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冬去春来,料峭春寒裹挟着落尽的梨花花瓣飘入窗内。 段府各处红绸遍布,一片喜庆,唯有倾虞院,空旷寂静。 院门外洒扫的丫鬟婆子心底不忿。 “听说还是咱们少爷亲自上门求娶的安小姐,两人郎才女貌,简直是天作之合!” “那是!安小姐可是国公之女,金枝玉叶,不是什么农村来的腌臜货能比得上的,你瞧!这不就把她关在这偏院?连人都不让她见,多少还是怕丢了咱段府的脸面!幸亏少爷及时醒悟,把她贬为妾室,这才没辱没了安小姐。” 她们将声音有意无意传入屋内。 “你们胡说什么?我们夫人哪怕是妾室也是你们主子,脑袋不想要了吗?” 秀云气得双眼通红,冲出去拿着扫把将人通通赶走。 转身见到花虞坐在窗沿前,看着院内落尽的梨花,满眼萧瑟。 秀云心底不忿,替花虞不值。 “大人实在过分,您在他落魄时不曾嫌弃一二,他却在高官厚禄时贬妻为妾,现在全京城的人都道他和安小姐两情相悦,谁还记得您这个糟糠之妻?” 窗外风渐凉。 花虞未曾回答,起身走到书案前落笔。 “席风曾悉心教我写字,过几日诗会,我不能落了他的脸面。” 在进京前,他曾央过她两件事。 一是进府那日,他说此生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二是,唯愿她不困于后宅,识字明理,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他说要为她撑起一片天。 当如那倦鸟归林,只要有他在便可一直肆意。 可想到不久前…… 鼻尖的酸涩仿佛要将她淹没。 房门却骤然被人推开。 段席风风尘仆仆走了进来。 见到他的刹那,花虞没来得及收回的眼泪瞬间砸落。 段席风身着一袭墨色常服,眉眼间笑意微顿,连忙上前揽住她。 “怎么了?是谁惹得夫人不快,为夫这就替夫人处置了她!” 花虞摇头,抬手拭去眼角泪水。 段席风却不依不饶:“夫人平常遇到任何事都会和为夫说,今日怎得话这般少?” 回想前几日,花虞神色暗淡,艰难开口:“你大婚的日子为何要瞒着我?” 话音落下,段席风身子猛然僵住,却没打算解释。 他眼神凌厉扫向院外下人。 “是哪个多嘴多舌,竟将这事捅到夫人面前,舌头不想要了?” 那丫鬟垂下脑袋,浑身抖个不停,被人捂嘴拖走。 花虞继续落笔,面容平静。 “你既为她贬妻为妾,想必是将她放在了心尖上,今日却来我这,她怕是会伤心。” 花虞面容平静让他去别人院落的模样,刺痛了段席风,他心底涌上一抹脑意。 “你就这般不在意我与她成亲之事?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你们花家攀附权贵的踏脚石吗?” 他始终记得落魄时,被迫签下卖身契,入赘花家之事。 花虞面上血色褪尽,整个人仿佛失了浑身力气,踉跄后退。 段席风眼底闪过心疼,几欲伸手,可最终落于身侧。 他缓和了语气道。 “我知你心里难过,但我只爱你一人,希望你能多给我一点信任。” 信任? 何为信任? 在他心移她处,句句谎言之时? 还是贬妻为妾,另娶高门贵女之时? 他明知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笑话,却仍旧娶了她人。 因为安清欢是国公府小姐,不能委屈做妾,便逼她让位,将她囚于这方寸之地。 他可还记得当初入赘之时,跪在母亲病床前立下誓言,此生唯她一人? 花虞指尖寸寸握紧,终究忍受不了喉头苦涩。 “要我信任你,可你在乎过我有多痛吗?如今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不是吗?” 想说的话早已说过,现在事已成定局。 花虞再没力气和他争执。 段席风神色更冷:“你非要纠结这点小事是吗?你一个农女在京城无权无势,如何能越过清欢做正妻?罢了!既然你这般讨厌她,以后就待在这院中,少在外面走动。” “成亲七载,花虞,平心而论我已经对你够好了,可你现在摆出这副模样,是决计要和我对着干是吗?当初的你明明温柔贴心,现在连装都不肯装了吗?” 他踏着夜色而来,又摔了门愤恨离开。 花虞脱力倒在椅子上,怔怔看着被墨迹糊成一团的字迹。 当年,他接她入府时便将主母玉佩交给她。 他说:“段府以后就是阿虞当家。” 现在,他却让她少在外走动。 秀云连忙拿着手巾轻轻擦拭,心疼地想要恢复原样。 她却沉默着将字帖揉成一团。 墨迹染透手心,刺痛了花虞的心。 许久,她看着干涸的墨迹,泪水滑落:“段席风,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何模样呢?” 他是不是笃定了,母亲走后,他便是唯一的依靠。 不论怎么伤害,她亦会爱他如初…… 第二章 天色阴沉得可怕。 段席风也已经许久没踏入过倾虞院。 只时常听院外人说起,段席风夜夜宿在夫人院中,陪她玩闹,彻夜不休。 秀云每每听到这话,便站上院墙朝下面的人吐口水。 房内,花虞裹紧被子躺在床上。 