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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陈玉娇也瞧上他才行!” 歌舞团女演员的眼光都挺高的。 她们见过大场面,日常开销又大,用的化妆品,穿的时装,动辄就是几十上百的进口货。 尤其像陈玉娇这样,既漂亮又会赚钱的,眼光基本不会停留在同单位的男演员身上。 狄思科管不了人家感情上的事,忍着嗓子痛尽量简洁地说:“要说出头,我那是替咱们于队出头,跟陈玉娇可没关系!黄哥你别误会啊!” 老黄面色稍霁,却并不跟人谈论陈玉娇,瞥他一眼说:“算你有良心,咱于队没白疼你!” 狄思科大窘。 “你那是什么表情?”老黄在他脑门上试了试温度,“要不是于童帮你,你早烧死过去了!为了晚上方便照顾你,还把我弄来跟你一起住。我这可是冒着被你传染的风险,来伺候你的!” 杜金金也接茬说:“童姐这两天好像心情不太好,估计就是被你淋雨感冒给闹的,她要是批评你,你可千万别顶嘴啊!童姐最心软了,你跟她撒个娇,保管什么事都没有!” 狄思科囧囧地躺回床上,高度怀疑自己的耳朵被烧坏了。 你们自己听听自己说了啥,这像话吗? 他病后体虚,囧着囧着就把自己囧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 夕阳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几束光线穿透云隙,形成难得一见的“耶稣光”。 狄思科赖在床上,半阖着眼欣赏了许久。 “醒了?”于童的声音打破房间里的静谧,“粥还是热的,先起来吃饭。” 狄思科在房间里快速了一眼,不见老黄和杜金金的踪影,估计是去吃晚饭了。 这次醒来,他身上轻快了不少,从床上爬起来说:“于队,听说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辛苦你啦!” “知道就好!等你身体恢复以后,看你表现吧!” 于童并没有做好事不留名的意思,她这两天既要跟着演出队伍跑,又要分心关照狄二狗,确实被累得不轻。 这狄二狗要是不给她赚个十万八万回来,她可真是亏死了! 她把白米粥从保温桶里倒出来,看他脖子上还有汗,便想伸手去试一下他额头的温度。 不料,狄二狗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狗子似的,身体向后一仰,又重新坐回了床上。 “我试试温度,你躲什么躲?” 狄思科继续后仰,跟她拉开距离说:“那什么,我没洗澡,身上不好闻。” 他烧了两天,又捂着棉被出了好几身大汗,自己都有点受不了这味儿。 他家郭美凤爱干净,床单被罩外衣内衣都洗得勤。 家里的兄弟几个也被强制要求讲卫生。 毕竟五个大男人住一屋,要是不爱干净,那屋里根本就没法呆,全是汗臭跟脚臭味。 这会儿他身上馊得跟豆汁儿似的,而人家于童身上香喷喷的,一抬手自带香风。 两厢一对比,让他有点尴尬。 他接过白粥灌了两口,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听杜金金说,你这两天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 他并不觉得跟自己淋雨发烧有关,很有可能是因为被伤了眼睛的傅四海。 于童靠进单人沙发里,抱臂问:“你发烧时发生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狄思科仔细回想了一下,他都烧糊涂了,应该惹不到人家吧? 于是,老实地摇摇头。 于童盯着他打量好半晌,快要将人看毛时,才幽幽地说:“你前天亲了我……” 的头发。 “咳咳咳——”狄思科被米粒呛了气管,发出惊天动地的呛咳声。 一碗粥被他弄撒了一半。 