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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时间,他们曾经一起喝酒吟诗,看过大唐的繁华盛景。也曾穿越火海斩杀恶贼,见过最幽深黑暗的人心。 她是李策心中,火热坦荡的女子。而叶娇心中的李策,是病弱身躯下,那一腔为民为义的孤勇。 他们何必要这样唇枪舌剑,明明他们自己,就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李策看着叶娇,他还能说许多软绵绵的话,来哄她不要那么生气。可当初自己也同样说过残忍的话,若君子都是言出必践,他已经算不得君子了。 叶娇紧咬嘴唇,咬得她细嫩的下唇红得像要滴血。 她早就原谅他了,在杨泉山他转身回去救流民时,在紫宸殿听到生辰真相错愕时,在他风尘仆仆入朝堂,心系安国公府安危,救她摆脱困境时。 她原谅了,他就那么闯入她的心扉,搅得天翻地覆,像黄河水载着大船,起起伏伏,全是为他。 叶娇只是,没有等到那句承诺。 那句李策应该说,却没有说的承诺。 是小跑着冲进来的白羡鱼打破了包房内的沉默。 “不好了,”他来不及拍掉衣衫上的雪花,压低声音道,“出事了。” “什么事?”包房内的三人同时道。 白羡鱼喘着气,挤到后面拿起茶盏,瞧一眼严从铮怀里的孩子,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稳定心神,才道:“你们知道这孩子是谁家的吗?” “谁?” “御史中丞,”白羡鱼哭丧着脸道,“百里曦的孙子。” 原来宰相已经审明案件原委。 御史中丞百里曦,因不想大唐与吐蕃和议,故意设下诬蔑吐蕃窃取大唐军机的奸计。 百里曦获罪,他们家人担心抄家灭族,连夜让家中仆人带着孩子逃命。结果那恶奴只想贪下银两,刚出府邸不远,就把孩子抛下,独自跑路了。 今日大理寺派人抄家,查看户簿,发现少了一个嫡孙,上报朝廷。 圣上大发雷霆,怀疑有官员同百里家勾结,让彻查此事。 “大人刚刚下朝回来,就让我来寻孩子,说赶紧让百里曦家人辨认,然后送到御前去,认错领罚。” “大人”,当然是京兆府府尹刘砚。 他的话还是很少,少到没有在御前帮忙解释一句。 或许无需找他们家人辨认了。 丢了孩子却没有人寻找的,只可能是将要获罪的人家。 李策转过身,已敛去同叶娇争执时的神情,英俊的脸颊上,只有遇到大事岿然不动的镇定。 “我去吧。” 他从严从铮怀里抱过孩子。 “这孩子是我从城门拦下的,能解释得通。”李策说完便向外面走去,甚至没有同叶娇道别。 外面仍然很热闹,说书先生已经讲到“俏小姐喜嫁俊将军,洞房夜双人剪红烛”这一折。宾客欢喜鼓掌,氤氲的茶水飘散热气,店小二在人群中穿梭续茶,时不时偷懒停步,听一句戏文。 外面正飘着鹅毛大雪,李策把孩子裹进大氅,迈步出去。 可身后忽然有人,拽住了他的衣带。 “李策。”那声音清润潮湿,带着一丝哽咽中的恼怒。 李策转过身,看到一身红裙的叶娇站立雪中。 “你还是要自己承担一切吗?”她问道。 李策张了张嘴,眼睛突然有些睁不开。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叶娇追问道。 “你是觉得我很没用吗?”叶娇的泪水滑落眼眶。 “我没有。”李策试图解释,叶娇却重重打在他的肩头。 “你才是憨傻!是蠢货!是高傲自大看不起人,你活该没人搭理,活该没有人喜欢,活该背锅挨骂活受罪,你……” 叶娇说不下去了,她哭泣着,被李策展开大氅,包裹入怀中。 “我错了,我错了……”李策低着头,吻到她柔软的头发,吻到她头发上的雪花。 在一片冰凉中,心如火焰燃烧。 “我再也不会了。”他承诺道。 …… 第100章 宽阔柔软的大氅包裹着叶娇和孩子。 不谙世事的孩子趴在李策左肩,梨花带雨的叶娇抵着李策右肩,她的拳头捶着李策的胸口,捶了一下又一下,直到有些疲累,才气恼地仰起头,桃花眼瞪着他,问:“你还要自己到圣上面前领罪吗?” “不,”李策目光深深看着她,里面万种缱绻,如潮水汹涌,“我会先跟你商量,不再自作主张了。” 原来她一直生气的,是他每次都想独自承担一切。 叶娇在李策身上蹭掉泪水,动情道:“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不见了。