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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接,真是失礼。”他说到此处,又眼光一扫,说,“这几个都是王某劣子,不成什么气候,此番恐怕要劳烦道友看顾一二了。” 说到此处,他又呵斥:“还不去见过徐前辈?”这话却是提点小辈们的了。 那几个少年也是纷纷行礼。 为首的那个年纪最长,容貌气度、衣着装扮上也都要胜过其他几人一筹,自然就是嫡次子王英悟。 果不其然,这青年一开口,就说道:“晚辈王英悟,见过徐前辈。” 而后才是诸多庶子见礼,也都满是恭敬。 徐子青温和笑笑,受了礼,又与王康德说几句话,便被引到王英悟与王康德之间的榻上坐着。 此举无疑便是要让王英悟与徐子青搭上话,也争取博一个好感。徐子青并不计较,手里接了王康德亲奉的茶水,而后就安之若素,静坐不动。 那几个庶子看来不过跟宿忻差不多的年岁,甚至更小,因着被养在世家族里,也没得宿忻的见识和底气,故而好奇心重。他们虽是不敢明了去看,私下里却偷偷瞧了徐子青好几眼,似在疑虑他分明看着这般年少,为何却被父亲这般另眼相待?而王英悟年岁大些,人也似乎沉稳一些,他应是也有些惊讶,却掩饰得不错,也没有表露于外。 不多时,王英悟便主动试探了:“徐前辈如此年轻便修为高深,于散修盟里想必极受看重。”这世上谁人不爱被捧?他这般出口,勿论是否略显唐突,该也不会惹人厌烦的。 徐子青接触人少,可也不至于连被捧也听不出来。心中虽觉得有几分好笑,到底也是给了回应:“不过混口饭吃罢了。” 王英悟见他搭理,立时便有些鼓舞:“晚辈修为浅薄,却是看不出前辈深浅。前辈天资纵横,高深莫测,真使吾辈心向往之。” 说到此处,就露出憧憬神往之态。只是他面相大过徐子青,这般作态即便还算真心,却仍是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徐子青实是不太擅长与人这般应对,他素来内敛,平日里也不会卖弄口舌。这时给人一通马屁拍来,若是发怒不至于,若是欣然领受,却也觉得肉麻。他方才有些后悔,只觉得自个来得太早,竟是第一个来到此处应征的修士。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正想着要如何接话,就听见外头有人声响起,似是另有修士前来了。 徐子青不由得松了口气,立时将视线投向门外,绕过了这一遭。 王英悟略有失望,不过也是看向门外,像是在观望来人。 这回走进来的是两名女子,身材都是婀娜,不过等形貌露出来,乍一见就让人吃了一惊。 修士因修行缘故,向来生得不错,便有容颜不佳的,往往有那脱俗的气质映衬,也显得有些秀丽。 可这两个女修进来,竟是丝毫不让人觉得好看。 并非是她们五官丑陋,相反两人皮肤白皙,肌理也显得细腻。只是一个左面一个右面,不知怎地被一柄利刃割破,入骨三分,生生把一张俏脸分作了两块,显得生硬无比。 若仅是如此倒还罢了,偏偏不知是哪个出的主意,把那没有毁去的半张脸上纹了奇怪的图案,色泽斑斓不说,更是看不出轮廓,只能瞧见诡异的色块,就把仅余的一分颜色,毁得是半点也不剩了。 徐子青不认得这两人,倒是很认得出她们的修为。竟然都在炼气七层! 不过只是不知她两个年龄几何,却是不好判断。 而王康德与王英悟见了这两人,则都是神情一变。 王康德还好些,不过是脸皮抽了一抽,王英悟却是逊色得多,面色已经发白了,额头上也似有冷汗。 徐子青见到这两父子这般情状,不由得心下好奇。 不知这一对女修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能使王氏父子如此失色? 他还在思忖,王康德却已是马上起身,这动作可比方才见徐子青时更加麻溜,简直是仿佛火烧了屁股,唯恐晚了一刻就要受皮肉之苦。 “鬼阴阳姑娘,王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说罢那是深深一礼。 那两个女修不知怎么身形微晃,已然进到屋内,一个伸左手,一个伸右手,都是捂嘴轻笑,齐齐发出声来,声线也是一般无二:“不敢当王家主的礼。” 徐子青越发讶异起来。 以他来看,这一对女修是看着貌丑了些,可行止间并无什么不妥之处,说话时也没有不当,很是和气的模样。怎么就让王康德这般如临大敌了? 王康德仍是诚惶诚恐,把那两个女修好生安顿,坐在了他自个的身旁。不说是让几个儿子跟她们套近乎了,简直是恨不能在他们之间挖出一条海沟来,千万莫要让他们碰上一星半点才好。 且不说旁人是否看出,就徐子青瞧来,是很不给那两个女修颜面,不由得暗暗皱眉。可两位女修却像是习以为常了似的,不时与王康德搭话,是落落大方,态度自如。反倒是王康德,越发显得如坐针毡。 徐子青越发不解,而王英悟脸色更白几分,是不敢朝那边瞧上一眼。 终是有些忍不住,徐子青侧头,与王英悟传音道:“王少主,不知那两位姑娘是何人?” 王英悟抬头,看着徐子青时,目光里很有些惊讶,险些脱口而出。随即还是按捺下来,用了普通的传音之法:“徐前辈不认得?” 徐子青微微摇头,露出些许询问之意。 王英悟忍耐着不显露异色,传音将那两个女修之事缓缓道来。 这时候,徐子青才知为何王氏父子对她们如临大敌。 其实那两个女修是一对亲生姐妹,相差不过一岁,原本都是个小家族的女儿,自幼生得貌美动人。 就在两人少女初长成时,修为也有了炼气二层,在小家族里,可算是极为罕见的资质了。因此越发让她们的家人看重,起意要与中等的世家联姻,以壮大家族,也为女儿们寻一个好的归宿,获得更多修行资源。 不想一夜之间,这小家族被魔修所灭,满门尽亡,而这对姐妹则被魔修掳走,从此陷入魔窟,成为魔修炉鼎,受尽苦楚。 这时众人方才知晓,原来这对姐妹竟是罕见的天阴之体。 天阴之体乃是女子中极为出色的体质,若是有水灵根,哪怕是三灵根四灵根的,修行速度也能堪比普通双灵根。而不管是不是水灵根,天阴之体都是做炉鼎的上好体质。 那魔修正是个专门搜集各类奇异体质女子修行的风流之人,偶然遇到这对姐妹,是见猎心喜,哪里肯放过这上等鼎炉?便连夜去灭杀她们全族,将人卷走。 炉鼎一说徐子青也有听闻,仙道魔道皆有此说。不外乎就是修行功法所致,行采阴补阳和采阳补阴之事。尤其以特殊体质的元阴与元阳为最佳。 而被采补的,便是炉鼎了。 仙道中人用炉鼎总有一套规矩,可若是魔道中人,可就是未必如此。 徐子青听王英悟说鬼阴阳两位姑娘之事,心中也有叹息。 言及此处,也只能说这是一对可怜的姑娘罢了。可事情却不止于此处。 这两姐妹因着貌美,才被卷走就给那魔修采补了,一点元阴化为乌有,偏生魔修俊美,又风流潇洒,姐妹俩不由得芳心暗许,又是仇恨,又有爱意。 正被这双重滋味煎熬着呢,可那花心魔修却再得了位绝色美人,不仅体质特殊,更是身娇体柔,远比姐妹俩更能讨得男人欢心。 魔修自然很快将姐妹俩抛了开去,更是将她们赠予属下,可谓狠心绝情。 姐妹俩心碎欲裂,仇恨便占了上风。未免再度遭受侮辱,不约而同以法器覆面,毁了自己的容貌。 魔修大怒,将两人送去做了苦役。 众所周知,这女人嘛,总是感情大于理智。爱则欲其生,恶则欲其死。 由爱转恨,再是寻常不过。 故而有这一股恨意支撑,姐妹俩非但是活了下来,更不知如何得了一对阴阳蛛认主,从此修为大进,翻身杀死魔修,捣毁了魔窟! 魔窟害人匪浅,姐妹俩救了不少苦命女子出来,送去安顿,自然也得了女子家人感激,因而名声大噪。 照理说,这乃是好名声,却不该为人惧怕的。 王英悟却又说道:“前辈有所不知,当年杀人的魔修已然筑基,很是强横,又挑着不大不小的家族出手,让人无可奈何。这一对姐妹当时分明只有炼气五层修为,能除掉魔修,岂是简单之辈!” 姐妹俩大的那个养了阳蛛,也是雄蛛,小的养了阴蛛,亦是雌蛛,将这一对妖兽阴阳蛛作为本命兽宠,更弃了从前的名姓,改名为鬼阳、鬼阴。 