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句道,“臣,无罪可认。” 话音既落,殿内一片哗然。 楼岳扶着自己的龙头杖,缓缓睁开了眼。 站在不远处的齐之远瞥见了楼岳的神情变化,稍一思忖,便站了出来。 他转头看向容玠,嗤笑道,“容司谏,中丞大人说了这么多,你便只有一句无罪可认?这是何意?是指你没有和知微堂暗通款曲,泄露朝政机密,一切都是御史台和谏院捕风捉影、蓄意陷害,还是在你眼里,将那些公文交给知微堂仅仅是你们容家的家事,与国政无关?” 容玠没有应答,只朝皇帝拱手道,“陛下,中丞大人方才说臣有三罪,现在臣亦有三问,想请教大人。” “准。” 容玠侧身,对上怒目而视的贾中丞,“一问中丞大人,何为朝政机密。” 贾中丞蹙眉,只反应了一瞬,便对答如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胤疆域内,大事小事,都应经由进奏院先呈给陛下知悉!未得诏令、甚至连陛下都还不曾过目的,那便是朝政机密,怎能公之于众?!” 容玠点了点头,“说得没错。大胤境内,万事都给先呈给陛下知悉。可据我所知,河北奏报是十日前送达进奏院,五日前送达御史台。寻常公文奏报,经由御史台传阅批注,至多不过三日,便会呈递到陛下的御案之上……” 他嗓音清越、语调平平,可却暗藏杀机、一语中的,“敢问中丞大人,为何在知微堂公开奏报之前,盐税之患迟迟未能上达天听?” 殿内倏然一静。 贾中丞的脸色骤变,满腹的冷嘲热讽都被噎在了喉口,“你……” 一句话打断了原本的节奏,这位中丞大人竟是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下意识看向坐在最前排的楼岳。 楼岳摩挲着手里的龙头杖,若有所思。 御座上的皇帝略微坐直了身,“的确,河北盐税之患,朕也是从你们弹劾的知微小报里才知晓。所以贾庸,御史台为何无人呈报此事?” 垂拱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为什么? 自是因为河北转运使姓楼,是楼岳的嫡子,楼贵妃的长兄。 可在场所有官员,无一人敢说实话。 贾中丞额头上沁出了些冷汗,再无方才大义凛然、胜券在握的底气。他对上皇帝审视的目光,一咬牙,蓦地伏首请罪,“御史台近日的公文堆案盈几,还未来得及将此事呈给陛下,此事是臣的疏漏……” 只一问,竟就将矛头调转对准御史台,也将百官请辞的合围捅破了一个窟窿! 楼岳看了齐之远一眼。 齐之远会意,出声替贾中丞解围,“御史台公务繁忙,诸位大人宵衣旰食,偶有疏漏,也是情有可原。” 顿了顿,他将话题重新扯回到了容玠身上,“容玠,今日廷议,弹劾的是你泄露奏报一事,你休要避重就轻、顾左右而言他!至于御史台何时将此事呈递御案,与你无关,也绝非今日要争论的焦点!” “为何不是?” 容玠针锋相对,“河北的盐税之患,已是沉疴宿疾。当地官员与盐商勾结,以盐引牟取暴利,逼得百姓走投无路,甚至以命相抵。诸位台谏同僚参我官商勾结,却对真正的奸商污吏视而不见,这难道不是舍本逐末、误国殄民? 身为台谏官,本该为陛下之耳目、百姓之喉舌,可现如今,耳目生疮,闭口结舌。所谓的风闻奏事,只闻六品,不见宰相,只奏政敌,不言亲信。若论针砭时弊、直言不讳,甚至不如一介小报…… 容玠斗胆,借小报让百姓之苦上达天听。若我有罪,诸位贻误国政、致使大胤晦盲否塞,又该当何罪?” 容玠的声音并不宏亮,甚至是低沉的,可却胜在言辞锋利,字字如刀,刮在了方才那些请辞的台谏官脸上。 一番话说完,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众人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心中无不震愕。前有御史中丞暗讽皇帝、请辞进谏,后有六品司谏怒斥台谏、直指宰相…… 天要变了,人要疯了。 “你……” 贾中丞死死瞪着容玠,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自入朝以来,他这张嘴还从未曾遇过敌手,没想到今日竟碰到个不怕死的硬石头,骂人的话说得比他还冠冕堂皇。 眼见着台谏官们个个面红耳赤,恨不能冲上来对容玠大打出手,一道沧桑威严的声音却突兀地从殿前传来,伴随着龙头杖击打在地面的声响—— “此话倒是有些道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说话的竟是楼岳! 容玠掀起眼,刚好对上了楼岳那双浑浊而阴狠的眸子。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既然楼相也这么说了,朕也以为区区一份奏报,不必小题大做,不如就……” 楼岳突然打断了皇帝,“陛下此言差矣。” 皇帝愣住。 楼岳收回视线,意味深长道,“盐税之事究竟是不是朝政机密,暂且可以不论,台谏有无失职,也可容后再议。但依照弹劾章疏上所言,容玠的罪名可不单单只有泄露朝政机密这一项啊……” 齐之远当即反应过来。 若是一直纠缠在泄露朝政这件事上,便绕不开河北的盐税之患,反而顺了容玠的意…… 他话锋一转,“容玠,纵然你说得冠冕堂皇,可不论你用意为何,将进奏院奏报交给知微堂是铁板钉钉的事实,知微堂兜售小报、且予你馈赠也是众人亲眼所见。你敢说你一心只为国政,而无私心?” 容玠眸光轻闪,不发一言。 齐之远冷笑道,“你身为谏院的六品司谏,收受贿赂,假公济私!贿道一开,灾祸无穷。你今日能泄露一份奏报,明日便可能欺君罔上、徇私枉法。更有甚者,窃钩盗国!陛下,严惩容玠并非是小题大做,而是防微杜渐,以绝贪贿之风啊!” 贾中丞缓过神来,立刻附和,“是啊陛下,若放过容玠,那便是养痈遗患!” 皇帝蹙眉,看向容玠。 容玠缓缓道,“府尹大人莫急,我方才只问了一问,还有两问。这第二问便是,大人口口声声说我收受贿赂,人证物证何在?” 这一回,轮到谏院的人发话了。 一名谏官从队列中站了出来,“启禀陛下,知微堂公开河北奏报那一日,特意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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