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只与我说了徐大夫,却不知这云先生,又是个什么来路?” 听他此言,赵家汉子的面上,却露出了几分尴尬来。 刘夋更觉奇异:“可有难言之隐?” 赵家汉子叹口气:“也称不上是难言之隐。”他呐呐说道,“云先生与徐大夫,乃是一对、一对……夫妻一般的关系。” 既然最难说出的已然说了,后面的话,也就更易开口。 “自打徐大夫在此时,云先生已然在此了。” “他两个同进同出,感情甚笃,但二人皆为男子,初时也叫人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这些年来他们仍旧这般融洽,徐大夫医术高明,云先生也曾为我等杀死过山中饿狼,都是极好的人,我等见得久了,也只视作寻常罢了。” 村人倒不觉两人不好,但赵家汉子到底性情粗糙,两个男子那般的关系,自不会时时刻刻挂在嘴边,方才提及徐大夫时,亦不曾刻意提起云先生了。 皆是觉得解释起来,有些不好开口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留言砸雷和灌溉的宝贝儿,群抱群mua! 第720章 刘夋听得,自是惊异。 不过他在外浮沉多年,虽是运道不佳于科考上没得长进,却也听闻过不少奇闻异事、风土人情。 各国间还是男女阴阳,结为夫妇,但亦有些地方男子与男子相亲,结为契兄契弟,或者女子互相依恋却无疑谋生,则嫁与同一男子成了妻妾姐妹,那男子得一双红颜佳人,享齐人之福,女子在后院也极和谐,感情甚笃,无有争执。 现下这两人看来已是几十年的情意,听其言语,还是一对师兄弟……说不得乃是自幼一齐长大,比之许多男女夫妇都更情长,刘夋惊异过后,也并不大惊小怪了。 且不论是什么缘由叫那两人隐居在此,也是难得有情人罢了。 知道这些,刘夋又与赵家汉子重回屋中。 他便见到那徐大夫果真医术高明,短短时间里,居然施过一遍针了,正在将那长短银针起出。他那老娘汗水流得更多,面色却越发好转,在最后一针拔出之后,她正是一声长叹,醒转过来。 “哎哟,我老婆子怎么躺在榻上?”老妇睁眼,头一个,见到的便是她家老汉。 而刘老汉见自家婆娘醒来,抹了把汗,也是难得笑呵呵地,与她说了起来。 其余之人,皆是欢喜。 刘夋见老娘无事,又看到徐大夫将医箱收好,而云先生当下伸手就将那医箱接过。也不知是做过多少回,才能这般默契。 他看一看自家的爹娘,再看一眼那不欲打扰他们、正往门外走去的师兄弟,随即,目光又落在了自家娘子身上。 娘子多年操持,早非是当年的秀丽少女,但此时于他眼中,不知为何却比那绝代佳人,更是美貌动人。 刘夋眼里一丝温柔闪过,随即抬脚出门,开口唤道:“徐大夫,不知诊金几何?” 那徐大夫略停步,回转身来,微微一笑:“既为乡邻,你予我三枚铜板便是。” 这一笑时,他眼角舒开,眉目柔和,看起来竟如春风拂面,一瞬就叫人按下心来。 叫人不禁想道:如此男子,若是年轻之时,又该是何等风姿的人物? 刘夋愣了一下:“不过三枚?” 那徐大夫温和点头:“三枚足矣。” 待付了铜钱,刘夋怔怔目送那两人远去。 只觉得他们并肩而行,山风鼓荡时袍袖纷飞,居然有一种凌风而去、翩然若仙之感。可再细细一看,恍然还是那情谊深厚的两人。 刘夋摇摇头,转身回屋。 他的娘子还在等他,他们的孩儿尚在隔间安睡。 那便是他心中所安之处了。 凡人一世能得如此,已然是再幸福不过,再安稳不过。 ? 徐子青与云冽携手而回,步子不疾不徐,既不曾用得遁法,也不曾使得什么神通,当真就如同那寻常人一般。 他们如今,也的确是在隐居。 且说当年,徐子青见那洪灾心生不忍,有感于凡人拼死挣命,想要求得生机,他不仅出手泄了洪,还干脆化作一位神医,去缓解那一场灾难。 事后他所化神医得了百姓感念,立下小像拜祭,他又得天地馈赠,心里忽然又生出了几分感悟来。 他只想道:观想天地法则倒不算难,将真灵投入与道相合,才是颇难。他瓶颈多年,虽十分刻苦,可到底高高在上,与最初之心,已相距极远。是否便正是这个缘故,才让他始终不得进境呢? 徐子青所修炼的,乃是生死轮回之道。 