不知是被呛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血液从脸蛋冲到耳朵,又从耳朵蔓延到脖颈,要是找来扇子冲他扇一扇,兴许还能扇出些白烟来。 “不,不能吧?”狄思科被这神展开弄不会了,难得结巴地说,“于童,咱得实话实说,不带骗人的啊!” “我为什么要骗你?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于童仰起下巴,嫌弃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吗,就是因为这个。” 被嫌弃的狄思科有点伤自尊了。 “我可从来没亲过人,那会儿我人都糊涂了,根本就没印象!” 两人相对而坐,于童将对面的表情尽收眼底。 见他竟然连胸膛都是红的,不由在心里啧啧了两声。 “那我问你,思佳是怎么回事?” “什么思佳?” “你说呢?”于童状似气愤地一拍沙发扶手,“你抱着我喊思佳的名字,你说什么思佳?” 褶子了! 狄思科只觉得眼前的大坑真是一个连一个,他可能跳不出去了。 亲了人家,还喊错了名字,这得罪加一等吧? “你别误会啊!”狄思科人已经麻了,“思家是我家猫!” “谁家会给猫取个人名儿?” “真是我家猫!”狄思科僵着脸解释,“原来的名字更像人名,叫狄爱国,随着我大哥取的名。但是这猫老爱往外跑,经常一两个星期都不回家,我妈说是名字取得不好。就给它改名叫狄思家了,让它记着回家。” 听了这个奇葩解释,于童有点想笑,又憋住了。 房间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隔了不到一分钟,于童起身将保温桶里剩下的一半白粥倒给他。 “先吃饭吧。” 狄思科觉得自己生了一场病以后,脑容量可能不太够用。 确实需要补充点能量。 一边没滋没味地喝着粥,一边回顾事情的整个经过,他放下饭碗,怀疑地问:“我真亲你了?” “你说呢?” “那我亲你哪儿了?” “亲哪儿了你自己没数啊?” 狄思科嘟哝道:“您可真是把反问这招玩儿得炉火纯青了。就您这段位,去派出所审个嫌犯也尽够了。” 于童被他说得又有点想笑。 “亲就亲了吧,”狄思科也不想浪费剩余不多的脑细胞了,“虽然我没什么印象,但您好歹是全团第一大美人,人美心善能力强,亲了您我不吃亏。您要是想让我负责,那就更好了,谁娶了您,那可真是祖宗显灵,祖坟冒青烟了!” 于童被他奉承得挺舒坦,见他生着病还被吓得不轻,终于良心发现决定放他一马。 “行了,这美事儿轮不到你,你还是躺下养病吧。” 狄思科放下饭碗,漱了漱口就依言躺上了床。 “我真没亲你吧?你刚才忽悠我呢吧?”他枕着胳膊问。 “嗯。” “啧,这不是逗闷子玩儿呢么!”狄思科换成大字形平躺在床上,故作遗憾道,“白高兴一场啊!” 于童并不接受糖衣炮弹的腐蚀,轻哼一声就要起身走人。 她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休息了。 狄思科跳下床,客气地将人送回对面。 等到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了,恢复了些功能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了。 他们俩应该是没亲到一起的。 不过,于童既然挑起了这个话题,必是他生病的时候,做了什么唐突人家的举动,让人心里有芥蒂了。 狄思科七拐八绕想了挺多,自我反思一番后,得出一个结论——被涮也是他活该。 * 狄思科年轻,身体底子好,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不慢。 又休息了两天后,除了还有些咳嗽,身体各项机能基本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自觉康复以后,他又立马加入了歌舞团的演出队伍。 