如枝头的黄莺,带着雀跃和欢喜的心情,一步步朝人那边奔去。 “跑这么快做什么?” 李钦远见她过来,连忙抬手扶了她一把,免得她摔倒。 顾无忧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她那双清凌凌的杏儿眼又清又亮,平时便是无意和人对视一会都能让对方怦然心动,更不用说像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人,仿佛这天地之间,她的眼中只有你。 李钦远的心也跳得很快,他抬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柔声问,“我就这样好看,都把你看傻了。” 可不是傻了吗? 只要想到今日之后,就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他了,顾无忧的心里就有千万个舍不得,她抿了抿唇,又点了点头,然后一点都不害臊的,极其认真地说道:“我想多看你一会,把你记在心里。” 这话若是放在平时,便是一句再好不过的情话,恐怕李钦远都得被她说得脸红心跳。 可放在这样的日子,想到即将到来的离别,却让人除了心疼便是不舍,李钦远原本还想再说几句玩笑话,把这离别的愁绪打散,好好陪着她过这来之不易的一天,最后却只是抬臂抚了抚她的头,用极其轻柔的嗓音和她说话,“走吧,去张叔那边吃馄饨。” 顾无忧点点头,又被人塞了一串糖葫芦,然后就被李钦远牵着手往胡同里去。 他们已经有段时日没来这边了。 可这胡同还是和从前一样,还没走到张叔那边呢,就听到远处传来不少说笑的声音,还有一些走货郎的叫卖声,最热闹的还数张叔的早饭摊,他在这里摆了几十年了,胡同里的人都认识他。 就是不买早饭,也会到他这边说说话。 远远瞧着两人过来,刚才还说笑着的一群人说话声音猛地一顿,一个个眼睛也瞪大了,最后还是老张先反应过来,放下勺子冲他们笑道:“你们可有段日子没来了,快快快,外头冷,到里面去,我这忙活好就给你们做。” 李钦远点点头,和人打了声招呼,就主动打了帘子。 等顾无忧进去后,这才跟着进去。 外头的人见他们进去了,这才压着嗓音说话,“这小李公子身边的就是之前那个一直来找他的姑娘吧? 我怎么看到他们刚才牵着手啊。” “我也看到了!” 有人应和道:“这之前看小李公子对那位姑娘还爱答不理的,还以为是那位姑娘单相思呢,可刚才那副样子,这两人怕不是成了?” 巷子里的人闲着无事最喜欢说道这些事。 平时就谁家的狗吃了谁家的鸡都能说个三四天,更不用说是这样的事了,可老张是个明白人,他虽然心中也诧异,但也不会说道这些东西,自然也不会让旁人在他跟前说,他把手里的汤勺往锅里一砸,砸出个清脆响声,把那些人的议论声砸得一顿,这才沉着脸开了口,“说完了? 说完了就回家去。” “早跟你们说过不要说人家贵人们的事情,要回头让人听见,看你们能不能吃罪起!” “哎,老张,你这就没什么意思了,我们也就在这边说几句……”话没说完,见老张那黑着的脸,撇撇嘴,“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搞得我们多稀罕似的。” 领头的人骂骂咧咧走了,其余人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也跟着走了。 没一会功夫,这刚才还十分热闹的早饭铺子就这样冷清下来了,老张倒是不介意,又扔了几十只馄饨下去,等到馄饨飘起来,他往一只碗撒了一把葱花,另一只就放了调料,手上勺子一颠往两只碗里各盛了一勺馄饨,然后并着两盒小笼包,端着托盘,打帘进去了。 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两人坐在旧日的桌子。 不过跟以前不一样。 以前他每回进去,都是那个小姑娘盯着小李公子看,谁也不说话,今天倒是那位小李公子一直盯着人看,见她吃糖葫芦的时候被糖浆糊了嘴,便又是好笑又是宠溺的替人擦拭嘴唇。 “慢些吃,跟个小花猫似的。” 被人这样说,顾无忧的脸不免有些红,她现在是越来越爱冲他撒娇了,这会还怪起人来,“谁让你给我买的,我都说了糖葫芦粘牙了,你还每次都在我化妆的时候让我吃。” 说完还撅起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你看,口脂都花了。” “我瞧瞧。” 李钦远一边说,一边凑近人,修长的手指抬着她的下巴,上下左右端详了好久,问她,“化妆了?” 顾无忧点点头,她头一次和人约会的时候还怪不好意思的,现在倒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还冲人眨了眨眼,“好不好看?” 李钦远摇摇头,一点都不怕被人打,“不好看。” “你……”顾无忧不高兴了,要挥开他的手,不理人,可李钦远的手劲多大啊,就是不让人疼也松不开,她就盯着人,气呼呼地说道:“不好看,你还看!” 说着还拿手去捂他的眼睛,气性特别大:“不许你看!” 见她生了气,李钦远又开始哄她了,就跟逗小猫似的,语调拉得老长,带着掩不住的笑意,逗她,“生气了?” 顾无忧不理他。 李钦远便又笑,“刚是骗你的,好看,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看的。” 他眼睛被人挡着,瞧不见,便亲了亲她的手心,等她怕痒缩回了手,瞧见她嘴角明明已经绷不住似的,偏还要往下压,便又说,“你化不化妆,花不花脸,我都喜欢。”