他以万木生死轮回推衍万物生死轮回,又看了无数凡人生死,自身也曾有几度生死辗转,甚至在前世身为凡人时,也体悟过那死去之感……这般奇特经历,才使他能领悟此道,不过,他却不曾如凡人一般,寻寻常常地“生”过。 霎时间,徐子青就有了个念头。 若是他以凡人之躯,过那一世…… 若是,他与师兄,皆只是凡人…… 此念既出,便再不能回转了。 云冽同他心意相通,闻得徐子青之言,已是开口:“返璞归真,当有所得。” 徐子青心中微暖,也再没了半点犹豫。 修仙无岁月,凡人一生,至多不过短短百年。 他未尝不能去将自己当做凡人,去真正地入世一回。 有此决定后,徐子青便拉住师兄,两人在这一块广袤土地的各国之间,游历起来。 他做了个游医,但凡行到哪里,便行医到哪里,用的多为针灸之术,只将那真元压制到只如寻常先天武者体内内劲一般浑厚,亦只拿它当做内劲来用,却再不曾使用过一点术法。 云冽陪他同行,从此也将真元压制,同样只如一位先天,他不动剑意,不催剑魂,但那一身精妙剑法,变化无穷,则用之无碍。 这一路上,两人也未必不曾遇上一些“危险”,可无数年经验尚在,有云冽一剑当先,有徐子青妙手施为,这“危险”亦不能作那危险。 而行得越久,在这极寻常的路途里,徐子青心性却越发平和,体悟到一种争锋之后的闲淡来——并非是心生疲惫而懒惰,乃是一种极朴素的放松。 让他的心境,也越发提升了。 这般游医数年后,徐子青终是寻到了这么一处民风淳朴的乡村,要来定居。这乡村,便是如今这黄杨村了。 此地村民并不排斥外人,眼见两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来此入住,都颇是帮了些忙,告知他们去哪里寻来建屋之物,又告知他们如何建屋。 那一座茅屋,正是师兄弟二人亲手所建。 并非是如修士一般以灵材炼制仙府,反倒是用肉身的气力,伐木、割草、和泥,一砖一瓦,搭建起来。 到建成后,虽是略有几分简陋,可是其中却也含有一些归真之理,以小处显妙处,看似平凡,却并非平凡了。 这茅屋建成后,徐子青不由微笑。 此中趣致,此中心意,别样不同。 而住下之后,徐子青仍是自称大夫,只不过初时也还是不得信重,他心里有数,从不急切。 何况在各国之内,近年还有天灾,他也间或出行一趟,与师兄一起,救治灾民。直到那天道再不降下灾劫,各国国力逐渐复苏,他们师兄弟两个,也渐渐少有出村,只在这乡村之内,体悟最平稳安然的生活了。 转眼间,就是这些年过去。 徐子青与云冽不曾运转功法,也刻意使肉身随年华流转而生出变化。 在二人无意之间,也如凡人一般生出了白发。 他两个这些年来,也一如凡人般同寝同居,亦如凡人一般,因两情相悦而痴缠□□。他们并不去运转那双修之法,只身体缠绵,情爱缱绻。 日子久了,徐子青恍惚觉得,自己好似真陷入那一世凡尘。 他仿佛非是红尘炼心的徐子青,而是自幼与师兄一同拜师,之后一同长大,日久生情,再不肯分开,一切水到渠成。 师兄为剑客,他为医者,两人一生磨难无数,却也救人无数……待繁华落尽,回归本真,要在一地共度余生。 又好似……恍恍惚惚里,他和师兄已然恩爱此生…… 已然一世携手……共白头了。 然而,好似陷入凡尘,也依旧不是真正陷入凡尘。 徐子青的意识清醒,并未彻底沉迷。 且云冽亦然。 两人一面将心境沉浸,一面又有心境超脱,正是互相映证之余,尚且要细细体味这一场似真似幻。 凡人之情未必不及修士之情,师兄弟两人难得不再记挂修炼,亦不再记挂成仙,只一心一意两厢厮守……那从前因修炼而浅淡隽永的情意,也变得愈发浓烈,如醇酒精酿,日久弥香。 徐子青梦回之间,偶尔轻叹。 若他与师兄真是凡人,如此过上一生,亦……无甚不好的。 ? 刘夋自打回来后,就果真要做个农汉,待得第二日起,便要下田做活。 只是他多年读书,尽管身子还算健壮,一时间却也难以上手,要当真做上个整日,又大有吃不消之感。 但刘夋素来是个执拗之人,从前读书,他便可孤身在外一心读书,如今要种田,他自也是发了狠的,绝不会有半点懈怠。 渐渐他是学得熟了,这身子骨,也不多不少,出了些问题。 后来,刘夋自是在村人提议之下,前去拜访那位徐大夫——从前有村人因太过劳累伤了身子,亦是由徐大夫妙手回春。 