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辛心向后站了站,不站在花洒下面了,手掬着水往身上泼,他费了好一会儿工夫终于把全身都打湿,扭过头想看一眼贺新川图个心安,突然发现贺新川也正在看他。 眼神一言难尽。 辛心主动解释,“哥,我冷。” 他边说边打了两下颤。 贺新川拿起放在地上的盆。 “哥,你去哪?” 辛心不敢一个人待在浴室里,光着脚跟着贺新川。 贺新川腿长,一步跨出去老远。 辛心小碎步紧跟着贺新川转到公共浴室更衣室外面的小隔间。 贺新川把盆放在小隔间的水龙头下面,又转回去,手上红绳钥匙滑出一截,开锁拿卡,回头看向眼巴巴跟着他的人。 “滴”的一声,热水流出来,辛心蹲在一旁,仰头对贺新川说:“哥,你真好。” 贺新川没理他。 辛心又说:“哥,你真棒。” 贺新川还是不理他。 辛心想了想,用一般男人都无法拒绝的艳羡语气说:“哥,你真大。” 贺新川终于给了他眼神,“闭嘴。” 辛心撇了撇嘴。 一大盆热水放好,贺新川抄起水盆往回走,辛心亦步亦趋地跟着,“哥,我叫你哥合适吗?你看着挺年轻的,我二十了,你呢?” “我五十。” 贺新川冷冷地说,身后的人终于安静了。 回到浴室,贺新川把一盆热水放在辛心脚底下。 辛心:“谢谢叔。” 贺新川:“……” 辛心蹲着,用刷牙的杯子往身上浇水,他一浇一哆嗦,是舒服的,他仰头跟贺新川说:“哥,你能跟我说说赵宏伟吗?我都被他吓过一回了,总得知道点忌讳吧,也不能总黏着你。” 贺新川正在洗头,手指在头上的白泡沫里穿梭,淡淡地说了一句,“他死了。” 这辛心已经从任务里就知道了,他追问:“怎么死的?” 贺新川又不理他了。 辛心撇撇嘴,往身上打肥皂,肥皂滑溜溜的,掉了好几次,他捡了好几次。 贺新川洗完了头,在冲水,辛心捡了他脚下的肥皂往头上打,他穷,洗脸洗澡洗头,就这一块肥皂。 他正费劲地想在头发上打出泡沫,就听贺新川说:“在冷库里冻死的。” 辛心手一哆嗦,肥皂脱手,滴溜溜地滑出去老远,“哒”的一声碰到墙壁又弹出去,不知道滑到哪去了。 辛心抬头,和贺新川对上视线。 辛心:“哥,你能帮我捡个肥皂吗?我腿麻了站不起来。” 贺新川的回应是往自己手心里挤了一大泵洗发水,对着辛心的脑袋上用力一按。 洗完了澡,两人出来换上背心和干净的短裤,辛心后来还是自己洗完把肥皂捡了回来,他拜托贺新川别出去,陪他一起捡,贺新川冲水,没出去也没理他。 辛心看着贺新川锁储物柜的门,“哥,我转正以后是不是也能有卡刷热水用了?” 贺新川锁好门,“找个预付工资的新工作,赶紧走吧。” 辛心跟着贺新川出浴室,手拉着贺新川背心的一角,“哥,赵宏伟怎么会在冷库里冻死呢?他在冷库里冻死,他是不是应该不会出现在宿舍里?” 贺新川瞟了他一眼,“有道理,那你别搬了。” 辛心:“……” 辛心:“我搬,我马上搬。” 回到宿舍,贺新川上了床,辛心把铺位上的被子连同凉席卷好往贺新川上铺扔了过去。 蚊帐都已经破了,就没有收拾的价值了,正好省事。 辛心把小电扇也拆下来,上了上铺把床铺好,电扇挂好以后才发现没地方插电,只好就这么先将就躺着。 宿舍里一片漆黑,挺安静,舍友习惯好,都不打呼,只有舍友电扇的“嗡嗡”声。 没有蚊帐包围,辛心总感觉自己像是暴露在黑夜中,很危险。 他趴下,眼睛按在枕头上,心里默念:“我已经搬走了,你爱睡你就过去睡,别来找我,我是来帮你破案的,你别冲我来,有什么事就冲我下面那个猛男,看他揍不揍你就完事了。” 没一会儿,辛心就不念叨了。 晚上蚊子比白天还猖狂,辛心本来身上就不少蚊子包,他一边挠一边翻身,越挠越痒,蚊子咬他脚指头,他弓起身挠大脚趾。 冷不丁的,胳膊被下面伸上来的手给拍了一下。 辛心吓得浑身一抖。 “干嘛呢,翻来翻去的?” “蚊子咬我,我挠呢。” 长条的手臂收了回去。 辛心趴着不动,使劲挠脚指头。 没一会儿,眼前出现了半颗头。 差点没把他吓撅过去。 仔细一看那双眼睛,辛心跳到喉咙口的心脏才咽了回去。 “哥……” 贺新川说:“你别叫我哥,听着烦。” “叔……” 贺新川伸手拍了他胳膊一下,“啪”的一声,在宿舍里特清脆。 “下来。” 辛心不挠脚指头了,“哥,我不下去,我就这么睡,我知道睡那不好,我不动了。” “让你下来就下来。” 