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就看着她,语气格外认真。 顾无忧也不知是被人这样盯着看,还是因为他这番认真的话,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本来也只是跟人撒着娇,又不是真生他的气,如今见他说得这般认真,不禁红了耳朵,小声道:“你干嘛那么认真啊。” 李钦远还要再说,便听见外头传来一声轻笑,“早饭来了。” 老张待不住了。 他年纪大了,这腻歪劲,可看不了那么久,只能出声先打断他们。 瞧见老张进来,顾无忧倒是有些害羞,要松开他的手,李钦远却不肯放开,大大方方坐了回去,牵着她的手,和老张打招呼,“忙好了?” 老张笑笑,“也不忙,就是些邻里邻居的过来说话聊天。” 他边说边给两人把早饭布置好,然后看着李钦远说道:“前几天我听我家那小子说,你年前那次考试很好,不少先生都在夸你。” “怎么还传到外头去了?” 李钦远有些无奈,倒也没说什么,帮顾无忧倒完醋,又给人擦干净筷子勺子,然后才和老张说道:“倒是一直忘记问你了,张远这次考得怎么样,有把握进书院吗?” “这还得感谢你们呢!” 老张一听这话就眉开眼笑,“多亏你们给的那些资料,他前次考试才能考得不错,李夫子也说了,只要他能维持这样的成绩,日后去鹿鸣书院肯定能进。” 他家那位去得早,只留下这么一个独苗。 他这些年也没有再娶的意思,就盼着他这独子能成才。 “对了……”老张看着他们说,“正好这书院还没开学,你们今天要是得空,过会就到家里去吃一顿,也好让我们父子好好感谢你们下。” 李钦远:“这次恐怕不行,我们今天还有事。” 老张笑道:“没事,你们什么时候得空,就过来打个招呼,反正我这随时都可以收摊。” 李钦远看了眼顾无忧,然后才和老张说道:“怕是得等一年后了。” “什么?” 老张一愣,看看李钦远,又看看顾无忧,“这是个什么道理? 难不成你要出远门不成? 不对啊……这科考不是没几个月了吗? 你这是要去哪呢?” “有些事得出门一趟。” 李钦远没有详谈,替顾无忧又拣了个小笼包,才又笑着和老张说,“等下次回来,我们再过来。” 一句“我们”让顾无忧抬头看了他一眼,她心里的那些离别愁绪也因此冲淡了不少,看着他,眼眸慢慢弯了起来,笑靥如花,须臾之后,她也转过头和老张说,笑着,说得是和李钦远一样的话,“张叔,回头我们再一起来。” 老张不是刨根究底的人,耳听着这番话自然也没有多问,笑着应好,“不管你们什么时候来,我这都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然后又看着他们,就跟恍如昨日似的,感叹道:“上回瞧着你们来就觉得你们配得很,没想到如今还真在一起了……”又想起上次小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来用饭,虽然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 但有件事,他倒是一直想问来着,“李公子,上次你是来了吧? 我远远瞧着你的身影,总觉得有些像。” 顾无忧正在吃馄饨,闻言,倒是眨了眨眼,“哪次?” 难不成大将军后来还背着她来这吃过早膳? 李钦远一听这话就暗觉不好,刚要出声,却不敌老张嘴快,“就你一个人来得那次,你还问我小李公子有没有来,后来等了半天没等到人便先离开了。” 那次……不就是大将军头一次说话没算话的时候? 她那会还伤心了好久,一个人看着一桌子吃的,连一口都没动,好在后来在长街上碰到大将军了。 难不成……顾无忧就如福至心灵似的,猛地转头去看李钦远,问道:“你那次来了?” 李钦远不说话,耳朵却有些红,就像是陈年旧事被人剖出来似的,有些不好意思……顾无忧见他这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那双眼睛立时又弯了起来,里面盛着的水波在阳光的折射下仿佛珠宝一般,亮晶晶的。 明媚,灿烂。 语气也笃定:“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 这一回倒是李钦远先红了脸,一边是顾无忧一眨不眨望着他,一边是老张含笑的目光,他脸红耳臊,又舍不得凶她,只能压着嗓音说,“吃饭!” 顾无忧知他是害羞了,也不闹他,笑盈盈地应了,继续低头吃起早饭。 心情却显见得又好了许多。 老张看他们这幅样子,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们笑。 ……等告别了老张。 两人便去了书院,虽然还没开学,但书院一直是开着的,除了几个洒扫的下人,也没瞧见什么人,看到他们进来,都愣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行过礼问过安,便各自去忙活了。 两人先绕着书院走了一圈,头一次见面的那棵大树,后来一直会面的小树林,还有马场,最后走到了集贤苑。 这里还贴着上次考试的成绩,只是经历了风霜雨水,那纸张也已经泛黄泛皱了。 顾无忧却高兴地拉着他的手过去,和他说话,“我那次就沿着这张纸一直找一直找一直找,开始怎么找都找不到,还怕你知道了会伤心,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张纸悄悄藏起来。” 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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