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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仰着头看向天空,他们彼此略有些不安地小声讨论着: “不是说今天让我们排查冰裂隙便于飞机降落吗,怎么还没到……” “不知道,我刚刚从观察站里出来,里面的联络员说很久都没有联系上飞行员了,卫星电话什么手段都用了,没有信号反馈……” “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 异端处理局,一区。 苏恙神色疲惫又紧绷地披着一件对他来说有些宽大的队长制服,穿过夜晚里灯火通明的长廊,拐角进了一间机械室。 机械室里一片混乱,咖啡杯摆了一桌子没收拾,几个正在操纵仪器台的地面沟通人员胡子拉碴地盯着大屏幕。 这些人眼下青黑,感觉随时头一歪人就猝死了。 苏队长对押送尸块这个事情高度重视,下面的人自然而然也就跟着紧张起来。 从押送员离开港口,到现在在南极上空,地面沟通员一直全程维系着交流没有断过,加班了好几天没有合过眼。 但就算是这样的小心,在飞机即将抵达南极,大家都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出事了。 无论用什么手段,他们再也联系不上这五个飞机上的押送员。 地面沟通员脸色惨白地回头:“苏队长,怎么办?” 苏恙自从把押送员送走,也同样没有闭过眼睛,他望着大屏幕上卫星探测出来的,南极一片纯白的雪面,被那过于耀眼的色泽照得大脑空茫了一阵。 一种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拦某些既定事情发生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所以这就是在异端处理局拥有至高无上权限的意义。”岑不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神志模糊的苏恙身侧。 苏恙怔怔地转头看过去:“岑队长……” 岑不明抱起双臂,用那只鹰一般湛黄的眼睛望了一会雪面,侧过身对视苏恙:“因为比重要太多了。” “――命运自有安排,而我们这些牌面上的人物,只能服从。” 岑不明头也不回地擦过失神的苏恙身侧:“准备给这五个押送员收尸吧。” “苏队长,怎么办?” “苏队长,我们还继续联系吗?” “苏队长……” “苏队长……” 苏恙闭上了眼睛,他扶着桌沿,嗓音艰涩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让南极那边准备搜救队员和……裹尸袋。” “无论什么情况都要把人给我带回来。” 游戏内。 白柳和牧四诚轮换了唐二打继续进行工作,风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取而代之的是有强烈紫外线光照的太阳。 在不断靠近心脏的过程当中,冰面上的气温不断攀升,牧四诚都冒汗了。 “啧,怎么回事?”牧四诚抖了抖自己的领口,汗气和热一起升腾,“怎么突然变得热了?这里的天气还能更狗一点吗?” 白柳蹲下,他看着出现了明显融化迹象的冰面:“不是天气突然变热了。” “是因为我们要挖出心脏,完成主线任务,所以全球开始变暖了。” 唐二打从直升机里探头,大声吼:“――白柳,气温升高得不正常,现在已经零上了!” 他从直升机上跳下来,几步就迈到了白柳的面前:“按照这个气温上升速度,冰面会很快融化。” 白柳摇摇头:“我觉得不光是很快融化,这颗心脏很有可能是艾德蒙构建全球变冷的核心装置位点,也是线的最后一个道具。” “――如果取出来,我怀疑这个全球变暖会导致整个南极冰盖全部融化。” 唐二打拧眉:“那这样,南极岂不是会变成一片汪洋大海?” 白柳抬眸望向他:“还有比这个更麻烦的。” “如果冰盖完全融化,南极的面积会极大地缩小,而且冰面和雪原的大量消失会导致气候剧变,暴风雪这样阻碍视线和移动极端天气也会大量减少,在这样的地图里,我们会更容易被探查到。” 白柳一顿:“这会加剧黑桃发现我们的速度。” 白柳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了,得想个办法把心脏藏起来,不然黑桃找来是迟早的事情。 唐二打眉头紧锁:“但藏在什么地方,黑桃的攻速和移动速度都太高了,整个南极所有地方都可以被他随时随地地探查到,你把心脏放在哪里都不安全。” 他不得不喟叹一句:“除了不擅长解密,这个家伙真是个完美的主攻手。” 白柳微笑:“就是这个,我们给他做一个谜题。” 唐二打一怔:“什么谜题?” 