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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最后一把力。 此术用后,那巨石、沼泽皆不由张弛操控,而是自行窥人弱处,不分敌我,胡乱攻击。 张弛将那柄用惯的飞剑悬于前方,使巨石与沼泽辨其生发本源,先行攻击徐子青。而他自个则是利用这些许机会,要再将灵剑淬炼! 灵剑小巧,只有巴掌长短,而细如手指。 它通体褐色,宝光凛凛,威压惊人。 张弛不舍地看它一眼,沉心静气,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出。 “噗——” 那血淋于剑身,霎时就使它光芒大亮,剑身上也镀了一层薄薄的血光。 本命灵剑与心血相连,这一步原该是待它彻底与丹田相融、全无半点滞碍时方能完成。可如今为了徐子青,张弛不得不提前进行此步,之后即便顺利将徐子青废掉,他这一口灵剑,也是白白炼就了。 为免更多不舍,张弛闭一闭眼,再喷出一口舌尖血来! 那灵剑不停旋转飞舞,极快地生出一种深邃之意,正如大地广袤,地底深无边际;又好似莽野苍苍,寂寥孤远,山石林立,亘古不变。 此时,因舌尖血不断淬炼于它,使其竟带上了一丝戊土的刚硬意味。 渐渐地,飞剑越转越快,上头的光芒也越来越盛,刺痛人眼。 张弛的面上却露出一抹狂喜,他知道,他就要成功了! 另一边,徐子青沉着应对那乱扫巨石、冲起的沼泽淤泥,也觉出几分不对。 他绕过几块巨石,突然极快地飞到高处,一扫眼,就见张弛正在淬炼灵剑,而那气息悠远,徐子青心里也有一丝不安。 正这时,那些巨石骤然翻滚向上,竟是脱离了术法范畴,变得狂乱起来。 它们的盯准了徐子青,要将他彻底砸死! 徐子青心念一动,也顾不得其他,立时俯冲而下。 这方向,却是朝着那张弛的。 勿论张弛在打什么主意,他都不能让他成功! 霎时间,一个青衫少年足踏碧叶,在前方飞速而行,几近逃难。而他后头则缀着数十巨石,“轰隆隆”撞击接近,紧追不舍! 张弛灵剑刚成,就听到巨响阵阵。他急忙一抬头,便见那奇异情形,眼见巨石全被引来,而沼泽如浪,也是紧逼不舍! 它们追的确是徐子青,然而徐子青却向他而来! 如此,少不得被牵连! 张弛瞳孔一缩,运指一点:“去!” 灵剑“嗖”一声飞去,轻巧窜动,就已是击碎了十多块巨石,而那沼泽为其光芒照耀,也很快平静下来。 因徐子青这一个“祸水东引”,张弛好容易淬炼的灵剑,就要先为他打一个前锋了! 张弛眉头深锁,自是没有想到如此。不过想起灵剑已成,却并无太多慌张。 徐子青自然也见到了那灵剑威力,比起寻常飞剑来,胜不止十倍。 他一边绕张弛飞行,一边心中思索。 这等灵剑,该如何对付? 眨眼间,灵剑攒动几回,那些巨石已然尽皆扫落,地面也恢复如常。 它再飞回,却是对着徐子青而来! 那灵剑很是细小,速度极快,行动时化作一道厉芒,瞬间就是近在眼前。 徐子青不及防备,险险以钢木将它拍开,可这等奇速之下,也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太快了! 钢木剑与灵剑不过一个接触,上头就有些许裂痕,可见灵剑锋锐,更在法器之上。徐子青心知,若要再以钢木剑与灵剑正面相抗,则是不可了。 可接下来却要如何? 灵剑被钢木剑击飞之后,霎时回转来。 它与张弛心神相连,张弛用起来自然是如臂使指,圆转自如。但凭徐子青怎么躲闪,只要张弛心神一动,灵剑就“指哪打哪”。逼得徐子青是青影连晃,应接不暇。 然而徐子青心中却很是清明。 此时情况的确危急,可他也知晓,此乃张弛最后一搏。只消他能熬过灵剑突袭,再撑片刻,就能将张弛灵力耗空,让灵剑无以为继! 可是不行。 如今张弛已然不止是想要废掉他的丹田,更是想要他的性命,这让徐子青如何能够容忍! 一番两番的算计,或者是匪夷所思的缘由,或者是妒其天资,林林总总,都是欺徐子青性情和善,心慈手软。 