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的铁皮蹙起眉心。 钟菇以为他在为马强强操心:“向宁, 你赶着去小马家啊, 是担心他没来上班出啥事了吗,我到人事科问一下他家的地址, 都有记录的。” 陈子轻不纠结着非要现在想起来了:“我自己去问吧。” “成。”钟菇利落地把腮边发丝别到耳后,“那你问好了,我陪你去。” “不用,我让宗技术陪我。” 陈子轻把手伸到背带裤后面, 将蹭上去点的衬衣往下顺了顺, 他随口问道:“对了,钟菇, 你跟你哥送刘主任回家, 没发生什么事吧?” 钟菇隔着裤子捏捏兜里的一叠符箓,笑道:“没啊, 一路上顺着呢。” 还是不给向宁说了吧,只会让他跟着一起发毛。 “那就好, 刘主任也算是入土为安。”陈子轻把朝下的手表转上来, 看着时间就要走, 钟菇喊住了他。 “向宁, 我哥的状态不怎么好, 你要是有时间的话,能和他聊聊吗?” 陈子轻一时没答应。 钟菇“啪”地把手套甩在操作台上:“我哥让你不痛快了?” 那掐架的势头十足,下一秒就要说我找他去。 陈子轻赶紧说:“不是不是,是我自身的原因,你哥那边什么问题都没有,他很好。” 钟菇“噗嗤”笑起来:“你咋这么慌,舌头都要咬上了。” 陈子轻尴尬地挠挠手背,一言难尽道:“总之,对于你哥这段时间的情绪低谷,我提供不出有效的价值,反而有可能造成更坏的结果。” 钟菇欲言又止:“我哥他……” 陈子轻眼神询问。 钟菇在心里把后半句补全:他做梦叫你名字了。 “其实我哥那样也正常,谁站在他的位置都是一个样,夏天过去应该就好了。” 她自顾自地说:“夏天过去没好,那秋天过去准能好,早晚都会好的。” 陈子轻“嗯”了声:“你留意着点你哥。” “以我的经验,情绪起不来就多吃甜的,像那罐头啊,巧克力啊,糖啊,多吃吃,对心情有好处。” 他跟钟菇说完就去了人事科,短时间里出现了第二个意料之外。 人事科的女同志翻箱倒柜地扒拉工人信息表:“怎么就找不着了呢,那么几大摞……” 陈子轻跟她一起找,两人把储物室翻得乱七八糟。 女同志摸了把被细汗打潮的披肩长发,理着因为找信息表而起了不少褶子的连衣裙,她几次看陈子轻,有些许局促和考量。 陈子轻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女同志这才暂时撇下羞愧,有了开口的勇气:“向师傅,这事你无论如何都得先替我忙着。” “不着急,不是一张纸,是小一万张,夹不到哪里去,肯定是堆在什么地方了,你慢慢找。”陈子轻做好安抚工作就去办公楼,厂长手里有所有工人跟领导的档案。 这会儿厂长是宗怀棠。 反正他正要也要去找宗怀棠,让对方陪他去马强强家。 陈子轻出了厂房往西,扑面的风里有淡淡的烟味,他的当务之急是见马强强,所以他就没去管。 碰巧的是,烟味的来源地就在他去目的地的路上。 几个工人蹲在一个树洞口吞云吐雾,过两山坡就是保卫科的同志,他们胆子挺大,还是第一车间的人。 “又被谈话了啊?” “哎,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成品量就是提不上去,我上个月垫底,马强强受处罚了都在我前头。” “这里面是有技巧的,你要多跟那几位老师傅打好关系,让他们教你才行。” “打好关系?你有什么办法吗?” “很简单,就拿钟主任来说吧,他手底下还没收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钟主任不是带着汤同志吗?” “汤同志是见习生,见习期结束留不留下来都没个定数,大学生的选择多着呢,咱厂没准留不住那样的人才,况且他在厂里的时候,主要也是坐在办公室打打字,给我们发这个表那个表填,又不上车间操作。细皮嫩肉的,也不敢让他上,万一有个好歹,那就不得了了。” “也对,汤同志不是钟主任的徒弟,那钟主任有什么喜好吗,我没听说过。” “喜好这块是没个明确的思路……不对,前些天我有看到钟主任吃桔子罐头,汤都喝光了还抱着罐头不撒手,他爱那口,你带罐头找他去,桔子的。别买错了。还有啊,钟主任没了师傅跟二徒弟,老三性子又不活络,他身边没个说贴己话的人,多好的机会啊,你就凑呗,伸手不打笑脸人,你可劲的凑,记住一定要诚恳,要有礼貌。” “这样他就肯教我了吗?” “你想的美。送一次礼就想人家教你,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啊要经常去,尤其是礼拜六礼拜天不上班的时候,你要去他家帮忙,随便帮他家做些什么,记住啊,每次去不能空手,尤其是桔子罐头千万不能少。” “啊?这么麻烦。” “啊什么啊!还嫌麻烦!厂里很多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这样跑上一个月,钟主任八成就肯教你了。” …… 陈子轻没留下来听,他往办公楼走,寻思着原主跟马强强也是师徒关系吧,一手带出来的。 虽然方法不对。 但忽略掉过程的话,成果是显著的庞大的,对集体,对个人都是。 当然,普遍的想法是,过程跟结果分不开。 