只不过他嗓音还有点沙,唱歌是不成的,只能混在后勤队伍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保障工作。 演出队要去不同乡村巡回演出,连演六天,而且这六天几乎场场爆满。 演到最后一场时,桃源县突然涌来了好几批记者。 有电视台的也有报社的。 狄思科以为这是歌舞团请来做宣传的,询问于童是否要做些准备,让演出看起来更正规一些。 于童却蹙眉摇头说不用。 “咱们团每年都有慰问演出,除了让团里的宣传干事出过简报,从没搞过这么大的宣传。那些记者可能是奔着社会爱心人士来的。” 于童所言不错,这次慰问团的规模是近几年来最大的,不少企业家参与了进来。 做慈善这种事,有的人论心不论迹,也有人论迹不论心。 有人想趁机扩大影响力,算不上多稀奇。 只不过,除了安排演出队的演出,于童还答应过,替傅四海的服装厂做好慰问工作。 当扶贫办的工作人员询问她是否要加入派送物资的队伍时,她还是欣然应允了。 桃源县贫困村的数量在全市范围内都是排得上号的,这里景色优美,山好水好,但是耕地少,山林多,交通不便又发展不起旅游业。 半个县的经济都被困在了崎岖的山路上。 贫困村镇数量庞大,慰问物资却是有限的,所以经过扶贫办和慰问团商议后,决定将这批物资发给在册贫困户,以及没有劳动能力的七十五岁以上老人。 于童这些天跑了不少贫困乡镇,心里有不小的触动,她不是企业老板,并不想在媒体跟前露面,只想出于本心做些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她没选那些方便记者和采访车进出的村子,反而选了一个最远的,即便是腿脚最麻利的记者也不想去的观山村。 每份慰问品里有十斤大米、十斤白面、五斤豆油、一斤红糖,以及包括卫生纸、肥皂、服装在内的生活用品。 整合下来,每份物资都能装半麻袋。 去观山村得穿过一片密林,不能开车只能徒步,这么多东西靠她一个人是绝对不成的。 等到慰问演出彻底结束后,于童便在队里询问有谁想跟她一起去慰问贫困户。 狄思科刚被人家照顾了病号,当然要投桃报李。 当仁不让地第一个举起手,并帮室友老黄也报了名。 老黄刚结束演出,已经跟团里的另几个男演员约好,要去参观桃源县内的一座很有名的古刹。 一点也不想陪他给领导捧臭脚,拍马屁。 但是陈玉娇是于童的迷妹,在外演出时一直跟着于童,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老黄听说后,很痛快地临阵倒戈,放弃了禅音袅袅的古刹,选择去给领导捧臭脚了。 反正他做这种自打嘴巴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大家并不在意。 观山村有三户符合条件的贫困户,其中两户是孩子生得太多,越生越穷。 另一户是中年失独,此后的几十年一直没再生过,如今家里只有八十多岁的老两口。 他们开车找到一片密林,要从这里的小路穿过去,才能找到观山村。 新雨初晴,日色斜照,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松香味,四个人加上一位县政府派来的向导,在一片蝉鸣浓荫里,走上了泥泞湿滑的小径。 两位女同志空着手在前面带路,三个男同志一人扛着一个麻袋走在后面。 不过,老黄这胖子心眼儿不少,一边呼哧带喘地往前走,一边找机会跟陈玉娇搭话。 陈玉娇长着一副聪明相,却是个挺单纯的姑娘,见他走得吃力,便伸手帮他扶着身后的麻袋,两人聊着聊着,就落到后面去了。 狄思科不想当电灯泡,快走几步赶上了于童。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于童挥手说,“最好一直跟老黄在一起,别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我才不跟他们一起走呢!