以至于后来连连得寸进尺,就算心肠再软,这时也得硬上一回了! 徐子青脑中突兀闪过一念,再不犹豫。他顿时变转方向,一面躲闪灵剑,一面朝张弛那边移动而去。此举很是隐晦,近三尺、远一尺,如此渐近,才能不使人轻易察觉。 许是张弛见徐子青狼狈,甚至数回被灵剑割裂衣袖、衣摆,自以为事情将成。心中喜悦,加之灵力渐空,就难免略失防备。 徐子青见状,目光一冷,正面直往张弛处冲去! 他飞得极快,短短五六尺间眨眼即到。 灵剑紧随而来,但恰要与张弛撞上的刹那,徐子青忽然消失了。 “啊——”张弛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原来那灵剑不及煞住,直直穿破了张弛的丹田! 张弛的丹田,全毁! 若是灵剑是在与丹田融合成功后再行淬炼,它必不会伤到张弛的丹田半分。可正是这一丝不融,当灵剑挟万钧威势要刺穿徐子青时,那强大的力量就霎时将张弛已然空了大半的丹田绞成粉碎! 张弛喷出一口鲜血,顿时倒地不起,神情更是委顿不堪。因他再不能操纵,灵剑也骤然落地,离他却还有数尺之远。 他侧头看向旁边,眼中终是闪过一抹不甘。 原来就在一旁不足三尺处,不知何时生出了一株巨木,通体乌黑,似金非金。正是千年钢木本体。 而这钢木之中,正缓缓走出一个青衫少年。 此时他素来柔和的面目上露出一分冷硬,总是带笑的唇角也微微抿着,像是有些怒意,又仿佛有些怜悯。 正是徐子青。 那株千年钢木,正是他于千钧一发时掷出的钢木剑落地而化,他则瞬间使出木遁之术,隐蔽于钢木之中。使那灵剑顺其来势,反噬其主! 因唐文飞立下规矩,不能伤人性命,他便也不会诛杀张弛。 此人满心愚忠,性情顽固,不可晓之于理。徐子青也无心与他说理。 既然无量宗想要废掉他的丹田,那么他也只好让无量宗此代最负重望的天才也尝一尝这个滋味。 压下心中那一分不忍,徐子青看了张弛一眼,转身离去。 此事已了,他现下当继续修行。 至于这张弛日后遭遇如何,已然不被他挂在心上。 · 不出徐子青所料,余下几日里,不曾有人到他洞中拜访,亦无唐云飞传唤。就好似此事并未发生过一般,没有丝毫痕迹。 徐子青也很安然,与往日一般,晨起后挥剑三万次,再打坐入定,提炼真元。如此反复,不觉疲累。 两月后,洞外又生异兆。 徐子青睁开眼:“又有人筑基?” 上回那流火门程岸筑基失败、神魂俱灭,很是打击了众位天之骄子,使他们原本自恃天资而生出的傲慢之心霎时落入腹中,同时心中也生出许多惶恐。 这次不知是何人克服那等心魔,居然敢于筑基? 徐子青不由有几分佩服。 因他自个是单灵根,倒是不如那些杂灵根的修士般,忧心体内杂质于开辟紫府时有碍。可宿忻定然还不能筑基,这一个筑基之人,必然是有大毅力、大坚忍的绝佳天才! 他当即站起身,挥去禁制。 今日三万挥剑早已做完,倒是不妨碍他出去瞧一瞧那位卓绝的修士。 想定了,徐子青就走出洞去,与上回一般落到山壁之下。 亦是同上回一般,许多修士早已等候在那处了,竟显得比上次更加急切。 红衣少年与他散修盟中人一处,见到徐子青,就是笑道:“你这次慢了。” 徐子青一笑:“总不能此次都快,水满则溢嘛。” 宿忻也不跟他打趣,神色间显得有几分神秘:“你猜这回却是谁在筑基?” 徐子青见他卖关子,便向四处扫了一圈,待回头,微讶道:“严少主?” 宿忻点了点头:“正是那天衍门的严伯赏。” 徐子青眉宇间就多了些许严肃。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众修士迫不及待想要观看,就也是理所当然了。 只听宿忻又道:“上次那程岸筑基竟是刚刚聚满了真元,就敢贸然筑基,以至于烟龙上杂质无数,使他一击便败。可这个严伯赏却聪明得很,他修为早已是近乎筑基了,为何还要苦等八月?定然便是在一心排除杂质。此人素来谨慎,如今想必是起码有了九成的把握,才会出手一搏。” 徐子青略侧头:“那岂不是这回有九成可能观他成功筑基?” 宿忻点头道:“正是。” 原来如此。 