贺新川揪了他的衣领。 辛心看到他手臂起伏的肌肉,乖乖地从上铺爬了下来。 贺新川拎了他的背心,把他往下铺里一塞——贺新川睡的那个下铺。 辛心躺进去,就被贺新川的味道给包围了,席子上还残留着贺新川躺过的热度。 贺新川弯腰夹好蚊帐,从侧面爬了上去,“嘎吱”一声,辛心知道贺新川躺好了,他看着上铺的木板,小声说:“哥,你能帮我把夹在床边的小电扇递下来吗?” 半天都没动静。 辛心死心了,心说贺新川也真是个狠人,这么热的天,风扇都不吹。 他想了想,手从蚊帐里探出去,往对面够,使了半天劲,终于成功在不下床的前提下够到了他那个排插。 为了在上铺打游戏充电方便,他这个排插买的时候买了最长的线,把排插拉到手上,他举着排插往上面递,“哥,那你用吧,插上电扇,能凉快点。” 辛心举得手都快酸了,上面终于有了动静。 手里的排插被抽走,辛心缩回了手。 没一会儿,大长条的胳膊伸了下来,扯了扯蚊帐。 小电扇插好了,慢悠悠地转,对着蚊帐怼了两下。 辛心连忙伸出手接了夹在床上,“谢谢哥。” 热风也比没风强啊,辛心脸对着风扇,心说贺新川人果然不错,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贺新川说到赵宏伟时的态度让他感觉贺新川应该没问题。 黑暗中,白色的破蚊帐耷拉着落在只剩木板的床铺上,看着格外瘆人,辛心浑身打了个激灵,用力闭上了眼睛睡觉,睡吧,一觉醒来就天亮了。 有时候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辛心好不容易睡着,迷迷糊糊地又被尿给憋醒了。 热风“嗡嗡”地吹着,辛心夹紧腿,假装自己没有膀胱,一切都是幻觉。 努力憋了三分钟,辛心还是抖着眼皮睁开了眼睛。 宿舍里黑漆漆的,除了电扇的声音,辛心就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试着翻了个身。 床“嘎吱”一声。 辛心来回翻了两三次身,宿舍里回荡着“嘎吱”声,一声一声像直接敲在他心上。 憋不住了。 辛心咬紧牙关坐起身,他手敲了敲头顶的床板。 “贺新川……” 贺新川没理他。 辛心欲哭无泪,蹭了蹭膝盖,心说他要尿在贺新川床上,贺新川会揍他吗? 原主乔文广是个用刚抠完脚的手毫无心理障碍地抓薯片往嘴里塞的不羁青年,辛心可做不到那么邋遢。 反正赵宏伟也不能直接弄死他,他下床上完厕所马上钻被窝就没事了。 辛心勉强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拉开蚊帐下床,他不死心,站起来手指头向上戳了戳贺新川的胳膊。 “着火了……” 他膀胱着火了。 贺新川依旧没反应。 辛心只好放弃叫醒贺新川,他看了一眼宿舍门口的方向,一片漆黑,他手机下午在冷库冻伤了,回来就一直插着充电器抢救,辛心按了下电源键,没反应,应该是先他一步捐了。 没办法,只能孤身一人摸黑上厕所了。 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辛心踮着脚迈着小碎步往宿舍门口的卫生间走,他努力把大脑放空,心无旁骛,终点只有一个! 拧开卫生间门,辛心一脚跨进去。 宿舍卫生间是蹲便,就在洗手盆里面靠墙,砌了两个台阶。 别吓我别吓我。 辛心站在台阶上,心里疯狂念叨。 有良心的话,就等尿完再吓。 他不想尿脚上。 也不知道是他太紧张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刚在床上尿意涛涛,真掏出来,又突然尿意全无,辛心脸皱成一团,心说大哥你玩我呢? 他抽了两下鼻子,提上裤子刚想去洗下手,就看到门口站着个黑影。 心跳骤停。 辛心差点没撅过去。 原来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是会失声的,他连叫都叫不出来。 辛心僵着舌头在黑暗中看到熟悉的手臂肌肉轮廓,牙齿轻咬了下舌尖,他竟都不觉得痛,抖着嘴唇问:“哥?” 贺新川走了进来,他一进来,本就不宽裕的卫生间挤得都快没地方站了。 