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牌世界的言灵师_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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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因为北京军工厂要人要得急，江予铮这事又是机密，所以证件下来得很快。周一早上，江予铮起来便开始收拾行李。正在吃早饭的林虞一愣：“阿铮，你在干嘛？” 江予铮平静地看向她：“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要出差，今天就走。” 得知江予铮即将出差，林虞一顿，莫名感觉心慌。她压下那感觉：“那你记得给我写信，确定了回来日期就打电话告诉我，我去车站接你，记得好好吃饭……” 江予铮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叮嘱，只是照常的点了点头。就在林虞出门前，他喊道：“阿虞！” 林虞连忙转头，有些希冀：“怎么了阿铮？” 江予铮目光扫过她的眉眼，浅浅勾唇：“照顾好孩子。” 林虞眼睛一亮：“我一定会照顾好孩子们的，等你回来。” 女人走后，江予铮很平静地起身吃了早餐。这个点，岳母黄玉兰送江远去学校。佟鑫磊家里只有他和暖暖。他安静听着隔壁的动静，直到外面有人喊道：“磊子，供销社来新布料了，要不要扯两尺做衣服？” 江予铮起身走到窗边。只见佟鑫磊独自走出来往外张望，有些焦虑的模样：“真的吗？那你等等我。” 就在两人离开前，喊佟鑫磊出门的那个男人和江予铮对了个眼神，微不可察点了点头。江予铮也冲他颔首，等两人走后，江予铮拎起装有他和孩子新身份的小包走进佟鑫磊家。 “暖暖，爸爸来接你了。” 将女儿抱上，他像是普通的出游，带着女儿一步步走出这座困了他十年的家属大院…… 三天后，北京军工厂。一个穿着飒爽军装的男人来到大门口。他风尘仆仆，眼睛却亮的惊人，更令人侧目的是，他手上还抱了一个极其可爱的婴孩。看他走近，持枪卫兵连忙提醒：“同志，军工重地不能靠近，探亲请去招待所等候。” 男人从包里拿出调令和身份证明：“我是军工高级工程师江靖宇，这是我女儿江暖。” 他笑意璀璨，肩章上的红星更是闪闪发亮。 “我受国家调派，前来报道！” 第8章千里之外的沈阳军区大院，此刻早已是鸡飞狗跳。三天前的中午，部队食堂。林虞打好饭，刚跟战友一起坐下，就见佟鑫磊着急忙慌地朝这边跑了过来。 “我的孩子不见了，阿英！我们的欢欢不见了！” 林虞立马起身朝他走去：“怎么了？你别着急，慢慢说。” 佟鑫磊揪着林虞的衣服，眼里的慌张做不了假：“欢欢不见了！” 之后，不管林虞再问什么，他嘴里只反复地说着‘不见了’三个字。从他这里得不到确切的消息，林虞拧了下眉，朝自己的战友道：“家里突然有些事情，下午你帮我请假。” 战友点头，关切道：“好，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林虞没再多说，半拖着佟鑫磊回了家属院。一路上，她心乱如麻，各种各样的想法在心里乱窜。等到了佟鑫磊家里，林虞迫不及待地将房子里里外外地找了一遍，也没找到孩子的影子。顾不得再安抚佟鑫磊，她又赶紧回了一趟家。黄玉兰正坐在院子里纳鞋底，见林虞回来了，便问：“咋大中午的回来了，是忘了什么东西？妈这就给你拿。” 林虞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往屋子里看了几眼：“阿铮呢？” 黄玉兰没多想：“阿铮不是要出差，早上我送完小远回来他已经收拾包袱走了。” 闻言，林虞紧绷的神经松了些。既然江予铮一大早就走了，那一时半会也不会知道孩子丢了的事情。只要她尽快将孩子找回来，这件事情也就相当于没有发生过。这些想法飞快地过了一遍脑子，林虞告诉黄玉兰：“妈，欢欢不见了，你跟我一起出去找找吧。” “什么？孩子不见了？” 黄玉兰顿时就坐不住了，连针线都来不及收就往外走：“那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林虞连忙跟上他的脚步。黄玉兰心急，忍不住埋怨：“还不都怪你，好好的孩子就这么送到鑫磊那里，他又没当过爸，现在还时不时就发疯，怎么可能看得住孩子？” “妈，当时你也没拦着我。”林虞听不得黄玉兰这么怪罪佟鑫磊，“家属院大门有人看着，别人偷了孩子带不出去的，肯定还在家属院里，你也别着急。” 黄玉兰这才闭了嘴。可两人几乎是将家属院找了个遍，也没有寻到孩子的影。林虞最后只能来到大门口，问站岗的士兵：“今天有没有可疑人员进出？” 士兵摇头：“报告团长，没有！” 林虞拧眉。难不成孩子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不成？她捻着手指，心里的烦躁怎么也止不住。士兵看着她阴云密布的表情，想起什么来。 “团长，今天没有可疑人员进出，但早上大概八点半，江予铮同志抱着孩子出去了。” 第9章一句话，林虞直接愣在了原地：“是予铮带走了欢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跟她不一样，黄玉兰听到这句话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予铮是孩子的爸爸，肯定会把孩子照顾好的。” 说着，又剜了林虞一眼：“你这个当老婆的，自己丈夫连孩子也不让看，现在好了，他心疼孩子，直接把孩子带走了。” 林虞还是有些呆。黄玉兰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女婿出差完就回来了，你也别担心。” 在黄玉兰的心里，江予铮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条理，很少有出错的时候，孩子在他身边，不会出什么事。 “出完差就回来了。” 林虞跟着说了一句，整个人好像才醒了过来。她看向火车站的方向，将心里一直在说着‘江予铮不会再回来’的声音给压了下去。她知道江予铮跟自己有多相爱的，他怎么可能就这么一去不返了呢？江予铮只是太想孩子，放心不下，才带着孩子一起出差罢了。这么想着，刚才那种心慌到手抖的感觉也渐渐被她给压了下去。跟黄玉兰一起往家走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在心里怪罪江予铮。她又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江予铮就不能好好跟她说，非要偷偷将孩子带走，让她干着急吗？越想，那些担忧就化成了生气。