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下送行,愿殿下一路顺遂。” 车帘被掀开,端王的面容半边隐在暗处,半边暴露在容玠的视线下,“这一路顺不顺遂,尚未可知。本王只知道,回到京中还要替你们收拾烂摊子。” 话虽如此,可他神色平静,言语里已经没了昨日的怒意。 容玠低眉敛目,静静地等着。 半晌,端王才轻笑一声,松口道,“容九安,算你赌赢了。本王需要的,并非是一心只想着复仇、凡事都只靠仇恨而驱使的一把刀,而是幕僚、是谋士、是能帮本王激浊扬清的纯臣……因利而聚,终会因利而散。唯有志同道合,才更长久。” 容玠眸光微动,抬眼对上端王的视线,也笑了,“殿下所言甚是。”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近。容玠一回头,就见又是一辆容氏的马车停在了不远处。 “我,我的腰……” 苏妙漪脸色微白地走下车。 因着江淼的连声催促,车夫几乎将马鞭挥出了残影,只用了平日里一半的时间,就匆匆赶到城郊。苏妙漪只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被颠得散架了,扶着车身缓了一会儿,差点没吐出来。 一转眼,江淼已经气势汹汹地从她身边冲了过去。 “你等等……” 苏妙漪下意识想要抬手拉她,却扑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她的披风从自己手掌心划过。 “……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容玠眉心一蹙,走上前拦住了江淼。 江淼却看也不看他,径直望向那辆马车垂落的青绸车帘,咬咬牙,“我是江淼,请马车里的贵人下来相见。” 车内之人似乎是愣了一会儿,随即欲盖弥彰地将车帘阖得更紧,又叩了叩车壁。 随行的护卫们会意,当即纷纷上马。 眼见着车夫扬鞭,一行人要启程,江淼仍是不甘心,抬脚便要靠向马车,却被容玠伸手拦住。 恰好苏妙漪已经追了过来,江淼眼睛一转,直接将她拽到身前,往容玠那儿一推。 苏妙漪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个踉跄,径直栽向容玠。容玠眸光微微一缩,蓦地收回了阻拦江淼的手,将苏妙漪抱了个满怀。 女子袖袍兜起一阵风,身上那股清冷甘甜的桂花墨香气瞬间迎面扑来,在鼻尖萦绕,容玠恍惚了一瞬。 而就这一瞬的功夫,江淼已经从他身边越过。 短暂的发愣后,容玠很快恢复清醒,当即便要松开苏妙漪,去阻止江淼。 反应过来后的苏妙漪在心中暗自咒骂了一句江淼,但却还是配合地拖住了容玠,装腔作势地痛呼出声,“……疼!” 容玠动作顿住,扶在她胳膊上的手掌紧了紧,垂眸望她,“哪儿疼?” “脚,左脚崴了……” “你指的是右脚。” “……” 另一边,江淼已经闯到了马车边。骑在马上的护卫们都想要拦她,可又顾忌着不能伤她,于是犹犹豫豫间,竟还真叫她登上了马车,一手扯住了那青绸车帘。 这几个月来,知微堂众人只要一提及六合居这位神秘的贵人,便对着江淼说“你爹如何如何”月卞,以至于江淼竟也接受了这个荒谬的猜测,而且日益笃定! “有种生我,有种抛弃我,现在却不敢见我?你算哪门子……” 江淼蓦地将那青绸车帘掀开,到嘴边的话却已经来不及收回,“爹爹???” 看清车内年轻俊朗却满脸错愕的端王,江淼最后一个字的音调霎时转了几个弯。 马车内外陷入一片死寂。 见江淼得手,苏妙漪当即也不装了,一把甩开容玠的手,也脚步轻快地跑过去。一探头,总算是越过江淼见到了端王的庐山真面目—— 看清端王面容的一瞬间,苏妙漪脸上的好奇和兴味也霎时僵住了。 ……不是糟老头子吗? 马车里这个和容玠年纪相仿的青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江半仙……” 端王定了定神,勉强对着江淼开口了,“有何指教?” 江淼攥着车帘,亦是脑子里一团浆糊,半晌才尴尬地憋出一句,“抱歉,我,我以为你是我爹……” 话一出口,江淼就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端王的表情也变得更加诡异,不过他也有些词穷,僵持半晌才同样荒唐地应了一句,“……我大约是生不出江半仙你这么大的女儿。” 