辛心松了口气,“哥你是不是被我吵醒了?” 贺新川似乎是正在上下打量他,辛心被他那双寒光四溢的眼睛看得又有点发毛。 辛心:“我上完了,你上吧。” 贺新川没说话,直接先拉开了裤子。 辛心浑身一抖,也不说话了。 “不下来吗?”贺新川说。 辛心吸了吸鼻子,“有话好好说,咱别动手行吗?伟哥。” 贺新川皱了皱眉,语气疑惑,“你叫我什么?” 辛心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他扫了一眼对方拉开的裤子,小声说:“人的想象力受限于自己的认知,伟哥,你变得这个有点小。” “贺新川”:“……” 辛心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贺新川”瞬间变成了他下午在冷库见过的那个男人,他穿着深蓝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其实也是挺体面端正的一个青年,此刻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辛心,那双眼睛里所传递出来的冷跟贺新川的冷是不一样的,带着说不出的阴森诡异,让人寒毛直竖,心底发冷,神情也是异常冰冷,像是要把辛心给撕烂了。 辛心很庆幸对方没有变出张鬼脸来吓他,他大着胆子说:“伟哥,你有什么冤屈你就跟我说,我就是来办这个的。” “你?” 赵宏伟嗤笑一声,神色鄙夷,“你算什么东西?” 辛心:“伟哥,我看你死得挺早的,应该还没孩子吧。” 赵宏伟冷笑,意有所指,“那又怎么样?你说不定死得比我还早。” 辛心拱起双手作揖,满脸真诚,“文广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伟哥你若看得起我,我愿为尔义父,给你烧纸。” 第4章 小云楼 车祸 闹钟一响,辛心马上就醒了,他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对面无人的床铺,电扇缓慢摇头,吹着他额头前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辛心轻呼了两口气,坐起身,床下面的拖鞋摆得整整齐齐,没有动过的痕迹。 昨天晚上的果然是“梦”。 应该说是“梦”也不完全是“梦”。 赵宏伟的确来过了,进入了他的梦中,所以昨晚上他才一会儿憋得要命,一会儿又毫无尿意,咬了舌头都不觉得疼。 可能就是来吓吓他。 因为他睡了他的床铺? 辛心想起来了。 那两个辞职跑路的,都睡过赵宏伟的床铺,只是乔文广满脑子都是游戏,压根没在意。 那些人应该也是跟他一样,撞鬼害怕所以跑了。 贺新川大概也知道什么,所以让他赶紧走人换个工作。 辛心抿了抿嘴,这至少说明赵宏伟还没有直接把人弄死过,“梦里”赵宏伟被他绕晕了,他赌赵宏伟听不懂,也可能是白天赵宏伟已经吓了他一次,力量不够,他说完赵宏伟就直接消失了。 不过昨天下午在冷库的遭遇让辛心觉得这个赵宏伟不是什么好鬼,冤有头债有主,要真被谁害了就找谁去,因为不知情的人睡了他生前的床铺就不依不饶的,这心眼也忒小了。 宿舍里的人陆陆续续都起床了,大家发现辛心睡在贺新川的床铺上,神色不一,但没人说什么。 有人去阳台收袜子,拉开窗帘,辛心昨晚虽然是睡了一整夜,醒来以后却是特别的累,加上搬货受冻,胳膊现在都在发抖,头也昏沉不已,外面阳光刺进来,辛心举手挡了一下脸,眯着眼睛看到窗台上摆着一盆枯死的栀子花。 原来他闻到的那股腐臭的花香味就是来自那里。 看位置,那不会是原来赵宏伟的花吧? 收袜子的人进来,辛心招呼:“哎,那盆栀子花是谁的?” 那人眼神古怪,“不是你的吗?” 辛心有点懵。 他怀疑他接收记忆不全,怎么乔文广的记忆里对这盆花一点印象都没有? 辛心把枯死的栀子花给拔了,泛黄的花瓣纷纷掉落,辛心捡了,扔到垃圾桶里。 舍友们都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去上班,辛心也换上了衣服,他看了一眼上铺,他用来盖肚子的毛巾叠得整整齐齐,枕头也放在床头的正中间。 