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而在他二十八岁的这一年,他终于要当父亲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的看过他一眼了,而现在他映在我瞳孔里,已不像当年我十七岁时见他那样云山雾罩。 他封我为王后。 我是秦国第一个外邦王后,朝中不少人弹劾我的,只有赵丞相举双手赞同。 而赵令仪轻轻拍打着我的背,试图减少我的不舒服。xļ 赵令仪当夫人了,陈美人许良人她们也都更晋一级了。来向我祝贺时,还提了一嘴,说赵清秋短短一年从八子爬到夫人了。 真是快。 我没有育儿经验,但是我的两位师傅有。她们托人给我带话,让我送个丫鬟去她们那学。蓝薇说让翠翠去,她还要照顾我。 翠翠屁颠颠的去了,回来时还带了好一大包裹。 里面是一套舞裙,说留给我生完孩子后穿,她们两人绣了很久。 我追问她们呢。 翠翠说,已经出宫了,这会儿车已经出长安了。𝓍ł 我无言。 姬长赢好像回心转意了,有时会同我一起吃晚膳,有时我叫他出门,他出去了一会儿,又进来说,寡人的好明月,下雨了,留寡人一会儿吧。 他摸索着上床,搂着我睡。 可是只有他睡着了,他在梦里喊的人不是我,是他一声清秋。 如果那么爱赵清秋,又何必封我为王后呢,我不懂他。 后来,我猜想,因为冷清秋的母亲是个青楼女子,她能入宫已是不易,更何况是当王后。 而其余的妃子中,只有我,没有母家照拂,却又有着和亲公主这样的看上去体面的身份。 有一回,我去书房寻他,他并不在。只有案上晒着他为赵清秋新作的画。 从前为我作画时,他说的如我眼睛一般好看的碧色,我等了很久都未曾等到。 而今不过是她身旁一抹草木。 7. 时间总过得很快。 自从我怀孕后,赵令仪不做点心改学制衣了,她说,挑战新事物她最喜欢了。 然而从江南来的陈美人和许美人就不服气了,她们的苏绣一绝,可要与赵令仪一较长短了。 在我怀到第六月的时候,赵清秋也有孕了,被封为凤贤妃,赏赐无数。 又一年国宴,我真正见到了赵清秋。从前选秀不觉得,今日一看,她确实很美,温婉可人,只是坐在那便觉得如沐月光,只有眉眼间像她的堂姐赵令仪。 使臣席上,我的哥哥,坐在那里。 “木儿逸特,见过秦王,王后。”哥哥向我们鞠了个躬,“承蒙上天厚爱,我的小公主,木儿娜依出生时天降异象,吾与北原人民同喜,也将此喜分享与王后。” 哥哥向我说道。 我微笑着向姬长赢翻译哥哥的话,哥哥向我们问安,说他的小公主出生了是件大喜事,要把这件事分享给我们。 姬长赢看向一旁的译者,译者点头。姬长赢才了然似的,向哥哥举起酒杯。 哥哥也回应似的举起酒杯。 我知道,哥哥的意思是,那个真正那改变北原的公主已经出生,要我随时准备接应。 凤贤妃笑如弯月,盈盈的提醒我,酒凉了,喝了对身子不好。 我说,谢谢。 连忙在把酒卧在手里,感到依旧有些温热了才一口饮酒。 隔了一年,姬长赢又带我看了一回了游龙灯。只是这次,我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的第二年给了别人,这对他来说,并不是爱的证明了。 只是在他又一次将我抱入怀中时,我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别怕,明月,寡人会一直陪着你。” 回应他的,是我的昏迷,和腿下殷红的血。 我的孩子没有了。 当我再次醒来时,蓝薇和翠翠都趴在我的床边小声的呜咽着,周围很黑,一个人都没有。 翠翠握住我的手,问我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蓝薇替我摆好枕头。 肚子上那种负重感没有了。 我一醒来便查觉了,只是我明明那么小心——我突然想到国宴上,赵清秋那个盈盈的笑, 那杯酒。 我哭喊着直到哭不出声来。 等我再次醒来已是两天后,我问翠翠,令仪呢? 翠翠说,赵夫人跑去骂了凤贤妃一顿,凤贤妃的胎有些受了惊,王上和几个太医都在那边……赵夫人如今已被贬为美人,禁闭三个月了。 我睁着眼睛看帐顶,不知为何,突然想到那天,他站在书桌前懒洋洋的问我,姬明月,这些日子,你过得如何? 那时我便应该回到,我不姓姬,不叫明月。我是木儿玛格,是北原来的公主木儿玛格。我过得不好,所以,放我离开吧。 或者在更远之前,我就不该看那株桃树有什么不同,它能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一枝被人折过的桃树。 我的心好像透了一个口子,呼呼的灌着大风,痛极了。 我躺在床上坐完了月子。 很久以后,姬长赢才来看望我一眼。 他不问我,疼不疼,也不问我,有没有好点。 