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是吏部拨出来的银两,一张是李棣中饱私囊的证据。 这些虽算不得铁证,但顺着查下去,定会发现些什么。 周述安再次倾身,低声对她道:“别喘,我没听清,重说一次。” 这样交颈的暧昧姿势,显然是含着逗弄的。 沈姌咬着牙,顺着他的意思,一字一句地又说了一遍。 男人“嗯”了一声,随后将纸张收入怀中,道:“这回听清了。” 周述安抬手将她一缕碎发别至耳后,道:“你答应我的事,难做吗?” 她一共答应他三件事,不入道观、不让李棣碰自己、还有一个是同他的私情。 这一跟三都在他心里如明镜一般,他想问的,无非是第二件。 “侥幸躲过。” 她的言外之意是:既是侥幸,那谁也保证不了有无下回。 他们一前一后跨出大理寺狱,刺目的阳光洒在二人身上,她转身离开时,周述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低声道:“他若是欺负你……” 沈姌回头看他,抽回了手,低声道:“周大人一身二任是不是太辛苦了些,旁人的家事也要干涉?”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男女之间所有情绪的表达,都是在一次次的试探中形成的,他退一步,她便进一步。 他看着她金灿灿的裙摆,双眼半眯。 故意的,是吧。 —— 京兆府。 陆宴接任京兆府尹一职,那少尹的位置便理所当然地空了出来。京兆府不属六部,有圣人直接管辖,自然是谁都能安插进人来。 太子识相,知道像京兆府、大理寺这样的机构动不得,早早就避开了举荐贤才一事,许家试图伸手,终究还是退了回去。 正是苦恼之时,户部侍郎随钰向陆宴举荐了一个人——孟惟。 孟惟是前任大司农孟浩易的幺子,年仅十九,素有少年天才的称号,三年前凭着祖上门荫被封了个八品县丞。听闻他能力卓越。不但能验尸,懂医术,跑得快,还能默背晋律。 按说有此等天资,早该在京中崭露头角,奈何孟家门庭不复往昔,他的三哥哥一个赛一个窝囊,便受了不少打压。 当然了,孟惟受打压,也不是不能理解,一旁的知县为判案翻阅律法急的头上冒汗,孟惟却能立马背诵原文,搁谁谁能舒坦? 孟惟的一身本领恰恰衬托出了旁人的无能。 抬举他,那就不是就把自己的肩膀往他脚下伸吗? 陆宴听闻有这么号人物,立马点了头。 进宫面圣后,孟惟就被调任至京兆府。只是孟惟年纪尚小,又未参加过科举,不能服众,自然不能直接封为正四品,所以这京兆府少尹的后头,就多了暂代二字。 可即便是暂代,也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陆宴坐在签押房内,低头看着卷宗,孙祖请咳一声,“陆大人,孟惟到了。” 陆宴抬颔,道:“叫他进来。” 孟惟生的十分干净,额头偏高,眸光青涩,步伐轻盈,作辑的姿势分毫不差,搭眼便知,这是个浑身长满规矩的少年郎。 “过来些。”陆宴道。 孟惟走过去,低声道:“孟惟见过陆大人!” 抬头之时,孟惟眸光闪动。说起来,这位少年郎对陆京兆的敬仰,真可谓是涛涛江水一般,连绵不绝。 在孟惟看来,长安若无陆大人,这元庆十七年的七月哪里还会有风和日丽,瘟疫一旦蔓延,恐怕只剩哀鸿遍野。 陆宴看着他道:“我听闻你会验尸?还懂医术?” 孟惟道:“属下只是略懂,算不得精通。” 陆宴点头,“京兆府事务繁多,无法给你太多时间适应,今日仵作告假,后院现摆着两具尸体,你可愿去看看?” “回禀大人!此乃属下分内之事!” 孟惟回想他在地方县衙之时,知县命他验尸刨坟,可从未问过他一句愿不愿。 反而是文书案卷,他连碰的机会都没有。 孙旭在一旁笑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跟着衙隶过去。” 