辛心醒来的时候,贺新川就已经不在床上了。 辛心突觉惊悚,该不会贺新川人出了什么事,所以赵宏伟才能变作他的模样? 手机和梦里的不一样,已经顽强地自己完成了开机,电都充满了。 刚一开机,就跳出几十条消息。 全是游戏里的提示。 他昨天一天没玩游戏,提示他持续237天的签到断了。 辛心明明不是原主,却依然感到了痛心,火急火燎地打开游戏,发现能花钻石补签后,心里的石头才总算落地。 通讯录里没有任何同事的号码,辛心在微信工作群里找到了贺新川的头像,申请添加好友。 跟着舍友一起下楼,辛心走在最后,下楼梯的时候,冷不丁道:“你们认识赵宏伟吗?” 像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背影僵硬。 没有任何人回头,也没有任何人回答辛心的问题,就像他们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有人默默迈步,整个队伍重新流动。 众人讳莫如深的态度让辛心确定了两件事,第一、目前在小云楼应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第二、贺新川可能是这里唯一的突破口。 今天辛心没迟到,老板训话的时候目光却还是有意无意地朝他身上打转。 贺新川今天没有出现在早会的队伍里,老板也没有单独指出来。 队伍解散以后,辛心问身边的人,“贺哥呢?” “不知道。” 那人回答完以后马上就走开了,像是不想跟辛心多说话。 辛心挠了挠头,掏手机,贺新川还是没通过他的好友请求。 这么有用的一个npc,不会挂了吧? 辛心带着对贺新川的担忧去了后面的办公室。 老板办公室就在饭馆一楼的拐角处,据说办公室里有整个饭馆的监控,老板日常最喜欢一边看监控一边数钱。 辛心敲了敲门。 “进。” 辛心拧开门。 乔文广从来没来过办公室,辛心推开门看到一排显示器的屁股惊了一秒,马上规规矩矩地站好。 老板没抬头,发顶染上了一层显示器的幽光,“什么事?” 语气听着像是知道来的人是辛心。 辛心瞟了一眼显示器,传言大概是真的,“老板,我想请一天假。” “什么?!” 秦老板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乔文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请假!你一个非正式员工你敢请假?!” 辛心缩了缩脖子,试探地问:“贺新川能请假,我为什么不能?” 秦老板怒气冲冲地说:“他家里死人了,你家里也死人了?” 辛心:也可以这么说。 辛心立刻切换了悲伤的表情,“是的。” 秦老板不可置信,“你家里谁死了?” “我有个干儿子死了。” “……” 秦老板:“干儿子算什么家里人?” “他昨天晚上给我托梦,我答应今天给他烧纸。” 秦老板双眼在辛心脸上反复徘徊,辛心始终保持淡定,他也是跟鬼打过两次照面的人了,秦老板再可怕,毕竟还是人。 最后,秦老板像是妥协了,粗声粗气地说:“请假要扣工资。” 辛心说“行”。 秦老板低下头,用头顶不耐烦地晃动的头发示意辛心滚。 辛心手背在身后,眼神落在秦老板面前的显示器上,他小声说:“老板,我昨天在冷库里见鬼了。” 秦老板缓缓抬起了脸,眼中精光四射,“乔文广,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胡说八道,我就立刻开除你!” “滚——” 辛心麻溜地滚了,滚之前他调整角度往秦老板的显示器上瞄了一眼。 小云楼是很有特色的饭馆,古韵十足,饭馆里到处都是屏风字画装饰,大面积地使用红黑两色,非常显眼,所以哪怕只是一眼,辛心也能确定秦老板的监控屏幕全是小云楼的内景。 赵宏伟死在后院冷库,后院没有监控。 所以秦老板应该是不知道内情的? 任务上却说等到七天后,秦老板会向他来索要答案,那到时候秦老板又怎么判断答案正确与否? 辛心思考着这些问题,再次掏手机。 贺新川还是没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虽然是大白天,辛心也不敢一个人回宿舍,昨天赵宏伟也是大白天出现在冷库外面的。 