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尹庄主手中,“我家夫人在临安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她不愿被人知晓自己的病症,所以还请庄主千万保密,也莫要再多问了。方才那些银票和这些金子,便是我们二人的酬谢……” 尹庄主不动声色地掂了掂那荷包,又朝客房内扫了一眼,脸上阴云转晴,“慈幼庄的规矩倒也不是死的,傅老爷和傅夫人既然如此诚心诚意,那今日我便为你们破例一回也无妨。二位想要收养男孩还是女孩,多大年纪?” 傅老爷千恩万谢,“自然是男孩,年纪越小越好。” 尹庄主颔首,“那傅老爷是现在去看看孩子,还是等傅夫人醒来后一起?” “自是要等我家夫人一同前往。” 尹庄主召来一个仆妇,吩咐道,“等傅夫人醒后,你便带他们去乾字院。” 仆妇应了一声。 二人离开后,傅老爷才转身回了客房。 床榻上,本已昏厥的傅夫人一下睁开眼,蓦地坐起身,满头的珠翠步摇都在抖颤,发出一阵玎玲碎响。 “你刚刚给我喂了什么?” 傅夫人将方才的娇蛮跋扈收敛得一干二净,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平心静气、镇定自若的苏妙漪。 苏妙漪皱眉,“凌长风,你不会趁机把我毒死吧?” “……苏安安带的甘草枇杷丸,你连这都吃不出来?” 乔装成“傅老爷”的凌长风走回来,一言难尽地垂眼望她,“苏妙漪,来之前怎么说的,不是说你照着穆兰演,我照着傅舟演吗?” 苏妙漪揉着酸疼的脖颈,嗯哼了一声。 “穆兰有你这么作这么浮夸么?你这演得也一点不像她,纯属自由发挥!我都被你吵得接不住戏了……” 凌长风掏掏耳朵,“嘶,耳鸣。” “你懂不懂什么叫见机行事,随机应变?” 苏妙漪站起身,拔了两根金钗收进袖子里,总算觉得脑袋没那么重了,“你要是能随口编出个像样的官职、商铺,我用得着发疯么?” 凌长风小声嘀咕,“光说我,你不是也没编出来么……” 苏妙漪噎了噎,“那我也是第一回来慈幼庄,谁知道收养个孩子还要被盘问得这么细……” 顿了顿,她又看向凌长风,勉为其难地挑挑眉,举起手,“不过你胡说八道的本事也见长,能编出心疾这么一套说辞,咱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凌长风也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与苏妙漪击了下掌,跃跃欲试地,“咱们如今已经混进来了,然后呢?该怎么做?” 苏妙漪想了想,走到窗边,将后窗推开,正对着那片莲香阵阵的荷花池,“走,出去转转。” 日上三竿。 扶风县西边最大的客栈外头,两辆马车已经被牵出来候了许久,车夫戴着斗笠靠坐在车驾上昏昏欲睡。 客栈大堂里,容玠坐在桌边,将手里那封留书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唇角紧抿,眉宇间仿佛凝着一团化不开的阴云。 不远处,容氏的护院们低眉敛目站在一旁,只觉得周遭的气压低得叫人窒息。唯有遮云鼓起勇气劝了一句,“公子,既然苏娘子还有别的事要做,那咱们就先行上路吧……” “别的事……” 容玠缓缓掀起眼,却并未看遮云,而是看向苏安安,“她和凌长风,能有什么事要做?” 苏安安连忙摇了摇头,“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姑姑昨晚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遮云心里一咯噔,脱口而出,“昨晚就走了?” 话音未落,他就察觉到后背又窜起一丝寒意,顿时僵硬地转过头。果不其然,容玠脸上的阴云又浓沉了几分。 祝襄出声解围道,“许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我们东家不愿耽搁大公子进京的行程,这才让大公子先行一步……” 容玠眼睫微垂,却是没应声,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忽地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这笑却反叫遮云等人更加提心吊胆。 