那阳蛛剧毒,毒性之烈可使筑基初期的修士在三息间浑身僵硬,当时鬼阳放出这阳蛛,狠狠地咬了魔修一口,之后才能手起刀落,把魔修杀死。 而鬼阳心性早已扭曲,竟是生生剥下了魔修面皮,挂在魔窟前招摇,这般心狠手辣,怎能不让人心生畏惧? 这也仍是罢了,左右不过是两个可怜女子,只要不多造杀孽,又有谁人会与她们过不去?可偏偏鬼阴却还有一只阴蛛。 阴蛛的性子更是诡谲,它倒并非剧毒,而能下咒。 鬼阴阳姐妹深恨男子负心薄幸,但只要见到有男修三妻四妾,哪怕是他一心想要开枝散叶、为家族绵延子嗣呢,也是看不过眼。 这时只消放阴蛛去给他咬上一口,之后男修与人同房后,在突破筑基期前,一生一世都不能再和他人同房了。哪怕是生出异心,都要被咒术攻心而死!而天下间,能突破筑基期的修士又有几个? 自鬼阴阳姐妹捣毁魔窟,就在这数个大洲之间很是掀起一番风浪。 她们不知从何处学来了极厉害的遁术,以自个的鲜血为引,那就是瞬息千里,不在筑基期修士遁法之下。 而那时两人寻到了无数家有妻妾的男修,阴蛛也是大逞威能,短短数日之间,咬了不下百人。 姐妹俩终是出了口恶气,在那些男修集结起来要寻她们晦气时遁逃而走。之后数年没得消息,再出来时,修为已突破至炼气七层,阴阳二蛛威力也越发了得。 此回两人依旧是看不惯负心薄幸之人,不过下手起来倒也有了分寸,只是她们平日里笑容满面,轻言细语,一言不合后,就要让阴蛛咬你一口。 天下男修众多,越是要壮大家族的子弟们,越是沾染女色,也越是容易给这鬼阴阳盯住。 如今王家不过是要让子弟历练一番,偏偏引来这一对毒妇,恰王康德亲生子嗣大部分在此,又多半都是没能耐筑基的……万一哪里惹恼了鬼阴阳姐妹,他们王家下一代的嫡脉,就别想枝繁叶茂了。 王英悟说完,面上戚戚,很是不安。 徐子青听了这姐妹之事,虽觉得她两个有些偏激,倒也不曾将其视为洪水猛兽。缘起二人受害,此后诸事,也是情有可原。倒是对王氏父子之心不甚赞同。 既是娶了妻子,自当一心一意,鬼阴阳姐妹以咒术胁迫人的确过分了些,可以家族为由背弃爱人,亦不是大丈夫所为! 想到此处,徐子青也没了和王英悟说话的意思。他现下只觉得那对姐妹很是率性,不过早年遭逢磨难,因此困于心魔,无法顿悟。若有一朝能放下前事,心境自然打磨通透,磨难亦将变作磨砺,筑基化元,大约都不在话下。 57 徐子青与王英悟说话,即便都是传音而为,神色间也难免露出一些端倪。那边王康德招待鬼阴阳姐妹,是焦头烂额,也不能阻止了她们留心这边。 于是忽然间一阵清风拂过,徐子青左右两侧便都出现一道倩影,各个笑吟吟说道:“公子在顽什么哪,可愿与我姐妹两个说一说?” 王英悟顿时脸色煞白,心中更是后悔不迭。早知这两个毒妇如此敏锐,便不该为与徐子青交好而说了那些话来。 徐子青也觉出有异。 这两个女修笑意虽盛,眼里却无喜悦,而右边那女修半张面上斑斓色彩闪烁,竟好似在她脸上游动一般。实在让人惊骇。 王英悟见到,更是慌乱,嘴唇颤动,真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徐子青却温和一笑,说道:“两位道友有礼。”又道,“并未说什么好顽的,不过是闲聊罢了。若是两位不介意,也可一起。” 鬼阴阳见徐子青这般态度,颇觉有趣,互相对视一眼,就都巧笑着,一个扯徐子青左臂,一个抱他的右膀,凑到了他的身边:“自然不介意,公子好生温柔,我姐妹俩真是欢喜。” 王英悟如蒙大赦,当时就站起身:“既、既然几位前辈一见如故,晚辈便不打扰,请、请坐这里罢!”说完立时闪身,把位子是让给了鬼阴阳去。 那边王康德一直留心着,见王英悟过去,也是松了口气。王氏父子见鬼阴阳缠上徐子青,虽说对他颇有歉意,却仍是放下心来。 鬼阳鬼阴双双就坐,侧头去与徐子青说话。 徐子青看到王英悟狼狈模样,有些好笑,而后收回视线,朝两姐妹善意点头。 姐妹俩越发觉得奇异,莫看她两个相貌年轻,实则已有四十余岁。闯出名头也有二十多年,女子也还罢了,却从不曾见到哪个男子对她们这般和善的,安能不怪? 鬼阴面皮上斑纹鼓动,娇声说道:“公子不怕我们吗?” 