江淼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硬着头皮讪笑道,“自,自然。打扰了,慢走不送……” 江淼连忙松开了车帘,慌慌张张想要下车,却是脚下一滑,直接从马车上栽了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江淼一跤跌下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听得动静,端王又把车帘掀开,探出身来,忧心忡忡地,“你没事吧?” 江淼只觉得自己今日丢人丢到家了,捂着脸直摆手。 苏妙漪终于从端王真面目的冲击里回过神,连忙跑过来,把江淼搀扶了起来。 “……” 端王欲言又止,终是重新放下车帘,吩咐车夫启程。 待他们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官道那头,苏妙漪才一边噗嗤噗嗤憋不住笑,一边说道,“江淼,你爹爹真是够年轻的……” “你还敢说?!” 江淼终于放下了遮挡脸的手,愤然抬起头,刀子似的眼神剜向苏妙漪,语气逐渐阴森,“要不是你一直在我面前说他是我爹,我今日会丢这么大的脸吗?苏妙漪……我要杀了你……” 苏妙漪心口一紧,连忙转头就跑。 江淼在后头疯魔一样地追,苏妙漪慌不择路,直接钻进了容玠的车里,求助地,“义兄,江淼要杀我……” 容玠瞥了她一眼,吩咐遮云回城。 有遮云拦着,江淼自然闯不进来,只能憋着一口气回了自己的马车,独自一人回味方才的丢人时刻。 一切安稳下来后,苏妙漪才松了口气,往车壁上一靠,这一靠,她倒是突然想起什么来。 苏妙漪蓦地直起身,瞪向容玠,咬牙切齿地,“都怪你——” “怪我?” “是你跟我说六合居的主人比顾玄章还德高望重!” 容玠转头看她,慢条斯理地,“苏妙漪,谁告诉你德高望重就是糟老头子?” “……” 苏妙漪语塞,瞪着他瞪了半晌,还是咬牙收回了视线。 *** 随着端王离开临安,刘其名杀人一案和郑五儿替死一案也都尘埃落定。 李徵身为钦差大臣,做事雷厉风行、言出法随。再加上有傅舟“襄助”,不过几日的功夫,一干人等都被定了罪,杖杀的杖杀,流放的流放。还有临安府衙,所有与刘家一案牵扯不清的官吏,也都从上至下地被发落了,唯有傅舟逃过一劫。 傅舟因“揭发”有功,没像其他人一样撤职、永不准入仕。他仍留在了临安府衙,不过却也连降三级,成了一个小小的主簿。 临安府衙一下换了大半的官员,而至于新任知府,不是别人,正是从汴京来临安的钦差大人李徵。 这位李大人一上任,便在临安城传出了嫉恶如仇、铁面无私的好官声。更了不起的是,他在惩处贪官污吏的同时,竟还不忘将那些在知微堂门口闹事的一众村民安置得妥妥当当。 “李大人竟然要为贱民巷重修屋舍!” 知微堂三楼,一群书生们围坐在一起,书也不读了,而是兴奋地议论着李徵。 “把城西的屋舍翻修,可是费钱费力、不小的工程?这李大人哪儿来的银子?”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是裘家!” “裘家……裘恕啊?!” “除了这位天下第一善人还能是谁!听说裘大老爷听说了临安城的白鸭生意,知道贱民巷的人走投无路,特意在李大人来临安前就告诉了他,若有任何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裘家愿倾力相助……” “不过,裘大老爷也说了,贱民巷不是白修的,他修整贱民巷的前提是,所有能走得动路的村民,都要在他名下的茶楼、商铺或是慈幼庄做满三年的劳力!” “裘家的生意,那都是包吃住、不愁生计的……裘大老爷真是仁善啊!” 凌长风一上楼就听见书生们对裘恕赞不绝口,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脸色不爽地咳了两声,“诸位,三楼是用来读书的,不是用来唠嗑。麻烦不要打扰其他客人可以吗?” 书生们面面相觑,噤了声。 凌长风垮着脸走到窗边,在同样垮着脸的苏妙漪身边坐下。 “装模作样都装到临安来了……” 凌长风阴阳怪气地撇嘴。 苏妙漪也一脸郁闷,酸溜溜地冷笑,“谁让人家有钱呢?谁让人家是商户榜榜首,产业遍布天下呢?” “……嘁。” 