母亲说他有苦衷,说他是为了家里。就算是吧,可我还是难过,觉得是因为自己太小,太弱,父亲才只能离家。所以我从小都盼着自己长大,长大就能守护家人,守护朋友。可是现在,你——” 她眼含热泪道:“明明我想保护你的,你却一次次把我推开,什么都要自己去做。我不要再认识一个跟我父亲一样的男人!” 叶娇说着便又要揍人,李策连忙把她拥紧一些。 “你的确保护过我好多次,好多次。”他柔声劝慰,声音哽咽。 叶娇这才稍稍宽慰,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偏头看那个孩子。 “他怎么办?” 这孩子还不会说话,最多“啊啊巴巴”叫几声,吃起蜜饯抹一脸口水。他这两天没有哭着找寻母亲或者奶娘,也不知道世上发生了什么,吃饱就睡,很是乖巧。 李策沉默片刻,犹豫道:“他是百里曦的孙子。” “圣上会如何处置百里曦家人?他还这么小,没必要吧?”叶娇担忧道。 “不知道,”李策想了想,抬头道,“等会儿到宫里,你不要为他求情。” “为什么不要?”叶娇用帕子擦干净孩子的小脸,“看,多么可爱,谁都不忍心的。” “咱们不忍心不重要,关键是圣上的不忍。”李策沉声道,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霾。 圣上曾经把自己刚出生的孩子送入皇陵,又怎么会怜惜这个罪臣之孙呢? 但人是会变的。二十年前铁石心肠,如今或许也生出恻隐之心吧。 他们相互陪伴爬上马车,向皇宫的方向驶去。 说书人的故事终于讲完,但客人贪享里面的温暖,没有人急着回去。 在酒楼门口,赶出来送东西的严从铮静静站立,怀里揽着叶娇的大氅,眼睛看向消失的马车。 白羡鱼陪他站着。 “这就和好了?”白羡鱼感觉自己的后槽牙有些酸,“我们武侯长还会哭呢?还会窝在男人怀里撒娇呢?我真是开了天眼,才能看到这副场面。” 简直是见鬼了。 “是啊,”严从铮的声音寂寞忧闷,“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我们呢?”白羡鱼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倒霉人亲眼目睹?” 严从铮把大氅递给白羡鱼,缓缓道:“你去宫门口等着,把大氅送过去吧。” 大氅是赤狐的皮毛做的,柔软明艳很温暖,像她。 “放心,”白羡鱼眯眼笑,“我看楚王的大氅很大,她钻进去贴着,冻不到。” 严从铮转身离去,不想再同白羡鱼说一句话。 句句扎人,不听也罢。 说书人已经讲完了整场故事,正在屏风后吃茶休息。见到严从铮,立刻恭敬地起身,让出位置,询问道:“这么编,公子还满意吗?” 京都的每个说书人都在讲安国公府的故事,他们道听途说,每个都不一样。 但这家酒楼的故事,是按严从铮的意思写的。 严从铮把碎银放在桌案上,点头道:“很好。” “那请公子再来听?”说书人收下碎银,眉开眼笑。 严从铮却摇头道:“把你的话本子给我便好。” 要话本啊…… 说书人有些犹豫,但还是从衣袖中拿出薄薄的本子,呈给严从铮。 他有些疑惑,难道眼前这位贵公子是要去说书吗?可别啊,这行当的饭已经够难吃了,再来一位翩翩公子,还不把客人都吸走? 这么想着,严从铮已经告辞离去。 他走进连廊,走出酒楼,走到风雪中。拂落马鞍的雪花,驾马在长街中缓缓前行。 不管叶娇此时跟谁在一起,他怀里揣着一个,他和她的结局。 那结局是青梅竹马、举案齐眉、百年好合。 大唐皇帝看向抱着孩子出现,跪在殿内的二人,故意板起脸。 “原来窝藏钦犯家属的,竟是你们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字正腔圆,像头顶压下来的乌云,顿时让殿内众人心神震颤。 然而内侍总管高福却没有怕。 他收起御案上的奏折,换上蔬果点心和茶水,神情含笑躬身退下。 李策解释了有关这孩子的前因后果,恭谨道:“是儿臣做事马虎,没有想到此中关键,这就把百里曦的孙子送回去。” 皇帝却不急着让他送人,而是问道:“所以,你去明德门看门了?荒唐!朕让你去了吗?堂堂皇子,已经闲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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