徐子青一怔:“怕什么?” 鬼阴纤纤素指抬了抬,指着自个的脸面,说道:“公子且看。” 徐子青就看过去。 只见那斑纹越发动得厉害,不多时伸出毛茸茸的手脚来,紧跟着整个身子也渐渐抬起,露出了那狰狞可怕的一只蜘蛛。 原来她们脸上的图案并非纹了上去,而是寄养着那一对阴阳蛛,才显得如此诡异骇人。 徐子青便又知晓了,果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过他却笑道:“道友匠心独运,这兽宠看着吓人些,不过能与它形影不离,也是极好。” 鬼阴一听,再仔细看徐子青神情,见他双目清明,说话也很诚恳,并不似巧言令色之辈。可到底还是不信:“你与我坐得这样近,不怕我让它咬你一口么?” 徐子青听她这样发问,倒是有几分明白她的心思。便正色道:“你便让它咬我一口,于我也没什么妨碍。” 鬼阳脸上的甜笑淡去,是化作了冷笑:“你不过是诡言巧辩罢了,天下男儿皆薄幸,你如此作态,是想让我姐妹两个饶了你么?” 徐子青轻叹:“我若喜爱一个人,心心念念就只有他,咬是不咬,都只有他。天下间既然有那许多花心滥情之人,自然也有痴心钟情之人,你们姐妹也莫要……”他说到此处,却觉得交浅言深,便不再说下去,只一笑便罢,并不在意鬼阴脸上那择人欲噬的阴蛛。 鬼阴鬼阳原是来找麻烦的,也起意要咬这不知好歹的年轻人。如今见他这般说了,又像是真挚无比的,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想要信了这世上当真不是每个男子都薄情,但从前总总却也让她两个硬下心肠,不敢轻信。 此时她两个还哪里有心思去与徐子青说话?就坐在了一处,互相耳语起来。 徐子青觉着两姐妹有些可惜,不过毕竟不与她们熟识,并不主动与两人说话。 正这时,门外又来了人,是三个面生的修士,两男一女,年岁都颇大了。略一看,修为也在炼气七层。 这三人神情倨傲,自有王康德父子主动招呼,他们随意应付几句,也就找地方坐下来,根本不与徐子青等人说话,似是回避,也似是很瞧不起。 徐子青见状,也就不去让人厌烦,继续等着来人。 很快过了一个时辰,茶水也换了几遭,还未有其余人来。 王康德本来不急,可新来的三个修士却有些急躁,有个身形肥胖的先开口道:“王家主,我等来此,便是如此干耗着么?” 因着王康德修为也是炼气八层,那三人态度是傲慢些,却也有所克制。 王康德也是一位家主,而那三人也并非如鬼阴阳姐妹这般难惹的修士,他自不会低声下气,只是笑道:“总要把人数凑到把人,现下才只有六人,只得劳烦诸位等候了。若是几位实在等不得……” 言下之意已是不言自明。 身形肥胖的修士脸上涨得一红,随即也发现了这位家主修为,顿时反应过来。此处不是他曾去过的小家族,可不能作威作福。 徐子青见到,心下暗叹,只想道,何苦如此。 那三个修士见捞不到什么好处,都将态度收敛起来,胖修士尤其呐呐,很快低头喝茶,不发一言。 又过了一会儿,门打开,走进来三个男修,一个看着稳重,一个目光不定,一个气质略显鲁莽,修为也都在炼气七八层间。 他们三个走进来后,视线不经意在徐子青身上掠过,然后纷纷跟王康德打了招呼。 王康德满脸堆笑,与对之前三人的态度截然不同:“原来几位也是散修盟外盟中人,失迎失迎!”之后连忙又道,“方才也有诸位同盟之人来此,不知几位是否相熟……” 他还未说完,那个鲁莽些的已然吃惊似的开口:“是他?” 另两人看过去,也道:“确是认识的,就不劳烦家主招待。”言罢三人齐齐动步,就往徐子青那处走去。 鲁莽的那个先走几步,急匆匆就道:“好小子,一年前你帮了我们兄弟大忙,你还记得么?” 徐子青未料到他如此热情,也赶忙站起身来,拱手道:“几位是……” 三人对视一眼,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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