江予铮把孩子带走的消息，没到晚上，就传遍了整个家属院。江远下了学，从子弟学校回到家属院，一路上被不少好事的婶子拉着说话。 “嗳，小远下学了啊，你还不知道吧，你爸带着你妹妹走了。” 旁边一婶子也道：“黄婶你可说错了，小远说是要过继给佟鑫磊同志，这江予铮同志不是他爸爸了。” 黄婶子一拍脑袋：“瞧我，都忘了，那小远你赶紧回家吧，婶子没啥要说的了。” 两婶子摆摆手，又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江远却有些恍惚。爸爸带着妹妹走了？不要他了？不过只是一瞬，他就摇摇头将这些疑问都甩到了脑后。现在佟鑫磊才是他认定的爸爸，他再也不想回到江予铮身边，一点自由空间都没有了。像是要坚定内心的想法，他嗤了一声：“不要就不要吧，当我稀罕。” 说完，他就赶紧朝佟鑫磊家走去，只是脸上到底显出几分不高兴来。到了佟鑫磊家里，江远就看见林虞还在哄着佟鑫磊什么。以前他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佟鑫磊失了妻子精神不太正常。可现在，林虞自己老公都走了，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哄别的男人？ “妈，我下学回来了。” 江远喊了声，却没有得到回应。从进了家属院之后，他心里堵着一口气，现在林虞也不搭理他，他顿时觉得更委屈了。抓紧了腰间挎着的军绿色布袋子，江远抿着唇，自己跑去一边写作业去了。江予铮的离开，大家的生活似乎都有了变化，好像又什么都没变。日子一天天过去，江予铮一直没有回来，家属院里讨论的人也越发的多了起来。这天，林虞回家的时候，隔壁的婶子问了一句：“林团长，江同志出差什么时候回啊？” 林虞张嘴，却回答不出来。她现在才惊觉，江予铮说是要出差，可一直都没有告诉她要出差多久。她心里一慌，就听一个同样在军工厂的同志开口。 “江工出什么差，他不是直接调走了吗？” 第10章一句话像是热油锅里滴入一滴水，周围一下子就炸了锅。婶子们拉住那个同志：“调走了是什么意思？” 那同志也没隐瞒：“就是申请了调令，江工去了外地，说是什么国家保密机构，不能告诉我们，也不会回来了，粮食关系都转走了。” 就有婶子感叹：“江同志能耐居然这么大，调去了国家保密机构？” “那可不，年年都拿先进员工的能差到哪里去？保密机构里都是有大能耐的，国家最需要的人才，江工以后的日子啊，只会越来越红火。” 说到这里，她们一顿，齐齐朝林虞看过来。就见林虞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乌云密布，黑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周围婶子的男人基本都是林虞手底下的兵，此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林虞脚底下一转，径直往军工厂的方向去了。等她一走，婶子们才重新活络起来。 “林团刚才的表情你们看见没，那脸臭得啊。” “人江同志走了不要她了，谁遇到这事心情会好啊？” “那不还是她活该，好好的自家丈夫不照顾，偏要去照顾什么战友的男人，这换了谁心里舒坦，要我说，江予铮早就该走了。” “……” 要是江予铮在这听到她们的这些话，肯定会忍不住笑。人就是善变，当初她们还当着他的面指责他不够大度，现在就因为他去了更好的地方，她们倒开始觉得是林虞的错了。只是这些，江予铮听不到，也不在意了。这边，林虞几乎是一路狂奔到了军工厂，可得到的结果却让她的期望落了空。 “江工啊，那是厂里最好的工程师，这样的人才是被国家调走的。” “去哪里我们不能告诉你，这是保密的。” “什么时候回来？那这都得看上面大领导的安排和江工的意愿，我们更管不了。” 回家的路上，军工厂领导的话就这么盘旋在林虞的脑中，挥之不去。反复提醒着她一个事实：江予铮不会再回来了，他不要她了。此时天早就黑了下来，月光照在地上，亮得发白。林虞觉得这月光里像是带着寒意，让她四肢都有些发冷，血液都凝固了似的。她没去佟鑫磊那里，回了自己家。一进门，黄玉兰和江远就都迎了上来：“阿虞，她们都说予铮不回来了，是真的吗？” “妈，爸爸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林虞眼神有些空洞，很久，才张了张嘴：“嗯，他不回来了。” 江远的小脸瞬间煞白。一家三口就这么沉默了很久很久，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最后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江远坐在自己小房间的床上，还反应不过来。这些日子，他一直住在佟鑫磊家里，如今，竟然对自己的房间有了些陌生的感觉。他抱着暄软的被子，被套上还带着皂角的清香，他不免又想起江予铮给自己洗衣服的样子。眼眶发热，喉咙发紧，江远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憋着没有哭出来。可心里的憋闷却怎么也消不掉。他之前那么做，并不是真的不想不认江予铮了。只是他觉得江予铮平时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想要爸爸能多袒护自己一点，想他能来哄哄自己。他主动说要过继自己，也是觉得小妹妹更需要爸爸照顾…… 不知道坐了多久，江远眼神渐渐坚定。他出了房间，敲响了林虞的房门。 “妈，我们去找爸爸吧。” 第11章林虞仍旧处在迷茫中：“找，可是我们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找啊？” 江远也一愣，霎时嘴一撇，直接嚎哭起来。在孩子的哭声中，林虞的头越来越痛，可思绪也越来越清晰。她突然想起来，曾经江予铮说过，北京军工厂想要调走他，可他因为不想和她还有孩子分开拒绝了。比沈阳军工厂更高级别的保密单位，那也只有首都的军工厂了…… 这样一想，她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你爸爸在哪里了。” 次日一早，林虞去了一趟军工厂。不知道她跟领导说了些什么，只是显然松了口气。回到家，她叫上江远：“我们去北京找你爸爸。” 虽然军工厂的领导没有直说，但是她已经套话套出来了。两母子揣着申请材料，就要往部队那边走。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一起告假去一趟北京，把江予铮接回来。可两人刚走出没多远，路过佟鑫磊家里的时候，佟鑫磊从院子里冲了出来，直接就抱住了林虞的胳膊。 “阿英，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等了你一晚上，你怎么没回来？” “阿英，我想你……” 佟鑫磊语无伦次地说着，林虞看着他这样子，到底不忍心。可想到江予铮，她强迫自己硬起心肠：“鑫磊，我出个任务，很快就回来。” 佟鑫磊听到‘任务’两个字，就像是被谁踩了一脚般，突然就扯着自己的头发尖叫起来。 “不许去！都不许去！会死的！会死！” 阿英就是因为出任务才牺牲的，林虞也没想到，就这么两个字，又刺激到了他。林虞忍不住想起上辈子。阿英牺牲的消息传回来，佟鑫磊当场就情绪崩溃，之后就一直时好时坏，要死要活的。她不是没有安慰过，可没有用。佟鑫磊自杀了。当时那个血腥的场景她一直都记得，以致于后来的每天晚上，她做梦都在自责，是不是她再关心一些，佟鑫磊就不会死？他也才三十不到的年纪，原本还有很长一段的人生…… 林虞到底还是心软了。她虚虚揽着佟鑫磊的肩膀，轻声安慰：“没人要去出任务，你听错了，乖一点，我们现在就回家。” “可是妈……”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江远轻轻喊了一声。林虞偏头看过来：“小远，你真的想让你鑫磊叔叔死吗？” 江远张张嘴，最后沉默着摇头。他自然是不想让佟鑫磊死掉，毕竟佟鑫磊平时对他也确实挺好的。他会偷偷塞给他一两颗糖，说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他爸爸。他会在知道他受了委屈的时候安慰他。看着佟鑫磊这个样子，他也不忍心。林虞扶着佟鑫磊进了屋。江远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忍不住攥着手问自己：“可这样，爸爸呢？” 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做不了任何的决定。不想让佟鑫磊出事，也不想真的就这么失去江予铮。他在院子外面站了很久，直到太阳爬的老高，晒得他鼻尖上都有了汗珠，他才抬腿走进院子。之后，林虞也好几次想要带着江远去北京。可每一次，都会因为佟鑫磊发病而留下来。久而久之，要去北京的想法也渐渐地淡了下来。他们想着，干脆就等佟鑫磊的病完全好了之后，他们跟佟鑫磊划分了关系，没有负累的去北京，也好将江予铮哄回来。可这一等，就是三年。家属院里的人好像也习惯了林虞和佟鑫磊整天出双入对，江予铮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江远越来越觉得这样的日子跟他想象的大相径庭。他越来越想江予铮，想自己的亲生父亲。可他只能忍着。直到这天他下了学回家，听到有个婶子跟新来家属院的一个小嫂子边缝补衣服边聊天。婶子道：“林团家里添了个电视机，说不定是要和佟鑫磊结婚。” 小嫂子疑惑：“他们不本来就是两口子吗？” “诶，这林团原来的老公跑了！”婶子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这件事情啊是这样……” 江远站在原地，如遭雷劈。妈妈真的要嫁给鑫磊叔叔？第12章可妈妈不是昨晚才跟他说，已经联系了上海的医生来给鑫磊叔叔治病，到时候他们娘俩一起去北京吗？江远顾不得那些，连忙跑回了家。家里并没有婶子说的电视机。他又赶紧去了佟鑫磊家。奶奶在，妈妈在，那电视机也在。他鑫磊叔叔坐在电视机前，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尽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打招呼：“妈，奶，……爸。” 他不敢不在佟鑫磊面前叫他爸，他不叫，他又要发疯。打过招呼，江远才问：“妈，怎么突然想起要买电视机了？” 他说完，就定定地瞧着林虞，生怕她说出跟那婶子一样的话来。林虞没瞧见他的眼神，抬手在他头上撸了一把：“刚好得了张票，鑫磊整天在家待着也是待着，有个电视机也好多分散他的注意，有助于他的病情恢复。” 闻言，江远松了口气。可心里却依旧不太舒服。他还记得，之前爸爸还在这里的时候，家里也得了一张电视票，爸爸说家里的钱足够，刚好买了电视也能让他平时看看，长长见识。可是，当时妈妈说没有必要，将电视票换给别人了。他忍不住想，为什么给他和爸爸买电视就是没必要，却能二话不说给鑫磊叔叔买呢？他觉得不公平。也突然就感觉到了委屈。他忍不住想，当时自己跟妈妈因为鑫磊叔叔而冷落了爸爸的时候，他肯定比他现在还要难受吧？想着，他什么也没说，觉得这新买的电视机实在是吵闹，便转身走了。晚上的时候，江远准备要睡了，林虞推门进来了。她坐在江远床边：“在学校受欺负了？我看你晚上都没怎么吃饭。” 江远眼睛突然有些涩。这三年，他虽然愿意照顾佟鑫磊，可林虞花在佟鑫磊身上的精力实在太多，他自觉母子两关系都生疏了。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的妈妈还是关心着自己的。江远吸了下鼻子，问：“妈妈，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去北京找爸爸啊？” “你昨天不是说上海的医生会过来吗？鑫磊叔叔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好，要是治不好，难道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吗？” 林虞轻叹了一口气：“医生已经在路上了，那是上海最厉害的医生，鑫磊的病一定能治好的。小远，妈知道你想爸爸，再等等，很快了。” 得了肯定，江远脸上这才露出笑容：“好，那妈妈也赶紧去休息吧，我也要睡觉了。” 林虞点头，给他掖了掖被角，就出去了。出了门，拐角那边有片衣角一闪而逝。 “鑫磊？” 没有人回应。她定了定神，再往那边看去，什么也没看见。她只当最近是太忙了，没休息好眼花了。佟鑫磊早就躺下休息了，怎么会来偷听头和江远说话呢。再说了，要是佟鑫磊真的听见了什么，也该闹起来了。次日，因为部队有事，林虞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在佟鑫磊这里，一直都是自己一个房间。她从热水壶里倒了碗水，稍稍晾了一下，就一口灌下。洗漱一番，她熄了灯，在床上躺下。一向沾床就睡的她，今晚却怎么也睡不着。身体更是不知道怎的，开始燥热起来。一片黑暗中，林虞听见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的声音。然后，一具硬挺的身子就这么钻进了她的被窝。第13章林虞不是未经人事的黄毛丫头了。瞬间，她就意识到，房间里的热水壶被人做了手脚了。而能出入这个房间的，只有佟鑫磊。林虞一把将凑过来的佟鑫磊推开，抬手拉开了床头的电灯开关。