白柳说:“藏木于林。” 斯科特小屋。 在快速上升的气温里,这栋小屋周围的雪面都融化了,坐落在一片湿漉漉的丘陵中间,木板上溅满了泥点,显得脏污不堪。 白柳再次来造访的时候,艾德蒙惊讶不已:“你们挖到了心脏了?” “是的。”白柳望着艾德蒙,他把那个金属盒子递给了对方,“有件事情要麻烦教授了。” 艾德蒙接过盒子,越发惊疑不定:“这是心脏的盒子吗?为什么要给我?” 白柳微笑:“麻烦教授帮我一个忙,把这个心脏藏起来,不被黑桃找到。” 艾德蒙无奈地苦笑:“孩子,黑桃他是最常来这里的玩家,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他或许比我还熟悉,我没有把握在南极找到一个地方藏好心脏不被黑桃发现。” 白柳说:“或许我有一个不错的地方可供藏匿,当然这个地方也不是完美的,也有被发现的可能,但目前来说在冰河世纪这个游戏里,这个地方对于黑桃来说,应该是他最陌生的地方了。” 艾德蒙惊讶地问:“是什么地方?” 白柳注视着他:“我的身体里。” “你的身体里,你的身体里已经有一颗心了,怎么还有放置另一个心的地方?”艾德蒙用一种玩笑般的语调调侃他,“孩子,你可不能在遇到爱情的时候这用二心。” 而白柳平静地回答他:“有的,把我的心脏挖出来就有了。” 艾德蒙怔愣半晌,他意识到了白柳并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他的视线不可置信地在白柳和自己手上的盒子之间反复来回地看了好几遍,然后颤抖地抬头望向白柳: “你疯了吗?你要我取你的心脏,然后把这颗心脏放进去?!” “你会变成怪物的!!”艾德蒙无法置信地看着白柳,他举起手里装着心脏的盒子高声强调,“你是一个真实的人,你有一段真实的人生,你和我这样游戏的产物完全不一样。” “你知道你这样做意味这什么吗?!”艾德蒙颤巍巍地嘶吼。 “如果我把心脏放进你的身体里,在这颗心脏和你完全长合之后你就会变成一个,一个……” 艾德蒙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白柳微抬眼帘,他看着被艾德蒙高举的盒子,然后把视线落到了他脸上。 “我一直都是个怪物。” 艾德蒙后退两步,他直视了白柳许久许久,最后仿佛疲惫般地委顿了下来,坐在椅子上。 “但就算你把心脏藏在身体里,这还不够。”艾德蒙抬起头,“黑桃也有可能会找到,要知道这家伙什么都很好,就是不擅长解密……” “我知道。”白柳说,“所以我给他准备了一个谜题。” “教授,你有没有办法准备大量的,然后给里面每个人做类似的心脏手术,输入做手术之前的记忆,然后让我藏在里面。” 艾德蒙愕然地望着白柳:“你这是想……给黑桃准备一道藏木于林的选择题?” “没错。”白柳垂眸,“而且这是一道没有答案的选择题。” “――因为这里面每个都会以为自己才是真正的白柳,藏有的心脏才是真正的心脏,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知道谜底是谁。” 白柳俯视着艾德蒙:“――只要坚持不断地生产,可以填平黑桃的击杀速度,这就是一道谁也解不出来的谜题。” “只要磨到他退出游戏,我就赢了。” 艾德蒙坐在木凳上,长久地沉寂了。 “你知道我在你脸上看到了什么吗?”艾德蒙低声自语,“我看到了实验前夕的我,为了拯救自己所爱的事物,不惜一切代价的狂热疯狂。” 艾德蒙眼里盈满泪光地抬起头:“我会帮你,孩子,尽管这是错的。” 白柳认真道谢:“谢谢你,艾德蒙教授。” 海岸线越涨越高,冰面在太阳的照射下融化得越来越光滑,直至最后一抹阳光从地平线逝去。 但气温还在不断上涨。 “快十度了。”唐二打脱下了冲锋衣,他四周看了看,蹙眉,“白柳怎么还没回来?他不是说拿着心脏去艾德蒙哪里解锁最后剧情,然后就毁掉心脏通关游戏离开吗?” 唐二打并没有和白柳一起去小木屋,他并不知道艾德蒙对白柳说的那些话。 也并不知道摧毁心脏的结果。 刘佳仪抿唇一言不发,木柯看了一眼她。 牧四诚发出了和唐二打一样的疑问:“对啊,这都多久了?” “他再不回来,水线就快要涨到我们这里了。”唐二打看一眼已经四分五裂的瓷砖样浮冰,“先上直升机――!!” 唐二打话音未落,一根纯黑色的鞭子从远处以势不可挡的力度横扫过来,缠住了直升机的起落架往回拉,将正要爬上直升机的唐二打抖落了下来。 “草!!是黑桃!!!” 牧四诚下意识使出技能,双手张开猴爪,试图接住继续向他们扫过来的黑鞭。 看起来轻飘飘的鞭子砸到牧四诚的掌心里,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双手在瞬间每一个掌骨都粉碎的痛感,几乎来不及向其他人发出警告,直接被摔进了厚厚的冰层下。 