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裴蕊恍然道,“侄女立刻去办。” 裴蕊办事很快。 几日后,一封书信送进了剑南道驿站。 信是裴茉的父亲裴继业写给女儿的。这是裴茉从出生起,收到的第一封家书。 她的身体好了些,只是仍有些虚弱,确认了好几遍信封上的字,才郑重穿好衣服,洗过手,端庄地坐在窗前看信。 父亲说入冬后,趁着尚未结冰,在宅子里新修了一个院落,等裴茉归宁,就可以住了。父亲说知道她喜欢吃鱼,特地在池子里养了好些鱼,等她回京,日日往安国公府送一条。 裴茉看着那些陌生的字迹,心中似有潮水拍打堤岸,一次次,想要送来什么东西。那或许是来自父亲的慈爱、家族的呵护、从未得到过的温暖。 一个院子,真真正正属于她的院子,堂姐妹不会突然闯入,拿走她东西的院子。 但其实,她如今已经觉得,再大的院子,不如一个小家。 父亲竟然知道她常常吃鱼。 但那其实是因为,堂姐妹们都没有耐心挑鱼刺,她们抢走别的,只给她留鱼。 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她已经不抱怨了,不难过了。父亲要弥补,就任他做吧。 可是—— 裴茉的视线盯着最后几列字,只觉得心神被人攥住,憋闷疼痛无法呼吸。 父亲说太子妃把她的奶娘接去东宫了! 心中奔涌的潮水退去,留下瞬间结冰的河岸。裴茉感觉有人把她的手脚捆住,“嗵”地一声丢入水中。她的身体砸开巨大的冰洞,水流没顶,她的衣服湿透,拖拽着她坠入水底,无法挣脱。 裴茉大口大口呼吸,扶着桌子站起身,用最后一点力气,看了信的末尾。 父亲说,裴衍被查,裴家或有灭族之祸。 这封信戛然而止,像是欲言又止,却其实已经说完了全部。 裴茉向床边走去,踉跄一下险些跌倒。 门开了。 叶长庚大步走进来,扶住裴茉,口中责备:“腹泻了那么些日子,谁让你起身走路的?” 他的视线落在裴茉手上,看到她紧紧握住的信,眼神微凛,没有询问。 裴茉坐回床上,等了一会儿。 有人送信进来,叶长庚肯定是知道的。 如果他问了,自己该怎么答呢?她的心茫然失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好在,叶长庚把她扶到床上,又去关窗,最后取出包袱里的剑南道节度使官凭印章,便要离开。 “叶将军。”裴茉松了口气,却又唤他。 叶长庚转过头,目光敏锐,神色有些冷漠。 “京都……”她鼓起勇气道,“裴家出事了吗?” 叶长庚别过脸,似不想面对她,道:“是,查裴衍贪腐卖官。” “这种罪,”裴茉的声音大了些,“会,会株连吗?” 她忐忑不安,担忧和惊惧填满裴茉的心。 “你不必怕连累到我,”叶长庚紧绷着脸,道,“你是叶家人了。而且安国公府被诬陷偷运生铁,你若担心被叶家连累,我这就可以写《放妻书》。” 《放妻书》,是夫妻和离的文书。 裴茉怔怔地看着叶长庚,泪水瞬间盈满眼眶,牙齿咬破了嘴唇。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只不过问了一句,他就要休了自己吗?他对自己,就没有半点夫妻之间的情爱吗? 叶长庚静了静,有些不敢看裴茉的神情,却赌气般不去哄她,也不说清楚。 他知道她收了信,裴继业的信。 他也知道就像之前太子妃给她写信那样,她是不会说内容的。 枕边人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让他觉得冰冷生硬。 叶长庚还记得裴茉病重时说过的话。 你说过你喜欢我,你就是这么喜欢的吗?喜欢到继续做一个探子吗? 早知道裴茉是带着目的来到安国公府的。 以前叶长庚只是冷眼旁观,看裴茉谨小慎微地生活,接信写信,不知在悄悄筹谋着什么。叶长庚从未恼怒,最多不过是觉得可笑。 但不知为何,如今他心中像堵了一块石头,呼吸沉重。 他很想关上这扇门,攥紧她的胳膊,问问她到底还瞒着自己什么,还想为裴氏做到什么程度。 做到安国公府被抄家灭门吗? 这一回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裴茉怎么选,他都接受。 他只是……很难受。 他们沉默许久,这沉默却很嘈杂。 裴茉咬牙想了很久,终于道:“父亲来信,说裴衍被查,裴氏要完了。裴氏这次的对手,是谁?” “是安国公府。”叶长庚道,“你想怎样?” 