上回看了个筑基失败,那些个修士心境上多半都有影响,现下若能见一个成功的,就可除去阴霾了。 96 严伯赏不愧为此回升龙门大会的第一人,他的洞穴前头,不多时就冒出了无数浓密紫烟。 比起上次那个流火门程岸的稀疏紫烟不同,严伯赏紫府生出的紫烟,霎时间便化作了一条昂然长龙! 这长龙通体深紫,纯净剔透,犹如无暇玉石,其中几乎没有黑色杂质。 又不同那程岸的烟龙虚幻、似有若无,这一条紫龙凝而不散,仿若实质,口目须尾鳞甲,皆是栩栩如生! 众修士都是聚精会神,不错眼地看着那条紫龙。 这个严伯赏积累好生雄厚,竟然在天道意识降下之前,便已凝成了紫府烟龙! 正此时,天空之中,终是有一道玄而又玄的奇妙意识降临,落在这山壁之上,无比浩大,无比广袤。 这一道天道意识里,容纳的是无尽的水之道,癸水属阴,大海无涯;壬水属阳,甘泽长流。严伯赏身为男子,所习正是壬水之道,便如江流滔滔,滋生草木,长养万物。 眼见天道意识降临,紫龙毫不畏惧,奋发而上,直冲其中! 只见那龙摇头摆尾,英姿勃发,龙头狰狞,龙尾招摇,硬生生与那天道意识相撞!便如撞钟,既是勇猛无回,又有震耳轰鸣! 一下,两下,三下! 那龙头终是与天道意识相合,龙口一张,将那意识一口吞没! 随即紫龙一个摆尾,俯身而回,便入那洞府之中。 众人屏息而望,就见一道紫光从洞口飞出,化作一条紫虹,瞬即隐没天边。同时,一股浩瀚的威压四溢开来! 成了! 直到此时,众修士才是舒了口气。 紫府开辟时,有紫虹如电,气机为天道所摄,自此真正踏入修仙之门。 如今的严伯赏,已然是筑基成功了。 “不愧是天衍门少门主,果然不同凡响!” “严伯赏便是我等中筑基第一人,真乃盖世天才!” “观其筑基,获益良多,我亦要去闭关一番……” “的确如此,待他出关,定要与其结交,才不枉费来腾龙峰一场!” 这时候,洞府里所散发的气息也渐渐收敛进去,不过众修士仍然能够感觉到,有些不稳定之物不断浮沉,便是因严伯赏刚刚筑基、境界还不稳固的缘故。 于是众人也只是纷纷称赞几句,就各自散去了。 世人皆知“水火不容”,而水又能克火,故而宿忻在严伯赏这一次筑基期间,因那般强大的壬水气息,颇觉不适。不过他倒也因此有些觉悟,他这火属的修士若是以后遇着了如严伯赏这般水属的,恐怕还真得避让三分。而若是不愿如此,就要寻一些克制水之道的法门了…… 而徐子青则不同,水能生木,那壬水之道极为强大,他之木气在水气滋养之下,也更加凝练了几分。如今的徐子青已是有九成九灵力转化为真元,唯余一分,就能够到达炼气十层巅峰。 现下他之真元为水气促发,就在短短数息间,体内灵力疯狂运转,竟然就在这个时候,灵力全部转换! 十成十的真元满盈于丹田之内,徐子青满足地轻轻吐气,只觉得浑身都充满着一种极为舒适的饱胀感,神气充盈,生气内蕴。 四肢百骸里,真元会聚,也仿佛受了那水之道的召唤,形成涓涓细流,使体内经络与江流相合,遥遥呼应,游动不止。他耳中好似能听到流水淙淙之声,清灵悦耳,汇成天道乐章。 这一次观人筑基,又是收获颇多。 良久,待徐子青自这种玄妙境界中脱身而出后,就被人轻轻拍了肩膀。 这拍肩之人,定然不会是旁人。他侧头一看,果然就是宿忻。 于是徐子青便是一笑:“你怎地还未回去洞府么?” 四处早已无人,倒是宿忻见徐子青周身气势隐隐上升,知他有所成就,便留下来为他做了个护法,不使人将他的顿悟打断。 很快徐子青反应过来,又是说道:“还未多谢你为我护法。” 宿忻摇头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值一提。”后又说道,“我正是有事要询问于你。” 徐子青一怔:“何事?” 宿忻笑道:“方才我得了一个消息,听说是那无量宗的张弛给人遣送走了,不知此事你可知晓?” 他这般问着,神色里则俱是了然。 徐子青一笑:“我道是何事,原来是这个。”他想起那人,微微一叹,“不错,张弛之丹田,确是被我废了。” 宿忻听他承认,神情里就有几分复杂:“果真是他来与你找了茬罢。” 