凌长风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榜首了不起啊,用不了一年,你就能把他赶下去!” “……” 苏妙漪缓慢地扭过头,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凌长风,“别光顾着鞭策我,你自己能不能也出点力?比如帮我想想,怎么把知微堂开去汴京,怎么在其他地方开分店……” 凌长风假装什么都没听到,飞快地擦着桌凳,一边哼小调一边远离苏妙漪。 苏妙漪恨铁不成钢地瞪凌长风,“中看不中用!” “妙,妙漪!快下来!” 楼下忽然传来苏积玉扯破嗓子的唤声,隐隐还含着几分惊惶和不安。 苏妙漪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离开窗边,冲到了栏杆边朝下看。 楼下,穿着一身官服的新任知府李徵领着数十个衙役,从知微堂的大门鱼贯而入。 知微堂里的客人们都闻风而来,纷纷围在了一楼和二楼的栏杆处、楼梯口,好奇地观望着那些官差,交头接耳地猜测着他们的来意。 “苏妙漪何在?” 李徵捧着一方狭长的匣盒,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 苏妙漪脸色微变,飞快地提着裙摆往楼下走,“我在这儿。” 跑到楼下,站在李徵面前时,苏妙漪的掌心已经微微沁出了些冷汗,“不知大人来知微堂,是有何事?” 李徵神色肃沉地看了她一眼,将手中匣盒往前一低,启唇吐出二字,“跪下。” 苏妙漪心里一咯噔,震惊地抬眼看向李徵。 下一刻,这位新上任的知府大人才大喘气地接上后面两个字,“……接旨。” “……” 苏妙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扑通一声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临安苏氏女蕙质兰心、为民而商,揭发临安府白鸭替死一案有功,特赐对联一幅,并赏黄金百两,以示嘉奖——钦此!” 话音未落,知微堂内便掀起轩然大波。 从三楼到一楼,上下围观的客人们都忍不住相视一眼,面露惊羡。 皇帝亲赐的对联……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知微堂只要将这幅对联挂出去,那在整个临安城商户里,便再无能出其右者。 苏妙漪自己都被这天恩砸得恍惚了,怔了好一会儿才举起双手,接过匣盒,声音都在打颤,“民女谢恩……” 李徵将匣盒一交,便完成了任务,领着衙役们扬长而去。 待他们离开后,苏积玉、凌长风等人才迫不及待地涌到了苏妙漪身后,激动地,“快快快,打开看看!这可是御赐的对联!”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苏妙漪怔怔地打开匣盒,将里面的两幅对联展开,上头印着金纹的字迹顿时映入众人眼帘—— 「经商取利不忘义,传教欲富必先仁」 知微堂静了片刻,随即便响起众人的恭贺和夸赞声。 苏妙漪被围簇在中央,看着凌长风高高兴兴地捧着对联,和苏积玉忙活着到处找张贴的地儿,她仍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闹闹哄哄了一整日,好不容易等到了知微堂歇业,送走了一堆来道贺的商户东家,苏妙漪独自站在知微堂的彩门外,仰头望着那已经贴得端端正正的御赐对联,神色怔忪。 她忽然想起了郑五儿为何而死,想起了老崔头为何而死,还想起了整桩案子的起因也是一幅对联,是先帝赐给崔家的一幅御赐对联。 兜兜转转,结局竟也是一幅对联,一幅赐给她知微堂的对联。 想到这儿,苏妙漪原本的欣喜淡了不少,只余怅然,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惴惴不安和心虚。 替郑五儿讨公道时,她分明是抱着可能会赌输身家的决心,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好事落在自己头上…… 经商取利不忘义,传教欲富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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