目前来看,小云楼里不会有人给他透露线索了,辛心转而去了附近的生活超市。 超市不大,收银员懒洋洋地坐在门口玩手机,里面冷气倒是很足,前后左右一共八个货架,一些品相一般的瓜果蔬菜摆在冷柜前面,地上掉了不少蔫黄的菜叶子没人收拾,货物摆放得也不是很整齐。 辛心沿着货架往里走,注意到有个蹲在货架后玩手机的员工。 他过去,问:“有蚊帐吗?” 那人头也不抬地伸手向左前方一指。 “谢谢。” 辛心挑了顶新蚊帐拿在手里,又回到那个员工身边,蹲下。 正在玩手机的人抬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辛心:“你们这还招人吗?” “不招。” 辛心“哦”了一声,“我看到前面有家饭馆好像在招人。” 那人嘴角扯了扯,很不屑的样子,“他们饭馆隔三岔五就招人。” “啊,是不是待遇不好,留不住人?” “谁知道呢。” 那人似是对这话题没兴趣,又低头玩手机。 辛心打听不到消息,刚准备站起身换个人试试时,他听那人慢悠悠地说:“那地方闹鬼。” 辛心连忙蹲下,“真的吗?” “听说的。” “怪邪门的,”那人一边玩手机一边说,“好几个不干了的都说里面闹鬼。” “闹什么鬼啊?” “不知道,反正说闹鬼。” 那人呶呶嘴,又说,“女鬼吧,”他漫不经心地说,“自从他们店那个女领班死了,他们那里怪事就多起来了。” 辛心来了精神,“那个女领班是怎么死的?” 玩手机的人扭头看向他,“怎么,你认识?” 辛心连忙摇头,“不认识,就是好奇。” “好奇?死人有啥好奇的。” 他说着,伸手向着超市的外玻璃面后一指,“好奇你就自己去看看呗,那女的就在那个路口被撞死的。” 这里是一座经济并不特别发达的小镇,道路交错,地面崎岖,辛心按照店员说的走到曹亚楠出事的路口。 据店员说,曹亚楠是在一个多月前被货车撞死的。 大半夜的,曹亚楠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那个路口,路口没有监控,那天晚上她站在了转弯的视野盲区,被急着送货的司机当场撞死。 这桩离奇的车祸在小镇掀起了不小的讨论。 大家都觉得奇怪,大半夜的,一个女人去那个路口干什么? 难道是在等人? 是谁约了她? 还是……她中了邪? 更让众人议论纷纷的是。 “那女领班买了人身意外险,保险公司赔了100w呢。” 店员撇了撇嘴,“倒也算值了。” 辛心站在路口,已经看不出有任何车祸的痕迹,他转了一圈,也确实没看到监控。 路口是个七字形的窄折角,靠近路口左侧的是一排建筑墙壁,右侧则是一片开发商圈的地,蓝色的警示牌插在里面,还没开始动工,野草长得有半人高。 这里的角度的确很刁钻,辛心试着站在南北的那条路上,发现几乎看不到转弯过去的视角。 简直就是个死亡弯道。 辛心站到那个视野盲区里,他看不到来路,只有身边的野草被风轻轻吹拂着,从他的腰际擦过。 曹亚楠的车祸会有什么蹊跷吗? 她的车祸和另外两个被害者向晨、赵宏伟又有什么关系? 辛心拔了根草放在嘴里嚼,一嚼一嘴的草籽,连忙“呸”了两声把草籽全吐了出来。 装逼失败。 辛心蹲下身,观察地面,距离车祸的时间过去太久,早已没有任何残留的痕迹,压根看不出什么。 他想了想,掏手机报警。 “对不起,您拨的号码是空号。” 辛心:“……” 懂了,这里是法外之地。 悻悻地挂了电话,辛心伸手摸了摸粗粝的地面。 “你好。” 辛心回头。 不远处,一个面容清秀姣好,身穿杏色长裙的女人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请问你……”她欲言又止,面露疑惑。 辛心没说话。 昨天下午他是在冷库碰到赵宏伟的。 曹亚楠车祸死在这儿,说不定——辛心瞟了一眼女人脚下,有影子,影子还挺漂亮,他心说:嗯,这个死得早,道行高一点。 辛心保持着蹲姿,就这么回头盯着女人,女人神情逐渐变得尴尬,移开了视线,她拨了拨自己的长发,也仍站在原地。 不一会儿,辛心听到了“滴滴”两声,还有小电驴开来的引擎声。 女人转过了脸。 一辆银灰色的小电驴开了过来,黑衬衫黑裤子搭配了双人字拖,大红色头盔在下巴那扣得很严实。 