而自打那日徐大夫救了自家老娘后,刘夋对徐大夫也颇为相信,对云先生与徐大夫不离不弃,更是充满好感。 这好感之下,他自然也想要与两人结识,且看他们也必然是有许多“故事”在身之人,对刘夋而言,也是十分神秘,叫人想要接近…… 于是,刘夋便借此机会,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留言砸雷和灌溉的宝贝儿,群抱群mua! 晴雨文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16 00:05:52 炸毛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9-16 00:55:39 炸毛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9-16 00:56:43 炸毛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9-16 01:00:36 安琪莉可.柯蕾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16 10:02:58 棉花糖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9-16 11:27:20 水的长度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9-16 12:34:46 Aamber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16 15:54:31 古月六日眠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16 19:06:40 金九爷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9-16 22:37:38 第721章 徐子青与云冽本在屋中对弈,正是脉脉温情。 忽听外头有人扬声唤道:“徐大夫,可在家否?” 徐子青自是回道:“若是有事,且自己进来罢!” 这声音他还记得,乃是回来不久,由读书人转做农汉的刘家后辈。 随即篱笆打开声后,一人走进屋来:“徐大夫,我可是打扰了你?” 徐子青站起身:“老夫不过闲来消遣,称不得打扰。刘家小哥前来此处,不知所为何事呢?” 刘夋面向这般温和亲切之人,略有些手足失措,便摸了摸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如今想来重归田园,无奈上手颇难,身子似乎有些不妥。此来是想求徐大夫为我针灸一番,也叫我快些适应下来。” 徐子青自无不允,便是微微笑道:“如此,刘家小哥且在那榻上伏下,老夫自为你针灸便是。” 刘夋自然听从医嘱,撩起衣衫,趴在榻上露出了脊背。 徐子青稍一看过后,又道:“无事,约莫针灸三四回,也便妥了。” 刘夋听得,立时称谢。 然后,徐子青果然为刘夋针灸起来。 刘夋只觉得针灸之处一派酸痛,待过得片刻又是十分舒坦,心里很是放心。他因着想要与两人结交,也寻了几个话题,开口与他谈说。 他这般心思,徐子青一眼便已看穿,而后也笑吟吟与他闲谈,言语平和,如流水淌过,使人听得,又是再熨帖不过。 不知不觉间,就聊了有小半个时辰。 刘夋全身疲惫尽消,这一番闲谈也很是畅快,只觉得极为投机。 虽说大半只是他与徐大夫在说话,云先生因性情之故少有出言,但每每做声,都直指要害,干脆利落,也叫他十分钦佩。 故而,他对这两人,好感也更甚了。 之后三四天,刘夋准时到来,与这徐大夫与云先生,也渐渐熟稔起来。 熟悉之后,除却平日里做工、陪伴娘子、照顾孩儿,他时常也会来拜访这一对眷侣,或谈天说地,或对坐弈棋,倒也颇有一番乐趣。 一个月后。 有一日,刘夋本来正在听那徐大夫抚琴,前方有云先生应琴声而舞剑,叫他听得陶然沉醉,看得目眩神迷。 