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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带着笑容,眼神暗沉。手却微微颤抖起来。 她的心也冰凉冰凉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谁被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陷害。都不会好过的。便是运筹帷幄如他,又怎么敌得过亲兄弟这背后的一刀? “也是我连累了母亲!”陈三爷叹了一句。“我本来还以为,他虽然心有不甘,但总不至于到手足相残的地步……现在想想,还真是我小看他了。” 顾锦朝沉默了好久,才问:“是因为我……您才没有用它的?” 陈三爷颔首:“我本来也不是真的修士。” 只是陈老夫人觉得佛经让人宁静,他耳濡目染的,也跟着信佛罢了。 这东西是慢毒,不会真的要人性命。但是能让人的身体越来越差……顾锦朝觉得自己可能想明白很多事情了。为什么陈三爷后来身体越来越差,为什么他会最后死在谢思行手里。 他最后离开的时候,顾锦朝没有去送他。 但是他经过自己住的院子外,顾锦朝看到了他清瘦的背影。 那时候好像真是很单薄。幸好他骨架大,还撑得起那件斗篷…… 顾锦朝一时有点失神。 陈彦允低垂着眼看着这串佛珠,镂刻佛祖金身的那颗珠子,上面还印着佛号,他缓缓地用手指摩挲着。 其实在他身边就是这么可怕。就连亲兄弟就能抱有杀心,更何况是师生呢?对着你笑的手,转手就能再给你一刀。今天还能把酒言欢,明天就是刀剑相向。 残忍得一点余地都没有。 “锦朝,你先回去歇着吧。”陈三爷把佛珠收起来,“我去找陈四有点事。” 顾锦朝嗯了声,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过衣架上的灰鼠皮斗篷给他系上。 陈三爷出了书房,外面陈义带着人等他。 她站在堂屋外面,看着他带着人消失在暮色中,四周林立的护卫如此肃穆。木樨堂里半点声音都没有。 最后一丝亮光湮没天边,屋檐上只留余晖。 …… 王氏已经在床上躺了半天了,躺得头都晕了。 月信这几天她总是虚软无力,就不好动弹。尤姨娘倒是过来服侍她,陪着在旁边做一些针线活。 王氏由小丫头服侍着喝了一碗红糖水,叫了蒋妈妈问:“四爷呢?” 蒋妈妈答道:“好像是在书房里,您要是有事,奴婢去通传一声?” 王氏只是摇摇头,她就是随便问问。 她靠着潞绸面掺金丝的迎枕,看到灯光下尤姨娘的侧脸。娇嫩又美艳。 王氏模模糊糊地想起顾锦朝的样子,竟然觉得这两张脸略有重合。她闭了闭眼睛,觉得自己再这么躺下去精神就要不好了。伸了手对尤姨娘说:“你扶我起来走走。” 尤姨娘忙放下针线。有些惊讶,仍然伸手去扶起王氏。 陈四爷有四个姨娘,最受宠的是她,而且她也生了个儿子。但就算如此,她敢在陈四爷面前邀宠撒娇,也不敢在主母面前造次。 王氏一直都不怎么待见她,她来伺候王氏也就是做个样子而已。没想到王氏还真的要她伺候。 她细声问王氏:“夫人想去哪里走?” 王氏指了指外头的回廊,沿着回廊过了夹道,就是陈四爷的书房了。 尤姨娘就虚扶着王氏出门了。身后跟着端杌子、拿汗巾的丫头,回廊两旁种了好些棕竹,王氏驻足看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书房那头有动静。 蒋妈妈探身看了一眼:“好像是鹤延楼的护卫……” 王氏皱了皱眉,让尤姨娘扶着自己再往书房那头走了几步。却正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书房里。正是陈彦允!平日跟着他的幕僚江严也进去了……护卫就把守在门外了。 发生什么事了? 王氏心里觉得瘆的慌,陈彦允亲自来找陈四爷就算了,还带这么多人过来。 前不久就说要剥夺陈四爷的管家权?现在陈三爷还想干什么!陈四爷做什么事惹到他了? 她推开尤姨娘的手,自己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书房里有重物摔落的声音。然后是一声怒喝:“你究竟要干什么!”好像是陈三爷的声音。 王氏吓得手脚发软,连忙扶着廊柱,不敢再靠近一步。 蒋妈妈过来扶她,她喘了口气说:“赶紧和我去老夫人那里!” 这事得要陈老夫人来说,不然就凭陈四爷……他还能斗得过陈彦允吗! 蒋妈妈连忙扶着她去了半竹畔。 …… 案桌上的东西全部拂落到地上了。青釉冰裂纹的笔筒摔得粉碎。 