昏暗的黄色灯光亮起，佟鑫磊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住了自己的眼睛。林虞站在床边，见钻进自己被窝的真是佟鑫磊，心里像是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她脑子里一片混乱，竟是什么也想不明白：“佟鑫磊，你这是在干什么？” 佟鑫磊低着头没敢看她，只抽噎着道：“阿英，我们是两口子，睡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林虞静静站了一会儿，脑子渐渐清白了些，一双黑色的眼睛愈发深邃起来。她冷沉道：“我是问你热水壶里的药哪里来的！” 佟鑫磊一抖。他眸子颤了颤，瞬间就露出心碎伤心的神情，抬头看着她。他伸手扯住她的裤管，有些声嘶力竭：“阿英，我这么做你真的不明白吗？” “我们明明是两口子，这三年你却总是找借口跟我分房睡，你叫我怎么想！” “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男人了！” 林虞就这么无动于衷地垂眼看着他，直看得他后背都沁出一层冷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开口：“佟鑫磊，你把我骗得好惨。” 佟鑫磊浑身一僵，但他还是保持着面上的镇定：“阿英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林虞呵了一声。 “佟鑫磊，我不是傻瓜，有些事情我没有过多的去深究，是因为我相信你。” “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你借由阿英牺牲，假装失心疯，要死要活就是为了把我留在你身边！” 佟鑫磊脸色苍白，还想要装疯卖傻为自己辩解，可在她冰冷的目光下，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但他并不后悔这么做了，只后悔自己做得还不够隐秘，听到林虞请了上海的医生过来就慌了神，想着要是跟她生米煮成熟饭了，按照她的性子，肯定不会不管他。可他没想到，他花大价钱买回来的药好像对林虞并没有什么用。林虞后退一步，将自己的裤管从他的手里抽出：“佟鑫磊，我真没想到你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在她的记忆里，佟鑫磊一直都是那个善良的男人，待人处事十分的真诚。可为什么，他要装疯卖傻，害得她夫离子散？亏得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要不是他今晚这一手，她不知还要被他骗到什么时候！她语气里的失望太过明显，佟鑫磊慌乱地开口：“阿虞你听我解释！” “我，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我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难道也有错吗？” “明明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按理说跟你结婚的是我才对，可江予铮一出现，你眼里就只装得下他了，那我呢？” “本应该和你生儿育女的，是我才对！” “我只不过是把江予铮从我这里抢走的东西全部抢回来罢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林虞只觉得心脏越来越冷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的所作所为我都会上报，佟鑫磊，你好自为之。” 第14章说完，林虞转身就走。 “不可以，林虞，你不可以这么对我！”佟鑫磊哭着伸手去阻止林虞。他因为是军属，才能跟阿英一起住在家属院里。阿英牺牲之后，他原本是要被部队下发抚恤金，然后安排工作离开家属院的。是因为他装疯卖傻，林虞又从中周旋，他这三年才能继续住在这里。可一旦他装疯的事情暴露，他身上的污点洗不掉，他不但要被赶走，就连本应该有的烈士家属的待遇肯定也会被剥夺，他会活不下去的！可林虞走得太快，他的手指甚至还没碰到她身上一片布料，她已经消失在房间门口。整个房间瞬间就只剩下佟鑫磊一个人。他想着自己这三年费尽心思，汲汲营营，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这下，是真心实意地哭了出来。耳边突然响起脚步声。佟鑫磊抬头，就见江远阴沉着小脸站在自己面前。那眼中的厌恶，跟林虞如出一辙。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擦了擦眼泪：“小远，你怎么在这？” 江远冷声道：“你跟妈妈的话，我都听到了。” 佟鑫磊咬唇，心思一转：“小远，不是你听到的那样，你听我说，我对你和你妈妈都是真心的。” “难道你忘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可都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我……” 他还想再打打感情牌，江远却是打断了他：“够了！” 他眼眶迅速红了起来：“你确实对我不错，可你敢发誓，你对我好，难道不是为了笼络我妈吗？” “还有，你说错了，光凭你拆散我爸妈，让我爸离开这一点，就不能让我原谅你！” “不是，小远……” 佟鑫磊还想再挣扎一下，如果江远还能站在他这一方，那他就还有机会！可江远早已看穿了他的意图，摇着头笑了一下，没再理他，跟林虞一样，转身就走。佟鑫磊心慌意乱地抱腿坐在房间里，天还没亮，他就出门蹲在了林虞家门外。想了想，又抬手将自己得头发再弄得乱了些。等明天林虞出门看到自己这么凄惨的样子，一心软，说不定就能原谅他了呢？可他等啊等，等到天亮了，太阳都升到半空了，林虞也没有出现。最后，是黄玉兰和江远出来了。两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是冷的。 “婶子，小远……” 江远皱着眉头开口：“你不用等了，我妈昨晚直接去了部队，你在这里等多久都没用了。” 佟鑫磊顿时眼前一黑。他还想再说什么，林虞来了，身后还有几个穿着军装的军人，二话不说架着他的手臂，也不管他的嚎叫，直接将他给带走了。林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问黄玉兰：“妈，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黄玉兰点头：“我们真要走吗？” “嗯。”林虞顿了一下，“我连夜递交了申请。” 