此时正值傍晚十分,就连那霞光抹了最后一丝隐红,也渲染得天色尤为美妙。 如此良辰美景…… 突然间,仍是那位赵家汉子,来到了这茅屋之前。 他急慌慌地开口了:“刘小子,有个官爷前来寻你!叫你快快回去一趟!” 刘家老的老小的小,女子亦不便出门,这有了大事,赵家汉子当仁不让,主动出来寻人了。 刘夋一惊:“一位官爷?”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自己是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情,即便是曾经在外漂泊,他也是谨小慎微,怎会惹到做官的? 赵家汉子急喘了几口气,连忙道:“那官爷倒客气,想必非是什么坏事,赵小子速速回去罢!” 徐子青抚琴声止,云冽亦不再舞剑。 刘夋不自觉看向这两位长辈。 徐子青笑道:“回去一见便知,何必如此多生心思?” 刘夋觉得有理,朝两人行了一礼,转身就随那赵家汉子离去了。 待这刘夋离去,徐子青淡淡一笑,再将手指落于琴上。 霎时间,琴声起,白影动,云冽亦舞剑了。 琴声与剑影相和,虽非修炼之举,却也心意相连,默契天成。 次日,那刘夋又来。 徐子青眼见那刘夋神色窘迫,略有好奇。 刘夋踟蹰片刻,将一封信函,递与徐子青:“不瞒徐大夫,昨日那官爷到来,是为我送信。这信中所言叫我颇觉彷徨,难以决断,故而,想请徐大夫与云先生一观,也为我出个主意。” 徐子青见他这般,便将那信函接了过来:“师兄。” 云冽闻言,也是走来,与他同看。 这封信函乃是一位二品大员所写,信函之间,俱是对那刘夋感激之意。 原来就在刘夋意欲回乡种田时,于一截山路上,遇见了个被剥了外皮丢在山道的重伤之人。他乃是农家出身,品行不差,见了有人遇难,自是将人救了下来。 那人也不过是个年轻人,看起来还是富贵人家出身,出来游玩时被劫匪抢了,若非是正好刘夋路过,连这条小命,都要玩完。 刘夋把他送了医,又把自己身上剩下的银钱分他一半做了盘缠,便是离开。而那年轻人口口声声说要报答,刘夋却并未放在心上。 没料想,那年轻人竟是那位二品大员独子,因性情叛逆甩开护卫独自出行,方才遇上这般险难。经此一事后,他便改了性子,一心一意,要重新进学修身了。 二品大员得知来龙去脉,自然对刘夋感激不已,又差人将他生平诸事尽数调查,思忖良久,才来了这封信函。 信上除却表示一番感激之情外,便说明可以给刘夋一个出身,为他谋一个七品知县的位置。若是他能有政绩,还可往上提拔。 而若是想要去到哪里,做什么知县,皆有商量余地。 此堪为一个大馅饼,便砸在了刘夋头上。 他记得此事,但却未想过还有如此好事,只是他自觉读书不济,百般尽力也不曾有所成效,若真做了官,岂非是对那等苦苦读书之人不公么? 更何况,他当年救人,也不过是一念之善,却不曾想过这般报答的。 这信函短短一页纸张,徐子青与云冽很快看完。 刘夋待两人抬眼时,也吞吞吐吐,将心里疑虑,尽数道出。 只因此事于父母娘子、乡邻之人而言,皆觉乃是大大好事,他这些心思,却难以出口。且即便出口,这些亲朋……恐怕也难以体会。 思来想去,这村子之内,怕是也只有这徐大夫与云先生两人,才能商议了。 徐子青听得,笑了一笑:“这有甚为难之处?你虽觉对读书人不公,但实则天道至公。你心存善念,救人一命,他人感激之下,便将此善报予你。如今朝堂官员,并非个个科举出身,你不过其中之一,而非是为你罔顾朝廷律法,你又何必思虑过甚?那二品大员月余之后方才来此,想来已将你查了个清楚明白,你若太过不堪,他便要担了干系,自然只会赠你金钱以报,又何必非要叫你做官不可呢?” 刘夋一听,心里猛然有所领悟。 的确,此事非是他挟恩求报,而是对方主动言明。 徐子青微微地笑。 他这些时日与刘夋相处,看出他的才学大约的确一般,可对世情洞彻,则颇为通透。而且他出身农家,非是那等不知疾苦之辈,处事仁义,明晓事理,与人交往起来也从不畏缩露怯,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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