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你师兄为了保住你,又是在我面前替你说话,又是去找李科长求情!你是怎么做的,你还瘫成烂泥巴,你是不是忘了刚进厂时的向上志气,为了让我收你为徒流的汗吃的苦!” “你……你对得起……” 还没等刘主任说完,一直低着头的孙成志突然抬头,正常的眼窝开始凹陷,脖子绷直然后缓缓后仰。 “呜呜……” 孙成志的嘴巴也越张越大,发出一段连续的诡异声音。 这声音刘主任刚刚就听过,和屋内刚才那个怪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看着眼前这个身体僵直,已然面目全非的二徒弟,刘主任顿觉心脏剧痛,他的心脏病又犯了。 就在他视线逐渐模糊,意识渐渐迷离的时候,他隐隐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孙师傅,我们该走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27 ? 启明制造厂 ◎没人敢说◎ 宿舍楼左边的岔路上, 陈子轻在踩小黑果,一脚下去爆浆溅一滩红。 宗怀棠靠着电线杆与同事聊天。 同事在这个普通的夜晚谈人生规划,理想抱负,志不在制造厂, 还有更大的追求。 比起同事的激情澎湃, 宗怀棠的闲散显得随遇而安无欲无求,好像是一辈子就在这里当个技术员, 没有另谋高就的打算。 同事摩拳擦掌:“宗技术, 我同学推荐我去鸿城机械厂, 你对那个厂有没有……” 宗怀棠忽然道:“六十七个。” “什么六十七个?”同事顺着他的视线落放点瞧了瞧,“你说向师傅踩的果子?” 他的眼里射|出佩服的光芒:“宗技术耳听八方, 一心二用,厉害。” 宗怀棠不置可否,还在看人把果子踩出红色的花。 同事也看了一小会,叹道:“向师傅的变化很大, 清明扫墓那天是个分界线, 在那之前他把自己拧成一股子麻绳,也要求组里人也拧紧, 在那之后绳子就散了。” “我还是比较欣赏原来的向师傅, 目标明确不动摇面面俱到,如今这个说实话有点松弛, 理想主义者的味道很浓,割掉棱角就以为割掉防卫的武器, 可以轻易接近, 也可以轻易被伤害, 指望别人有良心讲原则, 这太不切实际……” 察觉到宗技术扫过来一眼, 同事的话声戛然而止。 那一眼里毫不遮掩的内容显示,宗技术不赞成他的说话,糙点直白点就是:“你知道个屁。” 同事很快就悟出来了,他跟曾经的向师傅是一条道上的,而宗技术则是和现在的向师傅一路。 宗怀棠直起身,迈步踏过一地的碎烂红花,走到四处找黑果子的人那里:“向师傅吃了返老还童的药?有三岁吗?” 陈子轻不承认是自己玩上瘾了,觉得很解压:“我是在想事情。” 他冲宗怀棠身后看看:“你同事人呢?” 宗怀棠皱眉:“什么同事?” “啊……”陈子轻疑惑,“你们不是在电线杆边上讲话的吗?” 宗怀棠比他更疑惑:“我一直是一个人,我跟谁讲话?” 陈子轻后背僵冷,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定那个同事是存在的,是真实的,就想给宗怀棠一脚。 “宗技术,狼来了的故事听说过没有?” 陈子轻把右胳膊的笔记本换到左胳膊夹着,一副开讲的姿态:“从前有个小孩在山上放羊,他贪玩调皮,就冲山下忙着种地的农夫们喊狼来了喊救命。” 宗怀棠伸手去摘头顶的小黑果,不知道在没在听。 “农夫们紧张地拿着锄头扁担往上山冲,叫他别怕,他们会帮他把狼赶跑。” 陈子轻绕着宗怀棠转圈,“可是他们到山上一看,狼呢,根本没有,小孩哈哈大笑说他们上当了。” 宗怀棠的眉毛微乎其微地上挑了一下。 陈子轻转了圈回到宗怀棠面前,伸出两根手指:“第二回。” “小孩故伎重演,农夫们又急急慌慌跑去帮忙,结果可想而知,他们又上了小孩的当。” 宗怀棠摘了一把小黑果,似是被吸引进去的样子:“向师傅继续。” “后来你猜怎么着,狼,”陈子轻捉摸着读故事的技巧,有意停顿了一下制造悬念,压低声线慢慢地说,“真的来了。” 说完就期待地看着宗怀棠,等他反馈。 宗怀棠施舍两字:“精彩。” “可是不管小孩怎么喊怎么求救,农夫们都没上去帮忙,他们以为他还在说谎,最后导致很多羊都被狼咬死了。”陈子轻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呢,宗技术,你来讲一讲。” 宗怀棠笑:“我一个修机器的小技术工,知识实在是浅薄,哪里能猜得透这里面的学问。” 陈子轻抽抽嘴,鼓励道:“不要紧,勇敢发言。” 宗怀棠没什么反应。他刚要揶揄,陈子轻突然喊他:“宗怀棠。” 在厂里,连名带姓是不客气的,不礼貌的行为。 一般都是这个师傅那个师傅,这个同志那个同志,不会这么喊人名字。 宗怀棠好整以暇地清算,这是几次了。 “你骗我骗多了,我就不信了。”陈子轻一瞬不瞬地仰视他,“就算你说得再诚恳,再认真,我都不会信,一个字都不会信。” 宗怀棠的心底先是无波无浪,几个瞬息过后爬上来零星的波纹,眨眼就密集起来。 ——大浪降至。 ——天地动荡,风云变幻,前途未卜。 宗怀棠不适又像是迷茫,随手将那一把果子丢在陈子轻脚边。 