他说,以后别喝酒了。 你看,他什么都知道。 我告诉蓝薇,给我找些针线活做做吧。 于是我开始绣,开始缝,我给姬长赢绣了一个荷包,上面绣了两只毛茸茸的兔子,真是可爱。 在他又一次来看我的时候,我把荷包挂在他腰上。 他刚想动手拿下来,被我握住手,我靠在他的肩上,用和缓的语气问他,听闻中原女子心慕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给他绣荷包,长赢哥哥,你可以分给我一点点爱,只一点点可以吗? 我不会和凤贤妃争的,看在他的份上可以吗?我拉着他的手放在我的腹上。 姬长赢沉默了很久,小心翼翼的揽过我的肩。 赵令仪被放出来后听说我还给他绣荷包,恨不得把我脑袋拧下来。 我以中宫主位的身份恢复了赵令仪的位份,这是我第二次使用我的权利。 赵令仪再也不用制衣了,又恢复了做点心的兴趣爱好。 在赵清秋与姬长赢感情有些疲乏的时候,姬长赢也会来我宫里坐。 我穿着师傅们留下的那套蓝色舞裙为他起舞,在无人为我奏乐时,我独自唱起野有蔓草。 我终于看到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痴迷。 舞毕,我落入他怀中。 我问他,想看看北原的舞吗? 姬长赢勾着我的下巴,只是轻轻的吻我,雨声盛大,盖过了他的声音。 但是我听得真切了。 他说,好明月,你会再有一个孩子的…… 8. 赵令仪告诉我,她的叔叔镇国大将军赵央不日将班师回朝。 陈美人和江美人也说,最近江南有人在偷偷收粮米,怕是要不太平了。 她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和蓝薇正合计着宫妃的赏赐。因为马上就要到姬长赢的寿辰了,按惯例要大赏一次。 少府的人不敢私自定夺,却来问我这目不识丁的王后。 明明我不像他的王后。 凤贤妃的孩子出生了,是个足月出生的胖大小子,姬长赢给他取名为姬怀瑾。 姬怀瑾一岁多的时候,我怀孕了。 不只是我,还有江美人和两个八子。 姬长赢迫于贵族望族的压力,不得不雨露均沾。 有时候看着他躺在摇椅里闭目养神,我甚至会想,他不过是想当个普通的丈夫,普通的父亲罢了,可是为何要困住我呢。 这数十丈的宫墙,我看了便会害怕。 我常常会做噩梦,在梦里,我在这宫中老死了,病死了无人问津。 他睁开眼,用温柔的目光望着我,许诺会爱我的孩子,像爱姬怀瑾那般。 可是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等他踏出宛乐宫后,这些话又通通不作数了。 我入宫的第六年,王七年春。 我的儿子姬晏禾出生了。 晏禾很乖,大部分时间都在奶娘怀里睡觉。若是醒了,就拿那黑黝黝的眼睛看着我,或是赵令仪,他总是要人抱的。 江美人也抱了抱晏禾,说沾沾喜气,也生出个乖巧健康的孩子来,是公子还是公主都无所谓,健康就好。 可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宫人都说,凤贤妃逼江美人连夜绣一副百鸟图。 等我去到时,姬长赢正抱着被吓晕的赵清秋出来。 我和他擦肩而过。 江美人死了,连同刚出生的婴孩也没保住。 几个相好的妃子坐在那抹眼泪,只有陈美人一把抱住我的腿嚎啕大哭。 她和江美人一道从江南来的,来时十六岁。 可如今只剩她一人了。 江美人埋葬之后,两位八子都平坦了小腹,孩子没有了,不过人还在。 这宫里像遮盖了一层厚厚的帷幕,叫人喘不过气来。 在赵清秋看来,只有不被爱的女人才需要争宠。 那段日子,我常常一宿一宿的做着噩梦,不知道接下来是谁,不知道我的晏禾命运如何。 于是,我决定争一争。 幸运的是,这些年里,姬长赢常常戴着我给他的荷包。 从北原出去的公主,无一例外都是宠妃。 她们都说北原的女人美,也许吧。 我更相信经过特殊处理的玛格花会让男人变得痴蠢,那一开始是哥哥的命令,希望秦王变成一个傻子。 但现在,我迫切的希望姬长赢变成一个傻子。 姬长赢在我宫中时说爱我,去了别人的宫中又何尝不是说爱别人。 有一年我见过了那个给我送玛格花的人,尽管披着一身黑色斗篷,我还是一眼认出来顾胡安。 他站在风雪里,出了神的看我,不知道是不是怀念从前了。 我转身离去。 我学了很多很多舞,很多很多秦曲儿。 我已经不用师傅指导我了。𝓍l 姬长赢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有时候分不出我和赵清秋,谁是他的秋儿,谁是他的明月。 听说他在与赵清秋欢好时,唤了她一声,月牙儿,被赵清秋赶了出来。 姬长赢失魂落魄的来寻我,被我好好接纳。 我像哄晏禾入睡时那样轻轻拍他的背,给他唱小曲儿…… 他像是做起噩梦,一遍又一遍的低喃:“你怎么变了……” 王十七年的初秋。 