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牧辰流放出京,绝了长公主的念头。哪知道皇后根本没有讲,她让裴衍查出对方的住址,一夜之间,赶尽杀绝。” “皇后娘娘不敢讲,”叶娇的声音变得温和,劝慰道,“那时先太子在宫外私会柳如意,皇后正竭力瞒着这件事。” 所以这便是权力的可怕,可以为所欲为,毫无顾忌。 “万一长公主知道这事……”太后摇头道,“我们母女的情分,也就没了。” “长公主不知道,”叶娇趁机道,“长公主只知道,她的母亲一心为她着想,知道她出了事,亲自去救她出来,为她伸张正义。” 这是补偿,也是太后身为母亲,该做的事。 太后当时眼泛泪光,问了同皇帝一样的问题。 “哀家听说,楚王的病好了?” 不同于此时的模棱两可,那时叶娇点头道:“好了,精神得很。” 太后的眼中交织复杂的情绪,那情绪令人捉摸不透,而叶娇心中七上八下,等了许久,才等到太后的回答。 “天时地利在你,哀家便做楚王妃那个‘人和’吧。” 叶娇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陪着太后到这里来,心心念念希望太后第一个救出来的,是李策。 可是从大殿内出来的,竟是皇后娘娘。 皇后面容憔悴,神色崩溃,从大殿内踉跄扑出,一眼看到皇帝,双腿似灌了铅,拖着厚重的裙裾走过来,一面落泪,一面摇头。 “圣上你,要废后?”她恨恨地诘问。 “不是朕要废后,”皇帝道,“是太后决定废后,朕允准了。” “本宫被废,他日赵王登基,如何尊本宫为太后?”皇后撕心裂肺,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请皇后慎言,”内侍高福一直陪伴在皇帝身边,听到这句话,连忙道,“圣上龙体康健,怎可妄论百年后?” 皇后失魂落魄,没有理睬高福,反而因为看到了叶娇,挥手便朝叶娇打过来。 “恶妇!”她厉声道,“都是因为你!” 然而皇后话音未落,殿内便冲出一个人。 赵王李璟三两步跃下台阶,从皇后身后把她死死抱住,困紧她的双手,阻止她的动作。 皇后仍然在挣扎,李璟这次没有哭。 他在皇后的耳边,清清楚楚道:“母后住手!不然儿臣将自断双足,远离朝廷。” 皇后眼珠通红瞪着李璟,骂道:“废物!” “儿臣废物!”李璟道,“儿臣此生,将不会再见母后一面,请母后好自为之。” 他突然松开皇后,任内侍和宫婢把皇后拉下去,锁回立政殿。 殿外重回平静,皇帝问道:“你皇祖母把事情说清楚了吗?” 皇帝看着皇后发狂,没有阻止也没有同情,面上只有淡淡的疲惫和冷漠。 “说清楚了,”李璟垂头道,“是皇祖母那里留了先太子和父皇的礼服,错送到儿臣府里了。” 太后把长公主构陷赵王的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即便如此,”皇帝道,“朕也要罚没你一年的俸禄。” “儿臣遵命。”李璟闷声道。 叶娇在他身边,向皇帝讨要道:“那赵王府抄走的家产,可以还回来吗?” 皇帝气极反笑,无奈地微微摇头。 此时殿门开了,长公主和李策一起,扶着太后走出来。 …… 第452章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正洒满大明宫。 他们面朝晚霞站立,身上用金丝银线绣成的吉祥纹饰熠熠闪光,可那光辉一瞬即逝。 夕阳西沉,四周暗下来,宫灯骤亮,给地面留下浅浅的暗影。 长公主李娴雅眼角湿润微微低头,在太后的示意下走到皇帝面前,拎裙跪地,叩首道:“臣妹有罪。十多年来怨恨蓄积,心肠败坏,以至酿成滔天大祸。臣妹自请削去长公主爵位,贬斥为民,入道观修行、赎罪度己。” 这也是太后娘娘的安排。 太后从兴庆宫的私库中拿出银两,替长公主赔偿了此次大火的损失。 柔和的宫灯旁,皇帝不像以前那样不怒自威、令人畏惧。 他询问道:“娴雅,朕且问你,你杀皇后,只是为了复仇吗?” 李娴雅垂头不语。 “朕还记得,”皇帝缓缓道,“当初你在中书拟旨,先帝对你赞赏有加。只是后来朕不曾重用你,不把权力分给你。你怨皇后,也怨朕吧?” “臣妹不敢。”李娴雅眼含热泪道,“臣妹只是怨自己是女儿家罢了。” 她是女儿家,她的丈夫是驸马,他们夫妻都不能在朝中担任要职。她想像前朝公主那般施展抱负,可皇帝多疑又阴冷,绝不容她染指朝事。 