孟惟刚转身,陆宴又道:“等会儿。” “大人有何吩咐?” 陆宴用狼毫点了点案卷,“这一摞是你的,有什么地方不懂,可以问孙大人,抑或是问司录参军。” 孟惟看着那一摞文书。 里面有案卷、有状纸,一瞬间,鼻尖一酸,差点儿没哭出来,他满腔的热血霎时变得滚烫,他终于,来到了他心之所向的地方。 陆宴眉宇微蹙,有些看不过去,便朝他摆了摆手,“去吧。” 孟惟手捧案卷,大声道:“陆大人、孙大人的提携之恩,孟惟此生不忘。” 孙大人连连点头,“小孟大人你言重了,提携你的不是我,而是咱们陆京兆。既然你入了京兆府,日后便要如同家人一般相处,不必这样拘谨。” 见此景、闻此言,孟惟若不是男儿,定要弹泪于此。 孟惟走后,陆宴向后靠了靠,眉宇舒展,那双向来世故的双瞳不禁涌入了一丝笑意。 这个孟惟,他甚是满意,这都快和沈甄一样好糊弄了。 能不满意吗? 孟惟年轻有为,一身抱负,干多少脏活累活,一声苦都不会喊,对着陆宴、孙旭等人看都看吐的了案卷满眼尽是感激。 好似眼前的这些案卷,乃是上级满满的信任,是为大晋朝献出的一份力量。 诚然,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衙门里多了这样一位下属,陆大人至少能多歇息两盏茶的时间。 孙旭抿唇笑道:“陆大人是不是太狠了些?那些案卷,再加两具尸体,依这位小孟大人的性子,今日还能睡着觉吗?” 陆宴反唇相讥,“孙大人方才不还说要同家人一般相处吗?怎么不去帮把手?” 孙旭摸了一下鼻子道:“我这也是试探一下他的能力,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陆宴给了他一个“我也一样”的眼神,旋即,拿出了不足方才一半的案卷递给了孙旭,“这都是地方县衙处理不了。” 孙旭可不是孟惟那愣头青,京兆府一日要处理多少案件,他心里可谓是一清二楚。 他手里的这些,加上孟惟手里的那些…… 陆大人这是……把剩下的都给了他! 须臾,鲁参军外出回了衙门,恰好赶上陆宴急匆匆离去,不由摇头感叹:“孙大人,陆大人难道就不能歇歇?” 孙旭皮笑肉不笑地提了提唇角,大力地拍了鲁参军的后背,道:“看好了,咱陆京兆那是下值了。” 鲁参军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陆大人总算知道歇息歇息了。” 闻言,孙旭顿时无语凝噎。 摇头,再摇头…… 第88章 陆宴之所以急匆匆的下了值,原因无他,两天前,某只白鸽终于得以挣脱牢笼,在长安城中展翅飞翔了一回。 落到了陆大人手里。 沈姌送了沈甄两家地段极好的铺面。 这铺面原是租给东瀛人经商的,眼下却被沈甄收回,改成了茶叶铺子。 大晋嗜茶成俗,茶叶的利润又十分可观,这导致许多走南闯北的商人都转行做了茶商。长安西市的开远门,就是茶商最大集聚地。 从浮梁、婺源、祁门、德兴、江陵而来的茶商都在此处有铺面。 皇城脚下,勋贵当道。这赚钱的营生,就像是一块不好啃的骨头,沈甄虽找来了对茶道颇为了解鲁生来当掌柜,却耐不住有人不想让她赚这钱。 原本东市只有两家茶铺,但就在沈氏的招牌挂起来后,一夜之间,茶铺林立,茶商扎堆。许多牛鬼蛇神纷纷主动上门打交道。 沈甄信不过这些人,只好给陆宴送了信,拜托他给自己找两家靠谱的茶庄。 陆宴读过信后,用拇指摩挲了鸽子好一会儿。 沈甄一娇养大的女儿家为何突然一门心思想赚钱,他心里十分清楚。说到底,无非是因为去年受了太多委屈。家道中落,打秋风又无门,最后被八千贯逼的直接给他做了外室…… 外室。 陆宴在心里默读了两遍。 说实在的,起初他还真就是把她当外室养的。一边享受着她的身子,一边想着,等他的心疾不再犯了,腻了、也够了,就将她送回到扬州去。 他甚至真为她准备了一笔不菲的封口费。 想在回想,他自己的都不免勾了嘴角,确实是无耻了些。 