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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重要的节日,尤其上元节,常常会有城市组织在夜间点燃夜浮灯,一人点一灯,万家万万灯,寄托哀思,也是告知天上客地上人们安好。 春晓看着池月手下已经成型的夜浮灯,眸子微微暗了下来。 谢岑丘还在时,每到上元节就会带她去放灯,谢家坟茔被挖空,谢岑丘便带着她与春岙在京内最高的山上,带上数百只夜浮灯,不厌其烦地一盏盏送上天去。 明明子息衰微,他偏要做成一副家中繁盛人口大族的模样,叁个人手忙脚乱将上百盏夜浮灯点完,她和春岙都累得够呛,还得谢岑丘抱一个背一个从山顶运回去,也不嫌累得慌。 斯人已逝,春晓忽然想起不知从哪看来的一句话,亲人逝去时的痛苦微不足道,真正痛彻心扉的,是在他离去后,你却在余生的方方面面一点一滴,猝不及防看到他的影子,无孔不入,刺人肺腑。 春晓现世是个孤儿,从未尝过亲情,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她对小叔叔有几分眷恋。 她从池月手边捡走了刚刚做好的一只夜浮灯,“我去外面玩。” 弄影连忙将手里的活放下来,“娘娘,我陪您一同去。” 春晓摆摆手,“不必了,想一个人随便走走。” 春晓拎着一盏有她半人高的夜浮灯,慢慢行在殿外的小道,在萧萧夜风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夜浮灯下有一根细细的丝线。 宫规森严,宫内不允许私下祭奠,也不允许宫妃奴婢放灯,所以池月她们做灯玩,却也不敢放得太高,只敢栓根线,借着宫内通明的灯火掩护,将孔明灯悄悄放起来两叁米高,就放风筝一样收下来。 春晓拧了拧眉,却也没有解开那根线。 身着白色寝衣的女子披着朱红的披风,抱着庞大的夜浮灯缓缓行在御花园,最后像是走到了一条死路的尽头,她慢慢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较高的花坡,她已经走出很远了,看不到巍峨的建筑群,目之所及只有沉默的花木。 她将夜浮灯撑起,擦亮火石点燃了底座的小烛,一点火光像是一粒星子在黑暗中迸射。 司庭这阵子懒得理会那群同僚的暗害,他今日被遗落在宫内,过了出宫的时间,身为外男他若是被侍卫队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他随意坐在一处偏僻的花木下,慢慢在心里做着算术,等待天亮,忽然听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一点火星的亮光,令他顿生警惕,而在他偷偷从花疏间窥去,却又瞬间失言了。 万物凋零的寒冬,他在落魄处看到了神明,她凝视着夜浮灯,那濯濯的光落在她的面容上,落在她的红衣上,神明眼中碎光粼粼。 那一刻她遥远得仿佛站在了,他人生的另一端。 司庭怔怔地看着她,像是被揭开了井盖的青蛙,贪婪又胆怯地窥伺不属于自己风物。 他想,自己糟糕得一塌糊涂,诗书礼仪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明知道,明知道,明知道她已为人妇。可他未有一刻停止过为她心动。 谢春晓,谢春晓…… 草木被踩折的细蹴声惊动了她,春晓手中的夜浮灯在她脱手时便悠然上升,只留下一截细线在她手中越来越短,她偏过了头看去。 青衫单薄的俊雅青年,像是披着一身星光,隔着一面清淤的灌木,寥寥地高立,青丝披垂被夜风卷起,眸中像是有一面落了月的湖,轻柔又坚定地掀起了涟漪。 他在安静地看着她,不知想些什么,看着看着,一滴眼泪忽然从他眼角滑落。 春晓猛地捏紧了手中只剩一个线头的夜浮灯,那上升的力道一直牵引着她,她微微眯起眸子,专注地看着他,忽然道:“司庭。” 男人没有说话,他安静地像一个认命的囚徒。 春晓又笑,直接道:“净莲,你喜欢我。” 男人站在原地,半晌,点了点头。 春晓松了手,那短短的线头被夜浮灯挣脱,澄明的夜浮灯猛地跃上高空,它的速度不快,悠然又坚定,不可阻挡地越上越高,在宫外万家灯火中,这只皇城内独一的夜浮灯像是一只不合群的归天的鹤…… 春晓放下手,目光温柔,像是带着蛊惑:“净莲,我喜爱你的诚实。你总是正直又诚实,让我一眼可以看明白你在想什么。” 她站在高坡上,在夜浮灯的微光下,在头顶天穹万点星子的见证下,朝他伸出手:“司净莲,牵住我的手。一会儿侍卫队就要来抓人了,我们……“ “私奔吧。” 司庭捏了捏拳头,他知道她不过是个开玩笑,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她没想到这个羞怯的男人,会突然变得这么大胆。 司庭弯了弯唇,像只在屠刀下主动送上脖颈的纯良羔羊,他轻声:“在下今年二十有叁,大梁朝男子平均会活到五十七岁。在下还有还有叁十二年,可以尽数送予娘娘,任您如何玩耍。在下认了。” …… 宫闱深深,那一点夜浮灯如此显眼,许多人都看到了它。 包括那个立于御书房窗前的男人,上元佳节他没有赴宴,而是站在窗边,看了一夜夜色,直到那盏夜浮灯被侍卫队射落,损毁。 (其实司庭和春晓挺相配的,他们都是各自眼中的风景) (可是春晓会亲手毁了这个正直又坦诚的男人) (ps整理时间线的姐妹也太强了!!) -- 祸乱朝纲的贵妃(42) 四年后,永正十四年,夏。 散朝后。 “司丞相!” 方离开朝会的金銮殿,一位笏板还没收的绛紫色官袍的老头,高举着手,气喘吁吁地朝前方慢悠悠离开的高挑背影跑过去,上气不接下气地连着喊着:“万丞相留步!” 那人顿住脚步,轻轻转过身,容色俊逸唇角笑意和煦,俊雅翩然,一身白色绸官袍金丝银绣衬得男人如同画中走出的俊仪官人,君子疏朗不可逼视。 这位正是大梁新任丞相,司庭。 那老头是户部侍郎,此时在这位年轻俊美的丞相大人面前,却将腰弯得极低,脑袋仿佛要垂到了地上,颤颤巍巍地道:“大人……犬子无状,前两日在松园误杀了孙大人的小女……还望司丞相救我儿一命!” 两人立在金銮殿外白玉阶外,散朝的文武百官无不绕开,像是默默避开那位玉树而立的丞相大人。 “哦?”男人唇角笑意加深,他垂眸看着躬身的老侍郎,指尖在袖中轻敲,嗓音淡淡:“陈侍郎,令郎犯的是杀人罪。大梁律法,杀人偿命,本官又如何能救你儿?陈侍郎莫非以为本官是欺上瞒下、一手遮天的佞臣。” 老朽的陈侍郎额头汗如雨下,一手遮天,这位新任丞相大人可不就是一手遮天,单说这丞相之位,也是上个月逼死了万丞相,继任的。 陈侍郎几乎要跪下了,司庭侧身避开,嗓音不解:“陈侍郎这是何意。” 陈侍郎咬了咬牙,老泪纵横,低声道:“五十万两白银,这是老朽全部身家了。但求司丞相救救我儿,瑾儿是我陈家一脉单传的独苗,老朽给您跪下了。” 司庭连忙伸手去扶,礼仪周到,“陈侍郎何必如此多礼。” 在将陈侍郎扶起时,年轻男人磁性的一道话音传入老头的耳中,“只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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