大抵是夜里着了凉,她有些咳嗽。 秀云急的不行,央求她好好看病喝药。 “终归活不长久,何苦死前还要折磨自己?” 花虞静静看着手里冒着热气的汤药,转头间,倒进枯萎的花盆中。 她的身体数日前就已经损了根基。 那日,安清欢在府内游玩时中毒,国公府侍卫围了段府,却在她房中搜出毒药。 所有人都劝她为段府着想,莫要因一时善妒害人性命。 没人愿意听她辩解,就草草给她定了罪。 可就在她被关入大牢用受尽刑罚,还强撑着想要见他一面时,她挚爱的夫君在安府忙着照料安清欢,彻夜不归。 听到她求他救命,却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清欢中毒昏迷不醒,危在旦夕,而你不过是在牢房多待一段时间,并不会危及性命,忍忍就过去了。” 期待、失望、期待,再度失望。 一次次落空的希望,总会让人死心。 他不信,她说再多也是无用。 秀云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看着她死寂的双眸,眼泪忍不住大颗大颗掉落。 “饶是男子受了此等刑罚,都受不住,大人何故这般狠心,竟对夫人不闻不问?” “新进府的那位一看就不是个好的,若她真的中毒很深,怎得没死成?反而日日和大人嬉笑打闹,倒平白叫您受这等折磨……” 她拿着手帕,心疼地替花虞擦拭额上冷汗。 话音未落,房门猛地被踹开,寒风灌入,一道怒斥声传来,“住口!” 段席风冷眸睨着秀云,只看的她慌乱跪下,才冷着脸看向花虞。 “花虞,你真是死性不改,你可知因为你的毒,清欢日日缠绵病榻?你非但不知悔改,竟纵容婢女诅咒府中主子? 花虞的心骤然下沉。 正要解释些什么,秀云却抢先道。 她努力抬头,字字泣血。 “奴婢哪里冤枉了大人吗?大人眼里心里只看得见安清欢,却对夫人的苦难视而不见,是我家夫人一路陪您走到现在,您违背曾经的誓言,糟践夫人真心,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段席风勃然大怒。 “花虞,你实在太过纵容下人!清欢乃段府主母,她这是大逆不道!” 秀云被段席风一脚踹倒,狠狠砸落在花虞面前。 花虞惊恐颤抖,连忙下床跪在地上求情:“秀云一时口无遮拦,日后我必定好好管束,还请大人饶她一命!” 段席风冷眼看着花虞,见她为了一个丫鬟不惜下跪,愈发愤怒。 “不过一个背主的丫鬟罢了,也值得你这般求情,这等挑唆主子是非的丫鬟,无论如何都不能留!” “来人!将这丫鬟卖入青楼!我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在府内乱嚼舌根!” “不可!” 这世道,一旦卖身青楼,终生不得出。 他是要毁了秀云一辈子! 花虞身子摇摇欲坠,紧紧护住秀云。 却被段席风狠心拉开。 “不可以!我身边如今就只剩她一个真心待我,求你不要带走她,以后践妾一定安分守己,绝不去夫人面前碍眼!” 花虞不断磕头,哭花了眼睛。 可回应她的,只有段席风愈发冷厉的眼神。 花虞无奈,索性狠心承认道,“是我的错!我承认对夫人下毒的是我,大人想怎么折磨我都行,只求你能放过秀云!” 见段席风对她的哀求无动于衷。 花虞跑到梳妆台前,翻出蓝色瓷瓶,毫不犹豫倒进嘴里,笑得苍凉。 “现在我主动服毒,能否请大人高抬贵手?” 秀云还是被人拖了出去。 在离开院门的刹那,秀云奋力挣脱侍卫钳制,看了她最后一眼,便撞墙而亡。 血珠飞溅,仿佛染红了倾虞院整片天空。。 花虞呆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陪了她半辈子的秀云,就这么被人逼死在她眼前! 段席风见状,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语气却依旧冷漠。 “死了也好,省得去了青楼还不安分!没了她的牵绊,你总该安心待在府里了。” 说完,转身离开。 走时,还不忘嘱咐下人—— “她既然喜欢服毒,这几日便不许大夫给她诊治,也叫她尝尝痛入骨髓的滋味。” 第三章 花虞死死抓着胸前衣服,心口闷痛。 她分不清是毒药发作,还是悲痛到了极致。 撑着身子走到墙边时,地上只留下一枚染血的平安福,那是秀云亲手绣的,她们两人一人一枚。 那傻丫头到死都惦念着她。 可她却连具尸身都留不住! 花虞靠坐在墙角,心冷成一片。 彻骨寒风袭来,她再抑制不住喉头痒意,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看着地上几乎融为一体的两团污渍,她才恍然若大梦初醒。 曾经这座鲜活明媚的宅院,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黑暗中的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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