老黄总掐着嗓子说话恶心巴拉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狄思科将手臂抬起来给对方看,又问,“于队,你不同意他俩搞对象啊?” “倒也不是不同意,但是能避免的话,就尽量避免吧。” 两人从外形来看完全不是一路人,陈玉娇配老黄,那就是鲜花插进了一坨翔。 但谈恋爱又不能只看外在。 老黄无论是自身还是家庭条件都非常优秀,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嚣张,在团里横着走不说,偶尔还敢跟她大小声。 作为承包队长,于童并不看好同队演员谈恋爱,能开花结果还好,一旦中途闹崩了,两人之间必有一个会从她手下离开。 到时候风险全转嫁到她身上,何苦来哉! 于童一边小声跟他拆解其中利弊,一边注意着脚下的路。 然而,哪怕已经十分小心了,她还是被一块凸起的碎石绊住,冷不防便向前扑去。 狄思科走在她斜后方,发现情况不妙,本能地薅住她的衬衣下摆,将人一把拉了回来。 “于队,你没事吧?” 于童后怕地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没事,幸好你反应快,否则我就得摔泥坑里去了。” 老黄也跑过来说:“还好有你跟在于童身边,咱于队没白疼你,这山路不好走,你就一直跟着她吧。” 别来给我当电灯泡。 狄思科:“……” 可以考虑送老黄一本新华字典,督促他精确用词了。 于童没受什么伤,但一只运动鞋被绊掉了,脚上的小白袜一不小心就踩进了泥里。 她脱下脏袜子,蹲下身去系鞋带,狄思科就顺手把袜子接过来,团吧团吧揣进了裤兜里。 都是从小接受勤俭教育的,谁也不会因为袜子沾了泥就随手扔了。 洗洗还能穿呢。 有惊无险的一场小插曲过后,大家再不敢掉以轻心,认真看着脚下的路,赶在午饭前,穿过重重密林,来到了观山村。 县政府的工作人员找上村干部,由村干部先将他们带去那两户儿女众多的贫困户,送上慰问品,说些客气话后,没怎么多留,就去了两位失独老人那里。 相比于无处下脚的特困户家,两位老人的院子被拾掇得很干净。 农具、草垛、厨具都井然有序地排列着。 据说男主人是个老教师,八十多岁了还能帮村里做些抄抄写写的工作,偶尔也去村小学教孩子们认认字。 自打独子在三十年前的战场上牺牲后,两口子就守着这个院子过,他们属于烈士家属,政府和村里人都多有关照。 所以,日子虽不富裕,但也平平淡淡地过下来了。 两位老人的精神面貌特别好,见到于童一行人来送慰问品并不推辞,热情地将人请进屋里后,老太太就张罗着去院子里抓大鹅。 要给大伙儿炖大鹅吃。 于童他们是来送慰问品的,怎么可能吃了人家的大鹅! 但是老两口一辈子与人为善,他们不算正经的贫困户,却收了这么多米面油,心里过意不去,就想招待客人吃顿好的。 几人在院子里谦让着,引得邻居家的小孩跑出来,偷偷爬上墙头眺望。 狄思科见于童的鼻尖都急得冒汗了,终于帮着解围。 “爷爷奶奶,真不是跟您二老客气!瞧你们把日子过得这么好,就知道您二位不心疼一只大鹅。但我们几个都是歌舞团的演员,除了那个胖子,都得保持身材,真不能吃大鹅!” 胖子老黄:“……” 刘奶奶收回了抓大鹅的手,为难地问:“这都中午了,得招待你们在家吃顿午饭啊。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要不我给你们炒几个鸡蛋吧?” “鸡蛋也不用炒,”狄思科笑道,“听说咱们这盛产白薯,我们在城里,也就冬天能吃顿烤白薯,夏天根本就吃不着这好东西。我看您灶房那边堆了几个白薯,您要是舍得,就匀给我们几个吧。撕开烤脆的皮,白薯瓤被烤得香甜酥烂,这玩意儿真是百吃不厌!” 刘奶奶捂着缺牙的嘴笑:“我们这白薯多得是,你们随便吃!走的时候再给你们背一些!” “那成,我们今天就在您这儿蹭饭了!”狄思科恍然记起还得征求于童意见,便扭头问,“领导,可以在奶奶家吃饭吧?” 于童颔首,“那就麻烦爷爷奶奶了!” 