陈四爷怔了怔,这才抬起头看陈三爷。“我能干什么……我这都被你软禁了,你还想怎么样?”他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我知道你现在朝堂不顺,难道你想把怒气发泄到我身上不成?” 他从来没见三哥对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他脸上半点笑容都没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陈彦文心里有些惧怕,却握紧了颤抖的手,继续笑道:“这该我问你才是!” 陈三爷却什么都没说,啪的一声,那串珠子扔到了案桌上。 陈四爷一看这串佛珠,脸色都变了。 “虽然没什么意思了。我还是想问你,这东西究竟是谁的主意。你还是张居廉?”陈三爷淡淡地问。 第三百三十七章:软禁 陈四爷默默的不说话。 陈彦允背着手走到他身前,刚才陈四爷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一时发怒拂落了他书案上的东西,手被笔山的缺口划破了皮,那口子割得还挺深的,血慢慢地渗出来。 江严看到后也不敢说出来,更不敢拿东西去堵。 他只看到陈三爷手上的血滴在地上。 “你知道这东西是怎么被发现的吗?”陈彦允说,“母亲病了,你就不想去看看她?” “我已经这样,看不看又何妨。”陈四爷不耐烦地抬起头,“你又想说什么。” 陈彦允笑了。 “老四,当年你送我这串佛珠,我还念你是兄弟情深。又想既然是觉悟法师开光的,就转送给了母亲。”他叹息道,“却没想到差点要了母亲的性命!你这东西既然是为我准备的,恐怕也是算计好了的。母亲身子太弱,受不起这毒性侵蚀。要是我的话,顶个五六年还不成问题。是不是?” 陈四爷怔住了。 “你……转送给了母亲?” 他闭了闭眼睛:“我说母亲这病怎么如此蹊跷……还是你陈三爷的福分啊!连母亲都能代你受过。” 陈彦允静默良久,轻轻地问他:“你就是这么想的?” 陈四爷淡淡地说:“我没有想害她,我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孩子。养儿方知父母恩,我虽然对她有不满,却没动过这个心思……这难道不是也有你的错?你要是不要佛珠送给母亲……” 他话还没有说话,就被陈三爷扬手一巴掌打得偏过脸。 无比响亮,打得他半个脸都木了。 陈四爷尝到嘴巴里的腥甜。目光冰冷阴狠地看着陈彦允。心里的屈辱、愤怒、不甘心不断翻腾。 “你凭什么打我!”他压低声音,不断地喘气,“你当我是的手下还是儿子,这家里你是爷,我难道就不是?用得着你教训我?” “长兄如父。我代父亲教训你。”陈彦允冷冷地说,“更何况你简直畜生不如——” 陈四爷站起来,他慢慢笑起来。 他摸了摸脸,竟然摸到了血。 “你不是想知道谁提的主意?那我告诉你好了,就是张大人的主意。其实三哥你不必如此,你常年习武。这慢毒是杀不死你的。张大人还不想害死你,我也不忍心真的看着你死……你看,张大人是不是什么都想到了?” “其实在你刚入内阁的时候,张大人就想压制你了。张居廉首辅的地位是从曾安桧那里夺来的,他最忌惮这样的事了!他许诺过我的位置……我当然知道张居廉是利用我。他说的那些未必会应允。但就算是利用吧!我也不太在意了。”陈四爷反问他,“三哥,你断我前程的时候,想没想到有今天?你看不起的弟弟也有可以害死你的时候?” “我确实没有想到,”陈彦允也笑了,“就算你赢了吧。那你知道赢了的后果是什么吗?” “我知道你发现后我肯定没有好下场。三哥,你要杀我就杀吧。”陈四爷反而坦诚了,成王败寇。他一点都不惜命,“杀了我一了百了,以后你弑亲的名声传出去。你说谁还敢惹你呢?” “我不会杀你的。”陈彦允抬头看着陈四爷。 “——不过你这辈子都别想出这屋子一步了!” 他不会杀他,也不打算杀他。比死还痛苦的事实在是太多了,陈彦文什么都没有尝过,他就敢说想死了?他辛苦了半辈子护着这大家子的人,看看他面前的弟弟是什么样子? 他觉得什么事都简单,对什么都不满。殊不知没有他护着。他陈彦文就算个屁! 那就让他尝尝这种日子好了。 陈彦允接过江严递过来的汗巾擦手上的血。吩咐说:“以后陈四爷身边不准人伺候,一日三餐你们送过来。就给我关在这里。不准出一步。也不准别人来看他——除非经由我同意了。” ……那就相当于是软禁了。 陈四爷瞪大了眼睛,陈三爷却不想再理他了。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 他走出了书房。