辛心眼前一亮,马上站起身,他腿又麻了,没站稳,晃了晃抓了下身边的草,草从他手里掉出来,他直接一屁股摔在了草堆里。 “哥——” 辛心喊了一声。 贺新川像是没听见,一个眼神都没甩过来,“嘟嘟”地骑着小电驴从辛心身边掠过。 第5章 小云楼 女人 辛心挣扎着向后撑地要站起来,无奈手臂昨天使用透支,抖得没力,余光看到那女人正向他走来,走路的姿势似乎还有些一瘸一拐。 辛心惊悚地屁股往后挪。 小电驴的“嘟嘟”声在辛心耳中宛如天籁。 辛心扭头。 贺新川骑着小电驴倒了回来。 女人停下了脚步。 贺新川在辛心旁边停下,脚撑地,瞥向辛心,“在这儿干嘛?” 辛心:“我滑草呢。” 贺新川:“……” 也许是贺新川给了一点安全感,辛心定了定神,终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你们认识?” 女人的声音传来。 辛心拍屁股上草屑的动作顿了顿。 贺新川“嗯”了一声,对辛心挑了下眉,“走不走?” 辛心忙不迭地点头,“走,走,马上走。”他用行动说话,抓着贺新川的腰就往小电驴的后座跨了上去,躲在贺新川的背后观察对面的女人。 原来她不是鬼啊。 辛心摆了下手,“你好,我是贺哥的同事,我叫乔文广。” “同事……” 女人神情若有所思,微微笑了笑,“你好,我叫曹珍。” 辛心听了女人的名字后呆住了。 在他发呆的当口,贺新川已经骑着小电驴原地打弯走人,辛心揪着贺新川衬衫腰侧,回头看曹珍。 杏色长裙像开在野草里的一朵花,在夏风中轻轻摇曳。 一直到曹珍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后,辛心才回过脸,他问贺新川:“她是谁啊?” 贺新川没回答。 小电驴开到宿舍楼下,辛心下车,贺新川把小电驴推到一旁的阴影处充电,他解了头盔,从口袋里掏了烟和打火机,坐在小电驴上抽烟。 头发被头盔压得东倒西歪,额头汗湿,脸颊下巴上还有头盔带子勒出来的红印,贺新川一口接一口地抽烟,人看上去有点颓。 辛心在一旁不说话也不走,站得累了,拉了他昨天晚上坐过的小板凳坐下。 一根烟快抽到尾巴,贺新川冲着辛心扬了扬下巴,“来一根?” 辛心摇头,“不会。” 贺新川神色淡漠,“还挺乖。” “不是,”辛心说,“没钱买烟,染上瘾就不好了。” 贺新川咬着烟说:“你钱都花哪了?” 辛心:“给我老婆了。” 贺新川呛了一下,烟从鼻子里喷了出来,“老婆?” “昂。” 贺新川手指掐了烟,瞟了辛心一眼,“毛都没长齐。” 辛心:“我本来就毛少。” 贺新川不跟他说了,从电瓶车后面的箱子里提了个红塑料袋出来。 大白天的,辛心没那么害怕,跟在贺新川后面上楼,“我昨天晚上又见到赵宏伟了,在梦里。” “你们很熟啊?”贺新川不咸不淡地说。 辛心:“快了。” 楼上宿舍没人,贺新川打开宿舍门,阳台的窗帘没拉,宿舍显得明亮了许多。 辛心之前回过一趟宿舍,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在了地上。 “哥,我买蚊帐了,我挂上去,晚上我睡上铺。” 贺新川不置可否,在下铺坐下,红塑料袋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了两盒打包好的熟食和一瓶啤酒。 辛心爬上去麻利地挂好了蚊帐,他趴在床上向下看,两盒熟食都打开了,贺新川正在拆筷子。 熟食的香味飘散开来,辛心吸了吸鼻子,从上铺爬了下来,他拉了塑料椅子坐在贺新川对面。 贺新川夹了一口猪头肉。 辛心吞了下口水。 贺新川又夹了片卤牛肉。 辛心又吞了下口水。 贺新川抬头。 辛心双手扒着椅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贺新川:“把啤酒开了。” 辛心连忙拿起啤酒,手指头对着瓶盖缝隙扒了扒,没扒开,他张嘴咬,牙齿又不敢使劲,吱牙咧嘴了半天,啤酒盖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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