烤白薯不算难,大家小时候都用家里的灶膛烤过白薯。 女同志负责把白薯洗干净。 狄思科想着要用人家老两口的柴火,而且柴火垛那里已经没有多少劈好的细柴了。 于是便将后院的大柴拖过来,拾起贴墙放着的斧头,打算帮老两口多劈点柴火。 他家住在四合院里,一直都是煤球和柴火混着烧的,他们兄弟几个隔三差五就得劈点柈子,所以劈柴对他来说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完成的活儿。 于童将白薯收拾干净了,就坐在门槛上,旁观他干活。 不知不觉思绪就又飘到了工作上,《健美十分钟》那边似乎有意向从他们这支冠军队伍里挑选一个领操员,男女皆可。 她还没想好将谁推荐过去,论发展前景的话,陈玉娇、闫丽君和狄二狗都可以。 但是狄二狗的情况特殊,实在太不稳定了。 她眼睛望着狄二狗的方向,脑海里却信马由缰地想着心事。 陈玉娇跑过来坐到她身边,悄悄推推她的手臂说:“童姐,那小狄的病是不是还没痊愈啊?”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见他背着麻袋走那么远的路都轻轻松松嘛!” “哦,那可能是劈柴太累了!你看他,从脸到脖子都红了!”陈玉娇指指他背心下的胸膛,小声说,“要不还是别让他干了,你瞧连胸口都累红了!” 第24章 对于陈玉娇的疑惑, 于童给出的答案是,狄二狗身娇肉贵。 别看人家名字取得土,却有个少爷身子, 稍微干点体力活就皮肤泛红。 陈玉娇对此深信不疑, 他们团里有几个男演员比她还注重保养呢, 化妆品都是她没见过的外国货。 要说狄二狗比较娇贵,那还真是极有可能的。 被也许、可能、差点跟他亲过的于童盯了一刻钟的狄思科, 并不知道自己风评被害。 在观山村这一下午, 总感觉陈玉娇看他的眼神透着审视和古怪。 离开观山村时,刘家老两口给他们的半袋子白薯,也被她主动放到了老黄的背上。 “小狄,你病还没好,这种体力活还是交给老黄做吧。”陈玉娇好言相劝, “跳健美操能强身健体,虽然比赛结束了,但你平时也可以跟我们一起跳一跳。男同志可不能太娇气了!” 狄思科:“……” 您从哪儿看出我娇气的? 他转身跟一旁的罪魁祸首确认:“我淋雨感冒就是娇气啦?” 于童坚定摇头,“淋雨生病那又不是你能控制的, 算不上娇气。但是我想给你一个真诚的建议。” “什么建议?” “你平时可以多晒晒太阳, 习惯紫外线的照射,”于童原本还挺正经的, 说着说着就绷不住笑了出来,“别动不动就脸红,让人误以为你太娇气。” 狄思科:“……” 被女同志评价娇气的狄思科,从桃源县回家的当天,就进行了一次大扫除。 把他从乡下穿回来的衣裳全洗了。 顺便跟郭美凤商量了给小姨祭扫的事。 在观山村的时候, 刘家老两口曾提过,马上就是七月半, 中元节,他们要准备祭品给逝去的儿子扫墓。 经他们提醒,狄思科也想起了自己小姨。 既然已经跟姥姥承诺过会帮小姨办事,那他就得说到做到。 “她那坟里就放了一套衣裳,你去祭扫什么啊?”郭美凤不太想让他去。 狄思科正坐在院子里挫衣服,闻言便好笑道:“你们以前不是年年去吗,怎么换了我就不用去了?” “以前那是为了掩人耳目没办法,如今都改革开放了,谁还揪着以前那点事不放!”郭美凤不怎么痛快地说,“你姥姥就是瞎操心,万一你小姨还活着呢!鬼节去给她扫墓多晦气呀!” 郭美凤有点迷信,而且是市里各大寺庙的常客。 她觉得过年的时候去祭扫一下,意思意思就得了。 其余时间,尤其是清明和中元节,根本就不必去。 狄思科将洗好的衣裳放进空盆里,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过两天要去姥姥家一趟,把小姨的事情办了。 郭美凤不想去就不让她去了。 他正琢磨着怎么岔开话题,院门口便传来了邮差老张的自行车铃声。 “狄思国在家吗?有挂号信!” 狄思科将手上的水珠甩干,趁机跑去了门口。 “张大爷,我哥不在,您把信直接给我吧。”他随口问道,“这信是从哪儿寄来的啊?” “从上海来的。”