立刻就有护卫进来了,把他书房里的瓷器、铁器,但凡能造成伤害的东西都搬出去了,几个多宝阁也没剩下,书房就变得空落落的。唯余下炕床和一张长几。 江严亲自搬着一尊紫檀木的佛像进来,放在了长几上。笑着拱手说:“三爷说了,您以后要是没事,就多多念经拜佛,好打发时间!” 陈四爷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江严说完就出去了,门吱呀一声合上了。 陈四爷住的院子和王氏的院子是通过夹道相连的,寻常时候仆人往来都很频繁。 院子里的仆人很快就被清理出去,夹道也有人把手,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但这时候已经过都过不去了。 王氏去和陈老夫人说了,陈老夫人却没有在意,她是知道两兄弟有矛盾的。让王氏好好看着陈四爷,寻常的小事就不要再管了。王氏回来看到不对,这把手严得连她都过不去!心里火急火燎的,绞着帕子站了一会儿,觉得事情太严重了,又要朝陈老夫人那里跑。 这下陈老夫人听了才知道事情严重了,刚开始还只是闹矛盾……怎么现在又软禁起来了!让秦氏扶她坐起来,伸手直道:“快……找老三过来!” 说得太急,还引起了一连串的咳嗽。 陈三爷刚去前院片刻,还没来得及把陈四爷的事吩咐下去。陈老夫人就派人来喊他了。 他用汗巾扎了手上的伤口,来不及处理,就匆匆赶完陈老夫人那里。 如果陈老夫人知道是儿子害了她,恐怕还会伤心。她本来就身子弱了,要是再气得好歹该怎么办!陈三爷想等她缓缓再跟她说。知道陈老夫人找他过去,恐怕是有人去说了。 他先跟娘说几句,她也应该能理解的。 陈三爷到半竹畔的时候,陈老夫人半躺着。丫头喂她喝冰糖炖梨汤。 他坐在她身边,顺手就接了小丫头手里的碗,让她退下去。 陈老夫人一勺勺喝下汤,这冰糖的滋味实在太甜了。等剩下半碗的时候,她摇摇头示意她不喝了。 陈三爷站起身替她理了被褥:“要是困了您就先睡吧,我在这儿陪着您。” 陈老夫人点头后却不肯休息。扯住了陈三爷的衣袖说:“老三,你老实告诉我……你想怎么对彦文?” 陈三爷沉默了一下,只是说:“等您养好了身子我再跟您说吧。眼下他的事不要紧。” 陈老夫人旋即苦笑。 “老三,从小到大我就觉得你有主意,想要什么、想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有自己的章法,原则性很强,从不会因为别人劝阻你而改变。我觉得你这样很好,从来没有管过你……” 她闭上眼睛,重重地叹气:“但你又为什么……要把这套用在自己兄弟身上!彦文他便是有错,也就是勾结司礼监贪墨罢了,剥了他的管家权已经够了,又何必再把他软禁起来呢!” 陈三爷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我是有点对不起老四的……”陈老夫人觉得刚吃下去的汤泛起浓浓的苦味。“你和你二哥都是好的。这孩子却从小性格偏激,是我教导无方……但他终归是你的弟弟啊!就算他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就没有也对不住他的地方?我就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咱们陈家是一大家人。世家若是想要繁荣昌盛,那必得要齐心协力啊……母亲本来没有说你的资格,却也不得不提两句了。” 陈彦允站得笔直,低头看着陈老夫人那张苍白得惊人的脸,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否认。 陈老夫人却揪着他。声音低哑:“你还是放过他吧!彦文是你弟弟啊……” 陈彦允觉得自己站得有点僵硬了。 他压低了声音:“母亲觉得,我是那种冷血无情。对亲人也不留情的人?或者是反复无常,想放过别人就放了。但等到心血来潮,又要再折磨别人的人?”他笑了笑,“我在您心中就是这样的?” 陈老夫人没有听明白。 她是听到刚才王氏来说了,才想到陈四爷的事。也没想到陈三爷对他还有后手! 听这话的意思,难道其中还有隐情吗?“我怎么……老三,你究竟要说什么?” 陈三爷却不再说下去。 “老四那边,我肯定是不会再放他出来了。”陈三爷说,“我明天会来看您的,等您身子好了也可以去看老四。老四就算被软禁着,也没有少吃少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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