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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颇为新鲜,他靠近小徒弟,炙热的气息落了上去:“好,师傅给你写。” 下了床,拿出笔墨,邢剪习惯性地右手执笔,他在小徒弟的提醒下生疏地换到左手假肢:“你想师傅写什么?” 陈子轻没有说话。 “刚才还兴奋得不成样子,这会又哑巴了。”邢剪按着纸,写下第一个字,他放下笔甩了甩手腕,重新拿起笔,第二个字的笔锋明显流畅许多,到第三个字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是用假肢写的。 陈子轻始终没发出声响,直到邢剪停笔,他看着纸上的那行“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咽了一口唾沫:“你平时写挽联怎么不用左手?” 邢剪看着看纸上那行字的人,面皮烫热有些难为情。 陈子轻见邢剪在自顾自地害羞,拍了他一下,他回神道:“右手能写,为什么要用左手。” “那孙班主说你生来就会写瘦金体,这是怎么回事?” 邢剪不在意道:“或许是上一世的记忆,我过奈何桥的时候没喝孟婆汤。” 陈子轻望着纸上的字。 邢剪坐到桌上勉强跟小徒弟平视:“原先你不满意师傅的字迹,现在怎么……你喜欢这样的字?”他大力搔了搔后脖子,“早知道你喜欢,老子肯定,” 陈子轻捂住心口问监护系统:“哥,宿主的感情线储存起来了,还会有残留吗?就你们数据出错,给我漏了点儿?” 系统:“可能性为零。” 陈子轻以为十拿九稳的猜测被推翻了,他不知所措,被左撇子和瘦金体的牵引不是上个任务的影响吗?那他怎么…… “今晚下馆子。” 陈子轻被邢剪的声音拉扯回来,他快速收敛微妙复杂的情绪,问道:“是请孙班主吗?” 邢剪冷哼:“谁请他。” “还是请吧。”陈子轻说,“我们带上秀才,翠儿,还有阿旺,大家都去。” “都去?”邢剪带着他的手握住毛笔,在纸上画押,“你出银子?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陈子轻掏袖子,掏出最近没地儿花的小十个铜板:“这是我的全部。” 邢剪趁小徒弟不注意,迅速将他画了押的纸藏起来:“胡说,你是义庄最富有的,怎么会只有这几个铜板。” 陈子轻下意识去看床头的钱箱,脑子里是当初解锁邢剪这个人物时的信息——钱箱里面是他的全部家当,是他讨师娘的本钱。 邢剪把胸口那枚钥匙取下来,挂在小徒弟的脖子上面。 陈子轻的衣襟被扒开,两根骨节突起的手指捏着钥匙塞了进去,他说:“你给我了,那我借你的三笔银子,我就直接可以用你的银子还你?” 邢剪的嗓音里混着打趣和正经:“还吧,以后师傅要用钱,都找你要。” 陈子轻嘀咕:“我不一定就给。” 邢剪听到了,他哈哈大笑,捧着小徒弟的脑袋亲了几口,流连忘返地抚|摸那处青蓝色的蝴蝶胎记,指腹描摹蝴蝶的轮廓。 小娘子。 师傅的小娘子。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宝子们! ??97 ? 春江花月夜 ◎你怎么就错了◎ 近黄昏, 陈子轻带上银子请客。 一行人从馆子里出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乡里出现了很多道士的身影, 由于张家的关系,如今家家户户都想请道士作法, 哪怕是家境贫寒的, 也要想办法买两张符贴门头上。 这个时候,赚得盆满钵满的道士们在夜市上自在闲逛, 生意随时都有生意找上来。 陈子轻跟邢剪带着阿旺走在最后, 他们前面是曹秀才,孙梁成,再往前是魏之恕, 领路的是管琼和翠儿。他们分成几批,身上都弥漫着酒菜的残余香味。 孙梁成没卸掉面上的易容伪装,他也还是一袭白裙的女装打扮,没了面纱的遮挡,俨然就是一位高挑出尘的美娇娘, 略施粉黛天生丽质, 路人忍不住地打量, 皆被惊艳到了。 曹秀才真以为他是女的, 一口一个“姑娘”。 孙梁成遭卑鄙之人故意碰撞, 他被撞得倒向曹秀才,对方边道歉边撑住他,阻止他靠上去。 “姑娘,你且站好。”曹秀才手足无措, 束发的纶巾垂下来, 随风飘动。 孙梁成对他欠身行礼。 后头的陈子轻都看呆了, 孙梁成男扮女装真像那么回事,研究过的吧。 孙梁成忽然回头,低声道:“贤弟,你把狗脖子上的绳子解了,放它跑一跑,多好。” 陈子轻拉了拉手上的绳子,阿旺顺着他拉动的力道靠近他,脑袋在他腿上蹭蹭,他摇头道:“街上人多,要牵着。” 孙梁成讶异:“这是什么道理,我不曾听过。” 没等陈子轻给反应,邢剪就压着漆黑的眉眼喝道:“少多管闲事,我小徒弟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孙梁成这边也有人说话,曹秀才先他一步理论:“邢师傅,你对着孙姑娘,太粗鲁了,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陈子轻心里很高兴,曹秀才终于又要变回他熟悉的样子了吗,这是一个好兆头,预示都会好起来,总会好起来,他拉着要跟曹秀才争执的邢剪向左走。 邢剪甩开他的手,下一刻就跟失忆了似的,一把捉住,放回自己的胳膊上面。 陈子轻正在打量路两旁的摊子,耳边传来热气:“师傅粗鲁吗?” 