皇帝没有搀扶李娴雅,也没有说什么宽恕的话。 他的语气依旧冰冷威严。 “朕同意母后的安排。朕还想告诉你,虽然严从铮如今是驸马,但朕仍打算重用他。” 李娴雅惊愕地看着皇帝,难以相信皇帝竟然做出了改变。 “朕有时候想想,”皇帝叹息道,“有生之年能再次看到皇家和睦,便是幸事了。” 他说着看向李策,道:“怎么罚你?” 李策道:“听凭父皇惩处。” 可太后摆了摆手。 “先有李珑李璋,后有李琛或者李璨,皇子中,哪个没有自己的消息门路呢?可其他人都是为了争权夺利,楚王却只是为了自保,为了救助兄长。哀家以为,小惩即可,莫要伤了父子亲情。” 皇帝对李策冷哼一声,看起来竟比对待其他人还要严苛些。 “回去治病吧。”他道,“削去你一年的俸禄。” 李策跪地认罚,眼中流动温情。这一刻,突然想同皇帝坦白九嵕山的事,说起他起家银子的来处。 但皇帝没有问。 他搀着太后的手臂,同她一起走回宫殿。 李璟没有跟过去。 自从皇后被内侍拖走,他便站在台阶下,一动不动。 夕阳的光线照不进他的心,盯着宫灯的眼睛黯淡无光,身体高大却四肢僵硬。 没有风,李璟感觉自己正站在不知何处的旷野里,独自一人被黑暗吞没。他的身体空空荡荡,不知魂魄到哪里去了。 他听到有人唤自己。 “五哥……五哥。” 那声音熟悉到让他缓缓惊醒,抬了抬眼。 面前站着一对璧人,慈悲、温和、坚定、锋利,人中龙凤。 “五哥,”李策道,“你饿吗?我们去吃酒好不好。” “吃什么酒?”叶娇打断他的话,“你泡在浴桶里,看我和五哥吃,还差不多。” 李策乖巧地点头,便拉起李璟。 “走,我请你和娇娇吃酒。” 他们在楚王府摆下宴席,刻意不提皇后的事。可李璟只喝了一杯酒,便泪如雨下,趴在桌案上哭了起来。 “娇娇,你说,”他呜咽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不够好吗?母后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对不对?” 叶娇平日里能言善辩,此时也只能轻拍他的后背,慢慢安抚。 “五哥,”她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好父亲,好母亲。但是你如今是父亲了啊,你可以做好父亲,锦儿做好母亲,你的孩子们就可以很幸福,再也不用遭受这些磨难。” 李璟的哭声停止,抬头抹着泪,看看旁边泡在浴桶里的李策,又忽地笑了。 “娇娇说得对,我是绝不会让缓缓去守陵的。”他对自己做出承诺,“我也不再纳妾,不让锦儿难过了。如果迫不得已——”他拿出魄力道,“我也可以做母亲!” 李策眼中的紧张淡去,道:“好,这么想就对了。” 可门外此时响起奚落声。 “五哥,你做母亲?有奶才是娘,你没有奶啊。” 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进来,令殿内众人吃了一惊。 六皇子李璨来了。 他原本俊美的脸上长满胡茬,透过散乱在脸颊和前胸的头发,隐约还能看到挺拔的鼻梁、红润的唇,和饮酒时耸动的喉结。 他的衣服虽然很干净,却不是以前淡雅明亮的粉红色。 那是介于黛紫和深栗的颜色,透着浓浓的脏污。 林镜急急地跟过来,向叶娇请罪。 “是卑职失责,没能拦住六殿下。” “无妨,”叶娇取了个蒲团放在地上,邀请李璨道,“一起饮吧。” 李璨便坐下去,紧挨着叶娇。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敬李璟,敬叶娇,再扶住李策泡澡的木桶,往桶里倒了一杯。 李策的脸有些黑,隐忍着没有发作。 “喝,喝酒。” 他催促着,自己先仰头一杯饮下。 “我在楚王府住了些日子了,”李璨道,“这里真不错。饭菜好吃,屋子暖和……酒,酒也好。” 叶娇淡淡笑笑,道:“六殿下如果喜欢,可以多住些日子。” 这句话惹到了李璨。 他向后仰头,用那只没有手的手臂胡乱指着李璟,歪头责问叶娇:“你为什么喊他五哥,喊我六殿下?” 叶娇尚未解释,李璟便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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