牧四诚被鞭子的余力砸得胸腔下凹,呛出一口血。 唐二打毫不犹豫地掏出枪开始对准黑桃快速射击,这个时候他们才从云雾里看到抖着鞭子往外走的黑桃。 他神色冷淡地单手持鞭,翻动手腕飞快抖动,鞭子在他身前舞成了一片几乎密不透风的残影,子弹射击在鞭子上发出清脆的噼里啪啦声响。 在连续不断的射击当中,黑桃的肩膀和持鞭的右手被击中了――唐二打的目标很明显,他要缴械黑桃。 这是职业主攻手遇见对手的条件反射――控制住对方用于攻击的器官。 唐二打也的确击中的黑桃,血从黑桃身上不停地往外涌,按理来说但这黑桃应该在被击中后停下攻击了。 但黑桃就像是没有感知一样,依旧不停止往这边靠近的脚步。 唐二打且战且退,被一种前所未有强大的压迫感逼得头皮发紧,他不得不开启了怪物形态――,换了加长左轮更加快速地射击。 黑桃身上不断地中弹,从衣服表面渗出来的血液在冰面上拖出长长的一道痕迹。 但他还在靠近,并且攻击得越来越迅速――但他攻击的目标不是人,而是冰面上那架直升机。 黑桃几下将直升机砸得粉碎,用鞭子将直升机的“残骸”在冰面上推开,似乎在寻找什么。 但他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转过头来放下了鞭子,看向了唐二打:“心脏不在你们这里吗?” 唐二打似乎也意识到了这家伙没有攻击他们的意图,他假装手上的枪没有办法瞬间熄火地又朝黑桃开了两枪试探了一下。 黑桃果然被击中了,但他没有还击,而是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地注视着唐二打,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唐二打道:“心脏不在我们这里。” “哦。”黑桃毫不犹豫地“啪啪”给了唐二打两鞭子,抬眸,“我知道你刚刚可以停,这是还你那两枪的。” 唐二打:“……” 黑桃在得到答案后,又走了。 牧四诚一边吐血一边被扶起来,他满脑袋问号:“他就是来问问题的?!所以为什么要打我?!” 如果黑桃在的话,可能会回答他,直觉――觉得应该先揍牧四诚一下,不然等下会冲上来,很烦。 但黑桃不在,所以牧四诚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对他来说或许也是好事。 木柯忧虑地看着黑桃离去的背影:“他应该是去找白柳了。” “白柳不会有事的,他只要毁掉心脏就可以通关了。”刘佳仪抬起头,“我们要在他通关游戏以前退出游戏,这样对我们来说,现实的时间才是凝滞的,我们才能去解决现实里的事情。” 唐二打猛地转头看向刘佳仪:“白柳告诉你怎么解决现实里的事情了?” “他告诉了。”刘佳仪说。 唐二打长松一口气,脸上难得带了点笑:“他一向有办法,那我们先登出游戏吧。” 牧四诚也松懈下来,笑骂了一句:“那你不早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出事了。” “但想想白柳这狗东西能在游戏里出什么事,我出事还差不多。” 刘佳仪攥紧了拳头。 没有人质疑白柳的决策,没有会觉得白柳没有办法。 他一向都是万能的,不会犯错,没有弱点。 她也是这样相信着的,所以总是……想再等等。 说不定白柳就会突然回来,笑着说一切都处理好了,然后大家一起登出游戏。 但现在黑桃出现了,她心里那些粉饰的和平被打碎,必须得马上做出安排。 她需要做好白柳战败的准备,在黑桃折返之前遣送队伍离开游戏。 白柳那张假面一样的笑浮现在刘佳仪的面前,他摸了摸刘佳仪的头发,笑得又虚伪,又温暖。 他笑着夸赞她: 刘佳仪咬了咬牙,抬起头下令:“立马登出游戏!!” 海岸边。 斯科特小屋已经完全淹没在了水里,乘着浮冰而来的黑桃低头看着在水面下晃荡的那栋废弃木屋。 黑桃解开沉重的冲锋衣和钉鞋,跳入水中,他在水中游进了那栋小木屋,穿梭而过,有种异样的感觉摄住了黑桃,他敏捷地往旁边偏了一下头,一根纯白色的骨鞭从他耳后刺出。 白衬衫西装裤的白柳在水下微笑看着他,手下没有丝毫停顿地刺出了第二下。 黑桃甩手打开,他注意到白柳胸前有血液渗出,于是黑桃干脆地伸手扯住领口,顺势拉开了白柳的衬衫。 衬衫的扣子在水里颗颗迸裂,四处悬浮,白柳单薄白皙的胸膛前有一道跨越整个右胸的长伤疤。 这伤疤似乎才刚刚产生,还没愈合,绵密的血丝宛如没有收好的线头在从伤疤上拉出。 黑桃注视了一会儿那个伤疤,然后抬眼看向白柳,在这个白柳向他冲过来的一瞬间,握住了他的脖颈,然后收拢手掌,扼“死”了对方。 向下落去。 黑桃在水里张口,气泡从唇角溢出,他评价:“劣质品。” 他从水面里浮出,翻上了岸。 黑桃看着黑漆漆的水底,罕见地蹙眉:“好麻烦……” 这个叫白柳的,准备了一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仿制品藏在水底。 