楚国来犯,那些潜伏在地底下的祸端终于一并暴露了出来。 赵央领兵,三战三败,被问责斩于梧桐关。 人头奉给了楚国示弱。 赵令仪咬牙切齿的咒骂姬长赢,这些年里赵清秋过个生日花的钱比军饷都甚。楚国的兵马用具是新式的,而秦国还在用着二十年前的破铜烂铁。 楚国向姬长赢讨要一名质子。 晏禾就这样离开了我。 其实也好,我的二姐是楚国的皇贵妃,有她照料,想来日子不会太难过。 而我,也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我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妖后。 我知道玛格花在经过特制之后的用量其实只需要指甲盖的大小就能让人精神恍惚,痴傻或是发疯。 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敬佩,姬长赢一直佩戴着我亲手缝制的荷包,还能保持清醒。 但是,到此为止了。 我终于蛊惑了姬长赢。 其实我们都知道,我的晏禾是绝不可能害人。 晏禾出生便比别的孩子羸弱些,又怎么可能把大他那么多的姬怀瑾推入水池呢。 可是赵清秋跪在那哭闹一场,姬长赢就乱了心,把同楚国商定好的质子从姬怀瑾换成了姬晏禾。 也许是为了补偿我,又或者是被赵清秋伤透了心,他不再去赵清秋宫里。 他可怜兮兮的和我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今后我再也不见她了。 那时候我抱着他,想像往日一样拍打他的后背。可不知为何,觉得浑身的力气都使透了,我再也无法原谅他了。 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无法原谅了。 我总是问他,你爱我吗? 他也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回答我,他最爱我了。 在我三十五岁的那一年,他决定为我建造一座明月楼。 我不喜欢杏花,那就不要种杏花。 后宫所有的妃子都被送出了宫,赵清秋也被逼着出了家,永世不得入宫。 赵令仪临走时抱了抱我,说如果有时间,一定要去看她。 我回她,一定会的。 就这样,她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宫。 秦国的贵族有能耐的已经在打点后路,劝谏的折子每天都有,从天南地北飞来。 今天撞死一个言官,明天坑杀十个读书人。 我和姬长赢都知道,秦国气数已尽,我和他在不久的将来要一同魂归幽府了。 两年后,明月楼尚且建到一半。 顾胡安的剑横在姬长赢脖子上,逼着他写下了退位诏书。 晏禾被接回了秦国,成为了新王。 而顾胡安当起了帝师。 时间一年又一年过去。 晏禾立了皇后,是赵令仪族中的女孩。 这些年,赵令仪早已另嫁为人妻,为人母。她常常进宫陪我说说话,好叫我不会太寂寞。 陈美人也回了江南,张罗着接管族里的织布生意。 只有我,在光秃秃的王宫里,过了一年又一年,夏蝉冬雪,暮雨时晴。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北原的花了。 顾胡安去了一趟北原,来时告诉我,北原如今已向外扩张了九座城池,在女王的带领下。 又说,数十年前,木儿逸特王子交待的保护好公主殿下的任务已经完成,教导好公子晏禾的任务也已经完成。 最后他说,可不可以重新认识一下,他叫姬长桓。 早在四十几年前就该死掉的公子桓。 我离开了秦王宫。 姬晏禾很舍不得我,但依旧选择了尊重我,对外宣称太后病逝。 我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探望别人,在赵令仪府上住了两个月,赵令仪正为大儿子婚事苦恼着呢,见我来了,忙让我帮忙指点指点。 我笑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该有的都会有的。 赵令仪捏了我一把,说王后上个月怀胎,大赦天下。可把你高兴坏了吧。 我笑而不语。 后来我如愿去了很多地方,去了江美人和陈美人的老家,江南。 因为没有通关文牒,我无法回到北原了。 不过在边城,我远远的望见了神山,望见了它终年不化的雪,和山脚下连绵不绝的玛格花。 最后我回到京城,在城中开了一家茶水铺。 闲来无事的时候,顾桓给我说起了他的往事。 姬长桓是父王最小的孩子,母妃是杏夫人。他的母妃年轻貌美,颇似心夫人。所以他也最得父王宠爱。姬长桓那时年岁尚小,不知藏拙,凡事必争第一。 