那封留书在容玠指间打了几个转,才被他攥进掌心,揉碎后洒进一旁的渣斗。 他启唇道,“去把昨晚送苏安安回来的那个吴娘子叫来。” *** 慈幼庄内。 苏妙漪和凌长风趁着四下无人,从客房里溜了出去。二人虽不认识路,可却知道这慈幼庄的秘密定藏在深处,于是循着莲花池边的亭廊一路朝西边走。 没走几步,苏妙漪就停了下来,盯着满池盛开的莲花池发怔。 凌长风折返回来,“看什么呢?” “这个天气开莲花,的确有些古怪……” “或许是风水好吧?” 凌长风念叨着,目光忽地落在什么上头,顿住,“你看,这廊桥上的砖块都奇奇怪怪的,像阵法似的。” 苏妙漪顺着凌长风的视线低头一看,桥面上由两块短砖和一块长砖间隔着拼合而成。她无语地撇撇嘴,“什么阵法,这不就是最常见的工字拼吗?” 凌长风仍是觉得不对劲,“工字拼长这样吗?” 苏妙漪不愿跟他废话,催促道,“就长这样,走吧。” 凌长风将信将疑地回过神,跟着苏妙漪继续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他们才下了廊桥,瞧见一排上了锁的院门。 苏妙漪和凌长风相视一眼,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这些院子的院门虽上了锁,可院墙边却还有花窗,能隐约看见院子里的情形。 两人不约而同凑近,只见一墙之隔的那头,是个四四方方的院落。院子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些绣架,坐在绣架前埋头做着针线活的都是些小姑娘,比苏安安瞧着还要小一些。 “果然!” 凌长风义愤填膺,“这慈幼庄果然有问题,竟然让这么小的女孩做绣工……嘶。” 苏妙漪掐了凌长风一把,“你小点声!女红是女子的必修课,六岁习女红之小者,十岁后习女红之大者,再能干些的,十三岁能织素、十四岁能裁衣。她们看着确实已经到了要练针线活的年纪……” 凌长风悻悻地跟在她身后。 二人从院门口经过时,瞥见了院门上有四道刻痕,只是最上面那道刻痕中间断开了一些,像是没刻清楚。 苏妙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继续往前走。 第二个院落全是男孩,与上个院子里的女孩年纪相仿,只是面前的绣架都换成了矮几,矮几上是一些书和算盘。院门上同样刻着四道刻痕,最下面一道从中间断开。 再往前几个院子,依旧都是男女隔开,一间男院、一间女院…… 他们中间还经过了一间院子,院子里整整齐齐站着一排衣裳干净、扎着两个发结的女童。而她们面前则站着方才在正堂里见过的一对夫妇和一个仆妇。 在仆妇的引领下,女童们一个接一个地介绍自己的乳名,又将自己绣的小手绢双手奉上,看得那对夫妇频频点头、喜笑颜开。 “教女孩绣工,教男孩算术,对他们日后倒是颇有益处。这么一看,这慈幼庄似乎没什么问题啊。” 凌长风压低声音道,“而且这些孩子们穿得干干净净,气色也不错,不像是被诱拐、被虐待过的样子……” 苏妙漪抿唇,默然不语。 “哟,傅老爷,傅夫人!” 转悠了半天的两人终于被路过的仆妇发现,“您二位怎么自己就到这儿来了?” 苏妙漪眸光轻闪,顿时抚了抚额头,柔弱无力地往凌长风身边一靠,下巴一抬,作出盛气凌人的架势,“你们那屋子不透气,我要再不出来转转,就得憋死在里面了!” 凌长风又打圆场道,“我家夫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来看看孩子们了。只是你们这院子的门怎么都锁着?” 仆妇解释道,“这些孩子们年纪小、不好管,若是不把门锁上,他们怕是会乱跑……傅老爷,傅夫人,二位这边请。” 仆妇将他们引到了最南边的第一间院子,推门而入,婴孩的嬉笑和啼哭声随之传进他们的耳里。 苏妙漪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还是他们进慈幼庄后,第一次听到孩子们发出的声音…… 这间院子里,全是还在襁褓中的婴孩。有的被乳母抱在怀里,有的睡在摇床里。 仆妇拍了拍手,那些乳母们便将孩子们一一抱了过来,给苏妙漪和凌长风过目。 “傅老爷,傅夫人,这间院子里都是刚出生不久的男孩,二位看看,可有合眼缘的?” 苏妙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目光从那些婴孩脸上一一扫过,声音不自觉放轻,“小小一个扶风县,竟有这么多弃婴?” 仆妇的表情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自若,叹气道,“也不止是扶风县。夫人有所不知,这附近的十村八县,只有我们扶风县有慈幼庄。所以那些村子和县里的人生了孩子,不想要了,便会跑来扶风县,天黑之后偷偷丢在我们庄子门口……” 苏妙漪故作诧异地回头,“那不论是谁丢的,你们都收留?这样一来,以后来你们这儿丢孩子的不就更多了?这么多弃婴,不是个个都能被收养,从小养到大这么多开销,你们慈幼庄承担得起吗?” “傅夫人,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仆妇笑了起来,“我们的东家可是京城第一首富裘大善人呢!” 苏妙漪和凌长风的脸色都黑了一瞬。 “裘大善人每年给我们慈幼庄的善款,都是按照人头算的,所以无论有多少弃婴,只要裘家还在,我们慈幼庄就有口饭吃……”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仆妇连忙转移话题,“夫人可有看中的孩子?” 苏妙漪想了想,随手指了个小脸皱巴巴、肤色也最黑的男婴,同凌长风说道,“老爷,你觉得这孩子长得像不像你?” 凌长风:“……” 苏妙漪笑意盈盈,“我觉得挺像的。” “夫人看中这孩子了啊……” 仆妇朝乳母使了个眼色。 乳母当即面露难色,“夫人,这孩子可不行。这孩子已经被另外一户人家认领了,只是他们家境不算好,说是想等漏雨的屋顶整修好了,再把孩子接回去……” 苏妙漪挑挑眉,口吻刻薄地讽刺道,“都窘迫成这样了,还养什么孩子,不如让给我!这孩子要是跟了我们,那可是穿金戴银住大宅子的!” 仆妇与乳母相视一眼,“这孩子入了您二位的眼,自是天大的福气……只是那户人家已经交了恩养金,恩养金是不多,可若我们慈幼庄毁约,可是得赔付十倍呢!” “十倍而已……” 苏妙漪漫不经心地嗤笑一声. 就在仆妇和乳母都期盼地等她开口时,她忽地笑容一收,脸色又冷下来,“那我可得和我家老爷再商议商议。” 仆妇:“……” 乳母:“……” 仆妇不甘心地追问道,“傅夫人,那您和傅老爷可要尽快决定啊,不然明日那户人家就来领人了……” “知道了。” 苏妙漪不耐烦地挥挥手,又搂住凌长风的胳膊朝外走,“老爷,我饿了~” 凌长风会意,转头吩咐仆妇,“听见我夫人的话了么?还不送些膳食来客房!” 仆妇和乳母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头也不回的绝情背影,暗自思忖—— 果然如庄主所说,这位傅夫人是个性子乖僻的。 苏妙漪和凌长风回了客房。 房门一关,苏妙漪立刻就松开了凌长风的胳膊,二人异口同声。 “这慈幼庄挺正常的。” “这慈幼庄果然有问题。” 两人大眼瞪小眼。 凌长风挠挠头,面露不解,“……哪里有问题?” 苏妙漪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在屋子里翻找出了纸笔,自顾自地写写画画。 凌长风不明所以,于是又接着自己方才的话继续道,“苏妙漪,我知道你想用慈幼庄的丑闻扳倒裘恕。可若是没这回事,咱们也不能硬造一件事出来……你别太失望了……” 苏妙漪蓦地扬手,用笔杆在凌长风身上一顿猛戳,“你胡说什么?” 凌长风被戳得龇牙咧嘴,“你来查慈幼庄,不就是为了搞臭裘恕的名声吗?” “是啊,可我也宁愿这慈幼庄干干净净,宁愿他们做的都是善事……” 苏妙漪瞪他,“你自己心里龌龊,就觉得别人也龌龊。” 凌长风:“……行行行,我龌龊。” 苏妙漪这才收回视线,将自己写写画画的纸摊开在桌面上,“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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