果子乱蹦乱跳的间隙,他淡声:“无聊。” 末了又不耐:“人回去了。” 陈子轻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翻了个白眼,挨个踩完果子说:“那我们也回去吧。” 一个给了梯子,另一个下来了。 给梯子的见好就收,下来的有了分寸。 . 陈子轻跟宗怀棠还没走到岔路口,宿舍楼那边就传来了很大的动静。 有焦急失措的叫喊,听不太清。 陈子轻松散的神经末梢立即紧绷了起来,不会是又死人了吧?他加快步子回楠漨宿舍楼,越走越快,最后成了跑的。 跑不起来的人就被落下了。 形单影只地走在后面,一瘸一拐,早就习以为常,也算潇洒。 陈子轻拦住一个工人:“怎么了?” “刘主任晕倒了!” 陈子轻稍微松口气,只是晕倒,不是死人,那情况还好,他又拦了人问情况,刘主任已经被抬去医院了。 人没意识,叫不清醒。 陈子轻快速折返到宗怀棠面前,简短地讲了事情大概:“宗技术,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 宗怀棠有一瞬间的愣然。 手腕被拉住了,那力道他轻易就能挣脱,他被拉去了医院。 手术室门口有几个工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们没来得及拿板车,就这么你抬头,我抬脚地把刘主任抬来了这里。 中途还换了人。 陈子轻给他们一人递了一截草纸,让他们擦擦汗:“通知钟师傅了吗?” 宗怀棠正要走,闻言脚步一顿,留在了原地。他坐到墙边椅子上,右腿随意伸着,左腿轻微发抖,不细看是注意不到的。 这都要算在拉着他走那么快的人身上。 俨然忘了,自己是可以拒绝的,一路上都有机会。 宗怀棠闭目养神。 旁边坐过来一个人,在他耳边嘀咕:“刘主任怎么会晕倒呢。” 他懒得理会,人有旦夕祸福,这有什么奇怪的。 “不会是被鬼吓的吧?”陈子轻自言自语,“可能性很大啊。” 他唉声叹气,“要真是这样,刘主任要遭罪了,那么大年纪,还有基础病。” 宗怀棠依旧不搭腔,他现在遇到的事过于棘手,鬼算得了什么,有的事比鬼恐怖百倍。 长廊上的时间在幽静和嘈杂中流逝着。 不远处有工人家属在小声地哭,生老病死多常见。 “钟师傅来了!” 一声低叫刚落地,陈子轻就站了起来,匆匆迎上从长廊入口处跑来的钟明。 宗怀棠皮笑肉不笑地剐了他的后脑勺一眼,毛都秃了一块也不老实,积极成什么样了,对哪个都上心,端水功夫一流,上辈子是街头卖艺的吧。 陈子轻听不到宗怀棠的鄙夷,他对六神无主的钟明说:“刘主任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钟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嗯。” 陈子轻瞟了眼他后面的白荣:“白同志,你也来了啊。” 白荣回应:“向师傅。” 陈子轻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们,都是徒弟,大的衣衫不整鞋子穿反了,小的……十分淡定。 不合常理。 师傅在手术台上生死不明,做徒弟的心态再好,性格再沉静,也不会在此时此刻不慌不忙。 可是………… 他试验过了,白荣是活人。 原主跟白荣很少打交道,没什么可参考的,周围也没谁说白荣性情的问题,那就是一直这样子,或者有改变,只是不明显。 陈子轻坐回到宗怀棠身边,他的鞋底踩过黑果烂红花,走了一路,鞋印已经连浅红都没了。 像没有踩过。 . 厂里陆续来了一些人,又回去了一部分,医院不是能聚集的地方,会影响到医护人员和其他家属。 刘主任的手术做到了后半夜,手术室的灯才灭下来。 钟明马上去询问,医生的意思是病人没过危险期,要看四十八小时的情况。 今晚是肯定要留人过夜的。有两个徒弟在,要不了别人帮这个忙。 陈子轻和大家一起离开,他不忘叫上已经进入梦乡的宗怀棠:“回去睡吧。” 宗怀棠越过队伍,大步出了医院。 今年青蛙叫得早,在求偶叫得很起劲,黑沉沉的夜笼盖四面八方。 陈子轻随便跟三五个师傅打了招呼就追上宗怀棠:“你走慢点。” 宗怀棠自从换了宿舍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每天睡眠不足身体透支,他听着背后的喊声,速度不但没减,反而增长。 有股子负气的意味。 当事人也许意识到了,也许没有意识到,无人知晓。 陈子轻这几天多灾多难,追个瘸腿的男人都累得够呛,他喘着气边调整呼吸边说:“宗技术,我那会急了些,拉着你的时候走快了,让你腿不舒服了吧,对不起啊。” 宗怀棠挺高的身形倏然顿住。 “你别多想,我不是看低你,我只是……”陈子轻抿抿嘴,顾忌室友的感受,小心翼翼的,犹如捧着世间难得的大宝贝。 宗怀棠想,多么恰到好处的欲言又止,简直是画龙点睛。 两人不在一个频道。 陈子轻一脸愧疚加自责低说:“我背你吧,这边没人走,不会被谁看到的。” 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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