他神情警惕,像是随时要为了自己呵护的人,付出代价。 裴茉的眼红红的,走到叶长庚对面,牵住他的衣袖。 “不,”瘦弱的她摇着头,目光坚定,“裴氏的对手,是《大唐律》。” 叶长庚抬头看她,心神震动。 她竟能想到此处。 裴茉摇了摇叶长庚的衣袖,有些像撒娇。 她的声音很绵软:“裴氏若触犯国法,理应被罚。我若因为是裴氏女被罚被徒,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不劳烦你写《放妻书》,我……我自己走。但如果没有罚到我,我……还想待在你身边,久一点。如果因为安国公府的事罚到我,那我便是叶家妇,死牢或者乱葬岗,我都一直这样,牵着你,走到底。” 叶长庚的心软得像蒸笼里刚出锅的馒头。 按一下,就是一个浅浅的坑。 盛满热切。 …… 第382章 他的衣袖摇来摆去,摇得他挺拔的身体微微晃动,摇得他像醉了般,飘忽的眼神落在裴茉脸上,再也无法移开。 叶长庚伸出手,把裴茉攥住自己衣袖的手摘下。 像摘掉一朵落在身上的蒲公英。 裴茉抬头望他,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和失望。可下一刻,叶长庚便张开怀抱,把她紧紧团入怀中。 短暂的惊讶后,裴茉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叶长庚身上有一种篝火炙烤松柏的清香,纯澈干净,又带着一点点苦涩。他就那么拥着她,手中的文书印鉴落了一地,一动不动,任时光流逝。 “裴茉……”他不是擅长甜言蜜语的人,甚至呼唤对方时,也是郑重地唤她名姓。 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呢? 他为了权势迎娶裴茉,供着她,给她吃的喝的银钱金子就成了。怎么最后,全都乱了套呢? “我在。”裴茉的声音热乎乎的,因为埋头在他的胸口,气息温暖。 “若你只做叶家妇,”叶长庚承诺道,“无论外面有什么,我都会护住你。” 他是她的丈夫,理应如此。 “我知道。”裴茉的眼中涌出泪水,“但是我也是,我也是裴家的女儿。裴家也有我在乎的,想保护的人。” 这是她的心里话。 她难受得很,不想撒谎了。 拥抱她的人有些僵硬,似乎在煎熬地思考取舍。裴茉艰难地等着,许久后,叶长庚的怀抱更紧了些,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瓮声道:“我知道了。你给我个名单。” 名单? 裴茉抬头,目光疑惑。 名单?他要一起保护的名单吗?或者是这次事端后,不被家族连累的名单? “比如……”裴茉思索着,道,“比如我的奶娘,比如偶尔也曾关怀过我的长辈……”她的神情逐渐着急,“奶娘被太子妃带回东宫了,我担心……” 叶长庚低头看她,有力的手轻拍她的后背,道:“你放心。” 叶长庚没有再做别的承诺,他把裴茉送到床上,握了握裴茉的手,才转身离去。 他走路很快,衣袖间掠过迅疾的风。但他的心已经轻松许多,时不时,会忍不住露出微笑。 太子李璋回了一趟山坡下的宅邸。 跟来的幕僚说,有些事不方便在疠人坊讲。 第一件,秦嬷嬷被打了一顿。 “谁?”李璋有些不耐烦,什么嬷嬷,值得专程讲这件事。 幕僚这才回禀,说之前来的时候,太子妃说送给裴茉的嬷嬷秦氏,可以用来监督叶长庚。 所以幕僚一直在联系秦氏。 “所以呢?”李璋问,“我每年花出去那么多的银子,让你们搜集消息,却原来那些消息都是找内宅嬷嬷打听出来的吗?” 他的语气有些讥讽,幕僚羞愧低头,继续道:“正因为秦嬷嬷被打,我们仔细查了驿站,同时查了距离驿站最近的疠人坊。发现叶长庚去过疠人坊,而另外一个人,也去过。” “谁?”李璋转头,一道阳光擦过他的眼眸,像冷箭掠过。 “袁承嗣。”幕僚道,“根据线索,属下怀疑叶长庚带走了袁承嗣。” 疠人坊有许多座,幕僚差人拿着袁承嗣的画像,到处询问。在距离叶长庚居住驿站最近的疠人坊,有个地痞认出袁承嗣,也说了他的藏身之处。 官府派兵去那里捉拿,已是人去楼空,地上只剩下一根被老鼠啃干净的鸡腿骨头。 因为裴茉病着,叶长庚常常出入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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