而这些仿制品在这种南极全面融化,到处都是水面的地图里很难杀死――杀死这些怪物的弱点,无论是燃烧还是强酸,都是很难达成的条件。 然后这个白柳还把心脏藏在的身体里,但这些杀不完又杀不死,打了一个,另一个很快会复活卷土重来,冒出来。 ……就算把真的那个白柳从怪物堆里抓出来,在所有人记忆都相同的情况下,白柳自己估计也不知道哪个身体里才藏有真的那颗心脏。 这是个被设计出来就无解的游戏。 黑桃不喜欢这种无解的打地鼠的游戏,于是他双目放空地在冰面上坐了一会儿,下巴上的水滴落地面。 他不擅长这种局面,就像是他不擅长应付战术师。 这个叫白柳的应该是个相当不错的战术师,因为这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用自己的身体困住他的战术师。 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战术师对黑桃头疼,无论是赛内还是赛外。 黑桃在岸边坐了很一会儿,他站起,目光在风平浪静的水面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有个人笑着在他耳边说道,靠在他肩膀上仰头看他,漆黑的眼睛里装着一个恶劣又纯真的游戏玩家。 但黑桃不记得他的样子,也不记得他是谁了。 他只是记得他对他说过这话。 黑桃纵身入水,他被某种直觉牵引着越潜越深,潜入了不知道多深的海底,海底纵横交错沉没着一堆的尸体。 偶尔会有复活过来上浮,但很快又因为窒息沉没下去了。 这些似乎都很不喜欢水,无论是上浮还是下潜,动作都透着一股排斥感。 要在这茫茫大海的白柳里找出正确的那一个,似乎就是语义上的。 黑桃悬浮在冰冷的海水了,不断有白柳企图靠近杀死他,但又被他扫落,最终他的视线停在被层层掩埋的一个白柳身上。 ――这个白柳没有攻击过他。 他安睡在海底,眼睛闭着,身前的伤口可以透过敞开的衬衫看到。 这个白柳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怪物和人混合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正在转化的过渡体。 黑桃有种强烈到不讲道理的直觉――这个白柳藏有心脏。 他快速地浮潜下去,在伸手触碰到这个白柳的一瞬间,这个白柳睁开了眼睛。 白柳嘴唇浮出气泡,然后摇摆下肢在水里快速游动了起来。 其他的海底就像是被惊醒的鱼群般,蜂拥而至将他包裹在中央,一大堆白柳摇来晃去,看得人眼花缭乱,几乎片刻黑桃刚刚锁定的那个白柳就不见了踪影。 但黑桃很快又锁定了那个白柳。 黑桃身上就像是安装着一个追踪白柳的仪器,能从这些所有和白柳一模一样,甚至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的自己当中把他认准的那把白柳寻找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追逐。 摇晃的湛蓝水波闪闪发光,上面漂浮着世界上最大的冰雪世界融化的残骸,浮冰大块大块地远离陆地,在海域里漂泊着,冰山下突的部分从水里看去,就像是悬浮在天空中的岛屿。 黑桃和白柳就在这冰冷洁白的当中闪躲追逐。 但无论白柳怎么逃离,怎么掩护,怎么利用各种技巧打断另一个人,黑桃都能从这寒冷如地狱般的水底世界里的千万个一模一样的白柳当中,找寻到他。 在融化的冰穹A下,在最漆黑的海底,黑桃终于还是抓住了白柳。 黑桃将手平缓地伸入白柳还没愈合的伤口。 血管正在抽搐着和心脏吻合,温热的血液触感溢满黑桃的指缝,他握住那颗在温暖的人体里不合时宜跳动的冰冷心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他控制住的白柳。 有一瞬间,黑桃觉得这个差点困死他的战术师的表情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叫白柳的战术师也曾在水底用这样不甘心,又好像在恨他般冷静眼神注视着他,捆绑住他的腐烂的脚踝,将他的尸体如同人刚刚困住自己一样,掩埋在水底。 黑桃缓缓收拢手掌,在心脏在黑桃指尖破裂的一瞬间,他不知为何,弯下身体抱住了白柳,下颌抵在白柳的肩头,用口型说了一句。 白柳在水里闭上了眼睛,他周围大团的血雾爆开,他的意识飘散于虚无。 塔维尔,谢塔…… 第265章 冰河世纪(完) 黑桃的手在穿过白柳胸膛那一瞬, 那颗被白柳固定在血管上的心脏从他后背穿出滑落。 