按照流程还需要几天，但她一刻也等不了的，想要去北京了。两天后，北京军工厂大门口。门口警卫皱眉道：“同志，我还要说几遍，我们这里没有叫江予铮的工程师。” 林虞脸色一变：“不可能，他一定在这里。” 可看着门卫笃定的神色，她又有些不敢确定。毕竟当初军工厂领导也没有直接告诉她，还是说，她来晚了，江予铮又调走了？就在她失魂落魄转身打算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男声：“叔，早上好。” 门卫也笑道：“江工来了，小暖暖呢？” “送到幼儿园去了……” 林虞倏然转身，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江予铮也看见了林虞，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滞了一瞬。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林虞喉结滚动，良久，才发出有些沙哑的声音。 “阿铮，好久不见。” 第15章那门卫也愣了：“江工你认识这位同志啊？他们一直说找江予铮。” 江予铮嗯了一声，解释：“那是我之前的名字。” 林虞也才明白，为什么差点找不到，原来是因为江予铮改了名字。再看向林虞，江予铮笑容收敛，对于林虞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喜。他问：“你怎么在这？” 林虞噎了一下。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江予铮看着她的眼神微微闪了一下。原来佟鑫磊之前都是在装疯卖傻吗？可他和林虞那么多年的感情，就这么轻易的被佟鑫磊这些伎俩消耗殆尽。江予铮悄悄呼出一口气，若无其事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厂里事情多，离不开人。” 说着，σσψ他就要转身离开。 “爸爸！” 江予铮脚步一顿，朝声源看去。就见江远从远处的吉普车上下来，跑到他面前抱住了他：“爸爸，我好想你！” 江予铮身体一僵，想抬手回抱，但一想到三年前江远说过的那些再也不想让自己当他爸爸的话，又重新放下了手。他站在原地任江远抱了会儿，才将他推开：“我要去工作了。” 江远没想到再次见到爸爸，他会对自己这么冷漠。他来不及难过，拉着江予铮身上藏蓝色的工装不肯松手：“爸爸，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林虞也开口：“阿铮，我知道我和小远之前的所作所为很过分，你怪我们怨我们都是正常的，我们会弥补之前的错误，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江远眼带期望地看着他。三年的时间，他长高了不少。江予铮抿了下嘴唇，最后还是将江远拽着自己的手给一点点掰开了。 “抱歉。” 留下这么一句话，他转身就走，没做任何停留。江远伤心地看着江予铮的背影消失在军工厂大门内：“妈妈，爸爸真的不要我们了，怎么办？” 林虞握着拳，在江远面前，她不能露出任何脆弱难过的神情。她沉默了一下：“等他下班，我们再好好聊聊。” 有了她的话，江远也冷静了许多：“好，现在爸爸忙，等下工了，他就有时间跟我们说话了。” 林虞嗯了一声。不知是安慰江远，还是在安慰她自己：“你爸爸他最是心软，不会真的一直责怪我们的。” 江远连连点头。军工厂内。江予铮的办公室。办公桌上，设计图纸摊满了整个桌面。可江予铮怎么也看不进去了。从当初离开时将名字都换了，他就没有想过，会再次见到林虞，还是在北京。他还以为，林虞会因为佟鑫磊的疯病，一直陪在佟鑫磊的身边。他就这么看着图纸，很久很久，才吐出一口气，甩了甩脑袋，强制自己进入了工作状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忙碌一天过后，终于到了下班时间。江予铮将图纸一张张收起，又将自己做下的笔记批注通通整理好，锁在抽屉里，才起身离开。因为多呆了半个小时，此时的厂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这都是他的常态，所以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走到军工厂门口，他一眼就看见那辆停在路边的吉普车。跟上午来时停着的位置一模一样。林虞和江远从车上下来。 “阿铮，我们坐下聊聊。” 第16章江予铮的视线在他们的脸上巡视了一圈，最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道：“半小时。” 林虞和江远自然忙不迭点头。别说只有半个小时，哪怕只给他们十分钟，他们也得抓紧这次的机会，好好给江予铮认个错，表表衷心。林虞此时开口都有些紧张：“那个阿铮，你现在饿不饿，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他们生怕见不到江予铮，一整天都在军工厂外等着，一步也不愿意离开。江予铮因为下午的工作还挺多的，晚饭只是在食堂对付了两口，现在也确实有些饿了。他便也没拒绝：“行。” 林虞开车，带着他们去了最近的国营饭店。因为时间晚了，国营饭店虽然还开着门，却没多少选择了。最后，林虞给三人一人点了一份牛肉面。付了钱票之后，她跟江予铮面对面坐了下来。江远则是坐在两人侧边，下意识地更靠近江予铮了一些。江予铮没有先开口。林虞搓着手指：“阿铮，我这次跟小远来，是来接你和女儿回家的。” 见江予铮蹙眉，她又连忙道：“我知道你现在在北京工作稳定，也很得领导器重，但我没有要你放弃跟我回沈阳的意思，我是想说，我也已经申请调到北京来了，小远也会被安排到北京的子弟学校，我的意思是，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生活。” 江远也接话：“爸爸，这三年我其实都有在听你的话，我有认真学习，每年都被评为学习标杆，有奖励大红花，我没有松懈，更没有不务正业。爸爸，我很想你。” 江予铮复杂地看着他们，一时没有说话。恰巧，面条出锅了，林虞和江远起身去将面条给端了过来。 “先吃面条，等你想好了，再给我们答复。” 林虞殷勤地将面碗端给江予铮。江远也连连点头。江予铮看着母子两殷切的表情，心头复杂。他抿着唇点头。热气氤氲，林虞觉得眼眶有些热。上午再见到江予铮的时候，她还是惶恐的。担心江予铮不愿意见自己，担心江予铮这三年里遇到比她更好的人…… 总之，她做了无数的假设。一整天的等待里，她煎熬着，如坐针毡。直到现在跟江予铮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她的心才微微有了些落在实地上的感觉。