但是他不知道,除了他,几位哥哥早就为了争当太子抢破了头。 于是他被人下药,丢出了王宫。那时父王日益病重,早已无法约束几个孩子。也许是为了恶心他们,在父王临终的前一年,他的最小一位哥哥,姬长赢被立为太子。 “我躲在商人的皮草里去了北原,然后遇见了你。 我知道你最终一定会嫁入秦国和亲的,所以我接近了你。 17岁那年,我看着你站在冰天雪地里等我,看了一夜。 我无比期望夜晚快点过去吧,因为我无时无刻想着冲出去牵你的手,带你远走高飞。 你嫁去秦国两年后,你哥哥果然很快倾尽全力在秦国给我安排了一个身份。 我如愿以偿的拿着新身份回到秦国,从一个小士兵做起。 我每年都在等一个机会,直到赵央去世。我成为了内廷王军的小将军,我终于如愿以偿的可以日日夜夜见到你。” 我静静的听着,那些我不知道的真相。 “看到赵清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输了。 因为他再爱你,也不会胜过爱他自己。 在他心中,赵清秋就是他自己。赵清秋同他一样出身不好,同他一样,幼年就被人排挤,欺负。 那时的赵清秋总是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长赢哥哥。 他便下定决心,无论今后如何,一定会好好照顾赵清秋。” 原来如此,我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结局 八月十五游灯节。 我像大多数人一样提着灯出门,好凑个热闹。 人群之中,有人与我对视了一眼。 他身上穿着过时的华服,腰间配了荷包,上面缝着两只依偎在一起的兔子。 他没有提灯,什么也没有。 我最爱的这个男人,他一生都未叫过我真正的名字。 番外·姬长赢 我这一生,终于是要结束了。 我生于杏花盛开的四月,母妃是不得宠的盈姬。 在所有学子中,夫子总是将我形容为弱彘,我的哥哥们以此为乐,似乎无人关照我,命运视我为仇为敌。 直到我的弟弟姬长桓出世,他的母妃并不比我的母妃貌美,只是因为三分像心夫人,便被父王加以宠爱。 那位心夫人来自遥远的北原,听说那里的女人都生得貌美,去哪都是宠妃。心夫人也是如此,她是父王最宠爱的女人。 她喜欢跳北原舞,那些北原舞像梦一样,将我紧紧的缠住了。 我知道不是她的错,但我依旧为母妃感到愤愤不平,因为母妃曾是秦国最有名的舞姬,如果没有那些北原舞,我想父王的寿宴上,所有人都会母妃的秦舞而惊艳的。 我埋怨她,以至于所有人都称赞她那双碧绿的眼睛时,我扭过头去,不再看向她。 后来母妃常常酗酒为乐,我看着她,她拿走酒杯叫着父王的名字。 再后来母妃病重,是心夫人带着大医来治,我竟不知该恨还是不该恨了。 她那碧色的眼睛突然接近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她用近乎天真的语气向父王,王,让这个孩子成为您的太子可以吗? 在过去,说这种话的女人血能从宛乐宫流到永巷。 可是父王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哄着她说,好好好。 心夫人在我母妃渐渐好起来的那一年里去世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父王对外宣称心夫人病逝了。 姬长桓一出生就受尽宠爱,渐渐取代我,成为了被哥哥们欺负的对象。 不过,他不在乎,因为他的母妃一句话就能让那些愚钝的哥哥们吃尽苦头。 赵清秋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她的母亲出身青楼,所以她成了官家小姐里,最不受待见的那个。 她抓住我,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随时随地需要我,用她楚楚可怜的眼睛,用她一声声温柔的长赢哥哥缠住我。 比当年那些北原舞更让我透不过气。 她爱我吗?我不知道。 只是那时年少轻狂,我向她许诺,我将永远保护她,给她最好的。 那是我最混沌的那几年。 后来,母妃死了,父王也命不久矣。 姬长桓的母妃,那个愚蠢的女人还不知道,没有父王,她这种没有名门望族支持的蠢女人不过是一只纸老虎。 她的儿子很快也被驱逐在外。 父王病逝的前一年,我被封为太子。 与此同时,秦国最大的名门望族,赵氏找到了我。 他们向我许诺,只要我今后的王后出自赵氏就给我暗中的支持。 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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