不停跳动的心脏在蓝黑色的深海里坠落,白柳眼眸半阖,他知道这样做是无用的, 但他控制不了自己伸出手试图去够那颗消失在深海里的心脏。 纤细的手指在寒冷的海水里无力地张合。 黑桃抓住白柳的肋骨将他往上提了一下,而自己转身往深海追逐而去, 很明显要去抓住那颗心脏彻底毁坏。 白柳无神地张开四肢, 缓慢地,被动地在这上提的力下往上漂浮, 去到了泛着细碎磷光的海面。 太阳沉寂在地平线以下, 只有一层隐约的, 宛如银色相框的微光镀在无边无际的海水边缘。 冰川和浮冰,一个星球变冷又变热后的纪念品,或者说残骸, 擦过悬浮在海面上的白柳周围,顺着洋流远去。 纯黑色的天空没有云,只流转着宇宙里无数的星辰, 它们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闪光,璀璨夺目, 耀眼迷离, 如碾碎了的大克拉钻石,如散落在绒布上的成串珍珠。 如这个世界上一切奢华和令人流连忘返的事物在破碎的那一瞬间, 绽放出的心碎,又疯狂的美丽。 而这种美丽被一片从东南方天际抖动过来的浅绿色轻纱遮掩了――那是极光。 极光在夜幕里流转, 荧光的色泽飘浮得如同梦境开头的廉价幕布。 白柳眼眸半张, 他精神值和生命值都下降得厉害,耳边就像是幻觉般,响起了艾德蒙沧桑的劝诫声。 冰面大块大块地融化离开,里面被冻着的苍白怪物“尸体”漂浮在海面上,混合着碎冰从白柳旁边游过,他的眼睫上凝结出很细碎的冰粒,在极光下泛出荧绿的光,海水从他空荡的胸腔里来回冲刷。 有人从水底冒出,黑桃抱住白柳的腰和膝盖,把好像已经无意识的白柳抱起放到了岸边,他手里握着两颗心脏。 一颗被捏得破破烂烂,但还在微弱跳动,另一个被冻在一块冰里,鲜活得就像是刚刚从胸腔里取出来――这是黑桃从一个身体里给挖出来的。 黑桃动作仔细地把这颗心脏给解冻了。 “这才是你真正的心脏。”黑桃垂眸看向一动不动的白柳,把刚刚解冻的心脏放进白柳的身体里,“还给你。” 白柳已经被艾德蒙改造过的身体迅速地生长联合心脏的脉管,单薄的心口上的肌肉皮肤顷刻愈合,原本冷僵的胸前开始出现缓慢微弱的跳动。 黑桃转过身,他拿出仓库里储备好的燃油和强酸,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地开始处理起了手上还在微弱跳动的这颗心脏。 在烈火烘烤和酸液的腐蚀声中,心脏化成了灰烬。 白柳被冻僵的手指轻微地抓合,他漆黑眼里倒映着美丽的夜空,什么也没有。 在另一颗心脏被处理到停止跳动的一瞬间,白柳原本恢复了起伏的胸膛停滞了片刻。 仿佛他的心跳也随着另一颗心脏的彻底停止而停止了。 雪原在身后坍塌,白柳的系统面板跳跃出来自动退出游戏,黑桃屈膝守在灰烬和仿佛已经死去的白柳旁边,微抬头,望着这消融的冰雪世界。 等到他身侧的白柳化作一阵光点消失之后,黑桃才站起身,准备退出游戏。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等白柳退出游戏他才退出。 这好像是一种根深蒂固的,直觉般的习惯。 黑桃觉得自己似乎曾经很多次看着这个人退出游戏化作光点,然后陷入漫长的黑暗中,等待下一次游戏开始再见到这个人,所以他这次也这样做了。 就像是一定要来这里毁灭所有尸块一样的潜意识直觉。 黑桃依稀感觉到设计这个游戏的人在利用这些尸块和心脏,准备用这些东西来永远困住白柳,让白柳一生以怪物的姿态,冰冷孤独地生活在雪原中。 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刘佳仪甚至庆幸过和他们一起登入游戏的人是黑桃。 因为其他人根本阻止不了白柳发疯。 如果白柳和其他玩家一起登入游戏,发现了这里的主线任务就是毁灭尸块,只要有一个玩家找到尸块毁灭,线就被触发了。 就算是杀死了这些玩家,杀死了艾德蒙,游戏也无法结束了。 因为游戏已经走在线上了,不打出毁灭所有尸块的最后结局,游戏是不会通关的。 白柳也可以直接退出游戏,但那个时候游戏就会真实化了,会在现实里载入。 在退出后,白柳同样会进入现实世界里的副本,本质和他待在游戏里没有区别。 而现实世界,在已经知道毁灭尸块方法的情况下,永远地销毁这些粒子气象装置是不可避免的。 尸块绝对会面临被彻底销毁的结局,会有无数人想尽办法去做到这件事。 白柳深知自己无法永远和全世界为敌,所以那个时候他才会做出留在游戏里的选择。 他用这样的方式阻止这个游戏结束,不让true end到来,也不让游戏载入现实。 可以说,这个游戏从头到尾都是特地针对白柳设计的一个圈套,在白柳踏入这个游戏的一瞬间,他的面前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永远变成一个怪物,留在雪原里。 ――要么……毁掉塔维尔的心脏,毁掉他心理上唯一的情感,爱,与弱点,变得冷酷无情,变得残忍,不择手段,算计一切,然后以赢家的姿态通关游戏。 让白柳从白柳变成白六。 这就是幕后之人一直在做的事情。 刘佳仪发自内心地感谢在这个游戏里他们遇到的玩家是黑桃。 因为其他玩家根本阻止不了白柳要做的事情,但黑桃是有赢过白柳能力的,只要他赢了,白柳就不需要选择了。 只要黑桃毁掉那颗心脏,白柳就不得不从雪原里出来。 刘佳仪不知道黑桃一定要毁掉这个心脏的执着和直觉是从何而来,又是由谁赋予的。 虽然黑桃的这种直觉对白柳来说很残忍,毁掉了对白柳很重要的那个人的心脏。 但他的确救了白柳。 因为他彻底毁掉了白柳唯一弱点,让幕后设计游戏那个人,再也没有办利用这个弱点。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绕啊,给大家理一下,就相当于啥呢,白柳是最后测试玩家,他测试了一个游戏之后,这个游戏就能上线了,所以白柳为了阻止游戏上线,他也不想打出游戏的,就耗死在这个游戏里不走,耍流氓,开发商也拿他没办法,就只能放弃这个游戏 然后黑桃强制把白柳通关了游戏 大概就是这样的! 对不起啊,本来上一章就该完的,结果发现还差一截剧情,给补上了 ―――――――― 小剧场: 我:采访一下当事人,黑桃请问你对这次掏心行动有什么感想吗? 黑桃(走神):…… 白柳(微笑):我觉得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玫瑰工厂他说那些话估计就是在给我打预防针,我觉得还好吧,不怎么生气,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黑桃(下意识):对不起 白柳(持续微笑):我没有生气啊 黑桃:…… 事后当事人黑桃向我们反应,他当时直觉感到了一股杀意 第266章 现实(日+145) 现实。 刘佳仪带着唐二打他们一登出游戏,就让他打电话给苏恙询问了飞机的情况。 “在南极上空越海的时候失去联系了。”苏恙声线紧绷,“队长,你又……到了是吗?” 这是在问唐二打是否和之前一样,一般观望到了这个未来。 “……算是吧。”唐二打揉揉眉心,语气疲惫,“但这次我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抱歉。” “不必向我说抱歉,队长。”苏恙苦笑,“是我的错。” 刘佳仪跳起来抢过唐二打的电话,对着里面说:“苏队长,事情也未必没有转机。” 苏恙顿时声线一凌:“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刘佳仪语速飞快:“帮我们查一下镜城有没有一个叫杜三鹦的人,杜绝的杜,数字三,鹦鹉的鹦。” “好,这个名字很少见,你们不要挂电话,我马上给你们回复。” 然后就是苏恙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很快他又小跑着回来了,喘着说:“镜城没有叫杜三鹦的人,需要扩大搜索范围吗?” 刘佳仪拧眉,她意识到了――杜三鹦这家伙居然在游戏里是改过名的。 这下就麻烦了,找一个不知道原名的玩家,在真实世界里无异于大海捞针。 苏恙也明白了这点,他的声音带上了急迫:“还有其他关于这个人的特殊信息吗?我们这边会全力以赴地帮助你们。” 南极上空那边的飞机随时有可能出现紧急迫降,任何一点时间在此刻都和五条命一样珍贵。 但遗憾的是――刘佳仪抿唇,开口道:“这个人的确有特殊点。” 苏恙追问:“什么特殊点?” 刘佳仪:“他非常幸运。” ―――――――――――― 白柳离开了游戏池,他湿漉漉地站稳不到一秒,就迅速地登出了游戏,和正在寻找杜三鹦的刘佳仪一行人会合了。 会合的地点在白柳家。 白柳看起来面色如常,除了衬衫的领口和袖口上还有些没有打理过的褶皱,算是几个人当中状态最好的一个。 白柳扫了一眼刘佳仪,就恍然道:“是改了名是吗?那这下要找人就麻烦了。” 说着麻烦,但这个人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被麻烦到的表情,依旧是轻松自在的。 而这种轻松自在给刘佳仪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白柳登出了游戏,那就代表那颗心脏被处理掉了…… 她知道那颗心脏对白柳来说意味着什么,白柳这种的状态不正常。 但她又没有办法开口问,因为白柳很快就把她的思路导向了正轨。 白柳看向刘佳仪:“你的下一步找人思路是什么?” “找我们周围相关的人。”刘佳仪脸色凝肃,“你说过的,按照你对你自己,也就是的了解,如果存在这种幸运百分百的人物,你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相当突出,并且很有价值。” “是的。”