老张笑道,“肯定又是你大嫂!” 狄思科忙摆手:“这话可不能乱说!他俩都离婚七八年了,我大哥现在可是单身!本来就不好找对象,这话要是被其他人听了去,我大哥再婚就更难了!” 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大嫂是上海知青,插队的时候跟大哥领了证搭伙过日子。 但是两人的孩子刚落地半年,国家就出台了知青返城政策。 前大嫂知道老狄家的情况,兄弟多不说,还是五个兄弟住一个屋。 要是真的跟大哥来到北京,不但落实不了工作,过的也是挤在鸽子窝里的憋屈日子。 自认过不了这种日子的上海小囡,决定长痛不如短痛,毅然跟大哥离了婚。 因为有个共同的孩子,两人每年会有一两次的书信来往。 但是,这好像是今年的第四封信了吧? 狄思科搞不懂大哥跟前大嫂算是个什么关系,帮忙签了字,就将这封信拿进了屋里。 再出来时,正准备将洗好的衣服晾上,却见他家郭美凤站在洗衣盆前,正拎着一只袜子端详。 “……” “我把你洗的衣裳都晾好了,”郭美凤甩甩手上的袜子问,“这不像小六的袜子啊,怎么只有一只?” 这白袜子尺码小,袜口带点鹅黄花边儿,明显就是女式袜子。 不过,小六的袜子都是她帮着买的,这种一看就不便宜的袜子,她是绝不会买的。 所以,这袜子打哪儿来的? 狄思科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就是小六的。” 郭美凤不信,当即便抻着脖子喊开了:“小六!小六!你出来一下!” “干嘛?”狄思慧从窗里探出脑袋。 “这袜子是你自己买的吗?”郭美凤提溜着袜子问,“另一只哪儿去了?你这孩子怎么乱扔东西?” 狄思慧接收到了五哥的眼神暗示,但是兄妹俩的心意在此刻未能相通,没能正确领会五哥的意图。 无辜地摇头,“不是我的!” 郭美凤立马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起狄思科。 “你洗衣服就洗衣服,为什么要洗女式袜子?还只有一只?” 狄思科被她盯得几近炸毛,他亲妈不会是把他当成偷袜子的变态了吧? “这是我同事的袜子。” “你拿人家的袜子干什么?” “她袜子脏了,换下来以后又没地方搁,”狄思科自己都觉得这理由有点扯,但还得继续说下去,“我暂时帮她保管,但是回去以后忘还了。” “这女同志多大岁数?” “比我大三岁。” “也就是说,这是年轻姑娘的袜子。那你还给人家就是了!”郭美凤步步紧逼,“干嘛给人家姑娘洗袜子?你不害臊啊?” “那我也不能把脏袜子直接给人家啊。到时候我就说是您帮忙洗的!” “她是咱家什么人啊?我就给人洗袜子!”郭美凤收起审视表情,突然喜笑颜开道,“老五,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谈对象了?” “没有。”狄思科无奈道,“就是一只袜子的事,您怎么那么能展开想象啊!” “谈了最好,没谈就尽快谈。”郭美凤神情愉悦道,“你的眼光妈信得过,如果有眉目了就赶紧带回家来!大三岁挺好的,稳当!” 家里这么多光棍儿,早就成了她的心病。 能解决一个是一个吧! 狄思科:“……” 要是按照郭美凤的意思,他明天就能领证,后天就能办酒。 本来挺坦荡的一件事,被她一搅合,瞬间就没那么坦荡了。 甚至让狄思科本人也觉得,给女同志洗袜子这个举动,似乎确实经不住推敲。 所以,原想晾干以后,第二天就还回去的袜子,愣是被他遗忘了。 直到大四第一学期正式开学了,这只袜子也没能还回去。 * 放暑假之前,狄思科在学校里只能算是小有名气。 而且这点名气主要是靠他在课余时间的“多种经营”,以及专业能力打响的。 但是经过一个暑假后,重新走进校园的狄思科突然就变成了全校的红人。 从学校门口走到宿舍楼的一路上,有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学生跟他打招呼。 