江予铮还愿意听她说话，是不是也就证明，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食不言，三人就这么安静地吃完了面。面对林虞和江远热切的眼神，江予铮直言：“我们回不到以前了。” 母子两皆是一怔。江予铮又平静道：“我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越深的伤口越会留疤，这些疤痕的存在，是抹除不掉的。” 顿了一下，他又看向江远：“我从小就教你，不管做什么，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不管后果是什么。” “如果你们来找我只是为了让我回家，那就不必了，以后如果没事，还是不要来找我了。” 说完，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钱和粮票，放在桌面上。然后，没看两人难看的脸色，起身离开。第17章林虞和江远就这么呆呆地坐在那里，面面相觑。直到国营饭店的收营员来催：“同志你好，时间太晚，我们要关门了。” 林虞这才起身：“抱歉，我们这就离开。” 母子两回到吉普车上，都还是魂不守舍的模样。又呆坐了许久，江远问：“妈妈，我们就这么算了吗？” 林虞沉默。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不管是最开始跟江予铮的接触，还是后来两人看对眼结婚，江予铮都从来没有对她如此疏远冷淡过。她好像拿这样的江予铮没有一点办法。林虞长长舒出一口气，抬手揉了下江远的脑袋：“爸爸的事情交给我，你好好学习，别让爸爸失望。” 江远点头：“好。” 等林虞启动车子，江远才看向后方黑漆漆的街道，眼神一点点坚定起来。回到军区大院，黄玉兰还坐在家门口等着他们。 “回来了？阿铮他怎么说？” 江远如实回答：“爸爸不愿意原谅我们。” 黄玉兰局促地抓了抓自己的衣摆：“怎么会呢？阿铮脾气最好了，阿虞，你是不是没有好好跟他说？” 林虞梗了一下：“妈，我没有。” 她也是如今才明白，越是脾气好的人，真正生气了之后，不是轻易就能哄好的。黄玉兰锤了下手心：“算了，指望不上你们，佟鑫磊的那件事情我也对不住阿铮，这样，我明天也去找他道个歉。” 林虞微微皱眉：“妈，阿铮他厂里忙，还是不要这样去打扰了。” 今天她和江远已经去找过一次，如果三番几次的打扰，肯定会影响江予铮的工作。她不想因为自己跟江予铮的这些私事，而影响到他。黄玉兰点头：“妈当然明白，你放心，妈有分寸。” 见她坚持，林虞也不好说太多。江予铮并没有想到黄玉兰回来找自己。他是在第二天下工之后在单位分配的筒子楼门口碰到黄玉兰的。黄玉兰手里提着一斤红糖和一斤肉，脸上带笑：“回来了？我怕去厂里找你影响不好，就打听了你现在住的地方等你。” 毕竟是长辈。而且在大部分岳母都磋磨女婿的坏境下，黄玉兰以前对江予铮还是没得说的。江予铮拿出钥匙将门打开：“最近忙，下工都比较晚，妈应该等了很久了吧？赶紧进来坐坐，我给你倒糖水。” 听到江予铮还愿意叫自己妈，黄玉兰脸上的笑意更大了：“诶，好，好。” 她跟着江予铮进了屋子，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柜橱上，扫视了一圈。江予铮从热水壶中倒出热水，察觉到他的动作，说道：“这是单位分配给我的房子，本来有两个房间，当初带着孩子忙不过来，就打电话叫我妈过来帮忙带带孩子，想着以后孩子长大也需要一个自己的房间，就把两个房间打通，重新隔了三个屋子出来。” 黄玉兰点头，接过江予铮捧过来的搪瓷杯：“亲家母和孩子呢？既然来了，不打招呼说不过去。” 江予铮又抓了点待客的瓜子出来：“那真是不巧了，昨天我妈想家，带着孩子回老家住一段时间，现在还没有回来。” 第18章其实是他怕这些人打扰暖暖，所以昨天就直接让他妈把暖暖先带走了。黄玉兰捧着搪瓷杯，神情开始局促起来：“这样啊，那确实不赶巧。” 三年不见，之前再好的关系，现在也显得生分了许多。上个话题一结束，黄玉兰手指摩挲着杯壁，不知道要怎么将话题引到林虞身上了。属实是之前林虞做的那些事情太荒唐，她自己也拉偏架，现在让她提起都觉得拉不下这个脸。但江予铮显然是知道她此次前来的目的，便直接点破：“妈是为了鑫磊的事情来的吧？” 黄玉兰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是，现在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他装疯卖傻，就是为了将阿虞从你的身边抢走。” “阿铮，之前的事情，我这个当妈的也有错，是我糊涂，念着佟鑫磊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不忍心他疯掉，明明知道阿虞的做法是错误的也没有及时的点醒她……” “妈，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江予铮打断她的话，“按照林虞的性子，就算你说了，她也不会听的。” 如果林虞会听，在一开始他反对的时候，她就会改了。她当初完全被上辈子的事情蒙蔽了头脑，谁说话都不好使。黄玉兰一顿，上身微微前倾：“那阿铮……你能原谅我们吗？” 她用上了祈求的语气。江予铮不好接话了。长辈都这样对自己了，他要是还拒绝，就显得他刻薄无情了。要是被有心人知道加以利用，还不知道会引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可是，他难道还要继续委屈自己吗？江予铮吸了口气：“妈，我原谅不了。” “那些事情，我现在想起来，都感觉像是卡了一根鱼刺，吞吞不下去，取取不出来，它就卡在那里，生疮流脓，一直都好不了。” “我过不了这个坎。” 黄玉兰的眼神明显暗了下去。她嘴唇嗫嚅，最后只能叹了口气：“算了，既然是你和阿虞的事情，我也不好多插手，只是阿铮，在妈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女婿，就算你跟阿虞分开了，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以后有什么事，只要是妈帮得上的，你只管来找。” 不管是因为江予铮是她的女婿，还是因为对当初那些事情的愧疚，她都会待江予铮好的。江予铮笑道：“好，谢谢妈。” 黄玉兰站起身：“挺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赶紧睡觉，明天才有精神工作。” 反正有空房间，江予铮本想留她在这里睡一晚，但她已经拍拍屁股，出了门了。江予铮看着柜橱上黄玉兰提过来的那些东西，笑了笑。他其实没有多怨这个岳母。