白柳掀开眼皮微笑看向唐二打,“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的唐队长耐心回忆了,其他时空的流浪马戏团里,有没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幸运儿角色?” 唐二打很快意识到了白柳要做什么,他眉头紧蹙,深思回忆,隔了很久才缓慢地道: “流浪马戏团,在大部分的时空里都是你和其他四个人组成,我很少看除开这四个人的其他人上联赛赛场,或者是存在你的周围。” “但是……如果不是流浪马戏团,而是和流浪马戏团相关的编外人员,倒的确有一个。” 白柳用眼神示意唐二打继续说下去。 唐二打要很用力地思索才能想起那个存在感很低的人物: “他很少上场,但你……白六会经常带着他,但是带着他……” ――做什么呢? 那个时不时出现在赛场上,缩着脑袋坐在冷板凳上的男生在唐二打的记忆里,面部已经彻底模糊了。 说起来有点奇怪,白六从来不会带着无价值的人,而且这个男生唐二打一点深刻印象都留下――因为白六从来没有让这个男生上过赛场。 就像是白六好像在刻意呵护他一样…… 但一个预备队员的价值如果不体现在赛场上,还能体现在什么地方呢? 为什么白六每场比赛都会带着他…… 唐二打猛地一怔,他想起了一个相当短暂的片段――这个男生瑟缩地站在白六的前面,帮他抽箱子里的敌对卡。 抽敌对卡是联赛当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 联赛分为季前,季中,季后三个部分的比赛。 季前赛为混战赛,也称为新人赛。 这部分比赛的队伍是在去年的联赛里没有取得三十二名之前名次的老队伍,以及今年第一次报名参加联赛的新队伍一起参赛。 最终只能有两支队伍脱颖而出,但这两支队伍可直接拥有进入季后赛的挑战赛资格。 季中赛又被称为明星赛。 这部分比赛的队伍是在去年的联赛当中取得三十二名之前的队伍,他们能力高,水平强,大部分队伍还会有明星队员,可以说是联赛当中看点最集中的一轮比赛。 这些战队会互相经历数轮你来我往的回合赛后,最后总积分最高的八位进入季后赛。 而季后赛分为挑战赛和正赛。 挑战赛为季前赛胜利的两支新星队伍,随机挑战进入季后赛的八支队当中的两支队伍,如果赢了,就代替对方进入后赛。 如果输了,那么这两支队伍的命运就到此为止了。 而正赛,则是最终保留下来的八支队伍进行的单线决赛,赢了就晋级,输了就淘汰,没有任何回寰的余地,也是整场联赛当中最刺激的部分――无论是对选手还是赌徒观众而言。 通常比赛进行到了这一步,所有的观众都几乎已经疯了,一场比赛结束后游戏内互殴厮杀那是常有的事情。 而抽卡在季前赛以及季后赛的挑战赛里,都是很重要组成部分――因为在这两个比较随机的赛程里,战队都是靠着在箱子里抽卡随机决定自己对手的。 如果己方运气好的抽到状态差,能力低,或者技能相克的对手战队,对己方来说就是一件相当幸运的事情。 而这种幸运在白六身上经常出现――但这家伙是个幸运值为0的玩家! 唐二打的说法佐证了白柳的猜测。 既然杜三鹦曾经出现在其他世界线白六的周围,那么应该和这个世界线的白柳也有某种交集。 毕竟那位想把他从白柳变回白六的人,或者说神,不会放弃去修改任何一个他们之间的差异点。 这位神之前曾简单直接地把杜三鹦送到他的面前,但白柳并没有掌控住杜三鹦,应该是因为杜三鹦此人的特殊性。 幸运值百分百,这家伙想要逃避白柳这个不幸的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不过既然这样,一定会把杜三鹦安置在一个白柳触手可及的地方,方便白柳随时这位神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预备队员。 这么多年来,因为工作和其他原因,白柳一直都是很流动的生活状态,连出租的房屋都换了几个,算得上是居无定所。 只有一个地方对他而言是相对比较固定的。 但这个地方已经被推倒重建了。 白柳眯了眯眼睛:“让苏恙去查查我当初的福利院被推倒重建之后那所疗养院里面的病人,护工,和医生。” 唐二打拨通了电话,电话的苏恙询问:“需要查里面什么样特征的人?” 白柳:“自己很幸运,但周围的人都是特别不幸的人。” ―――――――― 神殿。 预言家对面的戴着兜帽的男人无聊地打了哈切,他撑着手掌看着桌面上的狼人牌,略有些遗憾地摇头:“――可惜,我以为可以看到白柳自己亲自腐蚀心脏。” “毕竟是我那么精心地给他准备的一场蜕变游戏。” 预言家说:“白柳不会这样做。” 