他抱着新课本走进宿舍时,甚至还得到了全体舍友的夹道欢迎。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葛磊鼓着掌说,“咱们宿舍的大明星来啦!” “……”狄思科搓搓笑僵的脸,“我暑假的时候,几乎天天住宿舍,我欢迎你们几个还差不多!” 陈旭语气夸张道:“我在电视上看见你呲着大白牙那会儿,还以为眼花了呢!跟我妈说这是我同班同学,她都不信!” “人家不只拍广告,还当歌星了呢!报纸都上过好几次!”葛磊好奇地问,“你这是要转行当明星了啊?” “没有,勤工俭学临时工,跟其他工作一样,就是为了赚钱。” 葛磊跟他是发小儿,又是他们班的班长,不由提醒道:“咱们这学期的专业课特别多,而且有甄主任的课,你可得安排好时间,别让她抓住你的小辫子。” 越是临近毕业,他们的专业课越多,尤其是翻译班的,学校特意从经济英语培训中心,请了美籍外教来给他们上口语课。 而且甄主任只在高年级开课,这学期正好有一节她的《科研论文写作》。 甄主任的课,向来以课堂作业多,课后阅读量大著称。 上过她的课以后,基本就没什么课余时间了,所有课余时间都要用来阅读文献。 尽管狄思科已经在甄主任那里将唱歌的工作过了明路,但甄主任对学生的课业抓得严,他确实不敢造次。 不过,空乘培训班在十月份就正式开学了,即使加上二哥三哥凑的钱,小六的学费仍还差一部分。 他还得继续演出赚钱。 但他时间有限,反复权衡后,决定放弃白天的声乐课,以及西餐厅的演出。 他在心里大致安排好了时间,便找上了于童。 并且带上了她的那只袜子。 “于队,袜子还你!”狄思科将那只香喷喷的白袜子展开,邀功似的说,“这袜子可是我亲自帮你洗的,你看看,洗得跟新的似的!” 于童的视线在那袜子上停驻几秒,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旁观的老黄却先受不了了! 这个狄二狗也太不要脸了! 你平时给领导拍马屁就算了,大家有样学样勉强也能学着说几句奉承话。 但是如今竟然发展到了给领导洗袜子的地步! 其他人是不是也要跟着学? 这种带坏职场风气的人,真是太可恶了! 于童其实已经忘了这只袜子。 不过,有些东西就是见不着的时候想不起,见到以后立马就能唤醒记忆。 “从桃源县回来都多长时间了?你怎么现在才给我?”于童斜他一眼,将袜子塞进包里。 “最近太忙了,我给忙忘了。”狄思科笑眯眯地说,“今天正好有事跟你商量,就一起带了过来。” 于童:“……” 不会是想用帮她洗过一只袜子的交情,跟她谈条件吧? “什么事?你先说说。” 狄思科就把他想取消声乐课和西餐厅演出的计划说了。 西餐厅距离学校太远,在路上往返要浪费很长时间。 于童前天“偶遇”了郭阿姨,早听说这小子已经开学了。 此时听到他的要求也算有心理准备,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她答应得爽快,却把等待讨价还价的狄思科架在了那里,不上不下的。 竟然如此轻易就过关了? “西餐厅不去就不去吧,”于童今天似乎特别好说话,“我正好也要跟你们说个事!后天有个歌舞厅要正式开业,歌厅经理想从咱们这请几个歌手去帮忙热热场子。你既然不用去西餐厅了,那就去这个新开的歌舞厅吧。” 狄思科:“……” 这粉红大亨肯定是进修过厚黑学的。 “这间歌舞厅是旅游服务部开的,想找几个有名气的歌手撑场子。你最近在咱们市里这些歌厅茶座间,也算小有名气。经理点名让你去呢!” 狄思科听她说的地址,居然与经贸大学只隔了两三条街,是完全可以步行往返的距离。 这还有什么可推辞的,当然去啊! 于童将老黄和闫丽君也喊过来,低声道:“那个歌厅经理是我的一个朋友,这次算是私人帮忙,不走公司的帐,所以就不给公司抽成了。你们到时候按时到场,好好演出就行!” 老黄和闫丽君闻言都是满脸喜色。 狄思科却以“我们是社会主义接班人”的姿态说:“于队,去演出可以,但是咱们可不能挖社会主义墙角啊!