他放慢脚步仰头:“我要说不,你也不信。” 邢剪横眉竖眼:“我怎么不信。” 陈子轻一怔,听他严肃正经得像是在婚礼现场宣誓,他道:“你说的,我都信。” “哪怕我说星星会放屁?”陈子轻小心试探。 邢剪的面部一黑,干架一般血性刚猛,掷地有声道:“哪怕你说星星会放屁!” 陈子轻捂住耳朵:“要聋了。” 手被邢剪扒下来,再次按到他的胳膊上面,他挺拔高大十分夺目,更显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迈出了大老爷带新婚小娘子出来炫耀的步伐。 有熟人过来打招呼,邢剪应付了两句,侧低头发现小徒弟眼巴巴地望着一处,他挑眉将视线掠过去,那是一个卖帆船的摊子。 好像义庄去胡家给胡老七操办丧事那次,忙完已是灯火阑珊,和今日的时辰差不到那儿去,而小徒弟当时要去的方位就是这个摊子的位置。 邢剪的记性极好,没有记错的可能,他弯下腰背把脑袋凑在小徒弟的脑袋旁边:“喜欢帆船?” 陈子轻点了点头:“我想买一艘。” 邢剪道:“师傅给你买。” 陈子轻把现实摊开:“你的钱都是我的了,怎么给我买?” “不是要把借我的那三比银子还我?”邢剪推着他去摊前,“从那里面抵掉。” 摊子上摆满了帆船,尺寸,形状和船帆都各有不同,陈子轻目不暇接,他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买哪一艘。 邢剪随手拿起一艘:“这个?” 陈子轻的心跳漏了半拍,真奇怪,他刚刚还拿不定主意,觉得所有船都想要,都很喜欢,但他此时见到邢剪手上的那艘,就确定是最好的,最喜欢的。 帆船买下来了,陈子轻爱不释手。 邢剪路都不看了,只瞪捧着帆船的小徒弟,对着一艘帆船,怎么比对着他还热烈专注,他一脚踢烂醋坛子,满身要熏死人的醋味。 “别乱吃醋了。”陈子轻的眼睛落在帆船上面,“我晚上不会抱着帆船睡,只会抱着你睡。” 邢剪的面色勉强好点,哼道:“你想抱也抱不了,硌得慌。” 陈子轻弯起那双大眼睛对他笑了一下,他就不吭声了。 . 白天的热浪被风吹散了,有点凉爽,大家逛到夜市快收摊才回去。 孙梁成挥手与他们分道扬镳,他的背影并不给人一种孤单的感觉,衣袂飘飘不染尘埃,像是只来尘世走一遭,走完便消散在天地间。 陈子轻望着孙梁成远去,不免有些出神,他在这个任务里有扮演角色吗,什么角色,镶边的,还是关键区域? 孙梁成去张家表演皮影戏,张家有鬼,这两件事的时机蛮巧的。 张老爷会怀疑到孙梁成身上吧,以他对原主下毒手的性子来看,绝对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作风。 那孙梁成出现在义庄,出现在邢剪身边,跟他们走在一起……陈子轻环顾四周,没什么行迹怪异的人。 “才见过几次面,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邢剪把陈子轻的魂叫回来,手捏上他的后脖子,捞着他走,“又不是不会再见了。” 陈子轻恍然,他不知道的时候,孙梁成和邢剪这对故友谈过话了,还会再见。 …… 回了义庄,邢剪将一瓶药膏扔到陈子轻怀里:“拿去给你大师姐。” 药膏的瓶子光溜溜的,不像现代的药品会贴用药方法和注意事项,陈子轻猜到了用途,快速跑去敲开管琼的屋门:“大师姐,这药膏是祛疤的,你记得抹。” 管琼的眼睛上有疤,背部更是凹凸不平,她接过药膏,抿唇道:“好。” 陈子轻看着她那只眼睛,不由自主地想起当时的血腥惊险。 管琼发觉小师弟在回忆,她轻拧眉心,小师弟这个时候回忆,夜里估计会做噩梦,于是她出声打断道:“去睡吧。” 陈子轻收起思绪:“那大师姐也早些睡。” 夏夜繁星,陈子轻在院里望了望夜空,体会到了生活的安逸和宁静,可他终究只是路过这里而已。 陈子轻转而一想,书上说生命都是由一段段旅程拼接起来的。 ——他和他们,都已经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 中秋前半月,张家那扇紧闭了多月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乡民们都去看,远远的看,他们看到张家一群人驾车到江边一处码头,车上卸下什么箱子,所有箱子都用黑布搭着,瞧不见里面的真容。 张家常年外出进货做生意,船只不少,最大的那艘船就停在码头,那群人把黑布遮盖的箱子往船上搬,每个人的嘴里都咬着一根香,香头点燃,他们走到哪,香灰就烧到哪。 这一现象让隔着距离围观的乡民没敢发出多大的声响,他们只眼神交流,一边提心吊胆,一边好奇打量。 张家人一个个都半死不活,阳气要被吸干了的样子,真是可怕。 正午,阴气最重的时候,那艘船出发了。 船上所有人都游走在死亡边缘,他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过时将会无一生还。 要快! 船远离码头,参与打捞沉船事件的核心族人手拿图纸找位置,内心一急一慌就越确定不了位置,越确定不了,就越急越慌,陷入了死循环,其他人受不住地开始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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