男人饶有意趣地抬眸,他注视着预言家:“但我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你看,白柳现在不排斥水了,他甚至会主动潜入水里利用这个优势阻拦对手,也不会因为一颗消逝的心脏过多停留,甚至会――” 预言家厉声打断他的话:“那不是他本心!” 男人不急不缓地补充了后半句:“――甚至会主动取用我为他准备的。” 他微笑:“多棒的一场蜕变,白柳眼里已经开始不把周围的人当人了,他的感情随着那颗心脏的死亡而剥离,他的肉体随着那些尸块而异化,他的眼里只有联赛和极致的金钱欲望。” “多美,他和白六只有一场胜利的区别了。” “虽然过程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我原本是准备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借助谢塔的死,就抽离他的唯一的感情的,可惜……”男人垂眸用食指指腹抚上狼人牌的红色眼睛:“――但无所谓,他很快就会变成我想要的样子。” 预言家的石化已经到了腰部,他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着:“你所行非神之所行。” 男人笑:“没错,因为我是邪神嘛。” “玩弄人类,获取利益,奴隶他们,才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 “比如这张白痴牌。”男人随意地甩出一张牌,“我不太喜欢这种狼人带节奏都刀不了的纯好人牌,但这张牌的确很有意思,也很有价值,适合在白六的队伍里。” 桌面上被男人甩出来的牌面上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生有些瑟瑟地缩着头,好像在怕谁的样子,他两颊和鼻根上都散着一点小雀斑,鼻梁上架着一副方框平光眼镜。 男人垂眸看着这张牌,双手交叠:“幸运值百分百的白痴,不错的设置,所有世界线的白六都很喜欢他,相信这个世界线的白六也是。” 预言家嘶哑地开口:“因为他救了白六。” “救?”男人笑起来,他微微摇头,“我更喜欢把这个过程叫做命运的安排。” 他伸出几根手指在白痴牌上随意地点了点,目光散漫:“――在现实里和异端处理局产生冲突的时候,因为发疯的猎人使用了具有针对性的技能武器,自杀式袭击地袭击了白六,让他受了重伤。” “意外受伤的流浪马戏团团长不幸地躲藏到一场车祸事故的中心地带。” “而在这场车祸事故的中心地带,唯一活下来的人就是杜三鹦这个幸运儿。” “他太幸运了,能在一场所有人当场身亡的车祸当中活下来。”男人漫不经心地交叠手指,“但他的幸运必须通过其他人的不幸来凸显,必须招致周围人的不幸。” 男人抬起头来,笑着望向预言家:“因为神是公平的,不幸和幸运应当守恒。” 预言家声音哑得不像话:“……杜三鹦的爸爸,妈妈,妹妹,和哥哥姐姐都死在了这场车祸里。” “那是全家庆祝他高考完的旅行,但你让他们都死了,死在杜三鹦的面前,甚至让这么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知道这些人是因为他的幸运而死的。” 男人摊手:“人总是应该意识到自己的幸运是通过多高昂的代价得到的,不然他们不会珍惜。” “这是神赐予的幸运。”他浅笑,“――我收取的代价只会更高昂。” 预言家直直地盯着男人:“但他已经支付过了,你让他救了受伤的白六,这难道不足以支付你要的代价吗?” “不不不。”男人轻微摇头,眼中含笑,“不是我让他救的。” “是杜三鹦自己主动去救的。” “杜三鹦的一生中周围都是为他的幸运支付代价的人,他过得好像无比幸运顺遂,家庭和睦,兄弟亲顺。” “但杜三鹦却不能阻止任何与他有关的人不幸的命运――尽管这不幸是由他导致的。” 预言家冷声道:“是由你导致的。” “也可以这样说。”男人抬眸,似笑非笑,“――而白六这个幸运值为0的人,是唯一一个不幸不由杜三鹦导致的人。” “白六的不幸与生俱来,与杜三鹦没有任何关系,而杜三鹦的存在反而会为他带去幸运,因此白六是杜三鹦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用自己的幸运去阻止其不幸的人。” 兜帽下的男人微笑:“――所以,杜三鹦一定会拼了自己的命去帮助白柳,拯救白柳,甚至不用灵魂交易就成为他手下的最听话的棋子与傀儡。” “杜三鹦之所以在每个世界都拼命地保护在车祸中心遇到的白六,是因为除了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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