该抽成还是要让公司抽成的!是吧黄哥?” 老黄和闫丽君:“……” 这种时候你唱什么高调啊?有钱就赶紧拿着呀! 狄二狗虽然才入行不久,但是演出费已经跟老黄不相上下了。 一场演出下来,不让公司抽成的话,到手差不多有四十块。 竟然还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狄思科正缺钱,当然不可能跟钱过不去,但是赚钱也不是这个赚法。 其他人都离开后,他单独跟于童建议:“于队,你帮我们省了抽成,是为我们好。但你身份敏感,这么做对你来说没有半分好处,以后还是别提不要抽成的话了。” 于童是个未来女大亨没错,但女大亨的事业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她之所以会离开服务公司,开办自己的公司,就是因为当初在服务公司时,曾把演员介绍到朋友那里演出过几次,却没给公司抽成。 她这样做,唯一受益的只有拿了全部演出费的演员,自己没得到半分好处不说,还惹了一身腥。 成了别人攻讦她的突破口。 在以后的很多年里,这件事都被人笼统地概括为“出过财务问题”,一直是她被人诟病的黑历史。 “我们多赚二十块又不能多长块肉,”狄思科怕她意气用事,苦口婆心道,“万一被单位知道你给演员拉私活儿,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于童意外于狄二狗会跟她推心置腹地说出这番话。 她笑着应了一声,就打发这傻小子上声乐课去了。 其实,新店开业,一般都会多请几个演员撑场子。 但是并不是所有演员都能被留下成为驻唱歌手。 所以为了安抚演员,她从不对第一次试唱抽成,没必要为了那仨瓜俩枣跟演员计较,只当是给大家的辛苦费了。 不过,狄二狗这小子既然能替她着想,她也就承下了这份人情。 * 旅游服务部新开的这家歌舞厅名叫“今夜歌舞厅”,因着是官方开办的,又被大家取名为“国有歌舞厅”。 正式开业这天,光是各单位送来的庆贺花篮,就从二楼一路摆到了门口,延伸出去半条街。 为了适应新的演出场地,狄思科几人都在开业前去歌舞厅里简单彩排过。 试用了他们的演出设备和乐队后,即便是老黄这种眼高于顶的专业人士,也发自内心地暗呼牛逼。 而且今夜歌舞厅的经理是从旅游服务部派下来的,多年来一直从事贸易工作,有很丰富的实践经验。 副经理是个五十年代的大学生,据说还兼任着某个音乐研究会的秘书长。 艺术总监和顾问,也是从音乐学院请到的副院长和讲师。 凭着这样的硬件和软件实力,放眼全市的歌舞厅,它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想要称霸京城娱乐界的野心简直昭然若揭。 估计也只有特区那边的娱乐场所,能与它一较高下了。 不知经理与于童是怎么认识的,对她带来的这几个演员非常客气。 一边与他们握手,一边道着辛苦,拜托大家一定要帮他打响这第一炮。 狄思科听闻第一天的演出门票竟然卖了近六百张,不由在心里暗暗咋舌。 一张门票五块钱,光是卖门票,一晚上就有三千块的进账,这可真是大手笔。 他现在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 门票卖的多,意味着来消遣的客人多,客人越多越是鱼龙混杂,对演出的歌手来说,压力也就越大。 他要是在人家开业的场子上唱砸了,很有可能会被轰下台。 因着不是驻唱歌手,也没什么固定演出时间,他跟老黄的场次被排在了一起。 先由他出场演唱《恼人的秋风》和《跳舞街》,当气氛被炒起来,舞池里挤满了跳着摇摆舞的青年后,老黄找准时机登场,与他合唱一首最近新练习的英文歌《巴比伦河》。 两人的嗓音一个浑厚有力,一个磁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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