他一直都知道岳母心软，所以当初岳母会可怜佟鑫磊成了鳏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他也清楚，伤害他的，归根结底，还是林虞。所以，要怨，他也该怨林虞，而不是别人。将东西都收好，江予铮没有再去多想这些事情，洗漱一番就回了房间休息。或许他对林虞和黄玉兰说的那几句话真的有效，自此之后，他们没有再来主动找过他。只是军工厂跟部队的驻地距离并不远，平时偶尔也会碰见。就像这一次，江予铮来送一份文件的时候，因为走得急，过拐角的时候，直接就撞上了林虞。第19章江予铮手里拿着的文件袋因此掉在了地上。林虞眼底闪过一丝自责，弯腰将文件袋捡起，伸手递过来：“抱歉，没想到这么巧会碰到你。” 其实不巧。她是看到江予铮来了，来制造偶遇的。只是她没想到江予铮走得那么急那么快，导致两人撞在一起的时候力道大了些。可她现在连一句多的关心都不敢，就怕让他更加的反感自己。江予铮抬眸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她的心思：“没关系。”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衣领，接过文件袋，就径直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等等！” 林虞还是没忍住叫住了他。江予铮蹲下脚步，却没有转身。林虞指尖微蜷：“阿铮，难道你就没有想起什么来吗？” 被她这么一问，江予铮眼神微变，这才想起来，当初第一次跟林虞见面的时候，跟刚才的情况有些像。那个时候，他刚进入军工厂不久，还只是一个临时工。平时也没有什么活分给他干，倒是经常有一些不重要的文件交给他去送。整个军区几乎就没有他不熟的地方。那次因为紧急，那一摞文件他是跑着去送的，没想到会跟林虞撞在一起。因为不是什么保密文件，那些文件就这么零散地洒了一地。他第一反应便是道歉，看到她胸前别着的功勋章，就知道她是当时刚立下不少军功的林虞。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些不近人情，他当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可她和传闻中不太一样。她不仅帮他一起捡地上的文件，还将他送到目的地，就是担心他没及时送到被责罚。这是他们的相识。这些事情，以前江予铮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可现在，居然觉得有些模糊不清了，以至于林虞特意提起他才想起来。他扬了下唇，很满意自己对这些过往的释然。他淡声开口：“我现在不是江予铮，是江靖宇，林团想让我想起什么？” 说完，也不等林虞的回答，他重新迈开腿，离开了。林虞忍不住往前追了几步，看着他已经走进办公室，又克制地停下了脚步。心头像是有根针扎着，微微的刺痛，能忍受，却难以忽略。站了会儿，她才转身离开。没关系，一次不成功还有下一次，她跟江予铮之间的回忆那么多，说不定哪一次就能戳到他心里，让他原谅她了呢？江予铮并没有将跟林虞的这次遇见放在心上。对于他来说，越是不在意的人，越没有去关注的必要。一周后，中秋。军工厂发了月饼和肉当做员工福利。江予铮也难得的早回了家。这天，也是他妈妈黎桂芬带着暖暖回来的日子。江予铮到家的时候，黎桂芬正在做晚饭，而三岁的暖暖，正坐在角落里的小板凳上，自己玩着一只铁皮青蛙。第20章江予铮将月饼放在桌上，提着肉去了外面走廊上做饭的地方。像这种筒子楼，厕所厨房以及水房都是公用的。 “妈，这是我单位发的肉，今天晚上也一并做了吧，中秋的日子，我们吃点好的。” 黎桂芬接过肉，切下一小块，又将剩下的重新用报纸包了起来：“这肉多金贵，留着多吃几顿。” 江予铮工资不低，平时还有不少补贴。但黎桂芬节俭惯了，江予铮说了好几次都没能将她的这些习惯改过来，后面便也不说了。总归只要他妈妈开心就好了，反正妈妈省下来的钱他都买了其他的东西孝敬回去了。重新回到屋里，江予铮抱起暖暖：“暖暖想我了没？” 暖暖抱着他的脖子，软软喊道：“好想好想爸爸！” 江予铮在她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暖暖告诉爸爸，这一次回去玩得开不开心呀？” 暖暖点头：“开心，有糖，甜。” 江予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他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跟林虞分开之后家里的亲戚会不会对此有些看法，但好在家里大部分亲戚都明事理，也有人说些难听话。但他根本不在意，他知道那些人只是嫉妒看不惯他。反正他有能力，谁说了不爱听了直接呛回去，再不济还有单位为他做主。他还想再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江予铮转头看去，就见林虞站在那里，手里还提着什么，鼓鼓囊囊的，看不清楚。江远的脑袋从她身后探出，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爸爸。” 江予铮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暖暖，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北京，林虞再也抢不走暖暖了，他这才放松了些。但他还是调转了一下身体，挡住林虞看向暖暖的视线，淡淡问：“你们来干什么？” 江远嘴快：“我跟妈妈来跟爸爸一起过中秋。” 他说着，从挎包里拿出一张奖状：“爸爸你看，这是我的奖状。” 江予铮看着他的挎包，还是他以前给他买的那个。但也只是看了这么一眼，他就移开了视线：“中秋要跟家人一起过，所以你们还是回家吧。” 江远一愣，咬着唇，眼眶红了。暖暖就这么趴在江予铮肩膀上，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林虞和江远，不哭不闹，也没有发出声音。自从林虞出现，目光就一直紧紧地盯着江予铮怀里的暖暖。就连江予铮和江远说了些什么，她也没有听见。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哑声道：“这是欢欢，对吗？” 江予铮冷笑一声：“这里没有欢欢。” 暖暖这时抬起头：“我不叫欢欢，我姓江，叫江暖，你可以叫我暖暖。” 林虞怔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对，没有欢欢。” 说着，她直接走进屋子来到江予铮面前，垂眼沉沉地看着他：“能让我抱抱孩子吗？” 江予铮拧眉，拉开与她的距离，只道：“林虞，你越界了。” 林虞眼底流出几分痛色。