成,她想作甚便作甚。正好陆家在西市也有茶铺,他直接将自家的渠道分给她便是。 他坐上马车,缓缓向西市驶去。 时间回转至两个时辰前—— 天气闷沉,乌云密布,沈甄摆弄着手里的牡丹花,身后的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围起来,谁也不许放进来。” 沈甄回头,见到来人,脸色煞白。 许家的大公子,许威。 他又来作甚! 苗丽和苗绮一见是他,立马拦在了沈甄面前。 许威用左手比了个“停”的姿势,然后道:“我今儿只是来与你们姑娘叙旧的。” “我与许公子并无交情。”沈甄直接道。 许威瞧着她那张脸,轻轻一笑,“三姑娘叫你的人都出去吧。” 说罢,他扬了扬手里的匣子道:“这是以前云阳侯府的旧物,我想,里面的东西,你并不会想叫旁人看见。” 沈甄眼光微变,谁知道里面是否有诈? 许威似是读出了她的心中所想,便道:“许某只是想把这匣子交给三姑娘,顺便说两句话,长安西市,光天化日之下,三姑娘怕什么呢?” 云阳侯府的旧物……沈甄反复思忖后,让苗丽、苗绮守在了门口。 门一阖上,这屋子里,就只剩他们二人。 许威走到她身边,将手里的匣字放到案几上,幽幽道:“云阳侯府被抄家后,曾有手脚不干净的偷偷潜入,拿了些东西出来卖,这是我花重金买回来的,三姑娘瞧瞧吧。” 沈甄接过,低头去看手里的匣子。 屋内香味四溢,美人长发及腰,手指纤细白皙,如葇荑一般,秀美的侧脸,纤细的腰肢,巍峨的曲线,勾的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 他假意叹气,实则是对着她吹了口气,几缕发丝飘动,露出一段白的分外诱人的脖颈…… 许威的身体瞬间充血。 许家大公子,与他不相熟的人大概都会被他这幅斯文儒雅的皮囊骗了,只有肃宁伯滕王之流,才知道他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夜里玩的有多脏。 许威表面上只纳过一个良家妾,背地里却是烟花柳巷的常客,陪过他女子,鲜少敢再去陪第二回。 他有过的女人越多,玩过的花样越丰富,就越是忘不了沈甄这张叫人怜外生怜的脸,似水雾一般,这样的姑娘哭起来求饶,怎是平康坊那些妓子可比的? 纯到极致,就是另一种蛊惑,令人着魔。 这样的姑娘,就该压下身下随意挞伐。 自打长平侯回京,他本已歇了这个心思,可他家七娘却在无意中提起,长平侯身上背着孝期,两年之内,沈甄都嫁不了他。 这一句话,一撮死灰瞬间复燃。 她沈甄既然自己有了营生,不缺钱花,那他便给她些其他的…… 沈甄屏息打开了匣子,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双手一滞。 匣子“噹”地掉在了地上。 一件桃粉色的肚兜、她亲手缝制的肚兜,也跟着飘落在地上。 许威“啧”了一声,躬身去捡,随后握在手中,放到了鼻尖处,“一年了,还香着。” 沈甄瞬间红了眼,一把抢过,“你别碰!” “我别碰?那谁能碰?”许威前进了一步,“我听闻是楚旬救了你,告诉我,他碰过你吗?” 沈甄不想再同他说一个字,准备喊人,许威却捂住了她的嘴,“我许威,正式纳你为妾,好不好?”在许威眼里,就沈甄现在的身份,罪臣之女,当他许家正经的妾室,已算是高抬了她。 沈甄一把将他推开,就在这时,百香阁的门也跟着开了。 而进来的人,却叫两人大吃一惊。 竟然是…… 靖安长公主! “沈甄见过长公主。”沈甄躬身道。 许威一愣,也连忙道:“臣见过长公主。” 靖安长公主抬眼瞧了二人慌乱的眼神,又低头瞥了眼地上的肚兜,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 她好不容易闲下来出门上个街,刚进西市没几步,就见沈家的铺子外面围住了一群人。 