不知道马强强对于严师的改变,心里怎么想的。说起来,他们还没有好好坐下来谈过。 陈子轻前进的身形收到了阻碍,像被人拉住了,他的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往后看…… 原来是让树枝勾到了。 陈子轻把树枝拨到一边,加快脚步去找宗怀棠。钟菇这头去了主任办公室。 “哥,你忙不忙,我来你这歇会儿,向宁去小马家了,我本来想陪他去的,他没让,找宗技术了。” 钟明在看报纸。 钟菇从办公室的架子上拿下自己的缸子倒水:“哥,你是不是……” “不是!”钟明猛然站起来。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钟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吓到了小妹,也会引起她的好奇,他握拳抵着桌面粗喘几声,坐了回去。 钟菇确实吓一跳,她还拎着暖水瓶呢,半天都没动。 “啥不是啊,”钟菇说,“我是想问你,你是不是该收个徒弟了。” 钟明重新拿起报纸:“再说吧。” 钟菇喝水的时候光顾着想她哥的失常,没注意到水温把嘴给烫了,她端着缸子去了门外。 过道的墙上贴着先进个人,照片上的向宁肩持平,头抬起来,目光向前,整个人是一条标准线,现在的向宁是一条活动的线,各种形状的变。 钟菇循着脚步声看向过道那头:“白三。” 白荣手上拿着褂子,半长头发没往后抓,随意披垂在脖子上,有那么几分跳出世俗的洒脱和个性,他徐徐走来。 “褂子咋啦,破了吗?”钟菇在得到白荣的回应后说,“更衣室有缝纫机,我给你缝了吧。” 两人一道去了更衣室。 钟菇让白荣替她拿缸子,白瓷的,磕得厉害,几面都有大块大块掉瓷露出的黑色。 白荣站在缝纫机旁,目光不知放在哪。 缝纫机在他们进来前被人用过,针槽里有针,钟菇拧开螺钉看装的针是几号的,大小合适就不换了。她对比褂子的阵脚,调整螺钉的位置。 之后就利索地踩着缝纫机绕线,缠线…… 一手拉扯穿了针的上线,一手转动手轮,拉出底线,将褂子破了的地方理平整,放在压板上面……推着破开的那处走,踩缝纫机的同时转动手轮。 “哒哒哒哒……” 更衣室里响着流畅的踩缝纫机声,白荣始终面对着一个方向。 钟菇蹬踩的动作停了下来:“白三,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白荣娇柔的脸上带了点笑,问道,“缝好了吗?” 钟菇把褂子上的线咬掉:“好了。” “多谢。”白荣还她缸子。 钟菇冲他的单薄背影喊话,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白三,你不会和向宁竞争副主任的位子吧?” “不会。”白荣走了出去,“我不追求岗位的高低,在哪都是一样。” “原先还挺积极给刘主任当三徒弟的,现在不向往名利了,觉悟这么高明。” 钟菇把缝纫机上的线头吹掉,她一口喝掉缸子里凉了的水,随意擦擦就回车间,这会儿向宁是不是该到小马家了…… . 陈子轻确实到了。 马强强的家并不算大,石头砌的小院带几间平房,院门是开着的,有个老人坐在院里编竹筐。 老人年近花甲,头发已然全白,从年纪来看,应该是马强强的奶奶。她编得很认真,就算有人进来了也没有抬头。 陈子轻把手伸到后面,宗怀棠给他一只袖子,他熟练地拉住,小声表露自己的疑惑:“马强强没说过他有个奶奶,我们不会是找错了吧?” “你能找错,我也能?”宗怀棠站在院里吃陈子轻买的麻花,“你们只是同事,也不用事无巨细,什么都告诉你。” “不止是同事吧……诶,别抽走袖子,是同事是同事,你等我打听一下。”陈子轻拉紧宗怀棠的袖子,向老人询问道,“大娘,请问这是马强强的家吗?” “是啊,你是?”老太太好奇地打量着陈子轻。 “我是马强强的同事。”陈子轻笑着说,“您是马强强的奶奶吗?” “不是。”老太太还在打量他,浑花的眼里流出费解,不知是哪里让她想不通,“我不是强强的奶奶。” 她在陈子轻的诧异中说:“我住隔壁,来这看会门。” 陈子轻问道:“那马强强的爹妈在不在家?” 老太太语出惊人:“当爹的在家呢,当妈的啊,不在喽。” 陈子轻错愕住了,马强强的妈妈竟然已经不在了。 马强强让李科长公开批评那会儿,他怕被爹妈知道,怕他们难受,显然当时他妈妈还在世。 那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陈子轻记得马强强说他爹身体不好了,要做手术的时候,没有提起妈妈怎么怎么,说明是后面才有的悲剧。 估计是为他爹的身体操劳过度走的吧。 马强强几天没来上班,就是又要照顾他爹,又要给他妈处理后事,连到厂里请假的时间都没有。 陈子轻捏捏空着的那只手,按理说来有白事的人家,是要买肉的,他事先不知道,空着手来的,这会儿就想让宗怀棠去街上买点,刚要张嘴…… 等等, 按这个时代的习俗,亲人刚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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