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思着,她怀中的男人,清润悠然地开了口,“过来吧。” 声音一落,几个粗豪的汉子同时欢叫,“是郎君”他们划着舟,三不两下便靠了过来。 与陈容的轻舟靠近时,王弘已施施然站起。几个少年一围而上,在陈容还有点不解中,他们给王弘披上了外袍,筹拥着他朝那几个扁舟靠去。 王弘没有动,他回过头,扔来一件外袍,温柔道:“披上。”直是等到陈容披上外袍,他才伸出手牵着她的手,朝那巨大的扁舟中走去。 两人一过来,几叶巨舟便同时点燃了火把。众汉子把火把插在舟头舟尾,一时之间,只有那腾腾的火把燃烧声,在夜空中响起。 这时的王弘,笑容淡淡,目光明澈,举止中,透着他惯有的老练和睿智,更重要的是,连喷嚏也没有再打一个……陈容有点狐疑地盯了他一眼,不过想着这个男人如此骄傲,断断不会在自己面前耍这种小伎俩,便不再胡思乱想。 几个壮汉同时使力,巨舟走得飞快,荡起的水花成白线,一缕一缕地延伸到天边。 走着走着,正看着风景的陈容突然叫道:“走错了。” 她朝着壮汉们叫道:“走错方向了。” 建康是在东南方,从北斗七星可以看出,这舟是朝着西北方向逆流而驶。 陈容的叫声,众人却是充耳不闻。 陈容一怔,转头看向王弘,对着火光下,他那俊逸高贵的面孔,陈容叫道:“是真地走错了方向。”她朝着天空一指,道:“看,北斗七星在那边,我们应该是朝相反的方向走,才能回到建康。” 前世时,她跟着冉闵奔波过。冉闵是将军,对天时地理必须精通,陈容为了与他有共同语言,也对这些最基本的知识,知道一二。可以说,她比起建康城中的大多数贵族,都要博学。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诚挚,语气太过自信,王弘缓缓转过头来。 他悠然明澈,如雪山高峰的双眸,静静地望着她。 他微微一笑,以一个上等贵族才有的雍容华贵的姿态,望着陈容,说道:“没有走错。” 在陈容瞪大的目光中,他优雅地说道:“我们不需回建康。” 说罢,他别过头去。 陈容大愕,她低叫道:“什么?”咬着唇,她又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王弘伸手从塌上持起一杯酒,送到陈容的面前,淡淡的,漫不经心地一笑,说道:“不必惊慌,我们今晚不回建康。” “那这是去哪?” 陈容微微前倾,压抑着怒火地问道……这时侯的她,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对这种高贵优雅的作态,已经没有感觉了。她,终于从下意识中,便不再觉得自己卑微,终于不再是别人一个眼神,便低下头去,别人一句话,便连口也不敢开了。 她没有注意到,王弘却是注意到了。 他静静地看着怒形于色的陈容,嘴角一扬,道:“去南阳。”定了定,他轻言细语道:“我们现在去的方向,是南阳城。走过这一截水路,有马车在侯着。” 陈容磨了磨牙,低怒道:“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因为气愤而颤抖,“这是去南阳?谁要与你一起去南阳?”她声音一提,忍不住喝叫道:“王七郎,你给我说清楚我,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你要去南阳?” 在她的怒目而视中,王弘自顾自地抿了一口口酒。见他久久不答,陈容怒极,伸手便把他的酒杯抢过。 酒杯被抢,王弘也不介意,他向后自顾自地一躺,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明月,他回道:“陛下那人,我最知道。” 没有想到他会提到皇帝,陈容不由按住怒火,倾听起来。 在她的目光中,王弘说道:“他这人做事,有点冲动,冲动时,恨不得把事情一下子做完。他也没有长性,任何事任何人过了一二个月,便会甩到角落去。” 他转向陈容,月光下,目光明澈中含着笑,“阿容没有听懂么?他现在对你的事,管得太多了。我想带着你到南阳避避祸,过上一二个月再回来。” 陈容气结。 王弘望着气得咬牙切齿的陈容,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瞪着他这样的笑容,陈容又气又恨,她磨了磨牙,又磨了磨牙,再也控制不住,一个纵身扑了上去,扼上了他的咽喉。 说也奇怪,她这般扑上去,紧紧扼着他的要害,那些大汉们却当没有看到,不但不管,还一个个转过头去。 陈容十指一收,磨得牙齿格格作响时,“阿嚏——阿嚏阿嚏”王弘不住地打起喷嚏来。 陈容恨极,她咬牙切齿地喝道:“别装了,我不会再上当。” 回答她的,还是那阿嚏阿嚏声。 不知不觉中,陈容松开了扼着他脖子的手,低下头向他看去。 哪知她刚刚低头,身下的男人便放声大笑起来。他笑得太猛,都呛得咳嗽起来, 连说的话,也带着咳笑,“阿容果然爱我至深啊。” 陈容恨极,头一低,咬向他的颈,刚刚接近,便听到男人笑道:“喂,别咬耳朵,上次你咬在肩膀上,我光解释便用了半天,这次要咬了耳朵,我都没有说辞了。” 陈容怒极,她喘了口粗气,忍不住尖声叫道:“我不是在跟你玩闹”她把他重重一推,背对着他。因气得太厉害,她的眼眶都红了。 这时,她的背上一暖,却是男人伸臂搂着她。他搂紧她,下巴搁在她的秀发上,温柔之极地劝道:“阿容何必生气呢?”他低低一笑,“你呀,就是固执,明明爱我,还要气恼,明明知道逃不开我,还要去挣扎。” 他搂着她的背,摇晃着她,软软的嘟囔道:“我真不喜欢这个昏君,他管天管地我都不理,凭什么他对你的事这般感兴趣?呸还赐美少年给你总有一天我火气来了,杀了这个多管闲事的昏君” 陈容这才知道,搞了半天,他还是为了这件事。当下又想笑又想气。 转眼间,陈容想道:陛下要是再也想不起我,倒也是好事。至少,他也不会心血来潮地收回对我的赏赐……对于皇帝,她还是怕他的喜怒无常的,今天与他相处,她直是流了几身冷汗,那种伴君如伴虎的恐惧,已根植于心。 再说,如今木已成舟,生气也没有什么用。 陈容想着想着,收起了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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