好奇让她走了进来,却未曾想瞧见了这样的一幕。 这许家人,近来真是让她开了眼。 “许家大公子也来香粉铺子买东西?” 许威笑道:“臣只是来给家妹选些脂粉。” “是么?那可是选完了?”长公主勾起唇角道。 许威尴尬地轻咳了几声,上前一步,拿了几个瓶瓶罐罐,随后将钱放到了案几上。 见长公主没想走,许威就知道今儿的事算办不成了,便找个由子转身离去。 心道:改日找机会去沈府见她便是。 许威灰溜溜走后,靖安长公主一招手,又叫人将门关上了。 “这铺子是你的?” “是。” 靖安长公主找了个圆凳坐下,食指轻敲了两下桌案,道:“过来。” 话音一落,沈甄那颗忽上忽下的心,又被人揪了一下。 他们说话的语气,简直如出一辙。 沈甄走到她身边,深呼了一口气,道:“多谢长公主方才出手相助。” 靖安长公主抬眸看她,勾了勾唇角。还成,是个拎的清的。 环顾四周,靖安长公主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肚兜上,轻声道:“那是你的吗?” 肚兜。 沈甄握紧了双拳。 她清楚,眼下直接否认是最好的,她身上的衣裳整洁,没有任何暧昧过的痕迹,堂堂长公主不会费心去查她的事。 若是反之,她便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女儿家的小衣落在外男手里,就是没有私情,那名声呢? 可她看着与那人极像的双眸,终究是点了头。 “是我的。”沈甄又忙解释道:“可这都是以前放在侯府的……” 靖安长公主直接打断了她,“你不必向我解释,今日的事,我全当是没见过。” 她若只是靖安长公主,这一刻,沈甄不知会有多感激她。 可她,还是他的母亲啊。 沈甄的心,瞬间起了一层霜。 并再一次意识到,一旦失去了侯府嫡女的光环,她与他之间仿佛隔着天堑。 “多谢长公主。”沈甄低声道。 小姑娘掩饰的很好,可若是仔细听,仔细品,不难听出,其中那丝隐隐的哽咽。 靖安长公主看了沈甄许久,什么都没说,只是在起身离开时,摸下了她的后脑勺,轻声道:“好了。” 陆宴抵达西市的时候,抬眼便瞧见一群人围在百香阁门外。 “主子,那是长公主的马车。”杨宗道。 陆宴眸色一暗,低声道:“我看见了。” “主子,咱们可是要进去?”杨宗也算是在镇国公府长大的,长公主那个脾气,跟自家的主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的。 小夫人在里头…… “不了。”陆宴揉了揉心口,“咱们走吧。” 半晌后,长公主抬脚从百香阁出来,下意识地朝右边一望,果然看到了杨宗的背影。 她提了下嘴角。 …… 沈甄坐在圆凳上怔怔出神,眼眶微红,也不出声,清溪同她说了好多话,她都跟没听见一般。 直到夜里,她的榻边儿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沈甄吓得坐了起来。 乌黑柔顺的长发披在她的肩膀上,一张小脸,还没有男人的巴掌大,漂亮的眼睛里布满了惊慌。 陆宴斜斜在依在床边,随手捻了她一缕头发,“瞧你这出息。” 第89章 沈甄愣愣地看着榻边的男人。 月光将她的小脸照的惨白。 继家道中落、为人外室后,沈甄再一次地体会都了来自身份地位被人压制的无力感、落差感。 就比如,她曾以侯府三小姐的身份见过长公主许多次,但却是第一次,不敢直视长公主的眼睛。 再比如,她也曾在狩猎宴、赏春宴上见过许威,那时候的许威,彬彬有礼,最多不过是唤她一声三姑娘…… 陆宴找人打听了今日的事,大致猜的出,她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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