她抬手，快要碰到江予铮手臂的时候又缩了回去。 “阿铮，不管怎么样，暖暖都是我生的孩子。” 第21章暖暖是林虞生的，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江予铮沉默。林虞转而看向暖暖，她笑：“暖暖，妈妈抱抱你好不好？” 暖暖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扭头埋首进江予铮的颈窝：“不要。” 林虞伸出去的双手一僵。就又听暖暖开口：“爸爸不喜欢，暖暖也不喜欢。” 稚嫩的声音，让江予铮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可这样的一句话，对于林虞来说，无异于是一柄锋利的剑，往她心窝子上戳。但她并没有放弃，而是更加放软了声音：“暖暖，我是妈妈。” 江远也不甘示弱：“我是哥哥。” 可暖暖却是抱紧了江予铮的脖子，怎么也不出声了。江予铮适时开口：“你们也看到了，我不想跟你们有过多牵扯，暖暖也一样，以后别来了。” 林虞急道：“这是因为暖暖没有见过我们，多见几次之后，她会接受我们的！” 江予铮无动于衷。林虞还想再说什么，但触及到他冷漠的眼神，又噤了声。像是生吞了黄连一般，她舌根都在发苦。她后退一步，将手里提着的网兜轻轻放在地上：“这是我特意买的，你也别拒绝，暖暖是我的孩子，我总归该给她买点东西吧？” 她脸上的笑看起来太苦了，但江予铮只是点头：“行。” “那以后每过一段时间我会买点东西送过来。”生怕他拒绝，她又补了一句，“让我尽一下母亲的责任。” 她都这么说了，江予铮也没权力为还什么都不懂的暖暖做决定：“随你。” 自从林虞出现，他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他跟林虞的恩怨是他们的恩怨，再怎么样也牵扯不到孩子的身上。林虞跟暖暖之间的血缘，也是他无法斩断的。至于以后暖暖认不认这个母亲，都由暖暖自己决定，他不干涉。像是接受到什么信号，林虞眼里的光明显亮了起来。她压了下嘴角：“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见我，那我也不在这里多留，我只有一句话，如果有需要，不管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 江予铮没应。林虞知道今天只能到这了，再留下去，又要惹人厌烦了。所以她见好就收，拉着还恋恋不舍看着江予铮的江远就转身离开了。黎桂芬端着一大碗鱼汤进来，刚好就看见林虞和江远离开的背影。她瞅了好几眼：“诶，那不是儿媳妇吗？” 她赶紧放下鱼汤，追出去想要看清楚，却连人影都看不见了。黎桂芬赶紧拉着江予铮的手：“阿铮啊，刚才那个……” 江予铮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回答：“妈，是她。” 黎桂芬握着他的手紧了几分：“那怎么不留她和我孙子在这里吃饭？” 江予铮皱了皱眉。虽然这几年黎桂芬没有在他面前说过什么，但他心里也清楚，黎桂芬其实是希望他能和林虞好好谈谈。在黎桂芬的老观念里，两口子的事情说开了也就好了，其实没有必要闹得那么厉害。果然，就听黎桂芬开口：“阿铮，妈之前不说，是因为不知道阿虞那孩子的想法，可现在看来，她是不想跟你分开的。” 第22章 “这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要我说，那些事情都过去了，阿虞愿意上门就是知道错了，你看是不是再给她一个机会？” “妈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你的想法，妈只知道你跟阿虞分开之后委屈也一点没少受，以后的日子，指不定还会出现些什么，要是只有你一个人，到时候要怎么办？” “这家里的重担，还是要有个男人来抗……” 黎桂芬一絮叨起来就停不下来。江予铮无奈地喊了一声：“妈，我的事情我都有分寸，先吃饭，我们吃了饭再说。” 黎桂芬知道这些话江予铮不爱听，也只能轻叹了口气，不说话了。这天之后，江予铮见到林虞的次数多了起来。除了偶尔在军区遇见，林虞每隔几天就会来一次家里，带着江远，美其名曰是来看她女儿暖暖的。她总是会带很多东西，吃的用的，说是给暖暖的，但江予铮总能从中找出暖暖用不到的东西来。次数多了，江予铮也觉得烦。林虞要对暖暖好，他自然没有意见，但是他是绝对不会再接受她送给自己的东西的。所以在林虞下一次上门的时候，江予铮将之前她暗戳戳送来给他的东西全部装在一个袋子里还了回去。 “我说过我跟你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你的东西，我都不要。” 林虞看着那鼓鼓囊囊的袋子，整颗心脏酸酸胀胀的，难受得紧。她看着江予铮的眼神中带着不解，更带着恳求。可在他平静的眸光下，她还是败下阵来，伸手将袋子接了过去。这一次，她没有在江予铮这里多待，直接提着袋子就走了。至于那些东西她最后是怎么处理的，他并不感兴趣。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林虞和江远总算是在暖暖这里混了个脸熟。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尽管林虞每次过来都会陪暖暖一起玩，但暖暖对她一直不是很熟络，反倒是对江远会亲密一些。江予铮也没管。十一月份的时候，江予铮休了两天假。这种时候，也该开始屯些煤和棉花之类的过冬了。江予铮拿着棉花票去供销社买棉花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佟鑫磊。他居然也来了北京，还在供销社上班。供销社大，此时来买东西的人也多，江予铮站在门口，佟鑫磊并没有注意到他。这时，旁边手表柜台的售货员撑着脸问：“同志，你认识他啊？” 手表是正儿八经的奢侈品，所以这柜台可以说是无人问津。这售货员无聊，见江予铮盯着佟鑫磊那边，便开口搭话。江予铮笑了笑：“认识，但有些过节，同志，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那边的柜台拿点棉花？” 他不想跟佟鑫磊再有什么拉扯，可偏偏，卖棉花的地方，就是佟鑫磊所在的那个柜台。第23章售货员看了江予铮好几眼，欣然答应：“好，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说完，他就拿着江予铮给的钱票往佟鑫磊的方向走了过去。江予铮侧了侧身挡住自己。没一会儿，售货员就回来了。他将江予铮需要的棉花递过来，问：“既然你跟他有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