徐子青点了点头:“他初时便行偷袭,要废我丹田,后来更有杀意、想要我性命。我实在忍他不得,便下了重手。” 宿忻也是一叹:“张弛生得一个榆木脑袋,那无量宗盘踞于上泸州中,从前是何等庞然大物,可惜一代不如一代。到了这回,好容易得了个心志坚韧的张弛,若是肯放手培养,未必不能出一位绝世高手。现下却给那胡光远毁了去……张弛此次回去无量宗,已然没有了利用价值,也不知何等结局等待于他。待到那种地步,这张弛,也不晓得是否后悔……” 徐子青略笑了笑,并不言语。 无量宗之所以一代更比一代弱,要说其中没得散修盟的手笔,他却是不肯信的。不过宗门更替,总有缘由。无量宗不思进取,与其说是一个宗派,倒不如说已然被胡氏一族把握,所谓宗主,自然就要多多为胡氏谋利,故而不能平衡门中弟子,也不能培养出极为优秀的弟子。 而散修盟却不同了。 就徐子青与散修盟接触这些时日来看,非但内盟、外盟各有一套章程,内盟更是铁板一块,便众长老间有所争执,亦有宗主调配,而宗主意愿若有不妥,亦有长老提醒。如此一来,自然对盟中子弟有利。也难怪无量宗多年来被散修盟步步蚕食,以至于不知不觉间,已是双方分占上泸州。 再这般下去,恐怕无量宗要越发弱于散修盟了。由此回升龙门大会之事,便是可见一斑。 宿忻也不过随口惋惜几句,倒不见得当真多么在意此事,念叨之后,就又看向徐子青,笑道:“子青兄,你如今进境如何了?”他似是担忧徐子青误解,连忙又道,“我现下才突破炼气十层,只是提炼真元之事上,却很没得把握。” 两人都是单灵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徐子青就说道:“我方才有所顿悟,真元已然全数转化,之后再沉淀一番,就可冲击紫府,筑基入道。” 宿忻一喜,急道:“期间可曾遇着什么麻烦?” 徐子青想了一想:“倒是并无什么麻烦。只是水磨工夫,尤其以提炼第一滴真元最是要紧,你需得切切小心才是。” 宿忻松了口气:“我只听说但凡单灵根者,与筑基这关上应是要比寻常杂灵根容易,可事到临头,多少也有几分紧张。” 徐子青也是一笑:“总归都要如此,你也莫要过分担忧,反而动摇道心了。” 两人说得一阵,宿忻也算被徐子青宽慰不少,就与他作别,再度回去洞府之中。如今离升龙门大开时还有四月,若是勤奋些,想来筑基之事,也能顺理成章。 送了宿忻,徐子青转过身,也要回去。 这时,他却瞥见一个鬼祟身影,躲躲闪闪,像是窥视于他。 徐子青眉头微皱:“出来。” 那人影动了动,好似要往后头缩去。 徐子青哪里能允?当下劈手打出一条青索,直接绞住那人的小腿,把他拖了过来。而后一看,就有些意料之中。 此人看着约莫二十多岁年纪,修为只在炼气七层,于众多腾龙峰修士中,实属末流人物,显然是因灵根择取。此时他被青索捆缚,委顿于地面,更是显得颇有为狼狈。 徐子青认出来,他乃是无量宗余下的另一人,只是名字却不甚记得。此人一粗一细双灵根天赋,却在二十多岁时才堪堪有炼气六层修为,可见心性之弱、性情之浮躁。多半与那胡光远是一丘之貉! 当下就先心冷了三分:“你在此处偷偷摸摸,所为何来?” 那人却是犟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难不成只许你打这里走过,却不许我走么?” 徐子青见他如此,却是有些好笑了:“你若并非跟着我,为何如此躲闪?” 那人很有几分口才,是振振有词:“你日前废了张弛,如此狠辣,若是见着我生出迁怒来,我岂非很是冤枉!” 徐子青看他一眼:“既然我心胸如此狭隘,你这时说我狠辣,却不怕我迁怒于你了么。” 那人别过头:“左右也是落入你手,你若想要磋磨于我,我也无可奈何。再来遮掩,还有何用!” 他这番歪理出口,倒显得都是徐子青的错处,而他则那般无辜起来。 徐子青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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